第二十七章 風滿樓

來人共有八位,除了那個刀疤龍之外,餘者五男兩女,皆能夠瞧出並非常人,而他們則以這年輕男子為首。他一出來就詢問誰是茅山來客,顯然自信滿滿。

對方人雖多,我卻也不會害怕,身為茅山子弟,自然還是有一些傲氣和尊嚴的,當下也是左右一打量,然後一步跨前,拱手說道:“我是茅山陳誌程,不知道諸位前來,所為何事?”

那人秀直的眉頭微微一揚,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來:“原來你便是茅山大師兄啊,我聽我姑父說起過你,說你入茅山算是辱沒了良材,天生魔尊卻給虛偽道門做奴仆,這話說出去都要遭人笑話。不過今天一看,果然是讓他老人家念念不忘的人物,一表人才啊。”

這一夥看似前來找茬的家夥,為首者卻跟我攀談起了交情,著實讓人驚訝。聽他這話語,不知道為何有些後脊發麻,於是詢問道:“閣下是?”

這個俊美得有些過分的年輕男子並沒說話,倒是旁邊的一個圓臉姑娘站了出來:“這是依韻公子,尚晴天。邪靈左使王新鑒王公你曉得不?那是他大姑父。小子,就算你是那啥茅山子弟,最好也別惹我們,雲龍十三鷹辦事,你們趕緊回避!”

這圓臉姑娘說得趾高氣揚,我卻是一陣肚子疼,這年頭居然還有人自稱“公子”,說起來實在好笑。

劉老三的臉色卻變得嚴肅起來,走到我旁邊,盯著那年輕男子說道:“尚晴天?你是尚正桐的兒子?”

那年輕男人嘴角一挑,微笑道:“喔,你居然還認識我爹?”

我疑惑地看著劉老三,他用很低的聲音告訴我道:“尚正桐是浙東大族的家長,曾經跟隨蔣某人一同起家,是退居寶島的國府第一高手,跟邪靈教的王新鑒是聯姻關係。後來敗退而走,他於日月潭山中深居靜修,晚年育有一子,便叫做尚晴天。沒想到他不在寶島廝混,竟然跑到這兒來了。”

這家夥的來頭可真不小,難怪敢自稱依韻公子,不過他過來又是為了什麽呢?

這當頭兒的隻是亮一個相,剩下的自然有狗腿幫忙,那刀疤龍躋身前來,寒聲說道:“諸位,此番有魔臨世,這魔頭倘若出世,隻怕會為禍世間。而我家公子此番前來,就是為了將其煉化為魔丹,這也是拯救蒼生的一途,還請你們不要橫加阻攔才是。”

他說得冠冕堂皇,那尚晴天則嘴角含笑,一副富家公子萬人迷的模樣,然而蕭老三寒聲說道:“說得真好聽,那魔胎在未臨體之前,好歹也是一條性命,難道你們也準備煉化?”

依韻公子淡然說道:“為了大我,犧牲小我,這事兒也是免不了的。既然生來這般命苦,還不如早早死去,重新投胎。”

魔胎有兩種情況,第一種最是危險,那就是從胚胎產生的那一刹那就神魂投入,一旦出得母體,便是一凶殘角色;而另外一種,則是在即將出生之時跨空而來,如此倒也不會有太大的風險,隻不過很容易在幼年時期被人拿捏。

此刻這魔胎,與當年的我一般無二,它原本也是一個獨立的生命,隻可惜……

我心中戚戚然,一步站上前來,平靜地說道:“想都別想,要麽和我們共抗魔靈,要麽離開。想要拿那嬰孩來煉丹,就先過了我這一關吧!”

我說得斬釘截鐵,一點兒回旋餘地都沒有,旁邊的那圓臉兒姑娘立刻上前喊道:“給臉不要臉,區區一個入門沒兩年的茅山弟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大爺了,都給我上。”

那姑娘頤指氣使,應該是雲龍十三鷹中的實權人物,或者是頭領女兒,旁邊的人聽了命令,立刻擁上前來。最前麵的一個是個紮著紅頭巾的年輕壯漢,他似乎想要在圓臉女孩兒和依韻公子麵前展露身手,當頭就是一個炮捶,一聲炸響而起,端的是氣勢洶洶。

劉老三一看要打架,立刻朝著後麵退開。而蕭老三眉頭一豎,騰身上前,一把接住那氣勢洶洶的一拳,雙手在對方的胳膊上麵一陣翻滾,便聽到喀嚓一聲響,那人的胳膊被蕭老三折斷了。

蕭老三這人平日裏看挺沉得住氣,然而這一出手,竟比他老弟還要狠辣,動若狡兔,顯然是見對方來了八個人,想著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能弄翻一個算一個。

上來就這麽狠,說明他自己也曉得我們劣勢太大,於是破釜沉舟,咬牙頂上了。

這人給我的感覺挺好,我笑了一笑,見那紅巾壯漢朝著後方跌去,而其他人也都衝了上來。這些人見蕭老三一上來就下狠手,當下也有些怒了,黑色的鐵刃刀、碩長的镔鐵棍、南瓜大的流星錘,紛紛亮了出來,前麵一個獨眼女人更是手一揚,一大把銀亮的細針就朝著我們這兒飛灑而來,暴雨梨花一般。

這場麵當真是隆重,我和蕭老三連滾帶爬地跑回小院兒,將院門一關,躲過這一把。在房門口守著的徐淡定瞧見這場麵,喊道:“什麽情況?”

我扭頭看了一眼,回道:“雲龍十三鷹的人打上來了,我們這邊盯著,房裏的你多照顧周全,不要被魔靈趁機而入了——生了沒有?”

徐淡定依舊淡然地回答道:“還沒,早著呢。”

說話間,那院門傳來“嘭”的一聲炸響,卻是有人用那流星錘在砸門。院子裏差不多有十來個人,都是三位孕婦的家人,瞧見這副場景,紛紛探頭來看。劉老三嚇唬他們:“惡魔上門了,你們看個屁啊,都擱屋裏麵待著,把門關緊,誰若是不怕死,盡管跑出來遛遛。”

世間誰人不惜命,十來個人紛紛擠入屋內,正要關門,卻見嚇唬自己的那位先生也屁顛屁顛地擠了進來。

院子裏麵隻剩下我、蕭老三和徐淡定三人。

而外麵卻還有七個半。

農家小院的院門並沒有多結實,兩次流星錘過後,就搖搖欲墜了。不過也有人等不及,直接從並不算高的院牆翻進來,就是那個刀疤龍,他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直取房中。

不過徐淡定不慌不忙地攔住了他。

徐淡定手上有一把劍,桃木劍,茅山子弟基本上都會劍法和拳腳的功夫,用的就是這木劍,對陰魂邪物最是有用,但是對付人就顯得有些勉強了。

即便如此,在蘇北享譽盛名的刀疤龍卻沒能進得一分。

徐淡定一人一劍,將他死死地封在了房門口前幾米處。

徐淡定謹守門前,而蕭老三那處則顯得激烈很多。他也抽出了一把木劍,卻是一把棗木劍,硬木拋光,與兩個越牆而來的刀手鬥成一團,別人恨他出手狠辣,而他則是一陣死纏爛打,竟然也撐住了場麵。

蕭大炮戰鬥的風格是一往無前,而他三弟則連綿許多,那棗木劍不時有劍勁刺出,遊刃有餘。

然而除此之外,還有五人已經從正門進入,朝著我這邊衝過來。

一馬當先的是兩個肌肉壯漢,一個使流星錘,一個使镔鐵棍,都是長兵器,一來就朝著我碾壓而來,而他們的後麵則是尚晴天和兩位女士,在那兒得意洋洋地看。

他們以為我是魚腩,根本扛不住這一波進攻,卻沒想到作為一個從南疆戰場上殺出一條血路的家夥,一個師從掌教陶晉鴻的茅山大師兄,哪裏會如他們所想象的那般脆弱而好對付?

更何況,使镔鐵棍的那個家夥,左胳膊還被蕭老三先下手為強直接搞折了。

我沒有拔劍,躋身上前,一把抓住那流星錘的鏈子,手掌戳成劍指,就要去戳那人的麻穴,這一下若是戳中,那人必定瞬間失去戰鬥力。

我的想法隻是將人放倒,沒有將人家性命留下的道理。然而此人也硬氣,一個翻身避開了我的靈犀一指,而後我感覺到一陣狂風襲來,扭頭一看,卻見那尚晴天竟然一把推開旁邊的兩位女士,按捺不住地朝著我出手了。

他倒不是一個迂腐的人,不給我分而擊之的機會,手中握著一把鐵扇子,扇葉上麵繪著一條幾乎要躍紙而出的蛟龍,端口尖銳,宛若一道遊龍,朝著我的脖子抹來。

蕭老三狠,這人也不差,一副搏命的架勢,跟他公子哥兒的身份倒是一點兒也不像。

這尚晴天的修為冠絕同輩,一出手自然不凡,我沒有拔劍,當下被他壓得步步後退。正想反擊而去,突然感覺頭頂上麵一道雷霆炸起,頭皮發麻,我下意識地抬頭,什麽也沒有看見。那屋子的門卻被從內而外推開,劉老三屁滾尿流地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