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朗衝的秘密

他不知道傅輕鴻留下這個地址的用意,但不管是什麽意圖,他都要去一趟。

即便對方對他有什麽陰謀,他也要去看一看這陰謀是什麽?

他與傅輕鴻幾次的較量都是完敗,已經不在乎再失敗一次。

他出了鬆嘯山莊,施展輕功向西奔行了二十餘裏,到達了沙龍嶺。

沙龍嶺是由盛州城西行的必經之地,一邊是樹木蔥鬱的高山,一邊則是丘陵連綿的荒野,西行之路便沿著山腳蜿蜒而去。

到了山腳下,遠遠的他便看到一人執劍站在路旁,神態悠然,似乎已料到他能趕來,所以正候在那兒。

那人正是傅輕鴻。

朗衝走了過去:“果然是你。”

傅輕鴻麵帶微笑:“那是當然。”

“你是怎麽躲過那洞內的迷藥?”朗衝一上來,便問出他心中存在已久的疑惑。

“很簡單,我進入洞中時,是拎著一個袋子的,那裏麵裝著拆卸的假人和一套莊丁的衣服。但是那袋子對我來說,卻是另有用處。它本來兩端都有開口,我把一端紮起來,再折疊一下,便形成了袋子。

“當你向洞中噴射迷藥時,我將那紮起的一端打開,用膠水粘固在洞頂的通氣孔,再將腦袋伸入袋子的這一端,將袋口在脖頸處紮緊。袋子的長度足夠我的頭部到通風孔的距離,那袋子又是經過桐油浸泡過的,密不透氣,這樣我呼吸的都是通風口中外麵的空氣。

“所以那些迷藥對我毫無作用。而當我聽到你開門栓的聲音時,便收起袋子,憋了一口氣躲在門後。所幸的是從你開門到進來的時間並不長,這口氣我還是能憋得住。”

朗衝恍然:“原來是這樣。”

雖然是對手,他還是由衷地讚:“你很聰明,不愧人稱智盜。”

“謝謝你的誇獎。”傅輕鴻淡淡一笑。

“你打算把七魔劍帶向何處?”

傅輕鴻看了看手中的七魔劍:“我要毀了它,將它熔化,若是熔化不了,便投入紅雲火山。”

“你不覺得這麽做是毀掉一件寶物嗎?”

“如果它給世間帶來的是災難,那麽它就是一件災物。”

朗衝籲了一口氣,道:“咱倆做一筆交易如何……”

“你是不是也要得到這柄劍?”還未等對方把話說完,傅輕鴻直接拒絕道:“任何東西都換不走我手中的劍。”

朗衝皺了皺眉:“那你為什麽要跟我見麵?”

“因為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如果就這麽不聲不響地走了,會覺得心裏不舒服。”

“你想說什麽?”

傅輕鴻緩緩地道:“我想說你不是真的朗衝,是假的。”

“你胡說什麽。”朗衝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的真實身份應當是落葉島的主人,曾嘯之孫——曾無求。”

“一派胡言。”朗衝冷笑道。

傅輕鴻神色不變,娓娓道來:“在計紹先落水的那個碼頭,你們在船上的一舉一動我在岸上看得清清楚楚。你當時的行為就讓我覺得奇怪。計紹先落水,你本來有一個想下水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像是猛然間想到了什麽而放棄了這一舉動。我看了後,第一個想法就是你要下水救計紹先,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但據我了解,朗捕頭是個旱鴨子,他不該有這樣的舉動。”

朗衝辯白:“我那時第一個念頭的確是要救計公子,但猛然想到自己不會水,所以便放棄了,這有什麽奇怪的。”

“不會水的人想救落水之人,第一反應是馬上向周圍的人求助,讓別人去救,而不是自己要跳入水中。”

朗衝不在乎地一笑:“就因為這點事你懷疑我的身份?”

“當時沒有懷疑,隻不過覺得奇怪而已,讓我對你身份產生懷疑的是另外一件事。”

“哪一件?”

“我盜走了計紹先的畫,與季靈魚分手後,卻在一家飯店門口遭受一個蒙麵人的偷襲。”

“蒙麵人?你知道他是誰?”

“我能確定,他就是曾無求。”

“曾無求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傅輕鴻道:“曾無求為什麽出現在那個小鎮裏?你和計紹先他們登船出行,前往盛州。按常理說,曾無求若是盯上了你們,要麽坐上一條船在後麵跟蹤,要麽在盛州碼頭等你們。但是跟在你們後麵的季靈魚卻能斷定:沒有船在跟著你們。

“你們半道下船改走旱路,這都是事先預料不到的變數,曾無求不可能知道你們會突然出現在那個小鎮裏,更料不到我會在那個小鎮裏把你們的畫盜走,他的消息從何而來?

“我當時懷疑是有人向他透露了消息,而這個傳消息的人是誰呢?不可能是季靈魚的人,也不可能是計紹先,隻有聶雕和你。但是你和聶雕無論是什麽理由也不該和曾無求有聯係。曾嘯當年叱吒風雲之時,你和聶雕都是乳牙未退的孩子。

“後來季靈魚跟我說起他與朗衝交手的事。朗衝的刀法很奇怪,多是刺削這一類的劍法常用的招式,並且刀術快捷辛辣,注重速度和方位。

“而據我了解,朗捕頭的刀法最見長的卻是砍劈這種凶悍淩厲的招式,刀法重視力量和氣勢。他與季靈魚的交鬥,應是全力以赴才能取勝,又怎麽會以刀使劍,用一些自己所不擅長的劍法呢?而那天曾無求刺殺我所施展的劍術,凶狠快捷,與季靈魚所說朗衝刀法完全一致。

“季靈魚還說了一件事讓我不解,他假冒陳棟說到沈望江已投靠華堂之時,你神色不變,好像早已知曉此事。但是沈望江背叛之事其實還是一件秘密,知道這事的人寥寥無幾,按理說朗捕頭不可能知道。但他當時能做到麵不改色,顯然已曉得此事,這就不合情理了。所以我認為那個朗捕頭有可能是假的,是一個已知沈望江背叛之事的人。而曾無求正是那少數曉得此事的人之一。

“根據以上我說的這些原因,我懷疑朗衝是曾無求假扮的。”

朗衝聽了後,淡淡地道:“我聽說你們那位江小姐能夠看出別人的易容術,我和她也有過見麵,我若是曾無求,她為什麽沒有看出我的易容?”

傅輕鴻道:“我問過紅月,她說有兩種可能她看不出來。一種是她師傅的作品,另一種是真人麵皮剝下來經過處理再帶在臉上。前一種可能不會存在,因為紅月的師傅決不會為你這種人去製作朝廷捕快的麵具。所以隻有第二種可能,你殺了朗衝。”

朗衝目光仍很淡定:“這些僅僅是你的猜測,你沒有證據證明我就是曾無求。”

傅輕鴻道:“是的,是猜測,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我又不是憑著證據辦案抓人,隻是憑著這些判斷來做接下來的事。我這次盜劍,用了那個布袋換氣的伎倆,其實以前也使用過,這一點朗衝是知道的。

“另外他也知道我有白霧彈,在盜走宇文彪免死令時我就用過。如果今天他在場,是不會上當的。所以說今天的這個朗衝肯定是假的,這件事也驗證了我的判斷。”

朗衝聽到這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在傅輕鴻麵前,他已如被剝光了衣服一般,沒有必要再去偽裝了。

“你說得沒錯,我就是曾無求。”他伸手在臉上一揭,一張人皮麵具被剝落,露出一張瘦削蒼白的臉。

他就是曾無求。

傅輕鴻盯著他道:“你之所以阻止我盜寶,是因為你在經過落葉島那場大戰後,身受重傷,至今未愈。所以你雖然查到所失寶物的所在,卻沒有動手。

“因為你知道很多人對這些東西虎視眈眈,你即便現在奪回,也沒有能力保護,還不如讓弘伸他們替你保存,等你傷好之後,再想辦法奪回。

“而我要盜走這些東西,要麽毀掉,要麽是送給沙戎。你知道沙戎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東西若到了他手中,很難再奪回,所以你要保護這些東西不落入我的手中。”

曾無求點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來能奪回我的東西。”

“但是你不該殺死朗衝?”

“朗衝是你的對頭,他總想著要將你鋃鐺入獄,我殺了他,你應當高興才是,為什麽這麽說?”

“他雖然想抓我,但我卻不恨他,相反,對於這個人的正直和執著,我很欣賞,你殺了他,讓我覺得很難受,”他盯著對方,冷冷地道:“而你這樣的人,不配擁有七魔劍。”

“你想要報仇嗎?”曾無求冷笑。

“我知道我的武功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我想將來會有一天你會受到懲罰的。”傅輕鴻說到這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要對你說的已經說完了。你記住,將來你是我的敵人。”

傅輕鴻說完轉身便走。

但是他隻走出四五步,卻聽到有人道:“別著急走,先把劍留下。”

這聲音讓傅輕鴻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因為他聽出這是沙戎的聲音——他怎麽會在這裏?

曾無求也是神情一變,聲音來自身後。

他回頭看去,隻見從樹林中走出兩人。

前麵那人是一個女人,卻是陸荔青。後麵那人就是沙戎。

沙戎右手執著一柄劍,劍鋒卻逼在陸荔青的脖子上。

“荔青。”曾無求脫口驚呼,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陸荔青的神色無奈而又焦灼:“我到這裏來找你,沒想到被他發現,落入他的手中。”

曾無求把目光轉向沙戎:“沙堂主,不管怎麽說,荔青也是你的師妹,你不能這麽對待她。”

沙戎冷峻的臉上漠然無情:“她放走了黃貓,違反了華堂的規則,就要受到懲罰,在華堂誰也沒有例外。”

曾無求無奈地道:“那……那你想怎樣?”

沙戎道:“按照堂規,本應處死,但是我給你一個機會,想要你的妻子安然無恙地回到你的身邊,可以用七魔劍來換。”

“可是我沒有七魔劍。”

“你沒有,他有。”沙戎目光轉向傅輕鴻:“這個女人當初也曾救過你的兄弟,你是重情義的人,現在不會對恩人見死不救吧,把你手中的劍給我,我就放了你的恩人。怎麽樣!”

還未等傅輕鴻說話,陸荔青衝著他大叫道:“傅輕鴻,我的性命又有什麽可惜的,江湖上千千萬萬的蒼生性命更重要,帶走這柄劍去毀了它,好男人當以大局為重,你若用劍來換我,我會死在你麵前。”

傅輕鴻麵無表情,這突然的變化讓他有些無措。

曾無求見他沒有反應,也哀求道:“求求你,把劍給他,救救荔青吧!”

傅輕鴻努力讓自己冷靜一些,他要想出一條更妥當的辦法來解決的眼前的事。

陸荔青忽然伸手去抓劍鋒,同時將脖子猛地向劍鋒上撞去,她竟然想要自刎。

但是沙戎反應極快,將劍一收,同時左手迅速地封了陸荔青幾處穴道。

陸荔青頓時全身僵硬,不能動彈。

沙戎又將劍架在她的脖子上:“想死也沒有那麽容易。”

曾無求被陸荔青的舉動嚇了一跳,他轉過頭衝著傅輕鴻大叫:“快把劍給他。”

他大步地走了過來,伸手奪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