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手到拿來

馬上騎者身穿灰衣,趴在馬背上,雙手緊緊地抱著馬脖子,好像隻要一鬆手,便會摔落下去。

到了酒店前,灰衣人想要翻身下馬,卻“撲通”一聲,從馬上掉了下來。

那人頭發淩亂,臉上衣服上到處都是血漬。

落地之後,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手臂剛支起半個身子,又癱倒在地。

“是老二。”宇文虯驚呼一聲,從窗口一躍而出。

來到那灰衣人麵前,他蹲下身子,伸手將對方扶起,問:“老二,你這是怎麽了?”

灰衣人耷拉著腦袋,神情非常地痛苦,似乎受了很重的傷。

他張口想要說話,卻“哇”地吐出一攤血水。

他努力地抬起手臂,向身後一指,再次癱軟在宇文虯身上。

宇文虯抬眼望去,隻見遠處又有一騎奔來,顯然二弟受傷一定跟來人有關。

他將灰衣人交給曹宣:“把老二送到酒店裏,看看他受了什麽傷,給他用些藥。”

曹宣應了一聲,接過灰衣人,背在身上向酒店而去。

宇文虯立在酒店前,望著越來越近的那匹馬,眯縫的眼睛中,殺機閃爍。

他已調息運功,力貫全身,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惡戰。

二弟的武功在江湖上算得上一流的高手,能將他打成重傷的人肯定非泛泛之輩,他自然不敢小瞧來人。

那六名隨從也都從酒店中湧了出來,見此情景,都撥出兵刃,嚴陣以待。

那一騎疾馳而來,臨近酒店也不減速。

宇文虯已能看清馬上騎者的容貌,那是一名二十來歲的青年,圓臉大眼,一頭黃發。

對方也在看著宇文虯,嘴角似乎還掛著一抹笑意。

宇文虯不認得來人,但是他的注意力絲毫不敢懈怠。

然而那一騎到了酒店前,即不曾停下,也沒有向宇文虯發動攻擊,而是在他們麵前一晃而過,順著大道直接跑了過去。

在經過宇文虯麵前時,馬上人還朝著宇文虯眨了眨眼。

宇文虯看著那一騎遠去,當時就怔住了。

但他決不信那人是個過客,對方那一眨眼也有說不出的詭奇,似乎還帶著些許嘲諷。

在短暫的怔忡之後,他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回頭衝著酒店大喊:“曹宣。”

酒店裏沒有回音。

宇文虯幾步竄至店內,卻發現曹宣躺在地上,雙目緊閉,但胸口起伏,似乎已經睡去。

這明顯是被人封了穴道的症狀。

而那個灰衣人則蹤影全無。

宇文虯驀然間頭腦一片清明:圈套!這一切都是圈套。

他伸手入懷,果不其然,那個巴掌大的免死令已經不在身上。

他已經明白,那個灰衣人並不是他的弟弟,而是傅輕鴻易容假扮的。

為了不讓他看出破綻,故意弄亂了頭發,用血漬塗汙了麵孔,並且耷拉著腦袋,不曾正麵對著他,又不說話,這才瞞過他。

對方吐“血”之後,倒在他身上,而這時他的目光被遠方騎者所吸引,傅輕鴻趁機盜走免死令。

那個騎者則應是他的同夥——黃貓。

他隻覺得一團無名火騰地衝入大腦,目眥欲裂。

他衝入後廚,看到裏麵隻有廚師、店掌櫃和夥計三人。

他怒聲喝問:“人呢?”

店夥計向後門一指。

宇文虯立刻衝了出去,但是外麵卻是一片曠野,哪裏還看見半個人影。

“傅輕鴻,你這個惡魔,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

宇文虯衝著那無邊的曠野,盡情發泄心中的怒火。

一個時辰之後,傅輕鴻和黃貓已坐在紹興城中一家酒店之中。

兩人忙了一上午,到現在還沒有吃飯,早已饑腸轆轆,這時要了酒菜,慢慢地食用。

傅輕鴻已除去了臉上的易容,換回自己的本來麵目。

他邊吃邊玩弄著兩塊免死令,對正在狼吞虎咽的黃貓道:“隻要咱們現在把這免死令到手的消息傳給沈望江,宇文哥倆的命就過不了今夜。”

黃貓頭也不抬,邊吃邊道:“這哥倆自從叛離鱷魚堂,殺人越貨,盜搶劫掠,為了斂財,無惡不作,犯下了滔天罪行,早就該千刀萬剮。”

傅輕鴻點頭:“這次到江浙來,聽說這件事後,即便沈堂主不開口相求,我也打算將這免死令從他們身上盜走。”

黃貓抬頭瞅了他一眼:“大名鼎鼎的智盜要是盯上的人,那人便是大禍臨頭了。”

傅輕鴻笑了笑,把免死令揣回懷中,夾了一口菜放入口中:“待會兒咱們把信息傳給沈望江,讓他們先動手,免死令倒不急著送還他們。”

黃貓點頭,拿起酒壺倒酒,卻發現壺中已空,便招呼店家再上一壺。

店小二應了聲:“酒來了!”用拖盤端著一壺酒,送了上來。

黃貓眼神忽地一亮,但馬上便恢複正常,若無其事地接過了酒,腳下卻輕輕地捅了傅輕鴻一下。

傅輕鴻依舊在吃著菜,好像根本就不曾察覺黃貓的舉動。

那個店小二送上酒之後,便退了回去。

黃貓拿起酒壺,先給傅輕鴻的杯子斟了酒,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滿。

這時卻聽到“啪”地一聲響,鄰桌一書生模樣的年青人,失手將筷子掉在地上。

那書生歎了口氣,低身俯腰去拾。

但是傅輕鴻和黃貓同時看到,那書生在拾筷子時,通過桌子下麵,向他倆比劃著什麽。

書生用手指了指那個店小二的背影,又指了指自己的臉,然後用力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誇張的神情。

傅輕鴻和黃貓都看出來這個年青的書生在向他們提醒著什麽。

他是故意把筷子掉在地上,一是這樣能引起傅黃兩人的注意,二是借著拾筷子的機會從桌子下麵傳遞信息,那個店小二也發現不了。

傅輕鴻朝著那書生笑了笑,暗暗點了點頭,表明已明白對方的好意提醒。

黃貓放下酒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傅輕鴻也喝幹了杯中酒。

黃貓再次將兩隻杯子斟滿。

兩人邊吃喝著,邊說著話。

但是沒過多久,黃貓忽然以手撫頭:“我的頭怎麽這麽暈?”

話剛說完,便趴倒在桌上,再也沒有抬起。

“你怎麽了?”傅輕鴻伸手去搖黃貓的肩膀,黃貓卻如死豬一般毫無反應。

傅輕鴻突然也皺緊了眉頭,自言自語的地道:“我的頭怎麽也這麽難受?不對勁啊!”

他像是猛然間覺察到了什麽,看了一眼那酒壺,又回頭瞅著那個站在內廚門口的店小二,驚愕地道:“你在酒中下了藥?”

那個店小二本來在靜靜地觀察著兩人的舉動,這時臉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你的反應倒是挺快。”

傅輕鴻以手撫頭,一臉的痛苦:“你是誰?為什麽要扮成夥計模樣,對我們下藥?”

“店小二”慢慢地走了過來,伸手在臉上一抹,一張人皮麵具便揭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