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守畫

傅輕鴻輕撫手中的杯子:“但是我覺得這個計公子相貌堂堂,不是那種奸詐之人。而他家境富裕,正是大多女人夢寐以求的結婚對象。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很喜歡你,你為什麽不喜歡他呢?”

江紅月歎息道:“我也知道他條件很好,但我就是不喜歡他。我喜歡的男人,不管他富有也好,貧窮也罷,不管他是否擁有一副討人喜歡的麵孔,最重要的是我要對他有感覺。如果沒有感覺,任他再怎麽優秀,也無法打動我的心,”

她歎了口氣,接著道:“我這個人,雖然外表隨和,但骨子裏卻挺倔強,認定的事,是不會違背內心的聲音,所以我對自己的選擇從不後悔。”

傅輕鴻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是個敢於選擇自己命運的人。”

江紅月望著窗外的江水,悠然地道:“其實我也知道,大多女人遇到我這種情況,即便是不喜歡,也會認命。但是我跟她們不一樣,我就是不肯認命。”

她把目光轉向傅輕鴻:“你說我是不是一個異類?”

傅輕鴻點頭:“是。”

江紅月沒想到傅輕鴻會承認,怔了一下,喃喃地道:“做異類是不是會被別人瞧不起。”

傅輕鴻道:“其實異盜團中的每個人都是出類拔萃的人,他們若是做一番被大眾所認知的正道事業,肯定都會取得不俗的成就,但是他們偏偏選擇做一名被別人瞧不起的盜,你說他們是不是異類?”

江紅月笑了:“是,都是!”

“所以,我們都是異類。”

江紅月笑得更加燦爛:“對,我們都是異類。”

“有時我也問自己,做異類有什麽好,雖然你自覺地沒有做對不起良心的事,沒有愧對這個世道,但還是被別人瞧不起,為什麽還要做下去呢?我覺得這是因為我們的骨子裏都有那麽一股勁:不走平常路,活給自己看。”

江紅月笑著打了一下傅輕鴻的胳膊,道:“你說這話我太愛聽了。”

“所以對你的想法和做法,我不敢說是正確的,但也沒覺得是錯誤。”

江紅月低下了頭:“隻是給你們帶來麻煩了。”

傅輕鴻笑著搖了搖頭:“說什麽呢!都是同路人,你的麻煩也是大家的麻煩。”

江紅月歎了口氣,抬起頭:“接下來的行動,我也想參加。”

傅輕鴻想了想,道:“你參加也隻能在幕後,不能出麵,這樣不會給計家落下口實,讓你父母在麵對計家人不至於難堪。”

江紅月點了點頭:“好的。”

用了不長時間,季靈魚備好了馬匹。

於是傅輕鴻、季靈魚、江紅月和五名挑選出來的水手,騎馬踏上追趕計紹先等人的行程。

在路上,季靈魚問傅輕鴻:“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有了主意?”

“目前還沒有,不過現在我可以確定,那畫就在計紹先的身上。”

“你怎麽知道?”

“他被你從水中送上碼頭之後,第一個動作便是伸手去摸他的右腿外側。因為衣服是濕的,都貼在身上,我看到他的右側大腿要比左側的粗,所以斷定那幅畫應縛在他右側的大腿上。”

季靈魚聽了後,笑道:“你離那麽遠,觀察還挺仔細,我當時沒有發現,若是知道畫在他腿上,在水裏時,我非把畫拽下來不可。”

他想了想,又問:“你說他們三人計紹先的武功最低,為什麽還要把畫藏在他的身上?怎麽不放在武功最高的郎衝身上?”

“這畫可是藏寶圖,若是在計紹先的身上丟了,朗衝和聶雕都沒有太大的責任。但若是在他們身上丟了,責任就大了,是丟失還是自盜,就解釋不清了,沒法跟計掌櫃交代。”

“分析得有道理。”

“既然這個計公子不會水,我打算就利用他的這個弱點,給他來個渾水摸魚。”

“渾水摸魚?”

“對。”

安豐小鎮,歸來客棧。

客房內,計紹先躺在**,朗衝和聶雕坐在桌前喝茶。

他們是傍晚時分到達這裏的。

在來這兒的路上,朗衝布置了大量的假象,讓追趕者認為他們去了別處,而他們卻出人意料地來到這個偏僻的小鎮。

他們投宿到了這鎮中唯一的客棧,要了最大的房間。

他們今晚要同住在這一間屋子裏,隻為了能夠保護帶在葉紹先身上的那幅畫。

這屋子裏本來有兩張床,朗衝卻讓掌櫃的撒去一張。

按他的意思:今晚計公子可以睡,他與聶雕卻不能睡。

屋內屋外,他早己做了細致的檢查和布置。

他甚至想過會兒到外麵,守在屋頂,這樣觀察麵就更大些。

若是對手當真能追到這兒,也更容易查覺對方的伎倆。

計紹先望著屋頂,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憋悶、憤怒、還有不安。

離家之前,郎衝讓他將真畫貼身內藏,外麵背負著假畫,他當時還有點不負氣,心想他傅輕鴻能有多大的本事,在光天化日之下,能從他們的眼皮底下能將畫擄走,這個疤臉捕頭真是太小心了。

然而事實給了他無情的打擊,他真正見識了智盜的手段。

而更讓他窩心的是:之後遇到的紅月,這本來是一個意外之喜。

但是他沒有想到,江紅月竟然心甘情願跟著那夥盜賊在一起,並拒絕跟他回去,還要取消婚約。

他感到羞辱和惱火,他喜歡這個女人,不能容忍她離開自己跟著別人走。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傅輕鴻的過錯,今晚無論如何也要戰勝此人,奪回他失去的尊嚴。

當朗衝允許他可以入睡時,他拒絕了。

現在的他已經不敢小瞧對手,這一場賭局輸不起。

他打算今晚一夜無眠,同朗衝和聶雕一同擊敗那個讓他無比憎恨的對手。

還有三個多時辰,天就會亮了。

隻要挺過這段時間,一切都將會是新的開始。

他相信,隻要戰敗傅輕鴻,就可以帶走紅月。給他時間,他會讓紅月回心轉意的。

夜色已深,小鎮裏聽不到更鼓的聲音。

朗衝覺得現在差不多快到三更了。

他起身打算去屋頂坐會兒,卻聽到外麵傳來店夥計走過來的聲音。

那店夥計到門前,敲了敲門,然後道:“客官,外麵有人求見朗捕頭。”

朗衝開了門,看到門口站著店夥計,便問:“是什麽人?”

店夥計道:“那人自稱是陳棟。”

“陳棟?”朗衝怔了一下。他知道這個陳棟是鱷魚堂的副堂主,但這人如何到了這裏?找他又有什麽事?

他心中起疑,道:“他若要見我,讓他進來找我好了。”

店夥計道:“那位陳爺說了,有要事相談,並且隻跟朗捕頭說。”

朗衝擺了擺手:“你對他說,我今晚有要務在身,不能外出,若是他不肯來,那就改日再談。”

店夥計道:“他說朗捕頭若是不肯相見,他有幾句話讓我轉告朗捕頭。”

“那你說。”

店夥計來到朗衝身邊,貼著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

朗衝那冷淡的眼神突然跳了一下,似乎店夥計的傳話讓他這個素來沉穩的人也不免嚇了一跳。

他略有沉吟,問:“那個陳棟現在何處?”

“就在客棧門口。”

朗衝回頭對聶雕道:“我去見見這個人,你們待在這裏哪兒也別去,若是有人進來,一定要出聲示警。另外,要小心迷藥,聶管家你多留點心。”

聶雕點了點頭:“朗捕頭請放心。”

雖然店門口離客房並不遠,但是朗衝卻不敢掉以輕心,安排好了,他才轉身跟著店夥計向前門走去。

出了店門,隻見夜色中,一人站在街旁。

他身穿黑衣,頭戴鬥笠,一張臉被鬥笠擋個嚴實。

那人看到朗衝出來,便摘下鬥笠,拱手道:“朗捕頭,夤夜來訪,多有打擾。”

月光下,朗衝認得那張臉是鱷魚堂的陳棟。

當下還了禮,然後直接問:“陳副堂主,聽店夥計說,你深夜趕來,隻為了向我傳遞一個信息:華堂的沙戎要在今晚來這兒。”

陳棟點了點頭:“沙戎帶領他的手下正向這裏趕來,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他們將會在一個時辰後到達。”

“他們來這兒有什麽目的?”

“是為了計公子身上帶的那幅畫。”

朗衝神色如常,又問:“陳副堂主如何知道這信息的?”

陳棟低聲道:“我是從沈堂主那兒得來的消息。”

“沈堂主?他又是從哪兒獲得的消息?”

陳棟歎了口氣:“不瞞朗捕頭你說,其實沈望江早在半年前便已靠了華堂,這次沙戎來奪畫將會和沈望江一同前來,還有他手下內四堂中黃金堂和白玉堂的堂主。”

朗衝臉上神色如舊,又問:“若是如此,你來向我傳遞信息,豈不是背叛了沈望江和華堂。”

陳棟點頭:“我身在鱷魚堂,跟著沈望江投靠了華堂,也是身不由己,但我的心依然屬於俠道。我相信將來的某一天,當我擺脫身上的束縛,還會回到俠道中去。

“我知道這次要奪的畫其實是藏寶圖,我不想讓這麽重要的東西落入黑道之手。所以在得到消息後,立刻快馬加鞭地趕來通知朗捕頭,希望朗捕頭帶著計公子馬上離開這裏。”

朗衝沉吟片刻:“多謝陳副堂主的一片良苦用心,隻是我感到奇怪的是:先不說沙戎是如何知道計公子攜畫遠行這一消息,他又是如何知道我們今晚住在這小鎮中呢?

“我們改變行程也是今天中午才做的決定,並且到這小鎮來行蹤也很隱秘,華堂又是如何這麽快得到消息呢?莫非這小鎮中也有沙戎的線人?”

陳棟道:“華堂勢力龐大,所布的線人天羅地網,無處不在,這也不好說。”

朗衝笑了笑:“陳副堂主的劍法我早就聽說過,今晚不妨切磋一下,陳副堂主還望不吝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