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逼誘

但是追了半個時辰,也沒有發現總堂主等人的影子。

俞重泰感到這事蹊蹺,自己又搞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向沈望江匯報此事。

到了沈府,見到了沈望江,俞重泰便把今晚遇到總堂主的事說了,卻略去了總堂主有意提拔他的那一段。

沈望江聽了後,馬上做出判斷:“這個總堂主是假的。”

俞重泰問:“何以見得?”

沈望江說:“總堂主出行,若是正常外出,會排場十足,前呼後擁最少不會低於二十人。另外他也不會在夜裏趕路。若是遇有緊急行動,也會短衣勁裝,縱騎狂奔,不會這麽按轡徐行,還停下來與下屬閑聊。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鱷魚堂加入華堂這是一件非常隱秘的事,總堂主怎麽會在大街之上,以一個黑道幫會總堂主的身份,卻與俠道組織副幫主親密地以上下屬的關係打著招呼呢?”

俞重泰聽後大驚:“那麽這幾個人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沈望江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這三人隻不過是要用這個法子來驗證我們鱷魚堂是否已投靠華堂罷了。”

他歎了口氣道:“現在看來,我們的身份是隱藏不下去了。”

俞重泰有些惶恐地問:“他們會是誰?”

沈望江沉吟良久,喃喃地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三人應該是傅輕鴻他們。”

他望向窗外,接著道:“這件事情很嚴重,必須立即上報給總堂主。”

黃昏時,傅輕鴻一行到了金華城。

投宿客棧之後,他們正打算出去吃晚飯,店小二卻引著一人走了進來,說那人點名要見傅輕鴻。

那人進門後,躬身向傅輕鴻行禮,畢恭畢敬地道:“我家主人恭請傅先生移駕府上,共進晚餐。”

傅輕鴻見那人一身仆役打扮,說話態度雖然恭順,卻不卑不亢,頗有幾分氣度,心中起疑,問:“你家主人是誰?”

那仆役走到傅輕鴻的身旁,貼著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麽。

傅輕鴻的神情立刻僵住了,但是很快便恢複了常態。

他略有思忖,道:“好,我馬上就去。”

黃貓看出了傅輕鴻的神情變化,故意哈哈一笑道:“有人請吃飯當然好,今晚的飯錢省了,但願你家廚子的手藝能合我的胃口。”

那仆役道:“我家主人隻請傅先生一人。”

黃貓立刻瞪著眼睛:“你家主人是誰啊?怎麽這麽摳,我們三人是一齊過來的,請客卻隻請一人,那差我們兩位。”

那仆役隻是微笑著恭立一旁,也不置答。

傅輕鴻拍了拍黃貓的肩膀:“你和紅月出去吃吧,我去就回。”

黃貓隻得點了點頭。

江紅月卻把一件外衣遞了過來:“鴻哥,你帶件衣服吧,晚上回來外麵能冷。”

傅輕鴻點了點頭,接過衣服,隨著那仆人出門而去。

門口早就停了一輛馬車候在那裏。

傅輕鴻上了車,那仆役騎馬跟隨在後。

在車裏,傅輕鴻將江紅月藏在衣服的短刀拿了出來,放入懷中。

江紅月看出傅輕鴻的神情變化,知道來者不善,否則依傅輕鴻的沉著和鎮靜,決不會動容,那一定是個江湖中的大人物。

而這個大人物就是——我家主人是華堂沙總堂主——這就是那個仆役剛才對傅輕鴻貼耳說的話。

很顯然,他們冒充沙戎詐騙俞重泰已被對方發覺,並且將這事告知了沈望江。

沈望江感到事情重大,立刻飛鴿傳書通知了沙戎。所以沙戎能夠以這麽快的速度趕到這裏,恭候他的光臨。

傅輕鴻覺得自己有點小看俞重泰了,這個人並非如外麵傳言中那般粗心大意。

此去龍潭虎穴,必是危機重重。

傅輕鴻臨行前拍了拍黃貓的肩膀,暗中捏了他一下,這是在提醒黃貓要小心。

但是傅輕鴻也知道,一入金華城,便已踏入沙戎所布置的層層捕網之中。

所以無論去哪兒,都在對方的監控之下,想要擺脫則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也隻能是提醒黃貓一下而已。

車子在一座大宅前停了下來。

透過車窗可見宅門緊閉,門前一對石獅昂然而立,仿佛在向路人宣示著這所宅子的威嚴。

宅門前站著兩名武士。武士看見車子到來,躬身施禮。

那仆役已經先行下馬,來到車前,掀開車簾。

傅輕鴻下了馬車,舉步進入宅內。

一進入大門,兩邊的是十八名佩刀武士,沿著大門到客廳的通道兩旁站立。

他們都穿著猩紅色的戰衣,腰間挎刀,刀柄上係著鮮紅色的綢子,隨風飄動。

看到傅輕鴻進入,十八名武士一同躬身行禮,齊聲道:“恭迎傅先生大駕光臨。”

客廳門前站著一名三十來歲的漢子。

他雖然身材不高,但昂首闊胸,氣宇不凡,一張國字臉上,目光如鷹。

他看到傅輕鴻,大笑著迎了過來:“能有幸請到傅先生光臨,真是篷篳生輝。”

傅輕鴻認得這人是華堂總堂主沙戎,當下拱手還禮:“沙總堂主的邀請,傅某怎敢不來。”

沙戎引著傅輕鴻進入廳中。

廳內一張八仙桌上已經擺滿了酒菜。

兩人分賓主坐下。沙戎親自為傅輕鴻斟了酒:“在這個江湖上,能讓我沙戎敬佩的人不多,傅先生便算是一個。”

傅輕鴻道:“在下不過是一介草民,活了二十餘載,一事無成,沙總堂主這麽讚賞,實在是慚愧。”

“人活於世,忙忙碌碌,無非是為權為利。傅先生空空妙手,若是趨利,早已萬貫家財,若是為權,以傅先生的為人,隻要振臂一呼,絕對是從者如雲。但是傅先生隻為了心中那一份執念,雖身負絕藝,卻決不蠅營狗苟,這一點我非常地欽佩。”

“活著就是為了讓自己快樂,讓內心安穩,如果追逐權利能讓自己高興,這也無可厚非,我隻不過做一些讓自己感到快樂的事罷了。”

沙戎哈哈大笑:“說得好,不管為權為利,隻為了讓自己快樂,就是無可厚非。為了傅先生的這一句話,幹了一杯。”

沙戎舉杯,傅輕鴻也端起了酒,兩人一飲而盡。

沙戎放下杯子:“說起來,我沙戎就是一個俗人,生來就是為權利而活,經過這麽多年的努力也算小有成就。傅先生也看到了,從我接手華堂以來,華堂的發展有目共睹。”

“為權為利本來沒有錯,如果采用不正當的手段,那就是讓人瞧不起了。”傅輕鴻語帶詞鋒。

他知道自己今天來這兒凶多吉少,沙戎表麵上一派熱情,一定掩蓋著更凶險目的,所以他也不必一味地迎合。

沙戎神情如舊:“傅先生說過一句話我非常讚同:江湖上沒有絕對的黑白道。

“你說那些白道組織做事堂堂正正嗎?也不盡然,他們在背後也做了許多齷齪卑劣的事,隻不過懂得掩蓋,少有人知罷了。而華堂這些黑道幫會做事直接,不懂掩飾,所以名聲狼藉。

“但是傅先生有沒有發現,近五六年來,華堂做事方式已經改變了許多。現在更注重生意場上的發展,那些打打殺殺的事,已經少了許多。”

傅輕鴻道:“沒有一個黑幫在江湖上以作惡而發展壯大,更不可能存在長久。沙總堂主是精明人,改變行為方式是黑幫謀求發展的必經之路,但是背後恐嚇暗殺,威逼利誘,這樣的勾當,據我所知也沒少幹。”

沙戎依舊麵帶微笑:“想要一下子完全轉變是不可能的,這中間必須有一個過程,我相信將來有一天,那些背後的東西肯定會完全消失,華堂也將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幫會。”

傅輕鴻笑了笑:“將來的事我們不去討論。沙總堂主今天找我來,不是來談論華堂的未來吧。”

沙戎笑了笑,話題一轉;“傅先生一定聽說過神人島吧?”

傅輕鴻神情一頓:“聽說過。”

“據說那個島上生活著一群特殊的人,他們每個人的身體都非常強壯,頭腦更加聰明,生病不用吃藥便可以自愈。他們武藝高強,能以一敵十。傳說他們是神人的後代。”

(神人島的故事將在另外的故事裏詳述)

傅輕鴻點了點頭:“我也聽說過這個傳說,據說他們在那個島上已經生活了三百年。”

沙戎接著道:“神人島的人幾乎從來不涉足大陸,大陸的人出海也都對神人島避而遠之。他們和我們本來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雖然同時存在,卻互不交際。但是三個月前,有人卻突然在陸地上發現了神人島人的行蹤。”

“恩,這事我也聽說過。”

“他們為什麽突然出現在大陸,謠言很多,但其中最為大家認可的一條便是:神人島即將進攻大陸。那幾個人是先行到大陸打探,為他們的進攻做準備。

“如果神人島當真進攻大陸,那可是江湖上一大災難。神人島經過三百年的發展,其勢力之強大,是我們無法想象的。屆時無論黑白兩道,所有的勢力都要共同對付這個強大的敵人。

“但是經過這麽多年你死我活的拚殺,就算能暫時放下相互的仇怨,一致對外,讓黑白兩道聯合起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傅先生,我說得對吧?”

傅輕鴻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白道的勢力本來就是一盤散沙,縱然聯合起來,也不足為慮,縱觀江湖中現在這些勢力,能夠對付神人島,也隻有華堂。”沙戎說到這兒,停了下來,看著傅輕鴻。

傅輕鴻低頭喝酒,沒有說話。

沙戎又接著道:“但即便是華堂,作為總堂主的我也是心下忐忑,沒有把握能夠戰勝對手。”

他將目光望向廳外:“如果讓我有把握戰勝對手,隻需要擁有一件利器便可。”

傅輕鴻笑了,放下杯子,抬起頭:“原來沙總堂主跟我繞了這麽一個大彎子,隻為了要說這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