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官印

“別別,別打了。”王世煥連忙抬起手說道:“大人,大人,您說個數,小人一定照辦。”

“本官怎麽知道你有多少錢?”李恒沒好氣地說道:“再說了,這筆錢是用來安置城北難民的,是你想為朝廷出一份力,自願捐贈的。”

“本官要是說了份額,豈不是有逼捐之嫌?本官清正廉潔,一心為公,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情呢?”

朱高煦轉頭看著李恒,下巴差點沒掉到地上。

顛倒黑白說的就是你吧?

這話也太不要臉了!

王世煥咬著牙說道:“是,大人說得對,小人看城北的百姓可憐,願意捐贈白銀一萬兩,大人覺得如何呀?”

“王財主。”李恒向前探了探頭,眯著眼睛說道:“你看看周圍,你全家人都被抓了,到現在為止,你還沒弄清楚情況嗎?”

“大人,請賜教。”王世煥低著頭說道。

“既然如此,本官就不妨把話說得明白一些。”李恒冷笑地說道:“今天你拿出來的錢夠數,那這裏發生的一切就都是誤會,你的家人本官會放了,這宅子還是你的。”

“如果你拿出來的錢不夠,那這裏就是建文餘黨的巢穴,藏著你為建文餘孽準備的刀槍劍戟,你是要謀反,到時候抄家滅門,滿門抄斬。”

“你,你怎麽敢?”王世煥抬起頭,瞪著眼睛說道。

“我旁邊的是高陽郡王,當今皇上的二皇子,我有什麽不敢的?”李恒不屑的說道。

朱高煦黑著臉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恒。

下麵朱棣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就這麽勒索?不行,必須結束這場鬧劇,朱棣向前走了一步,就想開口。

“好,大人,既然把話說透了,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五萬兩,我最多出五萬兩白銀。”王世煥咬著牙說道。

聽到王世煥的話,朱棣立馬停住了腳步。

轉頭看向了身邊的紀綱,朱棣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說他家在京城隻有十幾個鋪麵,做糧食布匹生意的?”

“正是。”紀綱低著頭說道。

朱棣臉色變幻,停下了腳步,沒有再向前。

紀綱也是聰明人,他當然知道皇上為什麽停下來,王世煥絕不可能隻有這麽簡單的買賣,如果隻有這麽簡單的買賣,他不可能拿出得了五萬兩白銀。

像王世煥這樣的富戶,家當絕對不會少於五萬兩,甚至要更多。

可是大多富戶會去買房子置地,購買店鋪,加上銀十分稀少,一下子能夠拿出五萬兩白銀的人,身價絕對不止五萬兩,甚至是五萬兩的十倍才行。

區區一個賣糧食的商人,怎麽能這麽有錢?

“王爺,你的人還沒找到嗎?”李恒有些不滿的說道。

正在這時,一個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抱拳說道:“李大人,王爺,我們找到他的密藏銀窖了。”

銀窖,用來存放銀子的地方。

普通的銀子不能直接擺放在房間裏,時間長會鏽蝕,銀子儲存也是需要合適的條件的,銀窖就是幹這個的。

“把銀子拉上來。”李恒笑著說道:“我很好奇咱們王員外有多少錢。”

王世煥臉色變得很難看,低著頭咬著牙也不說話了。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來,朱高煦的親衛動手很快,銀子一箱子一箱子地被抬出來,現場的氣氛從凝重變得古怪了起來。

李恒從椅子上走下來,來到一個箱子的前麵。

伸手將箱子打開,從裏麵拿出一個元寶顛了顛,李恒笑了,開口說道:“五十兩一個的大銀錠子,還真是少見,我們家都沒這麽多。”

朱高煦拿過銀錠子翻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說道:“這是官銀。”

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官銀,是朝廷官府使用的銀子,是用來入庫的,必須刻下官銀標誌的字樣或圖案,方便入國庫管理。民間或官員、私人或組織是不得私自使用官銀的。

官銀支出給各地和個人以後,獲得官銀的單位或者個人,必須將官銀再熔化一次,煉出新的銀錠或者銀塊,這就是“碎銀”,也就是民間流通的銀子。

箱子還在不斷地往外抬,朱高煦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十二萬兩了。”朱高煦轉頭看著李恒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李恒翹著二郎腿笑著道:“那要看眼前的王財主有沒有什麽瞞著我們了。”

“王爺,李大人,全都取出來了。”親衛抱拳說道。

“清點了嗎?”李恒抬起頭問道。

“清點過了。”護衛低著頭說道:“總計搜出白銀十六萬九千兩,銅錢八萬餘貫,另有黃金一萬三千兩。”

李恒笑了,笑得特別大聲。

“王爺,一個京城普普通通的糧食商人,人家如此豐厚,還有官銀。再說了,狡兔三窟,我可不信他把全部家當都藏在這兒了,您覺得呢?”李恒輕笑著說道。

“打,給我打。”朱高煦一臉憤怒地說道:“把他們家的男丁全都拉過來一起打,本王就不信審不出實話來。”

“現在王爺還覺得我不應該抄家嗎?”李恒笑著說道。

朱高煦氣苦:“你贏了,回頭我送你十匹好馬。”

“那就多謝王爺了。”李恒笑著說道。

“既然你贏了,那就跟我說說,究竟怎麽回事。”朱高煦追問道。

那邊打得劈裏啪啦的,比剛剛還要狠,可王世煥不但不像剛才一樣叫了,反而咬著牙硬挺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李恒笑著說道:“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無非就是官商勾結那一套,他是糧商,能做的買賣也就是糧食了。”

“糧食?”朱高煦狐疑著問道。

“辦法就那麽幾個,膽子小一些的,勾結那些官員,將常平倉裏麵的陳年舊糧以低價賣給他們,或者幹脆將沒到年限的糧食當成陳年舊糧賣給他們。”

“膽子大一些的,以次充好,用陳年的舊糧將常平倉裏麵的好糧食換出來。膽子再大一些的,直接從裏麵拉糧食出來賣,回頭爆個虧空也就是了。”

“如果虧空太大,索性放一把火,報個糧食被燒了,處理幾個監護不力的護衛也就是了。”

朱高煦目瞪口呆地說道:“這怎麽可能?他們怎麽敢的?”

“有什麽不敢的?”李恒攤了攤手說道:“你還真以為是太祖皇帝的時候啊?建文帝登基以後在忙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功夫管這些?”

“太祖皇帝在位時,這些文官可是憋壞了,現在有了機會還不大撈特撈?用一句他們的話來說,這麽些年,他們窮怕了。”

“官銀是怎麽回事?”朱高煦追問道。

“那不更簡單。”李恒沒好氣地說道:“大軍進城,城裏兵荒馬亂,弄點官銀出來還算什麽難事?如果我沒記錯,那晚上皇宮大火,城內也有很多地方著火了吧?”

朱高煦滿頭黑線地說道:“它利用我們?”

李恒一攤手說道:“不然呢?多好的機會。”

“你是怎麽知道的?”朱高煦沉聲問道。

“我不知道啊!”李恒搖了搖頭說道:“我隻知道他們家是倒賣糧食的,這在京城中算不上什麽秘密,知道的人很多,以前沒人敢管,因為這是個大買賣,通著天啊!可惜了,現在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