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機會靠自己爭取

通過下棋與區委書記張強有了直接接觸,讓侯滄海幸福感爆棚,心情激動。如果有一天能成為區委書記心腹,調熊小梅到江陽是小菜一碟,甚至將熊小梅由教師編製變成行政編製都不算難事。

他再次想起熊小梅父母。這一對老工人是以國企營業工人的視角來看待社會,從最低層往上看,自然是萬事困難,他們想要保持當前所獲得的一點點優勢,不敢稍稍有所改變。但是,換一個新視角,站在社會更高層麵來分析問題,這對工人老夫妻的人生堅持就變得目光短淺,十分可笑。

侯滄海很想將今天的事情與遠在秦陽的女朋友分享,可惜熊小梅沒有手機和傳呼機,家裏也沒有電話,隻能靠寫信保持聯係。信紙能夠長時間保存浪漫色彩,畢竟有延時性,難以表達此時此刻的心情。

他回到寢室後,寫了一封信,在結尾表達了心願:“……現在傳呼機價格很便宜,我們爭取配一個傳呼機,這樣好聯係。另外,春節將至,我想給張強書記拜年,可是又覺得兩人地位差距太大,貿然而去,說不定會誤事。親愛的小梅,你要相信我,我會在最短時間內在江陽區獲得地位,一定會將我們的事情辦好,請你相信我,給我兩年時間,你的滄海一定能成為能乘風破浪的好滄海,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你可以將我的情況給楊阿姨說一說,讓她轉話給熊叔,盡最大努力尋求他們的支持。”

寫完信以後,他取出信封和郵票,細心地將信封封上,貼上郵票。

完成這個有象征性的動作以後,侯滄海激動的心情這才慢慢平息下來。他躺在**,腦中浮現起到黑河鎮報到的情景:

侯滄海一門心思要盡快將熊小梅調至江州,作為鎮政府普通幹部很難實現這個目標。要實現這個目標,必須迅速在單位獲得地位,而最容易受到領導關注的好單位自然就是領導身邊崗位或者組織人事等管事部門。

這個想法來源於陳文軍,侯滄海接受以後,立刻進行實踐。

作為沒有任何關係的新員工,要獨自完成這個目標難度極大。侯滄海發揮了主觀能動性,沒有提前報到,而是借著工作報到之機,有意識地多次前往鎮政府大樓,在機關大樓走上走下,仔細觀察,將整幢樓結構和功能弄得一清二楚。

如何不被分到一般業務部門,而直接成為領導身邊人,真是一件難事,初入社會的侯滄海並沒有頭緒。

第二天,碰運氣的侯滄海又來到行政樓,到二樓黨政辦詢問一件完全可以不詢問的小事。他剛剛走到二樓時,聽到一個胖子正在發出怒吼,道:“標語!為什麽在大門口不掛一幅歡迎市領導的標語?沒有標語,就是對領導不尊重。一點點小事情沒有交代,你們就辦不好。”

掛在底樓的相片已經泄露了鎮政府領導組成情況,眼前的胖子正是最大的一條魚——鎮黨委書記楊定和。侯滄海一直在尋找打入領導身邊的機會,聽到楊定和怒吼就如鯊魚聞到血腥,豎起耳朵,睜大眼睛,撲向這渺無蹤跡的機會。

一個雙手戴著袖籠子的中年眼鏡畏畏縮縮地解釋道:“領導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來了,現在製作標語來不及了。掛在外麵的兩幅標語太大,不能掛在大門口。”

楊定和根本不聽解釋,批評道:“辦法總比困難多,找紅紙,手寫標語。”

中年眼鏡為難地道:“楊主任請假了,沒有人能寫毛筆字。”

聽到這裏,侯滄海眼前一亮,在心裏歡呼:“這真是踏破鐵蹄無覓處,機會得來全不費功夫。”他不管不顧地挺著胸大踏步地來到楊定和麵前,道:“楊書記,我能寫毛筆字,讓我試一試。”

楊定和臉帶疑問,道:“你是誰?”

“我是新分來的大學生,正準備來辦報到手續。”侯滄海拿出派遣證遞到楊定和手裏,“我是江州師範學院中文係畢業的,毛筆字寫得還可以,可以寫標語,不會讓楊書記失望。如果寫得孬了,楊書記不滿意,我就把紙一卷,灰溜溜走掉。”

楊定和被逗樂了,道:“好吧,你試一試。”

等待中年眼鏡男裁紙時,侯滄海主動向楊定和介紹自己,還將隨身攜帶的各種獲獎證書全部擺了出來。這些證書都是江州師院頒發的,在楊定和眼裏沒有太大價值,唯獨一個江州師範學校運動會象棋冠軍的證書讓他心中一動。

看到校藝術節書法比賽第一名的獲獎證書以後,楊定和對來者的書法水平也不再懷疑。事實證明江州師院的書法比賽第一名不是假貨,侯滄海寫的標語不是呆板的印刷體,而是很有味道的書法體魏碑。

寫完魏碑標語,侯滄海見楊定和挺高興,抓緊機會推銷自己,道:“楊書記,我想毛遂自薦,可不可以?”楊定和很有興致地道:“說吧。”侯滄海道:“不知我有沒有機會到辦公室給領導服務?”楊定和沒有明確表態,態度和藹地道:“讓我考慮考慮。”

這是一次成功的自我推銷,沒有任何關係的侯滄海居然在報到後順利地分到了黨政辦公室。侯滄海以新人調入黨政辦公室後,很多人都在推測他的背景,最後有人居然信誓旦旦地將侯滄海和一位市領導聯係在一起。

今天,侯滄海陪著區委書記張強下過象棋以後,他醒過味來。自己能很輕鬆地調到鎮政府黨政辦公來工作,不完全是書法水平高,更和長得帥沒有半點關係,而是江州師範學校運動會象棋冠軍的證書讓楊定和產生濃厚興趣。楊定和敏銳地意識到這項技能會贏得區委書記張強的青睞,事實也證明了這個判斷。

進入黨政辦公室是侯滄海自己爭取來的機會。從正式調入辦公室那一天起,他就穿上了西服。西服具有進入仕途的象征意義,雖然第一件西服質量不高,是一件大眾西服,卻依然是一件西服。穿上西服後,西服演變成一根根繩索,將他性格中的自由不羈天性牢牢鎖住。

星期一上班後,侯滄海將早就準備好的通訊打印出來,向楊定和報告以後,前往區委辦,準備交給分管信息的區委辦副主任詹軍。詹軍以前隻是世安廠子弟校一個借讀的農村子弟,被世安廠子弟們瞧不起,現在成為區委辦副主任,在江陽區算是一個人物了。

侯滄海準備發揚曾經同校的這層關係,為自己再搭上一條向上階梯。這是他第一次到區委辦單獨接觸詹軍。

來到區委辦,找到詹軍。

當侯滄海將通訊稿子遞過來之時,詹軍放下手中的筆,推了推眼鏡,道:“報信息嗎?直接送到信息科就行了,他們審過以後,自然會送到我這裏來,你不要越級報送,壞規矩。”

詹軍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淡表情,讓侯滄海套近乎的想法落空。他很鬱悶地走出詹軍辦公室,將通訊稿交給信息科。

“我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和區委書記下了一次棋,就成為圈子裏的人,其實在詹軍眼裏,我啥都不是。”在詹軍麵前碰了一鼻子灰,侯滄海原本隱隱興奮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侯滄海想起了關於詹軍的傳聞:在60年代末,有一個大幹部就躲在青樹村,受到過詹姓族人庇護。這個大幹部官複原職後,對青樹村多有關照。青樹村子弟就近到質量好的世安廠子弟校讀書,就是這位大領導協調的。

“詹軍這麽快就當上了區委辦副主任,肯定與那位大領導有關係。”侯滄海做出這個推斷以後,心理稍稍平衡一些。

在區委辦碰了釘子,侯滄海心情鬱悶地在街道上行走一段,眼見著要吃午飯,便找了公用電話給同學陳文軍打電話。

陳文軍初到市委辦,是不起眼的小角色,正在勤奮地爬格子。他接到電話後,道:“中午沒有時間,晚上找地方聚。我等會跟陳華打電話,讓她一起出來。”

侯滄海道:“你和陳華有聯係?”

陳文軍看到羅主任身影出現在門口,換了另一種口氣,道:“好了,就這樣,按照要求辦吧。”

侯滄海和陳文軍有過默契,知道突然換口吻必然有異常情況,便掛了電話。幾分鍾後,陳文軍又打了過來,道:“陳華在校宣傳部,負責新聞稿,我們有業務往來。”

下班以後,侯滄海正在等公交車,準備前往聚餐點。單位小車嘎的一聲停在身前,司機陳漢傑向他招手。侯滄海湊在車窗前,道:“有事?”陳漢傑道:“老板吃飯去了,我要去接他。你要去哪裏,送你過去。”

乘坐小車來到約定餐館,侯滄海透過車窗看到曲線優美的陳華。

陳華挎著小坤包,站在餐館門口。時值寒冬,她穿著紅色羽絨服,仍然沒有遮住傲人身材。

侯滄海下了車,與陳漢傑揮手告別。陳漢傑在車內打量陳華幾眼,按了按喇叭,開車離開。

陳華笑吟吟地道:“不錯嘛,現在有小車接送了。”

侯滄海道:“我們領導的車,蹭車而已。”

大學時代,侯滄海與陳華偶爾有接觸,接觸之時必然有熊小梅在場。這次是第一次沒有熊小梅在場的聚會。兩人上樓,進了小包間。

陳文軍已經到達。他打開空調,泡了一壺茶,讓進門的兩人進屋就感到春天般溫暖。

陳文軍侯滄海常年練習散打,高大挺拔。陳文軍比侯滄海略矮一些,模樣清秀,散發著書卷氣。陳華將脫下的羽絨服掛在衣架上,坐下來後,品著茶,看著類型不一樣的兩個帥男,想起小胖子冷小兵。

想起冷小兵,頭腦中第一個印象是伸出鼻孔的鼻毛;第二個印象是開始隆起的肚子,這兩個形象都讓她感到反胃;第三則是失敗的性能力。女人的**通向女人的心,征服女人的心有捷徑,捷徑就是通過**,冷小兵在這方麵很失敗,不僅長得世俗,而且能力也不行,幾秒鍾而己。

陳華脫下羽絨服外套以後,傲然挺立的部位就將毛衣撐了起來,效果絕對超過撐起毛衣的模特衣架,極度吸人眼球。侯滄海暗自為陳華鳴不平:“冷小兵長得猥瑣,為人猥瑣,找個老婆如花似玉,這是個什麽社會!”

陳文軍給兩人倒上了紅酒,道:“我先申明,上次我們來吃飯,這瓶酒沒有喝完,存在這裏的,所以不是滿瓶。但是,酒絕對是好酒,原裝進口。”

“現在紅酒都自稱原裝進口,全國人都在喝原裝進口,國外肯定供應不上。”陳華端著紅酒杯,輕輕搖晃。

侯滄海一口就將紅酒喝掉,歎息道:“我在黑河天天喝裸裝的江州白。同是江州師範學院畢業的,憑什麽你們喝紅酒,我喝江州白,不公平啊。”

陳文軍道:“那我們經常聚會,請你喝紅酒。”

陳華喝了紅酒,雪白臉頰上有了紅暈,變得如桃花般嬌豔。

陳文軍端起酒,又和大家碰了碰,道:“我們來自江州師院,以後大家多走動,有什麽需要幫助的互相說一聲。”

侯滄海不得不承認,跳出學校來看陳文軍,與在學校時又不相同,他的一舉一動確實有了市級大機關風範。自己與他相比,更草根,更草莽。他將紅酒一口喝下,道:“我正有需要幫助的地方,黑河鎮的信息,今年必須要再發一條在市委辦《信息摘選》,我能不能將熊小梅調到江州,全靠陳文軍了。”

市委辦《信息摘選》要送給每一位市領導,很有分量。陳文軍恰好在市委辦負責編撰這份簡報,對於侯滄海來說,陳文軍的位置重要得非比尋常。

陳文軍道:“沒有問題,隻要區委辦將黑河鎮的信息送上來,我肯定可以初編進去,最後能不能采用就看領導了。”

侯滄海想起詹軍眼鏡後閃爍的眼光,直言道:“區委辦很麻煩啊,詹軍看我不順眼。能不能越過區委辦,直接送到你哪裏?”

“我們有規定,隻能從各區送過來的稿件中選擇來稿。”陳文軍看了一眼陳華,又道,“現在說起來太空洞,以後遇到具體事情,再商量。”

三人喝著葡萄酒,分享大學畢業以來的遭遇以及心得體會。這是以前在大學沒有關係,是新型同學關係,互相幫助,團結才有力量。

周五,侯滄海下班以後坐上公共汽車,來到江州汽車總站。客車7點半準時發車,到達秦陽時接近9點鍾。

長途客車站,一家燈光昏暗的小店正在播放歌曲。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梔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藍色百褶裙上

愛你你輕聲說

我低下頭聞見一陣芬芳

那個永恒的夜晚

……

熊小梅站在街燈下聽這首歌時,再次被深深感動了。

9點17分,長途客車到站。鐵皮怪獸吐出一個個麵目不清的妖怪,終於,屬於熊小梅的妖怪出現在眼前。

“給你的禮物。”妖怪帶著興奮勁兒,將一個包裝盒子送到了熊小梅心中。

熊小梅拆開了盒子,拿出一台曾經無比想要擁有的漢顯傳呼機。侯滄海高興地道:“現在漢顯傳呼機賣得好便宜,摩托羅拉漢顯機以前要兩三千元一個,對於我們來說可望不可即,現在三百塊錢就可以買一個。以後我們聯係就方便了。”

拿著男友送的漢顯傳呼機,熊小梅沒有興奮感。

手機可以發短信,代替了漢顯傳呼機的最主要功能。漢顯傳呼機價格直線下降,不再是奢侈品,變成雞肋商品。同事家境好,經常在辦公室炫耀手機,順便鄙視仍在用傳呼機的人。熊小梅拿著漢顯傳呼機,想起了同事鄙視的話語。她很快意識到這種想法極不應該,趕緊將情緒調轉到正確軌道上,道:“這台傳呼機多少錢?”

“傳呼機不值錢了,加上服務費也就五百五十塊錢。現在更流行的是摩托羅拉和諾基亞手機。”侯滄海興致勃勃地道,“我多寫通訊稿件,獎金積累起來可以買手機。你別小瞧通訊稿,如果被區委辦、組織部、宣傳部等部門選入簡報,有五十元獎金,單位還有雙倍獎金,也就是被采用一條就有一百五十元。我上個月被選中了五條,得了七百五十元。下個月繼續發揚光大,就可以買手機了。”

熊小梅道:“通訊稿獎金這麽高?”

侯滄海一臉痛苦狀,道:“你以為寫稿子容易?全區這麽多單位,每月能上榜的也就十來條。我愛財心切,拚命寫,加上水平不錯,上榜率才這麽高,全區第一。我給你講一條經驗,凡是注重宣傳的領導多半會得到更多提拔機會。不注重宣傳,說明領導進取力明顯減弱,不能算混日子,至少是保守了。楊書記最重視宣傳,采取重賞之下必有有猛夫的做法。”

兩人有接近半個月沒有見麵,在冷風中遇到後依然產生了疏離感。挽著胳膊走了近一裏路,接近常住賓館之時,疏離感才徹底消散。

“你認識了區委書記,調動應該好辦吧。”熊小梅將頭依著男友的肩膀。

“既然區委書記喜歡下棋,這就有機會。我以後還要尋找各種機會和區委書記下棋,直到和他成為真朋友。”如果沒有到區委辦與詹軍見麵,侯滄海還抱有這種幻想。在區委辦被詹軍冷處理以後,他清醒過來:自己隻是普通黑河鎮機關幹部,還真不能向下過棋的區委書記提任何要求。

侯滄海沒有氣餒,也沒有向熊小梅講透真相,隻是提出了努力方向。

雖然有了好想法,也有切入點,可是要改變與區委書記的關係並不容易。首先,區委書記工作繁忙,沒有太多休閑娛樂時間;其次,想和區委書記下棋的人挺多,很多人都在苦練棋藝,以便有機會陪區委書記下棋;更關鍵是侯滄海距離區委書記的位置實在太遠,隻能通過楊定和聯係區委書記,沒有主動權,必須被動等待。

侯滄海唯一優勢在於高超棋藝。棋藝需要長期磨礪,非短期可以速成。所以,現在學棋的官員沒有辦法真正進入區委書記視線,能讓區委書記下得過癮的人還真是隻有黑河鎮侯滄海。

從2000年年初開始,侯滄海陪著張強這個棋迷大領導下過四局棋。

每次下棋之前,侯滄海都會根據張強的下棋特點進行精心設計,要讓老同誌從下棋中獲得快感和成就感。

每次下棋後,張強都對侯滄海多了一分好感。

第四局是在一個周日晚上,下完這局棋以後,張強非常過癮,心情愉快,主動詢問了侯滄海的家庭情況,得知侯滄海女朋友在秦陽,道:“讓詹軍給教委打招呼,將小侯女朋友調到江陽中學。”

江陽中學是區重點,能調到江陽中學,不會太掉價。侯滄海強抑激動,雙手合什,道:“謝謝張書記,謝謝張書記。”

張強揮了揮手,道:“這是小事。最近這一段時間,小侯在區委簡報上發了不少文章,寫得不錯。”

聽到張強說這句話,楊定和聽出了區委書記的弦外之意。

與區委書記分手後,侯滄海裏給熊小梅打了傳呼。等了半個小時,接到回音。

聽聞好消息,熊小梅聲音提高了八度,道:“真的,調到哪裏?”

“百分之一百的真,調到江陽中學,區裏最好的學校。”

“太好了。這一年我真的過夠了。老公,謝謝你的努力,讓我們能夠苦盡甘來。”

熊小梅興奮聲音順著電話線直接親吻到了侯滄海臉上,這讓他很是驕傲和自豪,胸口挺得高高的,道:“我是男人,這些事當然應該由我來做。你可以給你爸媽談一談此事,讓他們有個思想準備。”

打完電話,熊小梅回到家中。她見到父親冷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決定等到辦好調動手續以後,再向父母攤牌。

星期一早上,侯滄海將文件夾送到楊定和案頭。正準備離開辦公室,迎麵遇上春風滿麵的楊定和。

楊定和用門後掛著的毛巾擦了手,道:“小侯,又有好事了。”

侯滄海沒來由一陣狂跳,道:“什麽好事?”

楊定和道:“張強書記有意將你調到區委辦工作,征求你的意見。周日那盤棋後,張書記表揚你簡報寫得不錯,其實話中有話,隻是你沒有聽出來。”

侯滄海再次壓抑激動心情,用平靜語氣道:“從我個人來說,到區委辦工作當然是好事,我願意去。我到了黑河鎮工作以來,得到楊書記大力栽培,說走就走,心裏過意不去。”

楊定和嗬嗬笑道:“樹挪死,人挪活,我不是氣量狹窄的人,總想把部下握在手裏。既然張書記想要你去,這種機會怎麽能錯過。以後到了領導身邊,黑河的事情要多多關照啊。”

接踵而至的好消息讓侯滄海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下午下班之後,他陪著楊定和和財政局同誌喝了一頓大酒,然後罕見地要了單位的小車回到世安廠,帶著醉意給客廳裏的母親講了兩個能改變命運的好消息。

兒子與準媳婦兩地分居一直是梗在周永利心頭的一根刺,如今這根刺終於要拔除了,她當即跑進寢室用力搖丈夫。

侯援朝睜開眼睛,道:“地震了?”

周永利道:“兒子剛回來。區委張書記同意調熊小梅到江陽中學,還要調兒子到區委辦。”

侯援朝利索地翻身坐起,道:“一把手親自安排,那肯定沒有問題。老太婆,今天有好事,給我一支煙抽。”

周永利打開衣櫃,從隱蔽處找來一包煙,道:“抽一支啊,抽多了要咳嗽。”

侯援朝如變魔術一般拿出火機,點燃香煙,美美地抽了一口。周永利用手扇著空中嫋嫋上升的煙霧,咳嗽兩聲,道:“我經常吃二手煙,以後得肺癌,你要付全部責任。”

侯援朝道:“我天天抽煙,要得肺癌肯定是我得,你是家裏頂梁柱,一定長命百歲。”

周永利朝空中“呸、呸”兩聲,道:“別說不吉利的話。我去給兒子弄酸湯,他喝得不少。”

周永利做的酸湯在老六號大院遠近聞名,有些老鄰居喝醉後常常過來討一碗。酸湯用的酸菜早就備好放在壇子裏,抓出來扔在鍋裏就行,訣竅是要用豬油,有大骨湯和雞湯當然更好。

酸湯入口,侯滄海每個毛孔都舒坦起來,酒氣仿佛順著張開的毛孔呼呼往外冒,在身體外麵形成一層酒精薄霧。

前些年侯家過得頗為艱難,世安廠效益不斷滑破,工資不漲反降,更別提那把懸在頭上的下崗鍘刀。熬過了最艱難歲月,兒子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女兒即將畢業,工廠效益好轉,周永利經常皺著的眉毛終於舒展開來,笑容重新回到臉上。

兒子睡著後,她還坐在床前舍不得走。直到兒子開始打鼾,她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兒子房間。兒子睡覺時神情憨憨的,如二十多年前的小嬰兒,讓她百看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