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離家的孩子

秦陽大酒店是秦陽市最高建築,四星級。酒店大堂掛有大吊燈,光線明亮又柔和,氣派非凡。服務員服裝統一,幹淨利索,高雅大方。在這種用金錢造出來的優雅環境中,在街上隨地吐痰的人們都假裝文質彬彬。

屋內豪華設施讓熊小梅暫時忘掉了家裏矛盾,道:“太奢侈了,這可是二百六十元的房間。”說話之時,她的牙齒還在輕微打戰。

“這是新生活的第一步,我們的起點必須高端大氣上檔次。”侯滄海也是第一次住進這麽高級的房間,在屋裏轉來轉去,查看各種高檔設施。

“我想經常住這種酒店,這才是人生。”熊小梅又問,“你是辦公室主任,能報賬嗎?”

侯滄海搖頭道:“黑河鎮財政有嚴格規定,這種酒店不能報銷。今天用的是通訊員稿費。隻可惜沒有戶口本,否則我們馬上結婚。”

熊小梅靠在男友懷裏,道:“生意做起來以後,我找我媽要戶口本,到時她肯定會給。”

侯滄海擁著熊小梅來到窗邊,伸手拉開厚重窗簾。燈火輝煌的秦陽大道瞬間躍入眼簾。秦陽新城以秦陽大道為軸心,中軸線中段是最繁華的商業區,燈火輝煌,流光溢彩。距離秦陽大道越遠,燈光愈發暗淡,直至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中央空調吹出陣陣暖風,室內溫度比屋外要高得多,幾分鍾以後,熊小梅從寒冷狀態中恢複過來,身體開始發熱。她脫下外套,緊身毛衣勾勒出勻稱健康的身材。一頭長發在燈光下散發柔和的光澤。

“辭職以後,我很惶恐。我們兩人加在一起不到一萬塊錢存款,做什麽生意都難。如果以後我發展得不好,或者出現了意外,我就慘了。”

侯滄海凝視女友,鄭重地道:“我們是戀人,其實就是夫妻了,夫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發誓要做好兩件事,一件事是要升官,另一件事是發財,升官發財的目的就是要讓我的老婆過上好日子。”

熊小梅感動得湧出淚花,撒嬌道:“升官、發財、死老婆是男人的三件喜事,你若真是升了官發了財,會不會有一天不要我?我現在是失業青年,你不要我,我怎麽辦?”

“升官發財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讓全家過上好日子,做不到這一點,枉為男子漢。”侯滄海舉起右手,鄭重道,“我發誓,侯滄海要升官要發財,要讓我家小梅過上好日子。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這不是一句假話。”

擲地有聲的話讓熊小梅沉浸在幸福之中。

小別勝新婚,兩人互相安慰之後,暫時將憤怒、迷茫和惶恐扔在腦後。窗外寒風呼嘯,屋內溫暖如春。熊小梅烏黑的頭發披散在雪白床單上,微閉雙眼,享受愛人安慰。雖然兩人早就有親密接觸,但是長期兩地分居的生活,讓他們始終充滿**。

熊小梅五官精致,肌膚雪白,身體苗條勻稱,侯滄海感歎道:“你還真是雞窩裏飛出的金鳳凰,你爸粗手大腳,怎麽你這麽水靈。我賺大發了。”

熊小梅微微睜開眼,目光充滿愛意,道:“侯子,我永遠愛你,你也要永遠愛我。”

**之後,兩人縮在被窩裏,談起事業規劃。

“我想開服裝店。李沫大學畢業後就跟著家裏做服裝生意,我可以從她手裏進貨。現在我一共有八千五百塊存款,打緊點用,應該夠開一個小店。”秦陽二中是重點中學,學校待遇不錯,熊小梅平時挺節約,精打細算,總算存了點錢。

“你辭職的時候是不是已經準備做服裝生意?”

“李沫有現成路子,相對容易。明天我們到江州租門麵,早點將服裝店開起來。”

侯滄海猛地坐起,道:“明天我們還不能去看門麵。你走得急,存折沒有拿出來。”

熊小梅指了指隨身攜帶的皮包,道:“存折拿了出來,我隨身帶著。我預料到家裏會發生什麽,有準備。”

正在熱烈討論之時,桌上諾基亞手機振動起來。接通手機,傳來熊小琴焦急聲音:“你們在哪裏,小梅有事沒有?”

“沒事,我們住在秦陽大酒店26層。”

“我馬上過來,一個人來。”

得知是大姐一個人,熊小梅鬆了一口氣,道:“應該是我媽讓大姐過來的。我媽脾氣好,表麵上很懦弱,其實我們家大事都是我媽來拿主意。”

熊小琴比熊小梅大五歲。兩姐妹相貌和身材都相似,若是穿上相同的衣服,說是雙胞胎也有人相信。她進門之後,觀察了屋內環境和妹妹神態,放鬆下來,道:“我還以為你們兩人一定愁眉苦臉,沒有想到你們居然住在秦陽大酒店。你們拍屁股一走了之,瀟灑地住進秦陽市大酒店,爸和媽在家裏差點打起來了。二妹從小就是惹禍精,這一次把家裏捅了個底朝天。”她是過來人,看到**淩亂的被子以及兩人紅潤的臉色,便知道妹妹在賓館肯定那個了。

她看著侯滄海和熊小梅臉上的掌印,忍不住想笑,又忍住,道:“二妹到江州有什麽打算,我在江州認識一個朋友,是機械廠廠長,你可以到廠裏工作,以後想辦法轉正,這也是一條路子。”

熊小梅道:“既然辭職了,當然是自己當老板,我不想給別人打工。”

熊小琴道:“自己當老板不容易,你和侯滄海沒有本錢,沒有經驗,憑什麽當老板?”

熊小梅堅定地道:“文盲都能當老板,我好歹還是大學生,為什麽不能當老板?每個人的道路都是自己闖出來的,憑什麽我們闖不出一條路!”

“哪裏有這麽容易的事,你在學校象牙塔待久了,不知道外麵社會的複雜。”熊小琴望著執拗的妹妹,不由得想起當年自己毅然離開秦陽的情境。在父親熊恒遠的高壓統治下,兩姐妹在小時都溫順如羊,周邊人都誇獎兩姐妹有家教、懂事。可是兩姐妹到了青春期,不約而同地變得格外叛逆,用自己的方式挑戰父親的權威。她望著妹妹,歎息一聲。

離開酒店時,熊小琴把侯滄海單獨叫出來,道:“現在這個社會下崗的人多如牛毛,我妹辭職就辭職,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她神情變得極為鄭重,一字一頓地道:“侯滄海,我們全家把小梅交給你了,一個女人為了感情,把工作辭了,跑到江州去跟你,你要對得起她這一番癡心。”

前麵幾句話,熊小琴還說得風輕雲淡,後麵幾句話沉甸甸很有分量,侯滄海挺起胸膛,神情嚴肅地道:“我不想說大話,隻想說,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不起熊小梅。”

秦陽市境內有管轄四個煤礦的秦陽市礦務局。熊小琴曾在礦務局采購科工作,是熊家這個雞窩裏飛出的第一隻鳳凰。她沒有多談這個問題,再次叮囑道:“我妹性子倔,從小就自己拿主意。她一直在學校工作,把生意場看得太單純。並不是做生意就能賺錢,生意場上爾虞我詐,吃人不吐骨頭,我妹妹一無資金,二無技術,三無關係,四無經驗,典型的四無青年,能做什麽生意。她隻看到小偷吃肉,沒有看到小偷挨打,任何成功都有著背後的因果關係,認識不到這一點,絕對會碰得頭破血流。你還是勸她到大公司打工,學一些管理經驗,積累人脈和資金,這才有當老板的條件。”

侯滄海內心挺驕傲,對熊小琴的叮囑並不在意,道:“螃蟹總是要吃,否則一輩子也不敢走出第一步。小梅獲得了自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們還年輕,大不了重頭再來。”

熊小琴見兩人都信心十足,也就不再多勸。她打開手包,道:“這是我媽給的一千塊錢。錢少了點,主要是心意。二妹辭職到江州,最難受的是爸媽,遇上困難就回家,家裏的大門永遠為她敞開。她脾氣死倔,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侯滄海回到酒店,將充電器和一千塊錢交給熊小梅。熊小梅原本是義無反顧地離開家,拿著這一千塊錢,淚水嘩嘩就往下流,形成一道水線。從這一刻起,她就和從小生活的家庭產生了看不見的裂縫,這條裂縫將越來越大,最終她將離開原來的家,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獨立家庭,一個完全脫離了父親和母親管轄和照顧的新家庭。

每個正常的家庭都會精心養育自己的孩子,養育的目的是讓孩子獨立。正常孩子長大以後終究會獨立,這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而獨立時刻到來之時,父母和孩子往往都會經曆激烈的心靈撞擊。

這是一個充滿著離別愁緒和柔情蜜意的夜晚,也是讓兩人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夜晚。

早上7點半,兩人起床。

秦陽市城大酒店是四星級酒店,家具是現代風格,簡約、時尚。唯一讓侯滄海覺得不舒服的是馬桶。

侯滄海生長在國營世安廠,小時候住的老式住宅裏沒有衛生間,大家都要到公共廁所解決。他所居住小區的公共廁所懸空建在山坡上,從廁所蹲坑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厚厚的糞堆,夏天還有無數的白色蛆蟲在蠕動,惡臭熏天。讀小學之時,小男生開始在廁所裏抽煙,理由很充分,廁所太臭。

廠裏的條件和家裏條件後來都開始好轉,侯家離開平房,搬到一幢外表為白色的八層小樓,廠裏人稱其為白樓,中層幹部和技術骨幹才有資格住進去。住進白樓,侯家告別了又髒又臭的公共廁所,有了獨立的家用衛生間,超過了大部分工人家庭的待遇。

住進四星級賓館,鋥亮的馬桶很有視覺衝擊力。侯滄海在馬桶邊站了一會,對正在梳妝的女友道:“我到樓下方便。”

熊小梅奇怪地問道:“房間有馬桶,為什麽到樓下。”

“是馬桶,所以我才到樓下去。很多人用過,太髒。我不放心將健康交給服務員。”侯滄海扯了幾張紙拿在手裏,急匆匆下樓,找到底樓有蹲位便池的公共衛生間,暢快淋漓地解決了生理問題。

剛從廁所走出來,侯滄海意外地見到站在門口的楊中芳。楊中芳穿著一件90年代初期的衣服,款式老舊。發型是齊耳短發,用一根黑發夾夾住。其裝扮和氣質與酒店格格不入,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這不是客人。

“楊阿姨,你怎麽在這裏?”侯滄海四處張望,沒有看見熊恒遠。

楊中芳從來沒有用過電梯,怕出醜,一直在大堂徘徊。她見到侯滄海後鬆了一口氣,道:“我來找你。二妹不聽話,把工作辭了,以後怎麽得了!你不能再辭職了。兩個人總得有一人拿固定工資,否則吃了上頓沒有下頓。你要答應我不辭職,你們以後也要是當父母的人,要體諒老人。”

“楊阿姨,我一定會把二妹照顧好。在二妹生意沒有做起來之前,我不會辭職。”

“你答應了我,不能辭職啊。”

“我答應。”

“別跟二妹說我們來過,讓她安安心心過去做生意。做生意不要貪大,先做點小生意,本錢少,虧不了多少。她有痛經毛病,你要關心。你們如果不願意給家裏打電話,可以給大妹打電話。別說我來過,免得二妹生氣。二妹性子急,氣頭上會亂說話,使小性子,你要多擔……”楊中芳囉唆地交代了一些生活細節,離開了酒店。

楊中芳沿著酒店前街道走了一百來米,在街道拐角處與熊恒遠會合。熊恒遠坐在街邊石梯子上,見到楊中芳來了,站起來,跟在她身後。他佝僂著腰,默默前行。

侯滄海回到房間時,臉上擠出笑容。

熊小梅調侃道:“我以前沒有發覺你有潔癖。剛才我到衛生間仔細檢查,賓館準備了紙質的馬桶墊,你還真是個土包子。而且星級賓館管理嚴,每天都要消毒。”

侯滄海在衛生間果然看見了紙質馬桶墊,道:“早知有這個玩意,我就不用下樓了。”他想起在樓下與賓館環境格格不入的楊中芳,不由生出惻隱之心。他沒有在此刻勸解女友,因為女友從家裏出來以後,表麵上高興,實則內心充滿焦躁、憂慮與迷茫。

為了讓女友高興,侯滄海對著鏡子鼓了鼓胸肌,道:“人生最悲哀的事情是什麽?”

熊小梅道:“是什麽?”

“最悲哀的是丈夫的胸肌比妻子的**還要發達。”

“好啊,你敢諷刺我。而且一點都不實事求是,我們來比一比。以前在大學寢室裏,我D罩杯,排在第二,隻比陳華小一些。”

“真是第二,不是吧?”

“嗯……排在第三,李沫略超D罩杯。這個排位肯定準確。”

兩人在房間裏打鬧了一會兒,有意將眼前困境拋到腦後。

離開賓館,在前往車站的路上,熊小梅發現了一個準備轉租的約二十平米的門麵,位於人流量大的主街,位置不錯。她停下腳步,打電話了解行情。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哪個?找誰?”

“我想租門麵,不知你這個門麵怎麽轉讓?”

“轉讓費四萬塊。”

熊小梅嚇了一跳,道:“這麽貴!”

懶洋洋的聲音尖銳起來,道:“你不看看,我這個門麵地段好,生意好做,如果不是有急事要走,我才不會轉租。”

“能不能少點?”

“是不是誠心要租?”

“就看你的價格。”

熊小梅在電話裏和轉租人談了半天,轉租人隻答應少三千塊。放下電話,她神情沉重起來,道:“怎麽轉租費這麽高?我們的錢不夠轉租費。”

侯滄海見女友臉色不對,安慰道:“這是秦陽轉租門麵的價格,江州是什麽價格還不知道。到江州打聽後再說,先別自己嚇唬自己。再說,這點錢肯定不夠開店,我們還得通過其他渠道籌錢。”

“江州和秦陽市是一個檔次的城市,價格相差不大。”生意還沒有起步就遇到阻礙,熊小梅心情沮喪起來,從賓館出來時的柔情蜜意被三萬七千元的門麵轉讓費打擊得不翼而飛。

客車發車之時,熊小梅神情更加陰鬱。從昨晚開始,兩人都想將氣氛弄得輕鬆一些,可是與家裏鬧翻的事如蛇一般盤踞在內心深處,讓兩人難以輕鬆。“三萬七”是另一座大山,沉重地壓在熊小梅心裏。

侯滄海想起楊中芳悲傷的神情,建議道:“你還是給家裏打個電話,就算被爸媽罵兩句,也沒有什麽。”

猶豫了片刻,熊小梅還是拿出手機,撥通大姐為家裏安裝的電話。響了三聲後,電話接通了,傳來熊恒遠粗粗的聲音,“找誰?”

熊小梅輕聲道:“爸,我在車站,等一會就要坐車到江州。”

熊恒遠沒有發火,也沒有說話,隻是“嗯”了一聲。

“我跟著侯滄海到江州去了,春節回來。”

“嗯。”

“爸,那我掛了。”

“嗯。”

“你和媽保重身體。”

“嗯。”

掛斷電話後,楊中芳急切地問:“二妹說了什麽。”

熊恒遠悶悶不樂地道:“她跟侯滄海到江州,在客車站。”

楊中芳抹著眼睛,數落道:“你也是五十多歲的人,怎麽還像年輕人那樣衝動,侯滄海能打嗎,現在把二妹都打跑了。”

熊恒遠將粗大的手關節扳得卡卡直響,道:“他們春節要回來。你把二妹要穿的衣服搜起來裝進箱子裏,等熊小琴到江州出差的時候,給她捎過去。春節多做點香腸臘肉,讓他們帶回去。二妹沒有工作,用錢的地方多,節約一點算一點。”

“你這個老頭,最疼二妹,偏偏不肯說出來,還要打人,更可惡的是還要打侯滄海。”

“二妹春節要回來。”

聽說女兒春節要回家,楊中芳心裏好受一些,又開始擔憂女兒的前途和命運。熊恒遠長歎一聲,道:“老太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也別太操心了。”他透過窗戶看著車站的方向,遠處客車站似乎傳來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

秦陽客車站,前往江州的客車終於開動了。一串淚水,順著熊小梅潔白的皮膚往下流,滴到衣服上,漸漸擴散成一片。

客車開出秦陽市城後,來到郊區,又來到純粹的農村。房屋越來越少,映入眼簾的是冬日田野風光,田地裏沒有多少綠意,仍然有中老年農人在整修冬水田。等到過了元旦,他們手中的活計才慢慢停下來,安逸地過上一個春節,走走親戚,打打小牌,喝點土酒。這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時光,一直要等到過了大年,春風來臨後,村民們才會進行生產。

“你爸媽對我辭職會是什麽態度?他們肯定會怪我自作主張,是不是?”距離江陽城區越近,熊小梅的神情越來越緊張。她可以與自己的父母吵鬧賭氣,到了江州,她的身份由女兒變成準兒媳婦,就不能再任性了。

侯滄海握著她的手,安慰道:“我們的生活必須由自己選擇,父母的意見是參考。”

熊小梅變得異常敏感,道:“你的意思是你爸媽還是會怪我,隻是我們不理睬就行了。”

侯滄海道:“我不想說假話,我爸媽也是成長在計劃經濟時代,幾十年熏陶下來,對一份正式工作肯定看重。但是我們家不會有激烈的衝突,頂多是生悶氣。”

“生悶氣同樣是生氣,我們能不能先不回家,把生意做起來再回家?”熊小梅靠在侯滄海肩膀上。

侯滄海道:“如果隻有幾天時間,那沒有關係。現在這種情況,回避不是長久之策。”

“好老公,暫時回避一下,讓我喘口氣。”熊小梅靈機一動,又找了一條理由,“你臉上還是腫的,有指印子,我臉上也有紅腫印子,這個樣子被父母看到會讓兩家大人產生隔閡。”

最後的理由很強大,侯滄海同意緩個十天半月才回家。有了緩衝時間,熊小梅這才高興起來,計劃著在江州找門麵。

侯滄海道:“你才辭職,沒有必要馬上工作,好好休息兩天。黑河在城郊,有自然美景和原生態美食,絕對霸道。”

“我現在成為失業青年,一分錢收入都沒有,哪裏有心思去享受美食和美景。趁周末,我們在江州找門麵。你現在有工資,不了解我內心的焦急,早一點把店開起來,我心裏才踏實。”熊小梅所言是真實感受。在學校教書時,她經常憧憬白領生活。誰知辭掉工作以後,她頓時失去了安全感,瞬間理解了什麽是無水之萍,開服裝店成為其救命稻草。

侯滄海完全能夠理解熊小梅的心情。他內心深處甚至還對女友經商隱隱有興奮感。他發現與陳文軍和陳華兩人相比,自己並不是真正合格的機關人。

正在想著陳文軍和陳華,陳文軍的電話打了過來。他得知熊小梅辭職,很是驚訝,覺得無法理解。

出了車站,侯滄海和熊小梅提著簡單行李,在江州城內尋找門麵。以前不準備做生意的時候,到處都能看到出租或轉租的門麵。到了真要找門麵時,出租或轉租門麵就開始藏貓貓,沿著車站走了十分鍾,居然沒有看見一個出租或轉租的牌子。

走得累了,兩人站在街邊喝水。冬天喝礦泉水並不舒服,兩人渴了,顧不得冷。

熊小梅道:“幸好你還有一份工作,否則我更心慌。你暫時不要辭職啊。”

侯滄海想起楊中芳的叮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