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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萊進門時,法斯陀夫繃起了那張其貌不揚的臉孔。

“有任何進展嗎?”他問。

“我把一個可能性排除了一半——或說也許吧。”

“排除了一半?另一半你又要怎麽排除呢?還有,你是怎麽認定有這個可能性的?”

貝萊答道:“我發覺到不可能排除某個可能性,然後就一步步認定了它。”

“這個被你故弄玄虛的可能性,萬一你發現它的另一半也無法排除,那該怎麽辦?”

貝萊聳了聳肩。“我們先別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麵,聽好,我一定要見你的女兒。”

法斯陀夫顯得有些沮喪。“這個嘛,貝萊先生,我照你的要求試著聯絡她,結果我不得不把她叫醒。”

“你的意思是她住在這個世界的另一個角落,而那裏正是黑夜?這點我並未想到。”貝萊覺得相當懊惱,“隻怕是我太傻了,以為自己仍在地球上。在那些地底大城裏麵,晝夜已經失去意義,大家都使用統一的時間。”

“並沒有那麽糟。厄俄斯城是奧羅拉的機器人學中心,幾乎所有的機器人學家都住在這裏。她隻是正在睡覺而已,但既然是被叫醒的,她不可能有什麽好脾氣。總之,她不肯跟我說話。”

“再試一次。”貝萊急切地催促。

“我通過她的秘書機器人溝通過,那種傳話方式令我很不舒服。她擺明了不會以任何方式和我說話,但是願意對你稍加通融。那機器人宣稱,她可以在她的私人顯像頻道上,給你五分鍾的時間,不過你得——”法斯陀夫看了看牆上的計時帶,“半小時內打過去。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她都不會和你麵對麵交談。”

“那種交談方式沒用,時間也太短了。我必須和她麵對麵,而且要給我充分的時間。你可曾對她解釋過其中的重要性,法斯陀夫博士?”

“我試過,她根本不在乎。”

“你是她的父親,不用說……”

“我對她的影響力還比不上街頭任何一個陌生人,她不太可能會為我改變任何決定。這點我很清楚,所以我用上了吉斯卡。”

“吉斯卡?”

“是啊,吉斯卡是她最寵愛的機器人。當年她在大學攻讀機器人學的時候,曾經自作主張,對他的程序作了輕微的調整——人類和機器人的關係,再也沒有比這更親密的了——當然,嘉蒂雅的方式又另當別論。幾乎可以說,吉斯卡就像是安德魯·馬丁。”

“安德魯·馬丁是誰?”

“他是個曆史人物。”法斯陀夫說,“你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嗎?”

“沒有!”

“多奇怪啊!我們這些古老傳說一律以地球為場景,你們地球人卻通通沒聽過——安德魯·馬丁是個機器人,據說,他一步步逐漸擁有了足以亂真的人形。事實上,在丹尼爾之前,早就出現過人形機器人,但他們全都是簡單的玩具,比發條機器人強不了多少。雖然如此,關於安德魯·馬丁的本事卻被描述得相當驚人——充分顯示這隻是傳說而已。在這個傳說中有個女性角色,通常稱為小小姐。他們之間的關係太複雜了,一時之間講不清楚,但我想可以這麽說,奧羅拉每個小女孩都曾夢想自己是小小姐,擁有一個像安德魯·馬丁那樣的機器人。瓦西莉婭也不例外——而吉斯卡就是她的安德魯·馬丁。”

“好,所以呢?”

“我要她的機器人告訴她,吉斯卡會陪你一起去。她已經有很多年沒見到他,因此我想這可能會誘使她答應見你。”

“但我猜並未奏效。”

“沒錯。”

“那麽我們必須想想別的辦法,一定有其他方法能讓她願意見我。”

法斯陀夫說:“或許你能想到。不久之後,你便會透過三維顯像見到她,然後你有五分鍾的時間,說服她相信自己應該跟你碰麵。”

“五分鍾!五分鍾能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無論如何,總比沒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