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摘抄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其實“勇婦”也不乏其人。一聽紀佳程說會發獎金,沙靚靚的效率高得驚人。早上八點紀佳程剛進辦公室,便驚奇地發現沙靚靚居然已經來了,正在座位上甜言蜜語地打電話。

“師叔啊,我聽說你那個前女友的老公現在在百類所當合夥人是吧?你能找找你的前女友嗎?能不能——喂?喂——師叔?”

“師兄,你有沒有朋友在百類所啊?百類,百類——不是不是,師兄你聽錯了,我不是在叫你敗類,我說的是你朋友是不是敗類——不是不是,你朋友在不在百類所……”

“哎呀,小張啊……我和那誰是一個寢室的,你可以叫我師姐……我查到有一個叫範育靜的律師在百類所,看畢業年份,是不是你的同學啊?……是?太好了,師姐這次打電話給你呢,是有件小事請你幫幫忙……什麽?你和她分手了?那你們的關係……什麽?喂?喂?”

紀佳程估計她真的會把她認識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師叔、師伯、師侄、師侄女……的電話打一個遍的。

到了下午,沙靚靚的校友攻略依然收效甚微,她垂頭喪氣地出去調檔案了。三點多,她從外麵急匆匆地趕回辦公室,把一個文件夾放到紀佳程麵前。

“師父,丁龍斌和舒琳雯的資料調到了。這是我的摘抄,派出所蓋章了。”

“你辛苦了。”紀佳程打開文件夾,剛看到上麵的“摘抄”二字,沙靚靚已經說下去了。

“他倆都死了好多年了。”

“死了?”紀佳程往下看去。沙靚靚的這份摘抄還算詳細,他往下瞄了幾行,看到了這樣一段記錄:丁龍斌“2000年5月20日報死亡”。

算起來,這是那個案子結束後,過了一段時間過世的啊。他的死亡和這個案子有關係嗎?

紀佳程一邊想,一邊認真閱讀丁龍斌的資料。

被摘抄人丁龍斌,男,漢族,1960年12月9日出生,本市人。離異。原住址昌平路××弄××號××室,1997年9月21日遷來本址。戶籍地址:東方路××弄××號××室。原工作單位:第二棉紡廠;笛聲商貿有限公司。2000年5月20日報死亡。

被摘抄人舒琳雯,女,漢族,1961年7月10日出生,本市人。離異。原住址昌平路××弄××號××室,1997年9月21日遷來本址。戶籍地址:東方路××弄××號××室。原工作單位:老字號糕點公司;笛聲商貿有限公司。2000年11月29日報死亡。

紀佳程撓了撓頭,眉頭皺起來了。他拿了支熒光筆,在“離異”“2000年5月20日”“2000年11月29日”等處做了標記。

“兩個人都是在東方路這個戶口裏報死亡的?”

“是!”沙靚靚說。

“離異了……”紀佳程嘟囔道,“同一年死亡,這也太巧了點吧。知道怎麽死的嗎?”

“師父,”沙靚靚說,“這事兒得向您匯報了,檔案裏沒有寫明死因,所以我摘抄時問了這事兒,裏麵管事兒的說不知道。正好一個老警察過來看一眼,說:‘哎,這名字有印象。’我馬上叫他爺叔,說:‘儂幫幫忙,能想起什麽不?’那個老爺叔說:‘這家人嘛,當初是我師父管轄片區的,男的好像是個老板,生意失敗跳樓了。伊老婆看伊變窮光蛋,本來和他鬧離婚,後來不知怎麽又後悔了,也跑到同一個地方跳樓了。這事情當時蠻大的。’——我就問在哪裏跳的樓,老爺叔說好像是在淮海路那裏。”

“你說什麽?在哪?”聽到“淮海路”三個字,紀佳程抬起頭來。

“說是淮海路。”沙靚靚說,“具體的老爺叔也記不太清了。不過他說這件事蠻造孽的,說他倆死了,手下的員工蠻可憐的。”說著她居然有點哽咽。

紀佳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眼眶濕潤了,覺得這姑娘的感情過於豐富。

“這老爺叔怎麽知道那些員工可憐?”

“老爺叔說,當年這事情鬧得蠻大,社區民警要走訪知情人的。有一個當年的員工在他們管轄的片區,現在在做居委會阿姨,和他還有聯係的。”

“他們走訪肯定做筆錄了,能複印嗎?”紀佳程問。

“我也問了,老爺叔說不能對外。”

“你做得很好。”紀佳程說,“去把林清叫來,給他也介紹一下。”

林清被叫來了,知道要聽沙靚靚介紹丁龍斌案件調查情況時,臉上立刻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他咳嗽一下,委婉地說:“紀哥,調查這個的必要性,似乎可以商榷。”

“嗯,小沙你把剛才的情況再講一遍。”紀佳程說。

“唉,紀哥,”林清說,“我不是說了,這個,這個,這事兒和咱們的案子沒什麽關係嗎?”

“你先聽,”紀佳程說,“稍晚我再跟你說。”說著他把沙靚靚的摘抄推了過去。

林清敷衍地掃了一眼,就推回來,說:“看完了。”

沙靚靚望了紀佳程一眼,便把在派出所打聽到的東西又講了一遍,林清總算是有了些興趣——他完全當八卦聽。等小沙講完,他嘖嘖了幾聲,那神態和旁邊沙靚靚的“再度熱淚盈眶”形成了鮮明對比。

“夠慘的。”他評價道,“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後悔有什麽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最後還不是跳樓?”

“林律師,你……太沒同理心了。”沙靚靚不高興地說,“怎麽能這樣評價別人呢?人家都自殺了。”

“你生什麽氣啊?”林清看著沙靚靚說,“我隻是隨便說說……”

紀佳程有點不高興,一個是因為林清的態度,另一個是覺得沙靚靚情感有點過於豐富。他把摘抄拿在手裏,對林清說:“老弟,我現在做的這件事,說和案子有關也可以,說關係不大也可以。本來我隻是想看看徐昕的能耐如何,看到小沙今天調出的文件,我反而更要查下去了。原因嘛,現在還不好說,因為我隻是猜測。等查出結果來,我會告訴你的。”

“嗯……”林清苦笑了一聲。

沙靚靚卻被紀佳程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給迷住了。在她的有限的印象裏,紀佳程好像從來不做沒有意義的事,他這麽堅持一定是有原因的。

“小沙,”紀佳程吩咐,“你明天到市場監督管理局去,把笛聲商貿的工商檔案全部調出來;然後去市檔案館,查一查丁龍斌和舒琳雯是何時離婚的。”

“是。”沙靚靚記錄著。

“繼續查一查,看看百類所裏有沒有朋友能調取到那個案子的案卷。”

“百類所?”林清說,“我有認識的人在裏麵啊。”

“哦?”紀佳程和沙靚靚的目光一起向林清望去。

“我以前在羅陳李黃律師事務所的同事。”林清說,“羅陳李黃律師事務所解散以後,大夥兒就東零西散啦。我有三個前同事去了百類所,我們還是有聯係的。對了,有兩個現在已經是百類所的高級合夥人了。”

紀佳程的眉毛立刻變得特別舒展,他的整個臉上都泛起光輝。

“能找你這些老同事幫忙調個案卷嗎?”

“私人幫忙應該可以,我打電話問問。”

“好極了!”紀佳程說,“林律師幫忙把百類所的檔案搞來。小沙,你除了負責調工商檔案和丁龍斌的婚姻檔案外,再去做一件事。”

“您說。”沙靚靚望著紀佳程。

“查詢一下《新聞早報》和《新聞晚報》網站,把2000年5月1日到當年12月31日期間的所有報紙版麵都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關於跳樓的報道。如果網站上已經查不到曆史新聞了,就到報社去查過刊,或者在檔案館裏查報社的曆史報道。”

“師父,這個……工作量好大……”沙靚靚嘟囔道。

“加工資!”紀佳程嚷道。

“師父,”沙靚靚說,“我的意思是,盡管工作量大,但是我還是會完成的!”

“紀哥,你這個……我幫忙沒關係,可是你得答應我,”林清說,“到時候得告訴我這麽做的原因。折騰我,也得給我說明白吧。”

“一定。”紀佳程說,“如果真被我猜中了,後續可能會做更多的事呢。到時候一定會說個明白。”

“啊?師父,後麵還有更多?”沙靚靚撇著嘴。

“加獎金!”紀佳程說。

“師父,”沙靚靚說,“工作再多都沒問題,誰讓我工作態度端正呢。”

“那麽就動起來吧!”紀佳程說,“Go!Go!Go!”

“呸!”林清呸了一口,起身離開,臨走他瞥見紀佳程的茶台上放了幾包極品正山小種,伸手抓了兩包揣進兜裏。

“你幹嗎?”紀佳程叫喚著說,“你又不喝茶,你知道這茶多貴嗎?”

林清冷笑一聲,說:“不幹嗎,算你叫我做事兒的報酬吧。”說著推門走了。到事務所門口,他把兩包茶葉隨手扔到了沙靚靚的桌子上。

紀佳程下午五點多拎包走人時,看到沙靚靚正在一邊檢索新聞,一邊喝自製的奶茶,桌子上放著鮮奶、茶壺、方糖,配合著精致的杯子,甚有小資情調。紀大律師起初讚歎現在的小姑娘真的會生活,等他看見茶壺旁邊撕開的包裝袋是自己的正山小種時,登時心如刀絞。

幾千塊一斤的茶葉啊,拿去泡奶茶……

他捂著胸口離開辦公室,到停車場取了車,很快便駕車匯入車河。正值下班高峰,車行緩慢,還有幾輛車想從直行車道插進左轉車道來,導致路口更加擁擠。他停在離紅綠燈隻有五個車身的地方,無法前進了。

在紀佳程的左側,馬路對麵是一個商廈,商廈的四周已經閃爍著彩燈,大幅的廣告燈箱在暮色中顯得分外亮眼。一個歐美的男模特穿著運動夾克,戴著帽子,在草地上高高躍起。在他身後,一位金發美女笑容滿麵地奔跑著。

歐美運動休閑風,彰顯卓越生活品質,令人憧憬那種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紀佳程在等紅燈的時候,先是饒有興趣地欣賞了一番金發姑娘的美貌,隨後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男模特的帽子上。

“嘖……綠色的。”他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

在等了兩個紅燈後,他終於衝出路口,左轉上了高架橋。在車潮中,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在那巨型燈箱下麵來往的人群中,徐婧兒一襲飄逸長裙,正站在商廈入口處。

“燁君!我在這裏!”

華燈初上,各色燈火映照著“魔都”的夜空。徐婧兒在商廈入口前揮了揮手,幾十米外,地鐵口的人流中出現了周燁君的身影。

他穿著西裝,空著手走過來。看到徐婧兒,他也招了招手,臉上露出笑容,加快腳步。快走到商廈入口,還有十幾米時,他抬頭看了看商廈上懸掛的巨幅燈箱海報:草地上奔跑蹦跳的歐美帥哥美女。

他的目光特別在那頂綠色的帽子上停留了一下。

“快點啊,要到時間了!”

“來了!”周燁君答應了一聲,快步奔上台階,伸手拉住了徐婧兒的手。

徐婧兒皺著眉頭埋怨道,“你怎麽遲到了這麽久?”

“啊,對不起,實在是太忙了啊。”周燁君哄著說。

“有多忙啊!”徐婧兒說,“你忘了我們約好了嗎?女孩子等男孩子,多卑微啊!”

“不是,”周燁君無奈地說,“我也想早來,可是……”他欲言又止,最後說,“我下次一定注意。”

他們乘電梯趕到四樓,遠遠看到一家餐廳,招牌寫著“熬家重慶老火鍋”。店門口已經坐了幾十個人,在憑號等位,可見這家店的生意何等火爆。徐婧兒擠過人群,對引導員說:“我有預訂過,徐小姐,手機尾號1314。”

“您再晚來兩分鍾,這個預訂就要被取消了。”

徐婧兒扭頭狠狠地白了周燁君一眼,氣呼呼地說:“算你今天命好,今天要是吃不到,你就完蛋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周燁君歎了口氣,“我下次盡量。”

“什麽盡量?”徐婧兒皺著眉頭說。

周燁君聳聳肩,滿臉無奈。兩個人隨著領位員穿過一張張圍滿了人、熱氣騰騰的桌子。等他們點好菜,已經是十幾分鍾以後了。服務員離開後,兩個人似乎都有些無話可說。

徐婧兒垂下長長的眼睫毛,用吸管撥弄著檸檬水裏的檸檬片,似乎還有些餘怒未消。周燁君苦著臉坐在對麵,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麽對著沉默了良久,最後徐婧兒先忍不住了,在桌子下麵踢了周燁君一腳。

踢的同時,她在內心深處歎了口氣。表麵上看她很強勢,是在欺負周燁君,但是在兩個人的對抗中,她輸了,而且輸得很徹底,因為她首先給出了繼續交流的訊號,哪怕是踢對方一腳。

周燁君抬頭望了望徐婧兒,帶著苦笑,一臉無奈。

“別不開心了,我這不是遇到點事兒嗎?”他勉強笑著說。

“什麽事?”徐婧兒問。

“已經解決了,你就別問了。”周燁君說。

“不行!”徐婧兒強勢地說,“快說!”

“算了,”周燁君說,“我能處理。事情不大。”

“快說!”徐婧兒說,在桌子下麵使勁踩周燁君的鞋,“說不說?說不說?不說這頓飯就別吃了!”

“哎,哎……我說還不行嗎?”周燁君叫著說,隨後悶悶地說,“趙朱平,他找我的麻煩。”

“他為什麽找你的麻煩?”徐婧兒的眉頭皺起來了,“怎麽回事?”

“事務所的公眾號今天不是要發我的文章嗎?”周燁君說,“都編輯好了,本來四點半要發送了,可是趙朱平在四點二十五叫停了。他來找我,說有的同事反映這篇文章寫得不好,觀點有問題,容易引起爭議,水平不行。”

“哪個觀點有問題?什麽水平不行?”徐婧兒一下子惱了。

“我問他了,他也不說。”周燁君陰著臉說,“什麽‘有的同事’,還不就是他不給我發嗎?他根本說不出理由來,就是要硌硬我一下。”

“他憑什麽?”徐婧兒勃然大怒。男朋友受的委屈就是她的委屈,她是絕對不能忍受的。

“你不知道,他後麵還有話呢。”周燁君說,“他說我連個論文都寫不好,說明專業水平不行。不要以為和主任的女兒談戀愛就能出頭,律師這行還是要講水平的。比如茶類中心這些案子,可不是陪女朋友吃吃飯就能解決的,這關係到事務所的聲譽,叫我還是自覺一點的好。”

“什麽自覺一點?”徐婧兒咬著嘴唇問。

“這還不明白?”周燁君壓著火氣說,“叫我退出唄。前兩天不是說了嗎?調解那次他也跑去了,他盯著這個案子呢。”

徐婧兒柳眉倒豎,差點沒拍起桌子來。

“那是我爸爸的案子!”她尖聲說,“怎麽也輪不到他來做!前兩天我爸爸不是已經找他談過了嗎?叫他別摻和。怎麽,他不長記性?”

“他和沈總走得近不是?沈總好像也有這意思呢。”周燁君眉頭緊鎖。

“哼,沈總。”徐婧兒冷笑一聲,說,“真不知道我爸爸怎麽會和這種人走得這麽近,那人根本就是個地痞流氓嘛。”

“說話小心點。”周燁君閃電般地左右瞥了一眼,“這案子師父和他合作分成呢,你不好這樣講的。”

“哼。”徐婧兒又冷笑了一聲。

這時候鍋底送上來了,她拿起油碟給周燁君調調料,嘴裏說:“你別鬧心了。我爸爸的案子,怎麽也不可能給趙朱平的。趙朱平不是刁難你嗎?今晚我就打電話跟我爸爸說這事兒!真是,當我們家好欺負?”

周燁君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我們——家?”

“滾!你聽錯了!”徐婧兒說。

“可是我真的聽見了。”周燁君說。

“你幻聽!”徐婧兒躲避著他的眼神。

周燁君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臉上卻洋溢著幸福。過了一會兒他說:“這事兒還是別和師父說了,我自己處理。我不想啥事都靠他,再說告狀也不是我的作風。”

“跟你沒關係。”徐婧兒氣呼呼地說,“我知道你個性獨立,可這事兒你就別管了。這個所裏,我爸爸是主任,咱不能任人這麽欺負。不說了,吃東西。”

他們除了點了火鍋,還點了紅糖糍粑。徐婧兒夾起一塊糍粑就去喂周燁君,周燁君張口吃下,低下頭,用力閉了閉眼睛。

“怎麽?這個是紅糖糍粑,又不辣。”徐婧兒說。

“不是。”周燁君抬起頭,“婧兒,你對我太好了。”

“是嗎?”徐婧兒假裝詫異,“有嗎?”

“嗯。”周燁君用力點點頭,“很多年沒有人對我這麽好了。”

“誰對你好了?”徐婧兒低下頭,嘴角卻帶著淺淺的笑。

吃完那頓晚飯已經很晚了,兩個人沿著街道慢慢往回走著。徐婧兒大學畢業後就搬出來自己住,周燁君的住處與徐婧兒的住處是兩個方向,可他還是耐心地先送徐婧兒回家。

夜風習習,吹拂著兩個人的頭發和臉龐。因為晚上喝過啤酒,兩個人的臉都有些紅紅的。徐婧兒挽著周燁君的手臂,身子故意往下墜,給周燁君找麻煩。周燁君哭笑不得,隻好使勁支撐著徐婧兒。過了一會兒他吃不消了,求饒道:“我撐不住了。”

“不行,我心情不好,沒力氣走路。”徐婧兒說,接著就開始裝電影裏的女主角,“快,做點什麽事情讓姐樂一樂,要不然姐繼續沒力氣。”

“要不這樣,我給你唱個歌兒。”周燁君一頭黑線地說。

“唱得不好,姐可不打賞啊!”徐婧兒無賴地說。

周燁君咳嗽一聲,輕唱道:

西關小姐佢個個嬌俏,

你那美態猶如像彎彎月兒,

白襟衣伴長裙飄飄又回眸一笑,

知書識禮佢覺重要,

金山不會折其腰……

在他唱的時候,徐婧兒有些癡迷地看著他。

“你這廣東話唱得不錯啊。”等他唱完,徐婧兒說。

“上學時學的。”

“這是什麽歌?”

“《西關小姐》,東山少爺唱的。”周燁君解釋道。

“我要你好好唱一遍,錄下來發給我。”徐婧兒發嗲說。

“我這破嗓子……”

“我不,我就要!”徐婧兒跺著腳,“要不然姐就繼續沒力氣!”

他們就這麽拉拉扯扯地沿著街走遠了,隱隱還能聽到周燁君哼著歌兒:

……西關小姐莫怪我輕佻,

看你笑意猶如伴清風送月影搖,

我住東山你住龍津東又門當戶對,

奢想今世歲月裏,

牽手相對兒女成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