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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

聽到這出人意料的自白,大山正紀心裏掀起波瀾。他很後悔,他是“大山正紀”同名同姓受害者協會的主辦人,卻沒有查證每個人的身份。

其他大山正紀也都露出不解的神情。

現在想來,這個人更像個旁觀者,而不是同病相憐的夥伴。正紀本以為這是因為他的年紀和凶手“大山正紀”差別很大,不會被認成凶手,但他想錯了。

——你們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想問問各位……對“大山正紀”怎麽看?

他一直在打探同名同姓者的想法,問的問題都是在采訪。他提議辦線下聚會,讓“大山正紀”同名同姓受害者協會的成員麵談,估計也是因為這樣寫出來的稿件更有真實感。

正紀咽下緊張的口水,瞪了記者一眼:“你要拿我們當噱頭寫稿?所以才混進來采訪——”

“不是,不是!”記者攤開掌心,擺出息事寧人的架勢,“你們誤會了,我是很認真的。”

待過足球社的大山正紀高聲道:“我們不想看到不是大山正紀的人來搞破壞!”

“我參加了這個會,聽了各位的傾訴,自以為還是理解各位的。這方麵我會注意——”

“我們因為大山正紀這個名字,一直低調做人,就怕引起社會的注意,怎麽能讓什麽記者曝出去。我們不想再引人關注了!請你不要寫!”

這是真誠的哀求。

“要是沒被我們發現,你是打算隱瞞到底,偷偷寫出來吧?”

“不是,我——”

“我們不能接受你為了吸引讀者眼球,就無視當事人的感受亂寫!”

“沒錯!”眯縫眼的大山正紀表示讚同,“別為了獵奇就亂寫!”

“我們已經被社會歧視得夠慘了,別讓我們雪上加霜了!”

記者成了眾矢之的,他環視一圈大山正紀們:“……請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眯縫眼的大山正紀怒吼,“不是說了嗎?叫你別寫了!”

有幾個大山正紀連連點頭。

“不要急,”棕發的大山正紀語氣較為冷靜,“就聽他說幾句吧。”

“有什麽必要聽他找借口?”

“讓他解釋,我們才能了解情況。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仇視我們。難道你們寧願趕他出去,隨他怎麽寫?”

眯縫眼的大山正紀登時語塞。他咂咂嘴,恨恨地說:“……那隨你便吧。”

棕發的大山正紀看向記者:“你為什麽混進我們會?”

“……謝謝您給我機會解釋。”記者摘下棒球帽,開口道,“我看到各位的網站,才關注起了同名同姓這個問題。”

“關注?”

“是的。以前從未有人認真思考過,與重案罪犯重名的人是何等痛苦。即使重名人士傾訴了,我們也會覺得沒什麽大不了。我舉個例子,被害人和被害人家屬的痛苦,人人都想象得到。最近加害者家屬的痛苦也受到了關注,報道和雜誌的專刊都會聚焦他們。可是和罪犯重名的人呢?這對當事人來說,是切膚之痛,大眾卻完全沒有認知。”

他語氣真摯,稍一放下戒心就會被打動。

“在這個問題上,我也一樣。”記者說,“不瞞各位說,我也和罪犯同名同姓。”

“什麽?”

“我剛當上記者時,日本發生了一起大案。我的名字和那個罪犯一樣。”他報出自己的名字,“漢字不一樣,但是讀音相同,所以口頭上聽不出差別。就跟那有名的三浦和義事件[1]一樣。我記得,當時我都不會寫署名稿件了。”

正紀掃了一眼他的夥伴,每個人臉上都露出複雜的表情。

“我很抱歉,我不該隱瞞身份,混進這裏來。可我擔心說自己是記者的話,各位會防備我,我就聽不到真心話了……真是對不起。”記者低頭道歉。片刻後,他又抬起頭,眼神中放出堅決:“但是我說認識到了這方麵的問題,絕不是假話。”

正紀沒有全盤接受。不過即使信不過他,理解還是做得到的。

記者摸著沒剃的胡子,環視周圍的人群。

“和罪犯同名同姓,為此痛苦的人總是被忽略。現代已經是網絡時代了,我認為這個問題應該受到更大的重視。”

有幾個大山正紀點點頭。

“有人因為和罪犯同姓,就被當成罪犯的親屬掛到網上,受到眾多信謠者的誹謗和中傷。這一類的事件屢見不鮮,已經成為社會問題了。”

正紀記憶猶新。

重大交通事故的加害者所在的公司裏,有個與其毫無血緣關係的男性員工因為同姓,被當成加害者的兒子,遭到大肆中傷。

有起致人死傷的路怒追尾事故裏,一家和嫌疑人同行的公司名和嫌疑人的姓氏相同,導致網上傳出謠言,說同行公司同姓的老板是嫌疑人的父親。老板的住址和電話號碼也被曝光,一天要收到上百個騷擾電話。

愛美被害案發生時也一樣,同姓“大山”的男性被當成罪犯的父親,受到誹謗中傷,直到公司出了聲明否認才平息。

“沒有哪個時代像現在一樣需要‘信息素養’。我認為社交網絡的所有用戶都必須認識到這個問題。”

“我讚同。”正紀回答,“人很容易被謠言操控。”

“相信謠言、把無辜人士當成罪犯嚴加指責的人在看到辟謠之後,也會反省。盡管隻有一部分。但這些人遇到其他事件,又會衝動地參與批判。這一問題關係到‘信息素養’,我認為我們該控訴這種因為重名而受誤解、受連累的現實。”

棕發的大山正紀用抓住救命稻草的語氣說:“你是說你會幫我們寫新聞稿,解救我們,對吧?我們真能信你嗎?”

“……我不知道我的稿件有沒有那麽大的能量,去影響這個社會,但我想試試,也認為應該試試。”他眼神堅毅,這番話擲地有聲。

正紀這一群人都不願引起關注,但冷靜想來,他們全都是大山正紀。這就有別於很多其他問題,不必擔心大眾人肉到“個人”。

既然有可能改變社會的風向,就該賭上一把。

“說到這裏,”記者突然板起麵孔,沉聲道,“我想和各位商量一件事。其實我想到了一個主意,能扭轉輿論。”

“扭轉輿論?”

“是的。我們可以找出犯下愛美被害案的‘大山正紀’,公布他的照片。”

有幾個人發出質疑的聲音:“哈?”

“不要開玩笑了。”正紀慌了,“公布凶手的照片到底有什麽意義?隻會讓大山正紀風波愈演愈烈,擠壓我們的生存空間吧。”

“這樣確實會鬧大。隻看網上,‘大山正紀’這個名字或許會更為泛濫,但對你們個人而言,人生應該反而會好轉。”

“這我很難相信……”

記者輪流看了看做研究的大山正紀、當家庭教師的大山正紀和上初中的大山正紀,說:“你們三位為什麽不會被當成凶手呢?”

“……因為我們的年紀和凶手差別太大。”

“就是這個道理。其他人被人懷疑,是因為公眾不知道凶手‘大山正紀’的長相。”

長相……

“這世上有不少重案罪犯。他們臭名遠揚,媒體也會連日報道真名,以至於光說姓氏大家都知道在說誰。但他們被判死刑,進了監獄之後,其他人就算同名同姓,也不會被認成罪犯。即使他們出了獄,隻要公眾知道他們的長相,重名者也可以自證清白。可是愛美被害案不一樣,凶手當時才十六歲,所以照片沒有被曝光。”

“雜誌為什麽沒有公布照片?”正紀問,“是因為最多就隻能曝光真名嗎?”

“應該是因為照片很難弄到手。我估計‘大山正紀’不怎麽拍照片。要是有,雜誌應該會和以前的案例一樣,給眼睛打上馬賽克就登出來。結果對各位來說,反倒不如公布了。”

“是啊,確實不徹底。既然要曝光真名,就把照片一起登了多好。”

最近有要修改《少年法》的風向。正紀看到新聞說出了修正案,要允許媒體在起訴後報道十八、十九歲少年的真名和照片。

“所以我們要自己動手,把凶手‘大山正紀’給拖到聚光燈下,讓別人知道凶手是他,不是我們。我們要給公眾指出準確的靶子——要懲罰的話,找準他。”

這是為同名同姓所苦者的心聲。

正紀一開始認為這個提議太過荒唐,但聽記者解釋一番,又覺得合乎情理了。

把“大山正紀”拖到聚光燈下。

“容我插一句……”說話的是蒜頭鼻大山正紀,“要是曝光已經贖過罪的人的長相,會不會激起眾怒,給我們自己惹一身臊……”

“找對方法就不會。”中等身材的大山正紀說,“就算要曝光罪犯‘大山正紀’的長相,我們也沒必要自曝身份,裝成流行的‘鍵盤俠’就行。凶手才七年就回歸社會,有人看不過,想給他點社會的製裁。打著這樣的幌子就沒事,火就燒不到我們身上。”

“哦,有道理……”

“不。”記者豎起食指,“我認為應該公開‘大山正紀’同名同姓受害者協會的存在,再公布凶手的長相。”

“為什麽?”正紀提高音量,“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要改變這個社會,有時候得用點粗暴手段。請各位想象一下,在網上發篇報道,在雜誌的專欄或者隨筆裏傾訴一下同名同姓的苦難,能打動誰?最多也就是和罪犯同名同姓深受其害的人能有共鳴,大多人還是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

“這世上少說有幾十萬篇報道在揭露社會問題,可是能被大家記住的有幾篇?”

社會上存在著各種問題:教育、醫療、少子化、老齡化、歧視、政治……網上充斥著揭露這些問題的報道。正紀沒有多大興趣,卻也看到過。但他再一回想,一時間又想不出一篇來。

“我說得現實些,如果照平常那樣寫,隻有原來就對這個問題感興趣的人會關注。當然了,如果內容會激起大眾的義憤,會有網紅探討,社交網絡上也會熱議,但過不了幾天,這些就會消退下去。沒有人會堅持認真思考的。”記者的表情中透出一絲無力感,他沉默片刻後,加重語氣說,“可我有辦法引起關注!我有辦法大力曝光問題,把政治家也拖下場。”

“你是說?”

“用毀譽參半的過激言行來引起社會關注,揭露問題。比方說,做個應用,在地圖上顯示有逮捕史的性犯罪者的住址。從人權的觀點看,這樣做會招致口誅筆伐,但應該也能贏得一定的支持者。這麽一來,就算道歉刪除應用,也不算白費工夫。讓公眾直接看到這世上有多少性犯罪者,他們就會產生危機感,試圖找出其他解決方案來。這就是我說的辦法。”

“也就是所謂的炒作?”

“一句話,就是炒作。故意引戰,操縱輿論,很常用的手法。我這麽說,各位應該也能想到些案例吧?”

倒也是。

正紀翻找記憶。揭露問題時如果用了道德上兩難的方法,又或是說是歧視也不為過的言論,就會點燃輿論,得到報紙和電視的報道,藝人和政治家也會做出反應,有時國會上都會討論。

“就是這麽回事。”記者毫不猶豫地說,“曝光凶手‘大山正紀’的長相,這個受害者協會也會成為眾矢之的。但這樣人人都會知道,同名同姓的人的處境是何等窘迫。也就是說,你們會成為徹底的‘受害者’。要讓大眾了解受害者的痛苦,唯有用這種過激手段了。隻要你們的表現能博得大眾的支持,就萬事大吉。他們支持了,就是‘手段的免罪符’。”

中等身材的大山正紀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是這麽個意思吧?如果批評這種做法的人占多數,我們該怎麽辦?”

“那就去反駁他們:‘受害人在拚了命地發聲,你們卻要封住他們的嘴嗎?’讓他們覺得批評了會於心不安,就成了。隻要讓大眾覺得批評的人是壞人就行。形勢不妙了,批評的論調應該會立馬偃旗息鼓。是人都希望別人覺得自己道德高尚。”記者看了看上初中的大山正紀,“讓他接受采訪也會很有效果。”

“啊?”上初中的大山正紀眼神遊移,“讓、讓我上?”

“借孩子的嘴發聲是老招了,比大人控訴更招人同情,還能堵死反對意見。誰反對,看起來就像在欺負小孩子。”

無名的成年人在社交網絡上發表意見,很難引起共鳴,讓人轉發。但換作外國人或者小孩子,哪怕是同樣的意見,大眾也會感歎他一針見血,紛紛轉發。這點正紀清楚,但真的該讓上初中的大山正紀去吸引火力嗎?

正紀說出自己的擔憂。

“不必擔心。”記者回答,“最後要放的不是視頻,而是稿件,內容盡可以推敲修改,不會給人留攻擊的漏洞的。”

中等身材的大山正紀語調中滿是興奮與讚許:“不愧是記者!我感覺看到勝算了!”

“勝算大得很。我們先把活動目標定成找出凶手‘大山正紀’吧。就我們自己來找!”

有幾個人大喊“我讚成”,聲音裏飽含著決心——他們要找回自己的人生。

“別急!”提出異議的是做研究的大山正紀,“先冷靜一下。被怒火衝昏頭腦時做事,會犯錯的。”

“你大道理真多。”眯縫眼的大山正紀不屑地說,“一個旁觀者,就別對當事人指手畫腳了。”

“我自認為也是當事人。”

“我們這是正義的怒火!對吧?”眯縫眼的大山正紀問讚同者。

那幾個人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做研究的大山正紀麵露困惑之色:“怒火正義與否,由誰照什麽標準來決定?我們淪落成今天這樣,不就是被公眾所謂的‘正義的怒火’逼的嗎?”

“這是兩碼事。”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怒火是正義之怒,合乎道義。這種想法很危險。”

“你這意思是,我們錯了?”蒜頭鼻的大山正紀用剛學會的理論反駁,“別打壓我們,說得好像因為無辜受牽連而發怒是什麽愚昧的醜事似的。”

“你這是曲解我的話。我沒有打壓你們。”

“你不就在打壓嗎?”

“你這樣把我的話往壞處想,就說明你已經被負麵情緒衝昏頭腦,不夠冷靜了。”

“什麽負麵情緒?這是他剛才說的正義的怒火吧。”

“……本來,憤怒和仇恨是伴隨罪惡感的。正因如此,人們泄憤時都想將其正當化。發完火,我們會忍不住找些理論或道德依據來正當化自己的行為,所以容易看不清本質。”

“我們隻是想改變現狀而已!”

眼看火藥味越來越濃,眯縫眼的大山正紀視線轉到正紀身上:“說吧,我們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你不是主辦人嗎?拿個主意啊。”

“這讓我怎麽拿……”正紀為難地環視所有人。每個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他身上,仿佛在說“看你的了”。

主辦人的責任壓到了他肩上。

“呃……”正紀撓撓臉,“要不舉手表決吧!”

選了這麽個四平八穩的方案,他也做好了受大家責備的準備。不料,有幾個大山正紀表示同意:“好啊。”

“……那誰反對公布凶手‘大山正紀’的長相?”正紀問。

做研究的大山正紀第一個舉起手,待過足球社的大山正紀和當家庭教師的大山正紀也猶猶豫豫地跟上了。

“曝光長相未免太過了……”待過足球社的大山正紀說,“論起來,我們受牽連就是因為媒體動用私刑,公布了凶手的真名。我覺得,我們犯不著跟他們一樣墮落。”

當家庭教師的大山正紀接口:“我讚同。我畢竟是做教育的,不能認可私刑行為。”

“……反對者一共三個人?”正紀問。

其他大山正紀沒有反應。看來除了待過足球社的大山正紀,反對的就是外形上不會被認成凶手的兩個人了。

“那讚成的呢?”

剩下的六人舉起手。無須主辦人加入,讚成占多數,“大山正紀”同名同姓受害者協會的目標就這麽確定了。

眯縫眼的大山正紀看向三個反對派:“結果出來了,你們怎麽辦?”

做研究的大山正紀無奈地搖搖頭:“我退出。這會是我最後一次參加這個會。正義感要是不加控製,以後後悔也來不及。”

“行吧。”眯縫眼大山正紀隨便敷衍一句,又看向另外兩個人,“你們也退出?”

待過足球社的大山正紀沉思一番後,答道:“……我聽多數派的。”

“我——”當家庭教師的大山正紀不情不願地說,“想當各位的‘刹車’。”

眯縫眼的大山正紀瞪他:“你別礙事就行。”

當家庭教師的大山正紀沒有點頭。

“話說回來,”中等身材的大山正紀說,“我們還是先確認一下每個人的身份吧?”

正紀驚異地看他:“確認身份?”

“對。這次不就有記者混進來了嗎?他沒有惡意隻能說是僥幸。我們聽了每個人介紹自己,就相信大家都是大山正紀了,可如果不是呢……”

“這不可能吧。”眾人麵麵相覷。他們眯起眼,像是在想象其他人不是大山正紀的可能性。

“啊,不好意思!”中等身材的大山正紀慌忙補充,“我不是在懷疑大家,隻是忽然想到,以防萬一,確認一下也好……”

“我讚成。”當家庭教師的大山正紀說,“不過,應該也有人比較在意隱私問題,我覺得證明一下名字是真的就行,你們說呢?”

待過足球社的大山正紀點點頭:“嗯,反正證實了名字就沒問題了。這樣大家也能接受吧?”

有幾個人不大情願地點點頭,跟著看向唯一一個沒有回應的眯縫眼大山正紀。他嘴上不痛快地說“麻煩死了”,卻還是掏出駕照給其他人看了:“看到了吧?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個人隱私。”

駕照上有他的照片、出生年月日和姓名,住址部分被他用拇指蓋住。這個人是貨真價實的大山正紀,今年二十六歲。

“其他人也趕緊自證吧。”

做研究的大山正紀歎息一聲:“這是我最後一次參加,但我不想帶著嫌疑離開。”

他取出駕照,示意眾人看。中等身材的大山正紀也有樣學樣。他們倆都是大山正紀。

蒜頭鼻的大山正紀帶著困惑的表情說:“不好意思……我今天沒帶駕照,下次給你們看行嗎?”

“沒關係。”正紀說,“下次帶來就行。”

“等等,”眯縫眼的大山正紀咂嘴,“要自證,就不能延期。你現在就回家去拿。”

正紀覺得他太不講道理,便反駁道:“沒必要這麽著急吧?下次集會帶來也一樣。”

“要是這裏有人可能不是大山正紀,我們還怎麽說心裏話?這個問題必須嚴查。誰不接受,就退出吧。”

此後無人反對。

最後,自證身份的事確定要在當天內完成。沒帶駕照的大山正紀回家拿來了證明身份的證件。

兩個小時後,所有人都證明了自己是大山正紀。

[1] 三浦和義事件:1981年,美國洛杉磯發生的一起傷害致死事件,嫌疑人為三浦和義。後文提到的著名足球運動員指三浦知良,兩人名字發音均為Miura Kazuyo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