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弦歌坊

林墨出了巡司府大殿,溫安華幾人圍了過來。

溫安華問:“老大,冷羅刹沒為難你吧?”

冷羅刹,便是滄淵閣的人給夏妙菁取的綽號。

林墨搖搖頭:“非但沒為難,還給我們放了一天假,明天才正式巡邏當值。大家都收拾收拾,今晚我帶大家去吃席,去漲漲見識。”

丁果眼睛一亮:“老大是帶我們去花坊?還是去勾欄?”

花坊與勾欄還是有區別的。

花坊大多是賣藝不賣身,勾欄卻是地地道道的窯子。

說得直白一點,花坊不但要錢,還要你情我願談情說受,人家姑娘才會為你寬衣解帶如你所願。

勾欄則直接得多,那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概不賒欠。

林墨笑罵一聲:“滿腦子的花花腸子,注意你言詞,這裏還有二位姑娘。”

丁果瞄了一眼陸若梅與安沁尷尬的笑了笑。

近黃昏,林墨換了件嶄新的淡青色衣衫,頭發也重新盤過,一根碧玉簪子插入發端與身上的淡青色衣衫相印襯,顯得他格外精神。不論遠觀還是近看,都是一個標標準準的美少年。

林墨走出房間,便見溫安華等人也自穿戴一新等著自己。

丁果笑嘻嘻道:“老大,你讓大家穿得這麽標致,是準備組團去相親嗎?”

這話引得眾人無不莞爾。

林墨微微一笑:“恰恰相反,我今天是帶你們去參加我前未婚妻與好朋友的訂婚宴。”

眾人一愣,參加前未婚妻與好朋友的訂婚宴?這麽狗血?

接著眾人心生憐憫與憎恨,咱們頭兒一表人才,又兼頭腦聰明,年紀輕輕就拔得頭籌,得閣主青睞當了隊長,可謂前途無量,怎會有女人退婚呢?怎會有人背叛他呢?那對狗男女的腦袋隻怕是被驢踢了吧。

接著眾人替林墨擔心起來,老大,頭兒,你沒事吧?你沒病吧?你這不是把臉湊上去讓人打嗎?咱有必要去強顏歡笑裝大度嗎?

眾人的神情反應,林墨盡收眼底,他笑道:“我都不擔心,你們擔心什麽?到了地方給我放開來吃,可別讓我虧本哈。”

見林墨說得輕鬆,眾人不由笑了起來。

丁果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老大放心,咱們一定吃他個夠本。走,大家一起去,給老大撐起,我倒要看看那對狗男女長啥模樣。”

溫安華卻眼帶異色,他知道林墨的未婚妻是誰,也知道她與誰人要訂婚。

他心下隱隱有些不安,這廝帶這麽多人去,肯定不是去喝酒恭喜,應該是去找碴的才對。想起自家老爹的交代,溫安華決定提醒提醒林墨。

一行人走出院落,溫安華低聲問:“咱們是不是去弦歌坊?”

林墨頷首:“不錯。”

溫安華低聲道:“若你想去找碴,最好熄了這心思。”

林墨:“怎麽講?”

果然是去找碴的。

溫安華眼中閃過了然之色,低聲道:“水若安的背景不簡單,他有個親叔叔名叫水諾淵,是剛從定洲調過來的一位檔頭。我猜測,水諾淵今晚必會到場,你若要找水若安的麻煩,憑我們這些人遠遠不夠,頂多鬧一笑話。”

林墨心下一驚,還有這事?看來自己的計劃要改變才行。看來把溫安華收入小隊還真是明智之舉。

林墨:“你爹與一眾執事有沒有參加?”

溫安華一愣,你知道我爹?

溫安華搖搖頭:“我爹沒去,至於其他執事去沒去,我就不知道了。”

林墨:“現在替我問問。”

溫安華雖然有些疑惑,但仍然照做攝出了傳訊符激發。

少頃,溫安華回:“我爹說,九位執事皆被通知晚上開會,所以沒人去。”

林墨眼睛閃了閃:“你有沒有辦法弄來一隻獵雕與隔絕陣給我?”

隔絕陣,便是隔絕傳訊的大陣,為楚國皇室把控,隻有滄淵閣才能公開使用。

溫安華驚了,特麽我說得這麽清楚了,你還要一意孤行?你特麽腦子進水了吧?

林墨斜眼:“看來我的話對你不好使。”

溫安華頓時急了:“不是,你為什麽非要撞得頭破血流?你的聰明勁兒那兒去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急在一時?”

這算是苦口婆心了。

林墨淡淡道:“我不是君子,所以不會等十年。你要想跟我混,就得聽我的命令。不然,好走不送。”

溫安華有些冒火,有些恨鐵不成鋼,特麽這家夥是屬驢的吧!怎麽聽不懂人話?

然而想起老爹的話,最終溫安華妥協了,他有些咬牙切齒道:“行,我給你弄一個隔絕陣與一隻獵雕來。”

林墨笑了,拍了拍溫安華的肩膀:“這就對了,跟我混,我絕對不讓你吃虧。告訴我那個水諾淵長什麽樣?”

溫安華組織了一下語言,便把水諾淵的樣貌形容了一遍,隨後快步而去。

林墨:“丁果,來一下。”

丁果當即快步來到林墨身前諂媚笑道:“老大,有啥事?”

林墨:“你持我的玉佩去永輝商鋪一趟,把破伯給我叫到弦歌坊來,要快,懂嗎?”說完從腰間摘下一塊玉佩遞出。

丁果接過:“得裂。”說完小跑著而去。

一處僻靜處。

溫安拿出傳訊符,把林墨要做的事簡明扼要的向自己老爹說明、求教。

溫如言很快回訊:你怎麽看這事?

溫安華:不太理智,不可為。

溫如言:弦歌坊是誰管的地方?

溫安華:林墨。

溫如言:誰把林墨分派在弦歌坊當值?

溫安華一怔,似有所悟:父親的意思,這是閣主的意思?是閣主要動水家?

溫如言不答反問:閣主既然關注林墨,連我們都知道水若安要在弦歌坊與林墨的前未婚妻定婚,閣主會不知道嗎?

溫安華懂了。

溫如言:你要的獵雕與隔絕陣,我會讓人盡快送來。也會讓我手下的檔頭配合。記住,你不要直接參加。

弦歌坊,位於滄淵城東區最繁華的地段。坐落在一處鬧中取靜之處。

院外是丈多高的綠蔭成排做圍牆,內有十多座大小不一的院落相連,隱見朱閣畫樓小橋流水亭台樓榭,可謂極盡奢華占地極廣。

可以想象,能在這裏開這樣一個歌坊的人,其身份背景肯定不一般。

林墨到來時,破伯與丁果也自趕到。

弦歌坊外,數位笑意盈盈的宮裝少女排成二排,對到來的賓客一律彎腰一福,隨後伸手相請。

林墨攜眾人到來,亮了亮手中的請柬:“帶路。”

或是被林墨淡定從容的氣勢所懾,或是看林墨長得英俊瀟灑,弦歌坊的少女並沒有要求看其他人的請柬。

一位少女上前一步笑著伸手相請:“公子請跟我來。”

破伯看著一臉淡定從容的林墨,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弦歌坊內,一處大廳,絲竹婉轉而悠揚。

雖沒入夜,大廳頂部卻懸掛著一顆顆拳頭大小、散發著七彩之光的明光石,照得大廳五彩斑斕。

這種明光石比較特別,自然也比較昂貴,一般多用於歌坊、花坊、勾欄之類的地方。

大廳的四角擺放著一盆盆綠植,點綴著花花草草,在七彩之光的照射下,發出朦朧的光暈。

大廳正中擺放了幾十桌滿是珍饈美味與瓜果美酒。十多位身著薄紗的妙齡女子手托杯盤來回地穿梭,一個個賓客坐在桌邊相互交談著。

大廳正上方是一個高高寬寬鋪滿紅毯的台子,一群樂師分坐二邊手拿樂器正在那搖頭晃腦的吹拉彈奏一副沉醉模樣。

大廳內一角,一名叫何子昭的男子不屑道:“那女人姿色一般,資質也不出眾,還是一個小戶人家。真搞不懂,安少為什麽就那麽喜歡那女人。”

一名叫陸若銘的男子笑道:“這叫青菜蘿卜各有所愛。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就好,你那邊安排得怎麽樣?”

何家與陸家皆是依附於水家的小家族。

何子昭與陸若銘皆是二家家主的兒子,皆與水若安交好。

何子昭:“放心,已經安排好了。”

陸若銘正要說話,忽瞥見林墨一行到來:“正主兒來了,按計劃行事。”說完大步朝林墨而去。

丁果看著寬敞明亮的大廳與幾十桌酒席與眾多的鶯鶯燕燕不由由衷地感歎:“真是富麗堂皇啊。這地方果然名不虛傳。”

不少人斜了他一眼,心裏補了句:土包子。

林墨環顧人群,找到了溫安華所形容的水諾淵。

接著林墨一怔,他看見自己的上司夏妙菁正與水諾淵坐在一桌。

水諾淵大約四十上下,長得白白淨淨一表人才,此時正一臉笑意地對夏妙菁說著什麽。

而夏妙菁貌似有些不走心,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

林墨秒懂,這家夥一定是在追夏妙菁。

夏妙菁左顧右盼之間,便看見了林墨,不由微微一怔,一付驚訝無比的樣子。

林墨禮貌性地笑著點了點頭,便移開了目光。

林墨偏頭向破伯吩咐了一聲。

破伯看了看水諾淵點了點頭。

“嗬嗬,林兄,你可算來了,請。”陸若銘遠遠的拱手笑嗬嗬地打招呼。

林墨略一偏頭,狄莫與商洛等人當即四散開來,三三二二的各坐一桌。

林墨笑著拱手歉意道:“剛上任,諸事繁雜,所以來晚了,陸兄見諒。”

陸若銘笑道:“林兄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呐。以後可得多多關照關照我這個白丁,”

林墨笑眯眯的道:“好說,好說。”

陸若銘伸手相請:“林兄,請。”說完把林墨、破伯、陸若梅、丁果引向最顯眼的第一桌。

這一桌都是陌生麵孔。

陸若銘伸手介紹:“這位是城主府的伍福隊長,這位是大廣商會的錢會長。這位名叫雲海。這位叫洛竹,同樣在滄淵閣任隊長之職。”

接著陸若銘看向雲、洛二人介紹道:“這位就是這次啟元考核夜閣主親點的第一名林墨。你們多親近親近。”

林墨笑著拱手:“見過伍統領,錢會長,見過洛兄、雲兄。”

幾人皆笑著點了點頭。

雲海不冷不熱道:“一個三道元,也能得第一?你的第一名不會是作弊得來的吧?”

林墨貌似沒聽清:“你說什麽?”

雲海冷聲重複道:“你的第一名不會是作弊得來的吧?”

林墨“哦”了聲問身邊的丁果:“你聽清了嗎?”

丁果點頭:“聽清了,他在問你的第一名是不是作弊得來的。”

林墨又看向伍福與洛竹等人:“你們也聽清了吧?”

幾人麵麵相覷,不知林墨問這話是什麽意思,不過都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清了。

林墨笑了,隨後臉一沉:“雲兄難道是在質疑閣主的眼光?還是想說閣主在徇私枉法?還是想說滄淵閣的高層都是不作為的廢物?”

這話一出,在場人的臉色皆變了變。

雲海急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林墨打斷雲海的話認真道:“你就是這個意思,你就是在質疑閣主的公正,閣主的慧眼。我一定把雲兄的這番話如實向閣主大人反應,在座的各位可都是人證。”

眾人這才明白林墨剛才那麽問是什麽意思。

陸若銘連忙道:“林兄,雲兄就隨口一說,當不得真。”

林墨略偏頭:“隨口一說?這事能隨便說嗎?他質疑我可以,怎麽可以質疑閣主?這不是以下犯上目無尊長嗎?”

洛竹出聲打圓場:“酒桌上的事,那能當真?林兄息怒,息怒,請坐,咱們坐下喝酒,一笑泯恩仇。”

林墨斜眼:“我上桌了嗎?我們喝酒了嗎?我發怒了嗎?”

雲海霍然站起身盯著林墨冷冷道:“果然是牙尖嘴利,能把死的說成活的。你究竟想怎麽樣?”

林墨淡淡道:“如果你想打一架,我很樂意奉陪。”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陸若銘臉色一變正要說話,一道甜膩的聲音傳來:“哎喲喂,什麽死呀活的,這多不吉利?”

一陣香風襲來,一位搖著團扇,扭著水蛇腰、打扮得花枝招展、年約四十上下的嫵媚女人走了過來。

女人便是這弦歌坊明麵上的老板,人喚弦姨。

弦姨看了雲海一眼,明眸在林墨身上轉了轉,而後露出職業性的笑臉:“若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這次考核的狀元林墨,對吧?林隊長大人有大量,何必計較一句無心之言?來來來,坐下說。”

林墨偏頭看去:“你是老板?是來勸架的?我怎麽感覺你在拉偏架?”

弦姨一怔,隨後笑容滿麵:“唉,林公子說得對,是我不對,我有罪,我賠罪,我自罰三杯。”說完,就要拿起酒壺倒酒。

林墨輕笑著搖了搖頭:“酒入你肚,是你得好處,而不是懲罰。所以這個陪罪不好。”

弦姨再次怔了怔,她怎麽感覺眼前這個少年不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反而有點像經常在坊間遊戲花叢的老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