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不是對手，是盟友
“郡主，您怎麽了？”回去的路上，靈琮看著雲婠眉間隱隱的疲憊，有些擔憂地詢問。
“沒事。”雲婠輕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權柄，取之於民，惠之於民。
這句話，平淡卻極富衝擊。
無論是皇帝，太子或是姑母甚至雲婠自己，都站在權利頂峰太久了，久到忘記了太宗是如何建立大楚。
太宗於民間起事，初代將軍中不乏平頭百姓，這偌大權柄，本就是人民給予大楚王室，給予世家大族的。
雲婠忽然間想到了太傅在兒時教導他們的一句話——
得民心者，得天下。
她站在頂峰太久了，學會了滿心的權謀算計，卻好似忘了這一切的根本。
民心之所向，眾望所歸。
雲婠抬眸，她已經確信，二皇子顧長明就是她要找的人，真正有資格入主東宮繼承大統的人。
“靈琮，進宮。”
“啊？郡主天色已晚，不如明日......”
“不行，立刻進宮。”
她今日去行宮的消息瞞不了多久，德妃不會等著他們做大，必須立刻開始實施安排顧長明進宮的計劃。
雲婠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嘴角的笑容，她已經很清楚要如何將顧長清這個蠢貨踢下太子寶座了。
既然太子有皇帝的偏愛，那麽顧長明不僅有雲家，還會有民心！
“姑母。”雲婠朝著皇後行禮，“綰綰已經去見過顧長明了......”
“如何？”皇後手中翻閱著書籍，眼皮都沒抬一下。
“心懷天下，可造之材。”
“嗯。”皇後淡淡地回應了一聲，卻沒有太多欣喜。
“姑母？”雲婠有些疑惑，難道姑母並不滿意？
“綰綰，他越是聰慧，便越是難以掌控。”皇後的聲音依舊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雲婠俯下身子，“雲家家訓，效忠於君，盡責於民。曆代雲家家主皆以扶持心懷天下的王室之人為己任，父親如此，雲婠也立誌於此。”
許久，高位之上傳來一聲輕笑，“你這孩子，我又沒說什麽，你怎麽行這麽大禮？靈琮，還不將你家郡主扶起來。”
“謝姑母。”雲婠站起身。
“不過，接他回宮這事先不急。”
“姑母有何打算？”
“方才探子來報，德妃已經知道了你去行宮之事，她那個性子如何能容忍？等，等這個蠢貨先動手，我們後發製人，抓住她謀害皇子的把柄，光明正大地將那孩子接來。”
“是，一切聽從姑母安排。”
雲婠回去時已是深夜，方才靈琮聽了皇後的安排，在馬車上有些猶豫著開口：“郡主，那二皇子看起來就像個農夫，根本不會武功，若是真被德妃派去的人謀害了......”
“若是真死了，德妃戕害皇子，論罪誅九族。屆時，太子失了民心不說，沒了德妃的太子不過就是個蠢貨，姑母都不用動手他就能自己從太子位子上滾下來。”
“可皇上那時就隻有太子一個親子了，怎麽看著他出事？”
“民心所向，帝王也無法扭轉。更何況，曆朝曆代過繼宗室子繼承大統的也不在少數。”
“原來是這樣......”靈琮小心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奴婢看你下午同二皇子說的投契，我們要不要派暗衛去盯著？”
雲婠沉默了良久，下午顧長明說的話確實讓她有不小的震撼，可她還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那個真本事從德妃手下活下來。
“不必了，回府吧。”
雲婠忙了一整日，第二日整個人都懶洋洋地，讓人搭了座椅到庭院裏，手帕往臉上一遮，開始曬曬太陽補補覺。
“郡主。”靈琮走過來行了一禮，俯在雲婠耳邊輕聲說：“德妃昨夜便動手了，聽說鬧得動靜不小，連行宮的侍衛都驚動了。二皇子受了重傷，宮裏已經鬧起來了呢！”
雲婠勾了勾嘴角，德妃這個蠢貨，自己前腳離開行宮，後腳顧長明就受了刺殺，論誰想不出這其中的奧妙。更何況派出的人還都是一幫飯桶，連個人都殺不掉。
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她狡辯不了。
“走吧，去行宮。”
“此時去是否太過明顯......”
“那又怎樣？”雲婠伸了個懶腰，“去看看我那福大命大的未來丈夫。”
靈琮捂著嘴偷笑，“郡主可別說這不知羞的，萬一二皇子不願......”
察覺失言，靈琮趕緊住了嘴。
雲婠倒是百無禁忌，反正擺脫太子這個蠢貨她挺高興的。
“他不願娶我，那就再換個人當太子。反正他們顧家宗室裏，男人多的是。”
靈琮被自家主子震驚到了，摸摸樹起大拇指，不愧是自家小姐，真霸氣！
雲婠到行宮時，顧長明已經被搬出了原來的小院，住進了行宮中皇帝的寢殿。
“你來了。”顧長明倚靠在床頭，金絲軟被，奢華無比，卻襯得他臉色愈發蒼白。
雲婠坐在他床前，笑眯眯的，“皇上對你真不錯啊，寢宮都給你住了。”
顧長明咳嗽了兩聲，大抵是被雲婠的沒心沒肺氣的。
“郡主莫要在揶揄我了，誰能不知道，這不過是他......父皇為了替德妃和太子安撫我，安撫民心的手段罷了。”
雲婠歪了歪頭，輕笑一聲，“總之這福你是享到了，何必在意那些沒心肝兒的人。”
“那郡主呢？”
“你說我也沒心肝兒？”
“不敢，”顧長明微笑著看著雲婠，“郡主突然拜訪給我招了這無妄之災，我嘮叨兩句，還請郡主見諒。”
雲婠撇撇嘴，頗有幾分被戳破心事的小女兒模樣，“行吧，這事兒我挺缺德的。”
對你見死不救更缺德，雲婠在心中默默補充道。
“你想要什麽補償，本郡主都答應你。”
顧長明笑著看雲婠，他的眼睛生得極美，笑起來微微眯起，一對黑瞳仿若黑曜石一般。
“郡主何談補償，沒有你，我活不下來。”
雲婠不作聲了，靜靜地看著顧長明。
“我不會武功，昨夜若不是守衛及時趕到，我此刻隻怕已經上了黃泉路。行宮守衛向來疏鬆，我的院落又極偏遠，若沒有人提前送信，守衛根本趕不過來。”
“那你又如何知道是我送的信？我可沒那個閑工夫......”
“你有。”顧長明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行宮守衛長是鎮北侯從前的麾下右參將。”
雲婠盯著顧長明看了許久，他的城府遠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深沉。
對事實觀察仔細，還能在身受重傷之後立馬將這些事聯想起來，梳理清楚。
行宮中無人教導，此人的確天生帝王命。
“我猜皇後娘娘原本的安排是想放任我自生自滅，以此考察我是否有資格回宮，反正無論我是否死在德妃手下，皇後和雲家都會是受益人。那麽郡主，你，為何要救我？”
雲婠輕笑，“棋逢對手，突然有些舍不得。”
顧長明垂下眼眸，挑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郡主，你我不是對手，是盟友。”
他朝雲婠伸出了手，帶著笑意看雲婠做和選擇。
結果不言而喻，雲婠將手抬起，輕輕放在顧長明的掌心。
“對，是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