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權利來自於民，也該惠之於民
“郡主，咱們回府嗎？”靈琮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雲婠撐著額頭假寐，聲音也懶洋洋的，“去行宮。”
行宮就在城外的驪山上，以往雲婠倒是如果不少次，隻不過從未見過那位二皇子。
一個不受寵的皇子，連麵見自己父親的資格都沒有。
雲婠父親也就是前任雲家家主，獲封鎮北侯，一生戰績彪炳，哪怕在立太子一事上父親多有不悅，到每每北方蠻夷來犯父親總是率領哥哥與軍隊奔赴前線。
也正是三年前在北境手上，回京養病三年卻還是沒能熬過去。
如今，雲婠的兄長雲淩繼續率領軍隊駐紮在北境邊防，而雲婠則在京城擔起雲家家主的責任。
皇帝和太子德妃在此時發難，無非是欺負雲家在京城隻有她雲婠一個女子罷了，那她偏要這些人看著，她亦能挑起雲家的重擔。
權柄，若不爭，便是死路一條。
出了城便換了馬車繼續前行，這馬車是專門定製的，可容納八人乘坐，裏麵茶幾香案一應俱全。
靈琮也上了車，服侍雲婠梳妝。
“郡主，這金絲八寶攢珠釵是您最喜愛的，怎得取下了？”
“今日不戴這隻了，將那隻碧玉簪子給我便好了。”
既然起了扶持二皇子的心，雲婠自然樂意投其所好，給對方留個還不錯的印象。
二皇子長期養在行宮，若盛裝出現，隻會平白拉開距離。
“您之前可沒對太子殿下如此上心呢。”靈琮小聲嘀咕。
“嗯，我有厭蠢症。”
有些人天生就不對付，比如雲婠和太子顧長清就是如此，從小到大雲婠每次都能把顧長清氣的跳腳。
“郡主，到了。”
雲婠扶著靈琮的手下了馬車，行宮的嬤嬤們早就候在門口了。
“見過南陽郡主。”
“嗯，”雲婠輕輕頷首，“我今日前來不過去踏春賞景罷了，諸位不必興師動眾。”
“奴婢是行宮掌事宮女夏靜秋，所說行宮春景，當屬暢春園最好，還請郡主隨奴婢來吧。”
雲婠目的當然不是賞景，但也沒拒絕，跟著夏嬤嬤身後走著，時不時與靈琮聊幾句景色。
“罷了，我也累了，人多倒吵的我頭疼。你們就在這裏吧，靈琮，你陪我四處逛逛。”
“郡主，”靈琮看著走了一段路程，宮人們還停在遠處才開口，“留湘閣往這邊走。”
雲婠點點頭，跟著靈琮一路走到一僻靜院落。
靈琮看著此處的荒涼都不禁感歎，“好歹也是皇子，怎得生活居所居然如此荒涼？”
“無權無勢，任人宰割罷了。”
雲婠抬步而入，裏麵倒是收拾的幹淨，院子裏還種了不少蔬菜瓜果。
“想不到這二皇子殿下...”靈琮打量了這院子，遲疑開口，“居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過怎得不見人？難不成還在種地呢？”
靈琮捂著嘴笑，雲婠看了四周一眼，拍了拍靈琮的手，讓她在此處等著，自己進了房間。
想不到這院落居然還有前院和後院，雲婠推開後院的門，居然真的有田地！
一男子挽著褲腿，在田裏...甩著鋤頭，揮汗如雨。
雲婠無語，這堂堂二皇子居然真的自己下地啊？
顧長明聽見聲響回頭，素衣白衫的女子站在身後，雖然沒有濃妝豔抹仍然可見傾城之姿，雖是再簡單不過的白衣，可在日光下其上雲紋隱隱若顯。
顧長明心下明了，雲紋素錦，一匹價值白金。
“南陽郡主。”顧長明輕輕頷首。
雲婠挑眉，這人一身農夫裝扮卻認得她，看來心思卻還不是農夫。
不過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許是日頭太盛，汗珠自額頭滾落滑過臉頰，落入麻布衣領中，不見蹤影，挽起的袖子露出精壯緊實的手臂，隱隱可見因勞作而凸顯的青筋。
嗯，比顧長清那個細狗好多了。
顧長明收好鋤頭，朝著雲婠走來，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太子退婚，此時此刻能來我這小院的，隻有雲家現任家主，南陽郡主雲婠了。”
雲婠勾了勾唇角，聰明人，她很喜歡。
“見過二皇子。”雲婠福了福身。
顧長明伸出手似是想要扶起她，又看到自己手上的泥汙，笑了笑，“手上有泥巴，恐汙了郡主衣裙，見諒。”
雲婠笑笑，“手上有泥巴又何妨，心裏潔淨如明鏡才好。”
顧長明沒有進屋的意思，引著雲婠到一旁小亭子裏坐下，田埂泥濘，雲婠走不習慣，稍不注意便要偏倒到田裏，還好顧長明及時伸手扶住她。
“郡主小心。”
雲婠也嚇了一跳，下意識伸手抓緊顧長明的手。
“郡主，田間地不好走，還請郡主莫要嫌棄，扶著我吧。”
雲婠鎮定平靜氣息，倒也沒有扭捏，扶著顧長明的手慢慢向前走，終於走到亭子裏，顧長明看雲婠站定之後便鬆開了手。
雲婠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待人接物溫和有禮，沒有宮中太傅教導能自己長成這個樣子，的確不錯。
“我記得姑母曾體諒你一人在行宮辛苦派了些粗使宮女來的。”雲婠著實有些好奇，雖然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但也不至於如此。
顧長明為雲婠倒了杯茶，“民間粗茶，還望郡主莫要嫌棄。”
看著雲婠依舊打量著他，顧長明這才笑笑，“姑姑們平日事忙還要管著行宮的大小事宜，倒是我，給她們添了不少麻煩。”
雲婠明白了，她與太子定親多年，就連姑母都是退親之後才想起這個二皇子，行宮中的人自然看主子臉色，忽略這個不受寵的皇子。
不過看顧長明的樣子，倒是依舊的不卑不亢也沒有過多怨恨。
雲婠在心中又默默讚賞了一遍。
“這些，都是你種的嗎？”
“是。”顧長明端著茶水喝了一口，看向這一片田野，目光中有些欣慰，“郡主可別小看這些農作物，待到秋日裏，便可收獲了，夠我明年一整年吃了，還能剩下不少接濟附近的鄉親們呢。”
“附近的村民？”
“是，我種田種菜的本事都是和他們學的。”
雲婠站起身，天邊已經隱隱有了晚霞，此景是她從前沒有看過的，田間地頭，別有一番風味。
“以後你不必自己種地了，”雲婠歎了口氣，“我雲家願扶持二皇子。”
顧長明是個聰明人，雲婠不想多費口舌。
身後許久沒有回聲，雲婠隻當是這個不受寵的殿下一時高興傻了，可她回頭卻看到顧長明眼中的淡淡笑意。
雲婠有些惱了，“怎麽？你不信？”
顧長明笑著搖搖頭，“我信，雲家自然有這個實力。”
“那你笑什麽？”
“郡主說錯了，”顧長明也站了起來，與雲婠並肩而立，“即便是回宮，我也會種地的。”
雲婠皺眉，她不明白這人在想什麽，宮中奴仆成千上萬，吃食都是最好的，哪裏用得著一個皇子自己種地？
還是說，這人不過是個沽名釣譽之人？
顧長明看著遠方的晚霞，照映著他的田地，聲音平淡柔和卻富有力量，“田地之事，在小小一方田野之中，卻也在天下，是民生之本。”
他轉頭看向雲婠，“隻有我看著我的田地，我的麥子瓜果，我才會記得，我從哪裏來。”
權力來自於民，也該惠之於民，為民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