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東京賭城(5)

曹步廊道:“飛釘術屬於‘力’,手法類似飛鏢,但力道的運用卻又近似於甩手箭,而掌控方法卻又仿佛指縫針,可謂是博采眾長。我具體跟你講一講吧。”

隻聽他細細道來:“飛鏢的手法要旨有四,乃是‘上、穩、多、開’,意思是說鏢頭要朝上,握鏢要穩重,握鏢的指頭要多,不握鏢的指頭要散開,飛釘術也類似於此,隻有一處不同,飛鏢多有羽翼把控方向,而鐵釘則沒有,這是鐵釘的高明之處,也是它的難為之處,因為沒有羽翼,方向就很難控製,可是既然沒有羽翼,便也不必過分顧及氣流的幹擾。這些,你能懂嗎?”

我一邊聽,一邊自己思索,有不甚明白的地方,就問曹步廊。這是曹步廊的專長,所問之處,無一不搔到他的癢處,因此他解說起來,興高采烈、侃侃而談,不但言無不盡,而且還時不時的手把手教我如何運轉手法,直到我完全清楚、熟稔。

我修煉“一線穿”有十多年的時間,對暗器的諸般手法其實也熟悉,這飛釘術雖然獨樹一幟,但畢竟不脫大類,弄清楚其中的關鍵之處後,學起來也不算很難。

開了個好頭,我和曹步廊都輕鬆下來。眼見天色發暗,在這屋裏待的時間著實不短了,便叫曹步廊先歇一會兒,我則去了趟茅廁。而曹步廊其實也早已經是忍不住了……

各自方便之後,回到屋裏,開始講飛釘術的力道運用。曹步廊現在已成廢人,無法發力,因此隻能假模假式的為我演繹,他道:“飛鐵釘的時候,力道的運用就好似甩出手箭,就是要用手腕和手指配合發力!手腕有‘抖、甩、轉、擺、撥、沉’諸般變化,手指也有‘彈、黏、夾、擰、勾、分’各種不同,飛釘術的力道運用就是把手腕和手指的力道變化整合起來,因此能使出三十餘種不同的手段!而且,等到練習熟稔之後,鐵釘數目還可以遞增,一而二,二而三,三而四……單手變雙手,十指變雙掌,妙用無窮!不過,以我的水平,還達不到飛釘術的最高境界。不過,小哥的天賦過人,功力渾厚,應該不難的。”

我聽得暗自咂舌,心道:看來之前真是小瞧了這曹步廊,不料飛釘術竟然如此厲害!

隻聽曹步廊又說道:“飛釘術的力道運用近似甩手箭,可又有一點大不同之處,那便是‘以氣貫之’。剛才聽小哥你和令叔談論麻衣陳家的‘一線穿’,恰也是氣的運用為重,這點真是不謀而合了。隻要小哥能把‘一線穿’的運氣之法用在鐵釘上,就能把控好力道所發之向,將鐵釘運轉的好像自己手裏長出來的一樣……”

這力道的運用,比手法又複雜了許多,曹步廊把手腕、手指和氣的每一種用法,每一種結合,每一種變化都拆開了,又連起來,一一給我細說,這一通講,隻說了兩個多小時,外麵已經是昏黑如墨了。

我把屋裏的燈打開,然後捏著鐵釘,試著運氣發力,將其打出去,曹步廊在一旁觀看指點,隻要有偏差的地方,他就叫停,重新糾正。不得不說,這曹步廊雖然已成廢人,可是眼力之毒,經驗之足,仍然遠在我之上。就可惜屋子裏的牆壁,被飛釘打的坑坑洞洞……

“來吃點東西。”叔父突然走了進來,端了些饃、菜、稀飯,正要放下時,猛的訝然一聲,叫道:“乖乖!把老子的牆弄成馬蜂窩了!”

我笑道:“是您叫我們在屋裏的,總不能光說不練吧。”

“說的好,哪能光說不練!釘吧,反正這房子是你爹蓋的,壞了他修。”叔父說著,又掃了曹步廊一眼,道:“姓曹的,我剛才過來了幾次,聽見你講的東西了,不賴!算是把壓箱底的貨都掏出來了。衝你這表現,你的命是可以保住了。”

曹步廊訕訕的笑了笑,道:“多謝相尊了。”

“趕緊吃吧!”叔父又衝我說:“道兒啊,我都替你擋了好幾撥了,你娘不好惹,那個何衛紅,也是個厲害的角色,這倆女的加一塊,頭疼!”

我聽得一陣煩心,匆匆扒了幾口飯,便不吃了,憤憤道:“也不知道娘到底是怎麽想的!”

叔父道:“你也別急,我正鼓搗你二舅呢,他的話在你娘跟前好使。”

我十分的悶悶不樂,道:“大,我要不要再去找找明瑤?”

“找個屁啊。”叔父瞪眼道:“她不見你,你找她幹啥?得有點骨氣,叫她來找你,那才叫有成色!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

我道:“你不患嗎?”

“小兔崽子!”叔父被我揭到短處,給了我一暴栗。

曹步廊見我吃得快,也不敢細嚼慢咽,狼吞虎咽起來,也很快完事。叔父正坐著,突然站了起來,嘴裏低聲道:“那妮子又來了!”

說著,叔父跑了出去,站在院子裏大聲道:“你咋又過來了?”

“我來看看弘道啊。”正是何衛紅的聲音。

叔父道:“我不是跟你說了麽,他正在練功呐,很關鍵,很危險,不能受打擾!”

何衛紅道:“可他總得吃飯喝水吧?”

叔父道:“我過來就是送飯送水的。”

何衛紅道:“那他吃飯喝水的時候,我總能看看吧?”

叔父道:“晚了,他早就吃完了,現在又開始練功了。”

何衛紅氣憤憤道:“我看你就是故意作壞的!”

叔父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孔聖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話說的一點也不錯!你這個小妮子,沒大沒小,知恩不圖報!我救過你的命,你在這兒反倒賣我的賴!”

何衛紅聽出叔父的言語裏有氣,連忙說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怕弘道他累著了,畢竟他得了怪病,又出了車禍,回來一直沒有休息,就去練功,那樣對身子多不好啊。”

“真替他著想的話,那就別在這搗亂啦!”叔父道:“他早一點練完功,就早一點休息!”

“那好吧……”何衛紅的語氣十分失落,我從窗戶裏往外張望了一眼,見她低著頭,身影慢吞吞的去了。

曹步廊道:“這女娃倒也一片癡心啊,可惜……”

我道:“可惜什麽?”

曹步廊道:“可惜相中的也是個癡人。”

我愣了愣,忽而想起和合偶來,忍不住問曹步廊道:“你做的和合偶到底管用不管用?”

曹步廊微微一笑,顯得十分猥瑣,他道:“厭勝之術,不知者靈,知者心靈則更靈。”

我沉默了片刻,道:“多謝您了!飛釘術還有多少要旨?”

曹步廊道:“快講完了。”

我“嗯”了一聲,道:“那請您繼續吧。”

等曹步廊將飛釘術傳授完畢,我一定要再去趟蔣家村。不管明瑤為什麽不見我,我總還是要見她的。

曹步廊喝了一口水,道:“接下來就要講掌控鐵釘之法了,這相對於前兩節來說,其實是小術,是藏匿之招。就像命脈中人藏匿符、丹,醫脈中人藏匿藥、毒,都不能叫對頭發現,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如果對頭不知道你暗藏什麽東西,那你就多了幾分勝算……藏在哪裏呢?尋常的暗器可藏地方極多,不要說口袋、掌心、指縫、襪子、鞋底……就連咽喉、舌根、牙齒都是都是藏匿之所,我見過有人曾把刀片貼在舌頭底下,還有些女人頭發中、裙子下都有暗器。”

我聽得頭大,道:“那鐵釘藏在哪裏?”

曹步廊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不要混同。你自己摸索出來一個最適合容納鐵釘的所在,好叫人不知道你的暗器從哪裏來,也不知道你怎麽使出來的。這就是暗器之所謂‘暗’,乃是不露,乃是隱秘,除此之外,還要簡單易操作,比如你藏的雖然隱秘,可是取來用的時候卻非常費事,耽誤時間,那還不如不藏。總之,是要神明不知,鬼邪不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我想了想,道:“你是把鐵釘藏在什麽地方的?”

曹步廊詭譎的一笑,把上衣袖子翻了起來,道:“小哥請看。”

原來曹步廊是在袖口上做了文章,兩邊袖口都封了一圈綁帶,綁帶上嵌著密密麻麻的塑膠收縮口,而鐵釘被碼的整整齊齊,鑲在收縮口裏。再裏端則是一條鬆緊帶,可以勒住胳膊,不至於在活動的時候,因為重力問題而使得綁帶難以控製。

平時,袖子翻下來的時候,與普通的衣袖無異,目力不銳之人很難發覺其中的秘密,施展飛釘術的時候,隻要手指頭往裏輕輕一碰,鐵釘自會滑落在掌中,果然是神不知鬼不覺!

而且如此設計,可謂精妙,畢竟飛釘術是要靠手來施展,鐵釘在袖口中,距離手最近不說,左右手還都可以開弓,更兼袖子裏的鐵釘排列綿密,正反顛倒,參差相布,一隻袖管可以容納六十餘枚,兩隻袖管就是一百三十枚不止!這樣大的量,可以算得上是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