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消弭無形(2)

“我不跟小妮子動手!”叔父道:“你們其他的人呢?!叫他們都滾出來!”

那兩個女子相顧一怔,那“阿冰”開口道:“沒有別的人了,就我們四個!”

“你們這點能耐,瞞不住我!”叔父冷笑道:“隔八丈遠,我也能聽見你們的喘氣聲!所以別囉嗦,把你們的高手喊出來吧,要不然,我弄死這倆公的!”

那“阿冰”道:“你要殺,就殺光我們!”

這時候,許丹陽、袁重山、薛笙白、計千謀等人也都趕到,將這兩男兩女給圍在了垓心,她們再想跑,就極其不易了。

“唉……”那被喚作“複哥”的男子歎息一聲,道:“失算了。”

叔父隨手將抓著的那矮男子一丟,與“複哥”摔在一堆兒,啐了兩口,道:“你們失算就失算在不該算計到我頭上!”

那“複哥”沉默不語。

“你們就看著小兒輩們死在我手裏?!”叔父縱聲大喝:“這四個男女毛還沒紮奇,不是我的對手!拿他們頂缸,算啥麽東西?!”

林子裏“嗡嗡”亂響,卻無人應聲,更無人現身。

“好,硬抗是吧?”叔父回過頭來,又看向那四個男女,道:“沒人管你們了,說罷,哪個門,哪個派的?!”

兩男兩女都別過臉,全不吭聲。

“賊男女,快說!”薛笙白也忍不住叫了起來:“雷老大是不是你們害死的!?”

那兩男兩女仍舊是不吭聲。

“不說話?!”薛笙白獰笑一聲,道:“剛才是你們把我們當猴耍,現在可要貓戲老鼠了!再不說話,我叫你們嚐嚐薛家的‘蟾衣粉’!”

“要殺人就快點!”身量稍矮那男子大聲道:“怕你什麽狗屁‘蟾衣粉’!”

“看來這位小兄弟還是年輕啊。”計千謀笑嗬嗬的往前走了兩步,溫聲說道:“這蟾衣粉是毒,一種奇毒,不叫你死,隻叫你變個樣子。知道為什麽叫‘蟾衣’嗎?‘蟾衣蟾衣’,就像那蟾蜍的皮,一身的疙疙瘩瘩!你們要是中了這蟾衣粉的毒,就會變得跟那蟾蜍一樣,臉上、胳膊上、身上、腿上甚至手心、手背、腳心、腳背、眼皮子上全都長疙瘩!不疼,隻癢,你還不能撓,一撓就流膿!嘖嘖……”

計千謀說話慢吞吞的,語氣溫和,麵色和藹,可是我在旁邊早已經聽得脊背發寒,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就像是自己已經中了那蟾衣粉的毒似的!

隻聽計千謀繼續說道:“男人或許不怕這毒,可惜這兩個嬌滴滴的女娃娃,長得可都不醜啊,你說說她們將來怎麽見人……”

那兩個女人早已經是麵色慘白,那“阿冰”突然一揚手,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我站的地方離她近,也早就覺得她神情不對,眼見如此,立即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道:“別!”

“你放開!”她惡狠狠的瞪著我。

“你不用死。”我說:“隻要你說出來你為什麽存心害我們。”

“我存心害你們?”她冷笑道:“誰曉得你們是哪裏來的惡人?!”

“我們不是惡人。”我說:“那肉蟲是不是你們弄的?”

“什麽肉蟲?”她掙紮著,喝道:“放手呀!”

我道:“你快說罷,你打不過我們的。”

“呸!”她突然啐了我一口,罵道:“一直抓著我的手做什麽?!不要臉!”

我臉上大熱,心中惱怒:好,不叫我抓你手是吧,我也不想!

我手捏脈門,使勁用力,她“啊”的一聲輕呼,手掌不由自主的攤開,掉在地上一件物事——我鬆了她的手,把那東西撿起來看,卻是柄兩寸來長的烏金鏢。

“咦!?”叔父瞧見那烏金鏢,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拿在手中,細細端詳,片刻後,又翻眼看向那“阿冰”,道:“你跟範文宗是什麽關係!?”

那“阿冰”吃了一驚,愕然的看向叔父,叔父冷笑道:“這鏢有個明堂,打出去以後,能發出一聲怪嘯,驚人心魄,叫人悴不及防——正是蘇北古武世家範氏赫赫有名的‘雁過留聲’”!

說著,叔父突然甩手,隻聽“嘎”的一聲怪叫,眾人驚悚中,有道烏光擊中那“阿冰”身後的大樹,“嗖”的洞穿而過!

“你,你怎麽會範家的鏢法?”那“阿冰”驚愕之極的看著叔父。

許丹陽也稍稍吃驚,道:“前輩,他們是蘇北範家的人?”

叔父瞪著那“阿冰”,道:“到了這時候,還不認?”

“阿冰”的性子十分執拗,仍舊是追問叔父:“你怎麽會範家的獨門鏢法?”

叔父道:“範文宗教過我!”

“你說謊!”那“阿冰”大聲道:“這是範家的獨門鏢法,絕不外傳!你,你是從哪裏偷學來的吧?!”

“呸!我這輩子最恨偷和搶!”叔父啐了一口,道:“我跟範文宗有交情,我教過他幾招我的本事,他也還了我幾招範家的本事。有來有往,誰也不欠誰的情。”

“這……”“阿冰”怔怔的看著叔父,一時間似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叔父又問道:“你是範文宗的閨女?這幾個是你的兄弟姊妹?”

“阿冰!”那被叫做“複哥”的人突然叫道:“別跟他說話!他是在套你的話!”

那“阿冰”本來還想張嘴說話,聽見“複哥”如此言語,立時又閉緊了嘴巴。

“嗬嗬……”計千謀突然皮笑肉不笑道:“江湖上傳言,範文宗這人的品行還是很說得過去的,沒想到卻養了這麽一窩壞東西!從來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可見這個範文宗的名聲假的。”

叔父皺了皺眉頭,道:“範文宗為人很可以,名聲不假。”

計千謀朝叔父眨眨眼,道:“看來他連您都給騙了,那是個資深的偽君子啊!”

叔父見計千謀似乎是話裏有話,便不再吭聲了。

那“阿冰”卻大怒道:“你才是偽君子!”

計千謀道:“我又沒有生出來壞東西,怎麽會是偽君子?養不教父之過,你爹沒有管好你們,那就是他不好,他就是偽君子。”

“你們才是壞東西!”那“阿冰”大聲道:“我爹好的很!我也好的很!”

計千謀點點頭:“那你是承認範文宗是你爹了?”

“阿冰”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計千謀套了話去,她使勁咬了咬嘴唇,幾乎咬出血來,恨恨道:“老奸巨猾!我爹就是範文宗!怎麽了?!本姑娘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範瞻冰!你們殺了我們吧!殺了我們,範家、江家、茅山派都不會饒了你們!”

“江家?茅山?”叔父詫異道:“我知道紅葉俗家姓的是江,你們跟紅葉有啥關係?”

範瞻冰冷笑道:“你又認識紅葉道長了?你是不是想說你還會些茅山派的本事?”

叔父點點頭,道:“我還真會些茅山派的本事,一竹老道我們兩個切磋過。”

叔父本來是一本正經的回答,但是在範瞻冰那裏聽起來卻像是故意嘲諷戲弄。

那範瞻冰怒道:“你一把年紀,欺淩戲弄小輩,算什麽本事?!為老不尊!無恥下流!”

“哈!”叔父怒極反笑,環顧眾人道:“我行走江湖恁麽多年,罵我心狠手辣的有,罵我刻薄陰毒的有,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為老不尊、無恥下流的!”

我解釋道:“範同誌,我們真認識茅山一竹道長,今天才從茅山上下來。”

“誰跟你是同誌?!”範瞻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我氣的直接不理她了。

“你跟他們囉嗦什麽?!”薛笙白不耐煩的擠到叔父前麵,道:“我管你們是範家的還是江家的還是茅山的,再不老老實實交代,我就下藥!”

“起開!”叔父一揚手把薛笙白推了個趔趄,瞪眼道:“除了生養我的,比我本事大的,沒人敢在我陳漢琪麵前大呼小叫!你再敢這麽跟我叫喚,我弄死你!”

薛笙白呆了呆,忍氣吞聲不敢再動。

“你是陳漢琪?”那被叫做“複哥”的男子突然間驚聲問道:“哪個陳漢琪?”

袁重山道:“江湖上有名有號的相脈閻羅陳漢琪便是他。而今他是念著舊情,自持身份,不對你們下手,可你們別惹惱了他。”

“相脈閻羅陳漢琪?!”那“複哥”又驚又喜的盯著叔父,喃喃自語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啊……阿冰,他是陳漢琪陳相尊!”

範瞻冰瞧著叔父,神情也異樣了起來。

叔父詫異道:“啥怪不得?”

“前輩!”範瞻冰突然翻身跪倒,衝我叔父盈盈一拜,道:“晚輩有眼不識泰山!”

那範瞻冰如此前倨後恭,我們都不禁吃了一驚,隻有叔父神色略顯淡然,道:“你這是幹啥?起來!”

範瞻冰道:“要是沒有您,就沒有我,剛才晚輩說話難聽,真是不該。”

“不怪你。”叔父道:“你也不知道我是誰。”

“沒有陳漢琪,就沒有她?”薛笙白小聲嘀咕道:“這是陳漢琪的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