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消弭無形(1)
我忍不住又在叔父的手心裏寫字,問道:“大,能聽得出來對方的大致方位嗎?”
叔父搖了搖頭。
我又問:“能聽出來對方有多少人嗎?”
叔父再次搖頭,回道:“對頭各個是高手!咱們這次惹上大麻煩了!”
我的心頓時沉到了穀底——我一直認為天底下除了老爹和叔祖輩的人物,再沒有誰能難為得住叔父的。可是,現在對方已經這般戲弄我們了,而叔父居然仍舊聽不出來對方有多少人,方位在哪裏,甚至連對方的氣味也聞不見,又說對方各個是高手……對方的本事究竟有多高?難道,這片林子是我們的死地?
“朋友,我們是五大隊的,你們是什麽來曆?為什麽要跟我們為敵?”許丹陽突然大聲喊道。
“我們是五大隊的,你們是什麽來曆?為什麽要跟我們為敵?”
“你們是什麽來曆?為什麽要跟我們為敵?”
“為什麽要跟我們為敵?”
“……”
四麵八方回音重重,全都是許丹陽的聲音。
聲音雖近似在耳旁,眼前卻一個人也看不見,我的頭皮都炸了起來。
或許,許丹陽問的正是所有人心中都想問的:對頭究竟是什麽來曆,又怎的要跟我們為敵?
許丹陽強自鎮定,又問道:“朋友,你們一直這樣就沒有意義了,是異五行的道友麽?”
“一直這樣就沒有意義了,是異五行的道友麽?”
“是異五行的道友麽?”
“……”
許丹陽怒極,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衝著計千謀、薛笙白、袁重山三人一揮手,又指了指自己身前、身後、身左三個方向,三人立即會意,隻計千謀和薛笙白稍稍猶疑,袁重山卻立即縱身而去,計千謀和薛笙白便也動身。
許丹陽這是讓計、薛、袁三人尋敵而去。
“快回來!”
三人剛走片刻,叔父突然大喝一聲,整個林子裏嗡嗡亂響,那正是龍吟的功力!
“快回來!”
“快回來!”
“……”
周遭也全是這個聲音,但是中氣卻顯然不足,比叔父的本聲弱小多了。
我精神不由得一震,聲音可以模仿得了,本事,就難了,六相全功畢竟不是什麽人都能假冒得了的。
薛笙白、計千謀、袁重山已經紛紛退了回來。
許丹陽詫異的看向叔父,叔父道:“你們瞅見他們是跑著跑著都跑歪了麽?對,你也瞅不見,這林子裏太邪門了,一走遠肯定要走丟!想想雷永濟的下場!”
“這林子裏太邪門了,一走遠肯定要走丟!想想雷永濟的下場!”
“一走遠肯定要走丟!想想雷永濟的下場!”
“想想雷永濟的下場!”
“……”
袁重山驚愕的用手在空中比劃著寫字,道:“我自己不覺自己走歪。”
叔父道:“廢話,要是你自己知道,還能走丟麽?”
“還能走丟麽?”
“走丟麽?”
“……”
學人說話這把戲雖然簡單,卻真是能把人給折磨瘋,我相信這世上沒人能忍受得了!
“你們都是狗!”叔父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道:“就會學人汪汪叫!”
“就會學人汪汪叫!”
“汪汪叫!”
“……”
叔父突然笑了,大聲道:“我是狗!”
“我是狗!”四麵八方都是這個聲音。
叔父又喊:“汪汪!”
“汪汪!”樹林子一片狗吠。
“哈哈哈……”叔父笑彎了腰:“真信球!”
“真信球!”
“……”
我也忍不住失笑,這些人——
咦?!
刹那間,我腦海中靈光一閃,暗忖道:“不對!如果對方真的各個都是高手,那為什麽一直藏頭藏尾,不敢出麵呢?而且,叔父這幾聲喊明明是要故意戲弄他們的,他們怎麽會跟著學?”
究竟是貓戲老鼠還是在裝神弄鬼?
一股涼風襲來,我嗦了嗦身子,突然間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頓時驚動——這味道,不是我們這些人身上所有!
就在此時,我身邊人影一晃,叔父已經箭似的躥了出去!
我跟著就走!
不管這林子裏有多古怪,怎麽迷路,隻要循著那香味,往源頭而去,就一定不會亂兜圈子!
“前輩!”許丹陽不知道我和叔父要幹什麽,急忙喊叫。
這一次,竟然沒有了回音!
“跟著走!”許丹陽的聲音中都透露出欣喜來。
仍舊是沒有回音。
真是怪了……
那股香味越來越濃,漸漸的,我瞧見了林中有些光亮在遠處閃動著,依稀之間,還有幾道人影搖曳,似乎行走極快,發出些“窸窸窣窣”的輕微響聲。
“鱉孫們,給老子站住!”叔父暴喝一聲,好似打了個響雷,那幾道人影立時止住,叔父的人已經過去了。
越追越近,借著光,我看見樹叢中影影綽綽立著的是四個人影,高高矮矮,有男有女,手中都提著燈——這些年已經很少見的紙糊的燈籠,也是顏色各異,綠、紅、白、黃。
“咦?!”
見叔父掠近,有個女人失聲驚訝道:“複哥,好像是個人?!”
那聲音清脆溫婉,聽在耳中真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更讓我感覺這似乎不像是壞人。
“是人!”有個男人衝著叔父喝道:“那位朋友慢來!”
“慢來你奶奶的腿!”
罵聲中,叔父又近前兩丈,距離那四人已不足六尺,“呼”的抬手就是一掌,朝著說話那男人當胸拍去!
那男人急往後撤了一步,雙手齊出,接了叔父這一擊“塌山手”!
“砰!”
那男人淩空倒飛,連翻了三四個筋鬥,直到後背撞在一棵大樹上,發出沉悶的一聲撞擊音,才跌落在地。
叔父“哈哈”大笑,道:“原來就這點成色!”
到此時,我也追到了跟前。定睛看時,對方果然是四個人,兩男兩女,年紀都很輕,不過二十歲上下,穿的全是非道非俗的古怪袍子。
一個照麵,那被稱作“複哥”的人便被叔父給打飛了,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事情,剩餘那兩女一男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複哥!”
“兄弟!”
“……”
那“複哥”摔在地上,掙紮了半天都沒能爬起來,雙臂更是軟綿綿的好似麵條,那兩女一男呼喝著要扶他起來。
“叫你小鱉孫給老子上眼藥!”叔父閃掠向前,眨眼間便又已欺身進到那四人叢中。
“小心!”
“嘿嘿!”
那“複哥”失聲驚呼,要提醒眾人提防我叔父,但叔父的身法何等之快?!冷笑聲中,劈麵隻一招,叔父便已經抓住了剩餘那年輕男子的脖頸,如提童稚般將其淩空舉了起來!
叔父的身材十分高大,被他提著的那男子麵目雖然清秀,身量卻不高,比著叔父至少要矮出一頭,因此被叔父舉在空中,雙腳距離地麵甚遠,顯得更是瘦小。
脖頸上要穴甚多,被叔父這般抓著,就算是有心掙紮,也無力施展,那矮個子男人的雙臂緩緩垂下,手中的燈籠也跌落在地,隻其中的火還熠熠閃耀,發出詭異的黃光來。
“放開他!”
“你快放人!”
那兩個女子見狀,又驚又怒,各自嬌叱,全丟了燈籠在地,左右一起擁上,素手連彈,霎時間,空中紙片亂飛,竟是十多張五顏六色的符紙朝著叔父包裹而去!
我待要上前助戰,卻見叔父一手提著那男子,健步如飛,另一隻手前抓後取,左捏右拿,刹那間便將那十多張紙符給擄掠一空!
我不由得止住步子,看這情形,我隻需要壓陣即可,叔父一人足可對付。
“就這點成色?剛才的本事來?”叔父冷笑著,再攤開手掌時,但見空中紙屑“簌簌”落下,已然全部被毀!
玄門命脈中人,以紙符施術的時候,最要緊的便是快和準!
就好比一竹道長、許丹陽,出符的速度快到讓人無法看清那紙符是從何而來的,而且就在符紙出現的刹那間,命術就跟著施展了出來,這才能叫對手忌憚,叫敵人膽寒!
眼前這兩個年輕女子,出手固然也不算慢,雖然比不上一竹道長和許丹陽,可是足夠算江湖中的一流好手,本不該輸的如此慘淡,可惜她們遇上的人是我叔父——相脈閻羅陳漢琪!
在叔父的眼中,她們這樣的手法就太慢了!
她們隻來得及把符紙拋出來,還沒來得及施術,就已經被叔父給終結了。
紙符成了碎紙,還如何能起效力?
差距如此之大,那兩個女子固然是大驚,所謂的“複哥”和被叔父抓在手中的矮個子男人也都麵如死灰!
“阿冰你快走!”
那“複哥”大聲呼喊:“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我不走!”
那被叫做“阿冰”的女子雖然聲音清脆溫婉,可是性子卻倔強的很,另一個女孩兒也十分固執,自不吭聲,卻是誰也沒有走,仍舊衝著叔父圍了上去。
“站住!”
叔父厲喝一聲,那兩個女子悚然而止,像是極聽叔父的話,實際上卻是被叔父的龍吟功力給震的氣血凝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