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剝心留骨
楓葉對於楚雲諾的話很不讚同,她從不覺得自家的主子是個壞人。
但凡能忍能讓的事,楚雲諾沒有哪次計較的,出手處理的全是想要踩她壞的人。
她居然會認為自己壞!
從不主動害人,隻求自保都能說是壞,以這標準來評判那宮中的女人沒有哪個是好的!
進了宮來誰不是為了身家富貴來的,有哪個不想從皇帝身上為家人為自己要好處的?
唯獨楚雲諾得了皇帝的半分心,她給全了一分,看著花團錦簇內裏包的全是心酸苦楚。
光是三公主早產、出了月子又差點遇險、主子上次滑胎、還有她那個黑心的族妹以及死了的範鈴兒。
就這些事加起來,都是說不完的苦,人在高位又能如何?
別說陛下對皇後和於妃陳月桂等人的舊情,處處掐著主子的脖子,讓她不能行動。
楓葉很替楚雲諾報不平,當即就反駁了她。
“主子說的這是什麽話,您哪裏壞了,陛下總有看顧不到的地方,你為自己著想有什麽錯!要奴婢來說,您還是太心軟了!”
楚雲諾還沉浸在自己如今也心狠手毒的自嘲中,就聽楓葉很是義奮的話語。
她還沒能想出怎麽說,能顯得自己不那麽虛偽,她是真的想要利用別人替她做她下不了手的那些事。
楓葉就又接口了,還是同樣的語氣,同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陛下走到今天是何等的鋼硬,他自來喜歡能狠下心辦大事的人。您看於翠兒和陳月桂兩個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全然無事就能知道,陛下不在意這些事!您隻管放寬心,別太為難自己。”
聽得楓葉的話,楚雲諾真有幾分難言,畢竟她們二人的經曆不同,對人事的看法有很大的差別。
再怎麽說,楚雲諾不到逼不得已,不願意要傷人的性命。
範鈴兒是身上的事太大,犧牲她一個,可保全皇帝的要保的人,而她犯下那樣的事確實活不下來,楚雲諾才下的令。
換到旁人的身上,受些罪能保下命來,她自然是願意給人保著命的。
但聽了楓葉的說法,她可能是從開始就覺得她心軟了,沒有上位該有的狠辣決心。
但楓葉哪能明白,祁禦已是走在清除異已,集中權利了的路上了。這條路注定會死很多人,哪怕是曾經浴血患難過來的人。
若是楚雲諾真的登上後位,她和皇帝兩個全都是不顧人性命的,那之後的日子就更沒法糊弄了。
她是真不想皇帝在前朝與他的兄弟臣子們鬥心機,她在後麵殺他的後宮女人,這樣久了真的會讓自己失去人性。
“你不是我,你不明白,我從來都不想去為難女子。隻要日子過的下去,哪怕是日日要對著她們,我也不是不能忍。走到利用旁人的這步,還是我再不能忍了,總有些底線是要守的。”
楓葉就知道,楚雲諾這人,說的時候好聽,做起來總是虎頭蛇尾的。
幾次下了決心要下狠手對付犯到她的人,到了臨了的時候,她總要放水,給對方條生路去走。
“主子,您這是養虎為患呐!打蛇不成反被咬的事可太多了,您不想害人要留著人家的命,旁人可沒有這麽為您打算呐!”
楚雲諾自然是明白的,這次連金鬥兒都和陳月桂算計上了她的胎兒,人心這東西再是難解不過。
即便是這樣,楚雲諾也希望,了結這些人的那個,不是她。
那人可以是皇帝,可以是旁人,殺人的人最好不是她。
說她虛偽也好,說她矯情也罷,她是真的這麽想的。
“這不是就想到常氏了麽,她如今正是恨那些人的時候,那些事就讓她去做吧,咱們還能看場熱鬧不是?”
楓葉真是要給憋壞了,但麵對的是自家的主上,人又固執不愛聽旁人的說教。
說了這些麽,再說就不是主仆情深,而是僭越了,她隻好順著楚雲諾的思路往下去說。
“那您剛剛不是說‘表妹們’,您是連薛氏也想用?”
楚雲諾不查,楓葉囉嗦說教這麽久,還記得這個話,難免失笑。
“沒錯,薛氏指著陛下殺樊猛呢,可樊猛的處置又關係著陳氏那個好兒子,也是時候放她出來溜溜了。”
薛氏與常氏兩個都是管前不管後的攪事精,她們兩人又和陛下有表親的名份在,屬實是很好用的人。
最好的還是她們兩個身上牽著金鬥兒和陳月桂,搞不好還有把其他人帶著一起扇。
這種人在此時不用,放著久了威力可就不足了。
一通談話,讓楚雲諾心思清透不少。
起碼她知道她確實也變了,但她可以與自己盡量和解,不再動不動就厭惡自己的行徑。
隻有她好生地活著,站的更高,才能讓她做更多的事,興許能讓很多人隨著自己過的更好。
眼下就這樣吧,慰戒自己無需太多,偶爾便足夠了。
這麽歪著,女兒過來鬧了一輪了,黃玉踩著晚膳的點兒回來了。
珍珠幾個剛剛也在,隻是她們不大能插的上話,自然不敢出聲。
見黃玉這差事辦的,快趕上成安了,人走了就沒影兒,怎麽還了得。
“你怎麽這會子才回,出個門就野瘋了!”
黃玉剛進門挨了珍珠的訓,自覺是有些不大好,自也作出認錯的樣子。
楚雲諾用著膳著沒有管她,等喝上了飯後的茶才開口。
“如何,讓你去兩儀宮,這會兒才回來。”
黃玉聽到終於問她,趕忙上前來。
“主子,您是不知道,今日裏陛下那兒可忙了,全是來請見的大臣。陛下見奴婢時正忙,他留了話要聽奴婢親口說,這不就拖到這會子麽。”
“哦,那也怪不得你。陛下聽了你的說法,他是怎麽說的?”
皇帝那裏請見的人多,必然是朝上有事,既然不管事了楚雲諾也不探問。
黃玉不見楚雲諾問她旁的,隻好乖乖回話。
“陛下說,不必管她。孩子洗三前他會來的,和您商量孩子的歸處。”
楚雲諾放下茶盞沒出聲,看來皇帝是不打算給金鬥兒這個恩赦,打算按原來的處置辦了。
這事倒不是什麽大事,主要是他對金鬥兒這個態度,那常氏放出來的理由,可就不太好思量了。
黃玉見楚雲諾沉默,忍著忍著還是忍不住,小聲朝楚雲諾念叨。
“主子,聽聞今早樊猛在牢裏自盡了,死前留了封血書給陛下。今日大人們都是為這個才來的!”
楚雲諾聽的皺眉,樊猛是個什麽人物,他怎麽會想到要自殺呢?
“還聽說了什麽?”
主子這是感興趣才問的,黃玉立馬就精神了,她作出副傳播八卦的模樣。
“奴婢聽說,血書上是寫的,求陛下看在他戎馬一生的份上,能留樊家個血脈,饒他小兒子一命!”
“樊猛的二兒子?這人年紀比陛下的兒子都大吧?”
黃玉當即補充,臉上眉飛色舞的。
“不是,聽來往的人說,樊將軍有個小兒子,好像是才半歲。”
見她說話主子深思的模樣,黃玉就給眾人扔了個大瓜。
“陛下已然下令,將那個孩子接到京裏來養。陛下還給那孩子定了親事,讓他長大了尚給大公主當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