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借手

“掖庭那起子人朝奴婢求情,萬一陛下要滅他們口,想求娘娘看在長久的情份上幫忙說話,保他們一命。”

成安都不敢看楚雲諾的臉,他已然聽說了金鬥兒昨夜在掖庭宮門口的事了。

陛下忽然這麽辦,顯然也是知道了這事,就不知主子會做何想法。

派去送信的黃玉還沒有回返,皇帝的打算,楚雲諾就這麽從成安的嘴裏聽說了。

真是毫不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論影響,金鬥兒在皇帝那兒如同隱形,隻有陳月桂能做到這點。

幾次壞事做盡,還要來插手這樣的事,想合謀害她小產還想從中得利!

這兩個女人真是有意思,欺負人心軟沒個夠!

既然如此,楚雲諾想著,她也該反擊了,不然這些人真要當她是個麵瓜了。

說要反擊,就得往人最痛的點上打才行。

陳月桂的痛點,金鬥兒的痛點,楚雲謹的痛點,甚至是皇帝...

別看她和皇帝二人剛合好,可皇帝這偏心病,非得讓他哪天知道後果不可!

不然他總是將這對惹事精壞了心腸的母子放在心尖上,他們還總想著站在楚雲諾頭上,日子怎麽過!

“你在掖庭可曾見到常氏?”

成安被問有些奇怪,不曉得為何主子關心起了常氏,但不妨礙他答的飛快。

“見著了,這兩日奴婢在掖庭的暗處轉悠,還真見到了她的人。”

“她如何了?”

“常采女人見瘦了,看著仿佛,仿佛...”

“如何?”

“她仿佛有些神神叨叨的,嘴裏總念著,世上沒好人,全都要害她這種話。”

成安是說的小心翼翼,那到底是陛下的表妹,說話總得忌諱些。

楚雲諾聽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這人是被受了驚嚇又給關的神經質了。

人要是成了這樣,是得走走散散心,不然哪天真要半瘋。

“你和她說話了,說了些什麽?”

成安驚住了,他立刻跪下來,急切朝自家主子辨白道。

“奴婢沒有和她說旁的,奴婢在掖庭見到關她那間小屋子,本是想饒過去的,是常采女叫住了奴婢,這才聽她說了幾句。”

楚雲諾哪有不曉得他的心思,分明就是去打探,還有幫她踩盤子,哪可能遇到這樣的機會不探問的。

她倒是無心怪罪成安,下邊兒的人有心,辦起事來才更方便。

主要是不能讓他們自作主張,給她惹上並不想招惹的事端麻煩。

“你隻管說你們說了何事,旁的再提不遲。”

成安打量著自家主子像是沒有太生氣,偷摸抬眼瞄了瞄楚雲諾的神色才敢說話。

“奴婢到了掖庭總問不出事來,有些心急。正好逛到了關著常采女那處。當時四下裏無人,她如今隻能見到送飯食和換取恭筒的人,見到奴婢她很是開心。巴著門對奴婢耳語了好些事,不過大都是些胡言亂語的,隻有她說記著娘娘是菩薩心腸,千求萬求想請您幫她出去。”

楚雲諾聽著唇邊溢出絲絲頗為奇異的笑,她撐著額頭看向成安。

“那你怎麽回她的?”

成安總感覺何處有些不大妥當,卻一時想不出是什麽,垂了眼答道。

“奴婢沒敢真應她,隻說讓她撐住了,若有她重見天日那時,定然幫娘娘救她出去。”

“說的好。”

成安沒料到他隨口糊弄常采女的話,居然得了主子的誇讚,更摸不著頭腦。

他心虛地再次抬頭,這次看到楚雲諾收了臉上的表情,又是尋常的樣子了。

“主子,奴婢是看她不大對勁,怕不應她再鬧出動靜來,才胡亂答的。不是有意要給您惹麻煩。”

“那我今日若是不問,你回來是否就不提此事了?”

成安老實點頭,主子不問,他的確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楚雲諾就更想笑了,真是歪打正著。

掖庭那地方,若是當主子的,日子隻能算是勉強可過。

畢竟是正經采女,若哪日皇帝想起哪個再召見,不是沒有出去那日。

是以這群人雖然是住在奴婢成群,人員雜齊的地方,總不會讓人欺負的太狠了。

可要是犯了錯進去,還是犯下大錯,可能會被皇帝扔一輩子不管的,那是個什麽下場就不用猜了。

常氏犯的是謀害皇帝不成的大罪,雖說巫蠱沒算在她頭上,但長命鎖之事她和金鬥兒的壞心思暴露無遺了。

就這樣的下場,還生生擺了皇後一道,利用林昭儀心思不純,送個口信將皇後給捎走了。

那時還是她剛入掖庭,在暗無天日的黑屋子裏隻待了一天,皇帝甚至都沒有下令將她如何。

她怕是想著陳月桂用完了她,總要救她,或者林昭儀總也能搭把手。

結果這麽住著就快將自己給住瘋了,外邊兒的人沒哪個願意放她出來的。

見到成安想必是她能接觸到的,最接近於救命稻草的人了。

偏成安根本不打算幫她,不過是替楚雲諾看一眼她的下場罷了。

若再這麽下去,常氏就得廢在掖庭,這就不劃算了。

這女人到底是皇帝的表妹,萬一哪天皇帝心軟想要給舅家個下場,那掖庭的人估計都要跟著受牽連。

“你偷空兒再去一趟,告訴常氏,讓她耐心等著,有機會本宮自會向陛下進言,救她出來。但是得讓她管住自己的嘴,不要成日裏怨天怨地,明白麽?”

成安再沒想到,常氏那樣的愚蠢歹毒,主子居然起了要放她的念頭。

“主子?”

“你起來吧,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從地上站起,成安心中有百個疑問也不敢問,畢竟主子交代的事,他幾乎是辦砸了。

“你日後有事出去,多帶著小楊樹兄弟,讓他們學著些眉眼高低。在我麵前回話不說了,在禦前若再有從前的樣子,就拿你是問。”

成安頭上滴下冷汗來,他確實是有意壓著這兄弟倆的,但凡長臉長見識 的活計全不主動指派他們去。

因為他看的出,主子很喜歡這對兒兄弟。

此時主子的話,真就成了敲打,成安軟著腿應了,才朝門外去了。

“主子,您真的打算用常氏?那可不是個好東西,咱們遠著些怕還好些。”

楓葉在旁圍觀了成安被敲打,自也聽出了楚雲諾話裏的意思,這明著施恩不是要用常氏還是為什麽。

楚雲諾往塌上靠著,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窩好了,才對楓葉講解。

“常氏這些時日受的教訓,怕是比她活到這麽年紀經曆的都多,總該長點腦子了。她再不好,從根子上卻是個惡人。”

“惡人自有惡人磨,我總不能親自上場去和陛下的心尖子爭風。我也下不去手,把和自己曾經結交的姐妹給了結,還是讓下邊兒的人來辦吧。”

楓葉這才聽出,楚雲諾打起了隔岸觀火的主意。

“主子眼下有孕,確實是該好生養著,借旁人的手不錯。隻是這個人,她萬一反咬我們...”

楚雲諾聽著就笑了,就像剛剛聽成安那心虛的解說時相同,總是忍不下心中的嘲諷。

“我如今也學壞了,打起了旁人的主意。若是人人都本份老實些,我哪兒用的著想利用旁人,隻是有些事,身在這個位置上不能不管罷了。”

自從她上位以來,總有無數的明槍暗箭想要衝她射下馬,人總要學著自保。

常貞貞此時就像是被封印起來的精怪,早些放出來還能有些用。

真得哪天她變了質恨天恨地恨皇帝,那自然她也少不得要被皇帝的心軟再次帶累。

“火候到了,也該讓‘表妹們’再來亮亮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