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的戀愛

“黎叔叔,嬌嬌,開飯啦。”

就像李玲玉之前說的那樣,在之後的幾天裏沈嘉陸每天都往醫院跑兩趟,把黎茂根住院期間父女倆的中晚餐都承包了下來。

“嘉陸啊——”

黎茂根現在已經發展到每次看見沈嘉陸比看見黎嬌嬌都高興了,要不是怕牽扯到傷口估計都得跳起來笑臉相迎。

“抱歉今天晚了點,是不是餓了?”沈嘉陸一笑起來好像整個病房的溫度都升高了兩度,“路上正好連續遇到了幾個紅燈。”

“這才晚了幾分鍾呀,咱們不管速度,安全第一啊。”黎茂根臉上笑得那幾根褶子都疊一塊兒了,跟疊疊樂一樣,黎嬌嬌看著覺得自家親爹為了吃飯真是好沒底線一人。

然後沈嘉陸把布袋子裏的飯盒一個個拿出來,李玲玉做的菜葷素搭配飯湯齊全,支起**桌擺好,蓋子一開,那真和把館子搬到病房裏了似的。

黎嬌嬌把黎茂根從**攙扶起來,就看見沈嘉陸又跟變魔術似的變出一盒雪媚娘,圓圓胖胖整整齊齊地擠在盒子裏,看著乖巧可愛得很。

“昨天你說想吃,今天我就順路去找了一下,沒買錯吧?”提起這個,沈嘉陸的笑容變得有些靦腆,“這個賣的還挺火的,還好我去的早,剛好趕上最後一盒。”

沈嘉陸遲到的真正原因好像浮出水麵了。黎茂根躺在**看著床邊倆人的互動那眼神熱得好像恨不得直接把民政局搬來把倆人塞進去似的。

“你還特地跑了一趟啊,我就是隨口說說……”黎嬌嬌每天掛在嘴邊念叨著想吃的東西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可能昨天確實是多說了兩句雪媚娘,就被沈嘉陸記在了心上。

那頭,孟景同自黎茂根住了院黎嬌嬌天天陪床,就沒再和老繆吃過一個完整飯,基本倆人一落座就開始悶頭吃,吃完立刻收拾東西找借口走人,讓老繆上次跟同事聊天,笑著戲稱自己現在就是個空巢老人。

“嬌嬌啊,你說這東西就是拿糯米皮包了一團奶油,有什麽好吃的啊……”

他走到門口還沒進門就聽見黎茂根大嗓門兒吐槽雪媚娘奇怪的口感,“軟乎乎的,吃著跟沒吃似的,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說的什麽空氣?”

“……爸那是空氣巧克力,兩碼事。”

病房裏黎嬌嬌也正用手捏著一個雪媚娘,雖然看得出已經吃得很小心了,卻架不住這家的雪媚娘確實用料豐富,嘴邊浮著一層厚厚的奶粉就像是被人戴上了搞怪的白須。

門沒關,孟景同站在門外敲敲門餘光掃了一眼黎茂根頭頂已經幾乎空了的藥瓶,直接走過去先幫他換了藥。

“孟醫生,恢複期可以吃點甜點吧。”沈嘉陸的問題明明是以黎茂根為主角朝孟景同拋過去,卻在問出口的同時伸出手笑眯眯地用手撚著紙,幫黎嬌嬌擦了擦嘴邊的奶粉:“下次還是不要買這個了吧,吃起來不方便。”

他的語氣神態比動作要顯得更加親昵,黎嬌嬌被沈嘉陸的手擦了兩下餘光一直在偷瞄孟景同的表情,看他麵無表情地給黎茂根調整流速,側臉線條看不出喜怒,索性一口把剩下的雪媚娘給包了,然後口齒不清地丟下一句“我去洗洗臉”就衝進了洗手間。

沈嘉陸收回手,自然地用嘴唇將手指上殘留的奶粉抿去,再看向孟景同的時候依舊是溫潤得無可挑剔:“孟醫生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可以吃。”孟景同鬆開輸液管之後才慢悠悠地回答,然後看向**的黎茂根:“抱歉,洗手間可以借用一下嗎,我洗個手。”

得到黎茂根允許後孟景同轉身進了病房的洗手間,黎嬌嬌還沒洗臉,隻是盯著鏡子,一臉'我怎麽會把自己吃成這副智障樣'的表情。

孟景同反手將門關上,反鎖一氣嗬成,然後手一攬便將黎嬌嬌拉著轉了個身,將她的後腰牢牢地壓在洗手台上,順勢就低頭吻了下去。

這注定是一個奶香十足的吻,她唇角殘留的奶粉被他一下卷入口中,與她口中奶油的餘味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唔……”

門外的黎茂根還在和沈嘉陸說話,黎嬌嬌還能聽見黎茂根在問沈嘉陸工作室選址和裝修的事情,沈嘉陸回答說:“工人年前已經在趕工了,不過最早也要年後才能交付,不著急。”

下一秒,黎嬌嬌整個人已經完全軟在了孟景同懷裏。

口中被孟景同舌頭糾纏起舞的唾液仿佛都變成了絲滑的甜牛奶,黎嬌嬌的手原本抵在孟景同的胸口表示自己的抗拒和對他再次發瘋的質疑,最後也隻能在逐漸失去力氣的情況下別無選擇地抓住了他身上的白褂。

“孟醫生,你這算不算性騷擾?”

黎嬌嬌被吻得頭暈眼花,大腦的氧氣硬生生被孟景同抽離大半,好不容易吐出這麽一句話,她已經很努力想說得擲地有聲又鏗鏘有力了,卻還是無法避免地顯出一股嬌嗔的味道來,“我記得我們好像已經分手了啊。”

她抬頭,一雙眼睛浮著一層濕潤的水光,那是剛才被孟景同吻出來的。眼圈周圍泛著點紅,好像世界上最單純無辜的小動物,可說出來的話卻又惡劣起來了。

孟景同連續被刺了兩下,尤其是第二下,跟被一隻小毒蟲咬了似的,疼且罷了,還偏偏咬得他傷口周圍一下紅腫起來,滾燙難耐間還翻滾著讓人難以忍受的癢。

“孟醫生是不是有點太輕浮了,對沒有關係的女孩子又是抓手又是親嘴的,看不出來呀。”

沒有關係的女孩子在說這兩句話的時候總算喘平了氣,嘴角勾起的弧度看起來揶揄得很。而孟景同在和黎嬌嬌相處的這段時間裏,也總算悟出一個真理:

當黎嬌嬌調侃你的時候,不要試圖和她講道理,因為她肯定還會順著你的道理越說越離譜。

他重新低頭用額頭抵住黎嬌嬌的額頭,手上順勢捏住她的小臉兒:“再親待會兒出去可能會被看出來。”

你流氓啊你!?

黎嬌嬌這輩子還就吃軟不吃硬,她就跟被踩到尾巴的貓似的一下炸了起來:“你有本事就親!我可告訴你我爸就在外——”

麵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孟景同的唇舌硬生生攔截在了嗓子眼兒。黎嬌嬌兩隻手一開始還在空中不斷地揮舞撲騰著跟一雙蟹鉗似的,然而被抓住身體的螃蟹不管怎麽示威掙紮也都是徒勞一場,到最後黎嬌嬌也隻能再一次在孟景同的懷裏被揉順了毛,拿這個陡然變得無賴的人毫無辦法。

“你無賴,你不要臉!”

來了,黎嬌嬌一旦沒辦法了之後百分百會展開的罵人階段。

“嗯,我無賴,我不要臉。”

孟景同估計這輩子也是頭一回被罵了還這麽高興,在這段時間裏他總是無比懷念黎嬌嬌像現在這樣朝他張牙舞爪的樣子,懷念她能夠無比自然地在他麵前嬉笑怒罵的那段時光。

“明晚有空嗎?”

他已經提前和經理請好了假,準備在明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裏好好陪伴在黎嬌嬌身邊。

黎嬌嬌從孟景同這史無前例的主動邀約中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味,但他的心思確實不難猜,黎嬌嬌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孟景同在打什麽算盤了。

“明天不行。”

黎嬌嬌特地大喘氣,在孟景同眼神還沒暗淡下去之前又自己接自己的話:

“但是後天0點之後可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她不過生日,但也不想浪費孟景同難得的心意。

“好。”

孟景同又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幫她簡單地理了理在剛才的接吻中被弄亂的頭發,“到時候我來接你。”

淩晨12點的約會,其實想想還是挺浪漫的,就像是把灰姑娘的故事顛倒過來,她就是那個十二點再穿上水晶鞋的小公主。

不過小公主在約會當天可是完全沒打扮,前幾天在醫院怎麽樣那天還怎麽樣,趁黎茂根午睡的時候去附近的沙龍洗了個頭已經算是給足了孟景同麵子。

沙龍還是敬業的,把黎嬌嬌小半個月沒打理的頭發吹得蓬鬆順滑,孟景同當晚來接她的時候就看見黎嬌嬌身上套了件特別寬大的藏青色麵包服從病房裏偷偷摸摸地溜了出來,不施粉黛的小臉兒因為五官的精致感而顯出一股難得的清純素淨。

“大半夜的,要帶我去哪?”

黎嬌嬌什麽也沒拿,就揣了個手機在兜裏,兩隻手藏在麵包服寬大的袖子中,隻露出幾個粉白的小指頭尖兒。

孟景同感覺自己好像在玩一個尋寶遊戲,他準確地從袖子中找到黎嬌嬌的手攥在掌心才拉著人往電梯口走。

“吃點夜宵好不好?”

畢竟這個時間擺在這,正常的餐廳都關門了,黎嬌嬌想想自己跟著黎茂根吃了快一個星期的病號餐,那個清淡健康得讓她也快跟著出家了,以至於孟景同一提起夜宵倆字,她腦海中浮現出的就是燒烤和炸串兒。

“好啊!”

結果這回孟景同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麽道,竟然帶著黎嬌嬌去了當地還挺有名的一家港茶。

這裏消費並不低,黎嬌嬌倒是以前常來,隨便吃點就小幾百了,她是不在意,可她知道孟景同肯定不會讓她買單。她在門口小小地扯了一下孟景同的手,用眼神詢問的同時對上孟景同毫無怯意的雙眸。

“今天沒關係,吃點好的。”

孟景同帶著黎嬌嬌進了門,哪怕已經過了0點這裏也依舊不缺來吃夜宵的食客。孟景同已經預定好了在窗邊的座位,黎嬌嬌把身上的麵包服脫下扔在一旁,又看見孟景同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印著她熟悉品牌LOGO的禮品袋。

“今天下班之後去逛了一下,覺得這個應該很適合你。”孟景同把禮品袋放桌上推到黎嬌嬌麵前,“帶上給我看看?”

她拆開禮品袋,看見裏麵用精致的鐵盒裝著一條白色格紋羊毛圍巾,那好像是今年冬季的新款,黎嬌嬌其實還挺喜歡,價格也不貴——基於她的經濟情況而言。

黎嬌嬌大手大腳不代表沒有金錢概念,她知道買這條圍巾的錢足以給孟景同自己添置一件質量保暖性都非常好的羽絨服了。

回想起他那幾件半舊不新的薄冬衣,好幾件疊著裹在身上都沒有多暖和,黎嬌嬌頓時感覺前兩天刷到還覺得好看一定要買的圍巾一下就不香了。

“你這是幹什麽,還挺大手筆的,最近發橫財了?”

她把盒子原封不動地裝回袋子裏,然後推回孟景同麵前,“我不喜歡這個,你明天拿去退掉,這種東西我要喜歡我自己會買。”

孟景同當然知道她不是真的不喜歡,他從禮物袋裏把鐵盒拿出來拆開,然後坐到黎嬌嬌身邊:“小票我沒留。”

“……你故意的是不是!”

黎嬌嬌一個勁地往後蹭,讓孟景同感覺自己不像是在給人戴圍巾,倒更像是在院子裏抓鵝。費了一番功夫勉強把圍巾係在她脖子上,就看黎嬌嬌跟鬥敗的鵝似的一下萎靡了下去。

“好了。”孟景同對自己的審美還挺滿意的,“新的一年要學著不熬夜了,少吃點垃圾食品,知道嗎?”

羊毛的圍巾極其親膚,在暖意融融的茶餐廳裏隻是貼著少女的脖頸就讓那小小一塊皮膚溫度陡然開始攀升。

“……不知道!”

熟悉的港茶餐品質量還是很有保障的,不過等黎嬌嬌慢慢吞吞地吃完時間已經逼近淩晨兩點,餐廳裏沒剩下幾桌人,一群侍者都閑了下來筆直地站著等待著他們這最後幾桌食客吃完離場好打烊下班。

黎嬌嬌隻剩一個冰淇淋球了,上麵還撒了很多看著幼稚但她喜歡的彩色巧克力豆。她拿起勺子,小小地挖了一口,又跟想起來什麽似的看向孟景同:“你查成績了嗎?”

好一句與氣氛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孟景同頓了一下,其實他不怎麽查成績,因為反正不會掛科,至於獎學金的統計和申報那都是班幹部的活兒。

“沒有,怎麽了?”

他又思忖了一會兒,語氣變得更加柔和了些許:“你哪一科掛了,我和你一起複習。”

“……”

黎嬌嬌覺得孟景同這人別不是在裝蒜吧,“我每一門兒都75分以上了,你就不想說點什麽嗎?”

這多不容易啊,尤其是高數,黎嬌嬌頭都快禿了,考完試出來還做了好幾次噩夢,夢到自己高數掛在了59上。

那段時間每次午夜夢回,黎嬌嬌都感覺自己的複仇大計肯定泡湯,結果之後發生的事情太多,黎嬌嬌自己也沒再管成績的事兒,隻知道沒人來通知她補考應該是沒掛,查分還是這兩天因為陪床實在閑得長毛才沒事找事地登陸校園網看了一眼。

不查不知道,果然一分耕耘一分收獲。黎嬌嬌剛查完就已經給黎茂根報了喜,還順勢用這不怎麽樣的成績又從老爸那兒敲來了一大筆壓歲錢。

縱使黎嬌嬌從不缺錢,但誰又會嫌零花錢多呢。

“75?”

提起75這個數字,孟景同才隱隱地回想起來了些事情。

“對,75。”黎嬌嬌用力而緩慢地點了點頭,“你不會忘了吧。”

麵前的小狐狸眯著眼兒,一副好像隻要他點頭就能立刻撲過來把他咬死的表情。

這副表情黎嬌嬌以前經常拿來對付他,一般用於她每一次在**落敗的時候表示不服與威脅,從以前孟景同就覺得她這樣的表情有些靈動,現在看來更是可愛。

“沒有。”已經想起來了。

孟景同抿抿唇,嘴角卻不自覺地有上揚的趨勢:“那你要什麽時候兌現?”

“嗯……”

黎嬌嬌又把一大口冰淇淋送進嘴裏,卻又在聽他吐出'兌現'二字的時候失去了味覺,直到冰淇淋半融化在口中被她吞進去也沒咂摸出什麽味兒來。

其實她剛提起這件事也就是突然想到,本來還以為孟景同會跟以前一樣矜持一下,結果沒想到他這回還挺爽快。

無論理智上如何,黎嬌嬌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想孟景同的。雖然現在兩個人之間拉開距離讓孟景同朝她跑這種狀態不錯,但她也很想念以前那種能肆無忌憚,一言不合就直接滾一塊兒的狀態。

綜上所述,黎嬌嬌幾乎沒有猶豫:“既然你也想起來了,那就擇日不如撞日唄。”

孟景同:“……”

回去的路上,孟景同還接到了經理來的微信,讓他明天一定要回去上班,春節期間人手真的不夠。

看得出經理是已經走投無路了,還連續發了幾個跪求的表情包,黎嬌嬌用餘光瞟了一眼又哼了一聲:“你還在那破KTV上班?”

“嗯。”孟景同回了個好之後鎖了屏,又看向黎嬌嬌:“關於這件事我之前就想和你解釋。”

“解釋什麽,你上班賺錢有什麽好解釋的,多好的事情啊,勤勞致富!”

一提起這件事,黎嬌嬌又顯出一股興致缺缺來。她別過頭,手腕就被孟景同未雨綢繆地提前握住。

“我賺錢不是為了甩開你。”

雖然兩個人在一起的原因讓孟景同並不是很能接受,但他從同意和黎嬌嬌開始的那一秒就沒有想過要分手這件事。

對於他來說,既然交往那就是認真交往,不存在各種各樣分門別類的原因,他都會認真的對待這段關係。

但顯然,一段自然而健康的戀愛關係中是不應該存在欠債這一層關係的。

“我隻是想讓這段關係變得平等,讓你不會覺得我的改變是因為欠了你的錢和人情。”

“我沒有談過戀愛,也不了解女孩的想法,所以我想去學,學著變成你喜歡的樣子,抱歉,是我不會表達讓你沒有安全感,這段時間我反思了很多,我想我也知道以後該怎麽做了。”

黎嬌嬌本以為孟景同這個直男什麽都不懂,也不想懂,但實際上她每一次小小的意興闌珊都被他看在眼裏,也順勢藏在了心裏。

“那你要怎麽做?”

兩個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站在原地一步未動,黎嬌嬌的頭發亂七八糟地在冬風中飄揚,她被凍得臉發僵,隻剩下一雙眼睛還是亮的。

“我會好好表達,我會把我的想法都告訴你。”

孟景同說著,手向下移握住了黎嬌嬌手的同時手指也從她的指縫間滑了進去。

“那你現在在想什麽?”

黎嬌嬌另一隻手攏緊了覆在脖頸外的圍巾,看著眼前無論是眼神和表情都無比認真誠懇的男人。

“我很開心。”孟景同直言,“我開心你可以又跟我撒嬌,又能跟我開玩笑,又能在我麵前笑出來了。”

好像我們的關係又回到了過去那樣。

黎嬌嬌嗤地一聲又笑出來了:“你現在這說話水平怎麽跟個小學生似的,你作為會長發言時那種言簡意賅的犀利勁兒怎麽都沒了?”

孟景同被黎嬌嬌這麽提了一嘴才發覺自己剛才的表述確實是太過稚嫩青澀了些。

“抱歉,”

他難得麵上浮起些淺淡的笑意,一雙總是疏離淡漠的眼眸中也毫不掩飾地浮現出春風化雨般的溫柔顏色。

“可能是因為喜歡吧。”

因為喜歡,所以在你麵前所有的話術都用不上,隻剩下靈魂深處最淺白的表達。

黎嬌嬌愣了一下,隻能慶幸這還好不是在路燈下,要不然從脖頸處燒上來的火估計真的要把她賣個幹淨。

她下意識地想要把手從孟景同的掌心中往外抽,卻被他抓得更死。他那一雙眼眸直直地看著黎嬌嬌的雙眸,明明身體逆著光卻好像能讓黎嬌嬌窺見其中跳動的火焰。

“嬌嬌,我們不分手了好不好?”

黎嬌嬌心跳得好快,她想把臉往圍巾裏藏,但又逃不開孟景同的目光。

“……你別以為你這麽說我就不會要你兌現75的事情了。”

她好羞,好像這輩子也沒這麽羞過,想跑卻又跑不掉,躲也躲不開,在原地憋了半天隻憋出這麽一句煞風景的話,惹得孟景同發笑。

他是真的笑了,不是平時那種禮貌的微笑,而是一雙眼睛都彎成了空中新月,能聽見他胸腔中傳來沉沉低笑聲的笑。

“你這個腦袋瓜裏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麽?”他是真搞不明白黎嬌嬌這個腦回路是怎麽長的,隻能半好笑半無奈地把吹在她臉上的頭發撥弄開,無奈地喃喃了一聲:“小傻子。”

黎嬌嬌被喊得心都化了一半兒了,順勢就拉著孟景同的手往街邊走:“趕緊回你宿舍去,兌現之後再說——”

她走得快,隻留給孟景同一個後腦勺,然後將自己抑製不住的笑臉和大白牙全都給了道旁的路燈與夜色。

第一醫院的宿舍確實是還不錯,給每個申請了入住的醫生護士都設立了單人間,每一間還都有獨立的浴室廁所,可以說除了暖氣不太好之外沒什麽缺點。隻可惜孟景同一般在KTV下了班也確實沒精神再趕回來,就直接在那邊的小宿舍裏睡了。

黎嬌嬌還沒來過孟景同的寢室,推門進去之後摸索著開了燈,立刻無趣地撇撇嘴:“你真的在這住過嗎?”

幹淨整潔得就像是根本沒人住似的,完全沒有生活氣息。

“不常住。”孟景同帶上門之後把鑰匙順手放在了門口的鞋櫃上,“那邊下班太晚了,我經常趕不回來。”

黎嬌嬌哦了一聲:“你一個大男人,有知識有文化,為什麽非要去KTV當服務員啊。”

這話問出口黎嬌嬌其實自己就懂了——他白天要在醫院實習,隻有晚上能出去工作,選擇麵受時間限製已經窄得不能再窄了。

“那你就不能不去嗎,我又不差那點錢。”黎嬌嬌嘟著嘴,“那KTV到處都是女的,穿的裙子一個比一個短,你天天沾上人家的香水味兒,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剛剛還說'兌現之後再說'的人現在好像已經自然自然地把自己又擺回女朋友那個位置上去了,孟景同把她輕輕鬆鬆地抱起來仰頭在她下巴上啄了一口:“過完年我就辭職,但是春節期間還得再扛一陣子,經理實在是找不到人了。”

黎嬌嬌還是不太滿意,可滿不滿意她也知道這已經是孟景同能做出來最大的退讓了。她癟癟嘴,沒好氣地指了指一旁的沙發:“那我現在要兌現了,你坐上去。”

孟景同老老實實地把她放下來,然後不明就裏地坐在沙發上。

“然後呢?”

“然後……”

黎嬌嬌把暖氣打開,然後脫下身上的麵包服掛在一旁的衣架上,扭頭朝孟景同彎起嘴角,露出一個他最熟悉的邪惡笑容……。

事後,黎嬌嬌是真的累得一根手指頭也抬不起來了,她感覺自己以前真是天真,不識抬舉,惹了這麽尊大佛尚且不自知,還天天怪人家沒有服務意識。

嗬,笑話,孟景同能讓她第二天活蹦亂跳的下床那就是最好的服務意識!

浴室沒有浴缸,黎嬌嬌隻能在孟景同的攙扶下艱難地洗了澡然後躺上床,緊緊地卷起小被子,明明困得眼皮兒都開始一黏一黏的卻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在想什麽?”

孟景同收拾完浴室出來發現黎嬌嬌還沒睡,有些好笑地走過去捏了捏女朋友的臉:“怎麽還不睡,剛剛不是說困了?”

她確實是困,但是有些話要不說出來她怕被憋死。

“我有個大膽的提議,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知道自己這話說出來肯定又是作死的黎嬌嬌提前拿被子遮住自己的半邊臉兒,就留下一雙大眼睛作勢無辜地看著孟景同。

孟景同被她看得心窩直發軟,語氣也柔和了兩分:“想聽。”

“要麽我以後還是給你錢,您稍微收著點兒吧。”黎嬌嬌本覺得自己那是有理有據,看著孟景同的臉一點點黑下去,求生欲總算才掙紮著上線,咬著小被子委屈巴巴地看著孟景同:“你這有點兒太能幹厲害了……”

“受不了?”孟景同差點氣死,臉黑得跟烏雲罩頂似的:“黎嬌嬌,我已經收著了,你想氣死我就直說。”

“……”

黎嬌嬌一時之間也不知應該把震驚的點放在前半句還是後半句,一雙眼睛瞪得溜圓,一副劫後餘生的死鹹魚樣兒。

就這還是收著了的!?那要沒收著得什麽樣啊?

“嗚嗚嗚嗚嗚大哥饒命啊,不要殺我……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不讓你憋著了!”

黎嬌嬌一看孟景同生氣了,又立刻撒著嬌往人懷裏撲,嚶嚶嗚嗚的讓人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氣也氣不起來隻剩無奈了。

還好孟景同著實是累了,現在已經近淩晨四點,他滿打滿算已經接近二十小時沒有入睡,也沒有再和黎嬌嬌這小混賬去計較這些的餘地了。

黎嬌嬌就看著孟景同在她身旁躺下,大手環住她的腰留下一句“明天再和你算賬”便直接閉上了雙眼。

黎嬌嬌過了一會兒感覺身後人沒聲了,才在**翻了個身去觀察孟景同是不是裝睡。

不是裝睡,他入睡得很快,就像是一塊兒幹燥到極點的海綿一下便吸飽了水沉入水中一般,此刻已經沉入了睡眠當中。

“孟景同?”

她輕輕地喚了一聲,身旁的男人沒有任何反應,黎嬌嬌這才注意到他的皮膚蒼白到近乎沒有血色的地步,黑眼圈就像是被人暈染開的濃墨一樣在他眼下劃了一筆。

那暈開的墨越到邊緣越是淺淡,給他整張臉都鋪上了一層冷色的白,讓黎嬌嬌看著難受死了。

她想也知道這個人肯定又為了自己理想中的平等而拚了命的去努力了,也就是趁自己年輕熬得起,就瘋了似的透支自己的健康和生命。

想到他白天在醫院實習晚上還要去KTV打工,黎嬌嬌就越想越氣,恨不得就這樣把孟景同搖醒告訴他就那點錢她黎嬌嬌還瞧不上眼,要是他身體熬壞了,就等著被一腳踹開吧。

她都抬起手來了,可看著孟景同沉靜的睡顏還是沒下得去手。

算了,累了就好好休息吧,以後有我陪你一起。

傍晚,孟景同從第一醫院出來,去食堂吃了個五塊錢的素炒麵就去了KTV。

下班高峰,路上堵得不得了,到了KTV門口的時候正好七點半,是服務員必須到場準備開工的時間。

他從後門進了後台,同事們已經到了個七七八八,跟他打了招呼之後就開始討論昨天的事情。

“昨天劉姐喝多了又砸桌子了,酒櫃都砸壞了,一片狼藉啊,我收拾到四點,真是太慘了……”

“王總也是,一喝就發酒瘋,還特地特別喜歡喝,昨天喝醉了就開始扔酒瓶子,攔都攔不住。”

KTV這種地方,尤其是偏高端的,客戶的質量中間斷層很大。

但不管是有素質還是沒素質,毋庸置疑的是每個顧客他們都得罪不起,哪怕被撒了氣發了瘋也得謹小慎微地忍著,事後收拾的時間也不算加班,隻能說攤到誰身上誰倒黴罷了。

好在一人負責一間包廂,倒黴的概率也不算太大。

晚上七八點,吃完晚飯的時間屬於是KTV來客的高峰期,孟景同今晚負責一間大包,接待了應該是剛從飯店吃完飯過來,準備進行一下家庭娛樂活動的一大家子人。

他們當中有老有小,一雙老人,兩對兒子兒媳,還有三個孩子,一共九個人,熱熱鬧鬧地進了門。

一般來說這種客人變數很大,要麽很輕鬆,要麽就會很災難,尤其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好像剛在飯店已經喝了不少,走到門口的時候腳下還踉蹌了一下。

這下災難的概率變大了不少。

附近幾個包廂的同事見狀紛紛向孟景同投向同情的目光,孟景同倒是不太介意。

畢竟是工作,對他來說沒什麽區別。

他跟在客人身後進了包房,簡單地調試完設備後出來待命,正好看見另外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往裏走。

此時正好整個走廊就那一批客人,孟景同的目光本能地被喧鬧吸引,就看著那個穿著粉色羽絨服的熟悉背影,躲在人群中國,跟一隻賊頭賊腦的小田鼠似的鑽進了走廊另一頭的包房。

那群人沒人回頭,很快從包房門口魚貫而入,孟景同一打眼也認不出誰是誰。

但他覺得那個粉色的背影,很像某個本應該在醫院照顧爸爸的人。

不過工作很快忙起來,孟景同也沒時間拿手機向黎嬌嬌確認。

“哎,帥哥?”

時間轉眼到十點,孟景同筆直地站在包房門口,忽然聽身後傳來女人的聲音。

他回頭,禮貌地回應:“你好。”

“啊是這樣……我老公剛說想吐就出去找洗手間了,但是這都快二十分鍾了還沒回來……”女人眉頭微皺,“我剛才才發現你們這個房間裏是有洗手間的,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去找找我老公,讓他趕緊回來?”

那個男人確實在不久前自己離開了包房。

當時孟景同禮貌性地問了一句需不需要幫助,那個男的說不用,他看對方還算清醒,就沒有跟上去。

“好,我去找一下看看。”

“謝謝你哦!”

因為每一間包房內都有內置洗手間,所以每一層的外置公用洗手間都隻有一個。

孟景同答應下來後目標很明確,直接朝走廊最深處的洗手間走過去,卻還不等走近,就聽見一個嘟嘟囔囔的男聲:“我就想要你個微信,你這麽凶幹什麽嘛……不過沒事,我也不喜歡太沒性格的……”

一聽這口齒不清的醉話,孟景同眉頭皺起,心下已經有了答案。

他本來計劃的是過去是要先把對方行為製止,但當看見那個醉漢麵前站的是自家已經快要炸毛的粉色小豹子的時候,手上推搡的動作就已經不自覺地比預期中重了幾分。

“孟景同!他好變態啊,剛差點走進女廁所,我提醒他走錯了他還不識好歹!”

黎嬌嬌倒是看起來一點兒不怕,一看孟景同找過來了,一雙眼睛跟兩把彎刀似的又剜了對麵的男人一眼,“你趕緊讓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煩死了!”

男人被孟景同一把推得往後踉蹌了好幾步,險些直接坐倒在地。

他稀裏糊塗地扶住身後的洗手池,站穩之後才後知後覺地開始生氣,朝孟景同挑眉瞪眼:“你誰,什麽意思,推我幹嘛?”

孟景同深吸口氣,明麵上還保持著最基本的職業素養,但身體已經完全擋在了黎嬌嬌麵前。

“請別給其他顧客添麻煩。”

黎嬌嬌站在孟景同身後,就看見他衣袖挽起,小臂線條淩厲地緊繃著,皮下的血管脈絡清晰可見——孟景同是真生氣了。

“我添麻煩?我添什麽麻煩了,我不就要個微信,怎麽了,你們這KTV不許顧客談戀愛啊?”那醉漢卻顯然將厚顏無恥四字展現得淋漓盡致,腆著張大臉朝孟景同齜牙咧嘴:“我們這郎情妾意,關你什麽——”

黎嬌嬌知道這人醉的不輕,也懶得跟傻逼計較,剛才就在心裏告訴自己,不管這人說什麽都當狗叫。

但她卻沒想到孟景同兩步跨到醉漢身前,單一隻手就直挺挺地將他的衣領攥了起來,又冷冰冰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請別給其他客人添麻煩。”

每一個字,一字一頓。

就像是掉在地上的冰塊,每一個迸濺開來的碎冰都散發著銳利的寒芒。

醉漢雙腳離了地,酒估計也醒了大半,看著孟景同的眼神中,最後那一點狠勁兒也消縮殆盡,隻剩呆滯而又機械地點頭:“我、我知道了,知道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美女……我剛喝懵了,還以為你是我老婆呢……”

“……”

聽聽這放的什麽狗屁。

畢竟還是工作,孟景同確實不好動手,見他酒醒了不撒潑了就鬆了手,看著醉漢踉蹌跑遠的背影,還沒來得及轉頭去看黎嬌嬌,粉色的小豹子已經先一步撲進他的懷裏,“你好帥啊孟景同!沒想到你還會打架,蕪湖我真是賺大了!”

“……”

“你怎麽動手了,那你不得被扣錢啊,萬一你要被開了……”黎嬌嬌衝上來就先劈裏啪啦說了一堆,說到一半還自顧自地話鋒一轉,“哦,被開了就算了,被開了挺好的!”

孟景同原本還在氣她遇到危險也不知道跑,反而還在原地跟那種講不清楚道理的酒鬼對峙,現在被她說完,那情緒也破了,隻剩一腔無奈:“這裏是監控盲區,拍不到的。”

黎嬌嬌抬頭一看,才發現洗手間附近的攝像頭正對著的是洗手台的位置,剛才孟景同推那麽一把,正好把那酒鬼推出了範圍。

她頓時有些遺憾地哦了一聲:“好吧。”

眼看這已經忽悠過去了,黎嬌嬌低著頭給胡朋發了個危機解除,就準備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包房。

但沒那麽容易,孟景同伸手一把抓住她,語氣清清淡淡:“你不是在醫院照顧叔叔嗎,怎麽跑這來了?”

黎嬌嬌臉上表情頓時無辜起來,“就……不知怎麽稀裏糊塗地就來了唄。”

孟景同一看那表情就知道她又在玩小花招,立刻板起臉來:“黎嬌嬌。”

“哎呀我說我說!”黎嬌嬌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他:“那你過來點,我得小聲說。”

孟景同愣了一下,見她神色認真,便將信將疑地湊了過去。

但就在他低下頭去的時候,眼前的粉色忽然一近,臉頰上被少女柔軟的雙唇觸碰,一觸即離。

“因為我想你了唄,傻子。”

眼前的人丟下這麽句話便像一陣粉色的風似的跑開,孟景同保持被親的姿勢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彎著嘴角回過神來。

算了,回去再說吧。

那頭,黎嬌嬌跑回包間的時候笑得也是大白牙亂飛。

胡朋本來見她遲遲未歸,想出去找她,剛一推門差點和這個偷了腥的粉豹撞了個滿懷,嘴裏'哎喲哎喲哎喲'地給她讓路,“嘛啊嘛啊,出去偷肉吃了?”

黎嬌嬌想到剛才孟景同衝冠一怒為自個兒就得意得不行,恨不得抱著胡朋就原地蹦個五分鍾紓解一下心情再說,“對對對我偷了五十斤肉!”

旁邊有朋友忍不住了:“胡朋你這問題問的就弱智,她肯定是出去見到孟景同了唄。”

“就是。”另一朋友也附和:“忽然組局,還指名要來這兒,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屬於是。”

胡朋回頭就看黎嬌嬌三兩步撲進沙發角落,拿起桌上的塑料叉子就開始往嘴裏狂炫水果拚盤,不得不砸吧著嘴搖頭:“可怕。”

畢竟親爸還在醫院待著,黎嬌嬌出來一趟當然也不好待久,又在包間坐了一會就準備先回醫院去了。

“然後你們那個服務員,直接上來就把我推倒在地了!你們怎麽會招這種員工,這種人你們不嚴懲,不開除,我回去一定要去微博上曝光你們!”

胡朋拿著車鑰匙和她一塊兒下樓時還在那可這勁兒調侃她是徹底被孟景同吃的死死的了,黎嬌嬌抬頭卻看剛那醉漢估計是酒醒了,站在前台瘋狂控訴剛才自己遭到了怎樣的粗暴待遇。

“然後我問他想幹嘛,他拎著我的衣領給我拽起來,你看看你看看,這兒還有被他攥出來的痕跡呢,不信你們調監控啊!”

男人身旁跟了另外兩女一男,還有兩三個小孩,一大幫子人嘰嘰喳喳地把兩個前台小姑娘堵在裏麵討公道,嚇得倆人隻能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胡朋哪兒知道剛外麵發生了什麽,就覺得那男的學著被拎衣領的樣子真他媽搞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可惜他還沒笑上五秒鍾,身旁的黎嬌嬌就忽然開口:“胡朋,剛才我去上廁所,有個不知道是真醉還是裝醉的男人在廁所門口堵著我不讓走,非要加我微信,超變態的你知道嗎?”

黎嬌嬌這話前頭雖然是象征性地叫了聲'胡朋',但實際上卻跟生怕大堂這幾個人聽不清似的,嗓門兒又大又清亮,就跟當頭一大盆冰水似的把另一頭熊熊燃燒的火氣給澆了個悄無聲息。

對上前台附近五六個人的眼神,胡朋整個人都傻了,想回頭問黎嬌嬌什麽情況,就聽她繼續大聲地抱怨:

“還好剛才有個服務員過來了,那個男的就被推了一下就在那大喊大叫,好像已經被拳打腳踢了一樣,哇,真的難以想象這世界上還有這種人哎,真的巨、猥、瑣!”

“……”

那邊幾個人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女人直接忍不住了,開始質問丈夫怎麽回事,旁邊倆人趕緊勸架,頓時場麵亂成了一鍋粥。

胡朋雖然沒懂到底怎麽回事,但看黎嬌嬌笑著往外走,他也忍不住跟著樂起來,一邊樂還一邊問:“我靠,真的嗎,那男的?他看著比黎叔叔還老,怎麽好意思跟你搭訕啊我的天!”

“當然是真的了。”

黎嬌嬌哼了一聲,在KTV正門口站定,瀟灑地一甩頭發,回過頭學著剛才男人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