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隻倔驢引發的血案

孟凡歸心似箭,手裏握著一根柳枝,瘋狂的抽打著懶驢的屁股。

那些吊在驢背上的鐵鍋鐵鏟乒乒乓乓一通亂響,熱鬧的好似又回到了鐵匠鋪。

孟順跟在身後牽著另一頭驢子。

他那頭驢子背上,左右各背了一個竹筐,裏麵裝滿了各色幹貨,把那驢子壓得已經哼哧哼哧大喘氣。

隻聽他在身後叫道:“小主人,你慢點,可別顛壞了鐵鍋。”

經他一提醒,孟凡這才想起來,自己怕是超速了。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別豆腐還沒吃上,先把鍋砸了。

隻可惜,等他明白過來,想要拉住驢子的時候,那驢子卻已經被顛起來的鐵鍋鐵鏟拍打在身上,疼痛難忍。

它還以為主人兀自嫌它慢,撒開四蹄,沒命似的往孟家莊的方向跑,差點沒把孟凡的屁股顛成八瓣。

它越是跑,那些鐵鍋鐵鏟顛得就越是高,越是顛得高,抽打在驢屁股上就越是痛。

可惜孟凡沒辦法讓這頭驢明白,這種惡性循環的道理,他也沒機會來說服這頭倔驢。

等到孟凡以六十邁的時速衝進孟家莊的時候,整個莊子的人都驚呆了。

一群毛孩子更是像看雜耍似的,跟在驢子屁股後麵,又是叫,又是跳,又是拍手。

搞得孟凡臉紅心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過要鑽也是跟這頭毛驢一起鑽,他可不敢稍有鬆懈,雙手死死的薅在驢毛上,生怕一鬆手,就是車禍現場。

眼看前麵就是孟家大宅,孟凡的一顆心,頓時就像寒冬臘月掉進了冰窟窿,哇涼哇涼的。

他雙眼一閉,就準備舍身取義,殺身成仁,為了烹飪事業獻出自己寶貴的鮮血。

這時候,就聽見兩聲殺驢一般的嚎叫:“餓啊,餓啊——”

自己身下這頭倔驢忽然前蹄騰空,重重的在地上跺了一腳,就停住了。

驢子一停,就顯得孟凡的心髒跳得格外的歡快,簡直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聽見麵前有個聲音幫他趕走了那些招人嫌的毛孩子。又等了一會,才不敢置信的睜開眼睛。

一睜眼,他就看見一個長相敦厚,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一手抓著驢嚼子,另一隻手使勁擼著驢毛。

見孟凡睜開眼睛,那漢子憨厚的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小主人,下次要它馱鐵器,記得墊塊麻布。”

“哎。”孟凡這才醒過神來,說道:“謝謝大力叔。”

這人他認識,就是孟順他親爹孟大力,孟家莊上下所有的牲口,都歸他管。

這頭倔驢總算找到了克星,孟凡的一顆心也落回了原處。

他翻身下了驢背,雙腿一軟,若不是孟大力扶了一把,差點沒跌在地上。

心急不僅吃不了熱豆腐,還騎不了順毛驢。

他訕訕一笑,調整了一下自己麵部表情,這才從孟大力手裏,接過驢韁繩,牽著驢子進了孟宅。

一進宅子,他徑直把驢子牽到了自己住處。

自己這處屋子後麵,原本就有一個小廚房,因為崔鶯鶯一直嫌兩個人生火太麻煩,所以這處小廚房一直沒有啟用。

前些天,孟凡已經讓崔鶯鶯安排人重新打掃修繕了一番。

把驢子牽到屋後的小院兒,他就聽見自己老婆崔鶯鶯,正跟小丫鬟福菊在裏麵聊天。

隻聽福菊說道:“不知小主人又倒騰什麽新花樣呢,少夫人您可有口福了。”

“你也有口福了,以後你就跟著我們吃。”小廚房內,傳來了崔鶯鶯溫和的笑語。

“真的?”福菊驚喜的叫了起來。

孟凡站在外麵,大聲喊道:“菊菊,你好險就見不著你的小主人了,還掂記著口福呢?”

屋裏的兩個女人聽見,都驚訝的跑了出來,看見孟凡被汗水打濕的衣襟,都心疼的圍上來。

崔鶯鶯手拿香帕,忙不迭的給他擦去額上的冷汗。福菊趕緊搬了張圓凳,放在小院的樹蔭下,叫道:“小主人,你快坐下說。”

“大郎,你哪裏不舒服,奴家幫你揉揉。”

孟凡剛坐下,崔鶯鶯就環住了他的大腦袋,這裏瞅瞅,那裏看看,心痛的直皺眉。

孟凡接過福菊遞過來的一碗涼白開,咕嘟嘟喝了下去,這才指著那頭翻著白眼曬太陽的驢,罵道:“這頭死驢,差點把為夫顛到溝裏,為夫早晚殺了它打牙祭。”

那驢子是乎聽懂了他的話,反抗似的大叫了兩聲:“餓啊,餓啊。”

叫得孟凡肚子咕咚咚直打鼓。

這時,就見孟順汗流夾背的趕了回來,站在院門外喊道:“小主人,你還好吧。”

“進來。”孟凡向他招了招手,他這才敢進來。

內宅平時不準男仆隨意進出,又加上主母在裏麵,所以他才要請示。

孟順小跑著進來,在孟凡身前站定。他那頭驢子,想必已經牽去大廚房卸貨去了。

孟凡抬頭一看,忽然發現孟順的衣服上有一條清晰的鞭痕,連外衣都給抽破了。

他頓時有些不高興,指著鞭痕問道:“誰打的,剛才在鎮上怎麽沒告訴我知道?”

孟順低著頭,說道:“是我爹剛打的,也怪小的不明事理,險些摔到了小主人,該罰。”

“大力叔這也太小題大作了,不就是驢驚了嗎?至於把你打成這樣?”孟凡忍不住抱怨了兩句,起身掀開孟順的短衫。

就見在他結實的小腹上,一條血淋淋的鞭痕,破了好大一塊皮。

這一看不打緊,嚇得崔鶯鶯和福菊忍不住尖叫出聲。

崔鶯鶯慌忙領著小丫頭進屋去了。

孟凡讓他脫下上衣,就見累累鞭痕,遍布孟順的周身。

孟順忍不住眼睛一酸,沉聲道:“這都是你爹打的?”

“回小主人的話,都是小的做錯了事,我爹他才打得。”孟順是乎習以為常,並不覺得屈辱。

孟凡知道,這個時代,奴仆的地位,就和牲口差不多,都屬於主人的私有財產,是可以隨意買賣的。

就是主人把奴仆打死了,隻要是自己的,誰也管不著,更別提打罵了。

混得好的奴仆,得到主人賞識,還能活得像個人樣。

若是不受主人待見,就會受到別的悍奴欺淩,那日子可以說是生不如死。

孟凡不由落下淚來,抬頭對孟順說道:“以後大力叔再打你,你就跟他說,你是我的,沒有我孟凡的同意,誰也別想動你一根手指頭。”

“小主人。”孟順撲通一聲,跪倒在孟凡跟前,伏身痛哭道:“小的這輩子跟定小主人,上刀山,下油鍋,絕不皺一下眉頭。”

從來也沒有人為他落淚,今天小主人竟然為他落淚了,孟順第一次有了做人的感覺。

孟凡扶起他道:“好好清洗,回頭我給你找點金創藥。”

正說著呢,就見崔鶯鶯拿著一隻小瓷瓶,走過來說道:“金創藥來了,敷上這個,幾日便好了。”

“多謝少夫人。”孟順恭敬的伸出雙手,接過金創藥,穿上短衫,就開始忙活著把驢背上的鐵器卸下來。

這些炊具,孟凡剛才在路上已經粗略看了一下,打的雖然不能說盡如人意,也還能湊合用。

關鍵就是鍋打得厚了些,其它炊具也太過厚重,拿在手裏十分稱手,估計沒兩膀子力氣,都掂不動這樣的大勺。

現在他也沒時間講究,先挨過了大唐首秀,回頭再好好跟那個老鐵匠聊一聊改進工藝的事。

孟凡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小廚房裏的事,所以並沒有叫其它下人來幫忙。

他和孟順抬著鐵鍋,來到事前抹好的灶台前,把那鍋嚴絲合縫的嵌進了灶台中。

看看那樣子,也還頗像那麽回事,跟後世農村的那些柴火灶,已經有異曲同工之妙了。

他嘴角忍不住上揚,就開始幻想著一道道美味佳肴從這口鍋裏跳出來。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孟凡慌忙在陶盆裏洗了個手,一迭聲的叫道:“快快快,順子,趕緊生火,我要做菜。”

幾個人歡天喜地,充滿期待的各忙各的去了,也不知道孟凡能用這口奇奇怪怪的大黑鍋做出什麽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