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豆腐不是豆腐

孟凡沒有想到,一張小小的素描能夠在大唐引起這麽大轟動。

不過,就連大唐的土財主們,都能一眼看出這畫像的商業價值,孟凡又豈肯輕易舍人?

之前他還想讓閻立本畫兩幅畫作,給自己未來的酒店增光添彩。現在他陡然間發現,自己的畫技說不定已經遠超畫聖。

他一下就有了主意,盯著一圈眼巴巴討畫的土財主,淡然道:“不敢欺瞞列位,孟某也是個生意人,不日即將來灞城鎮開壚賣酒,與列位將來都是緊鄰。列位既然這麽看得上孟某的畫作,還望日後多多光顧孟某的酒樓才是。”

一圈土財主全都愣了,個個心裏拔涼拔涼的。都是多年經商的老油條,他們怎麽會聽不懂孟凡話裏的意思?

那意思就是說,你我同是做生意的,我能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成全你?

“切。”一群土財主不約而同的變成了斜眼雞,一甩寬大的袍袖,轉身逃也似的下樓去了。

孟凡隻覺得哪裏有些不對,這些人聽見自己要來灞城鎮賣酒,也不至於這麽害怕呀。

好像生怕他現在就把他們的生意給搶走了似的。

想起二閻還在酒桌上等著呢,他轉身陪了個笑臉,再次入席。

酒喝不得,一瞅桌子上的菜肴,更是難於形容。

就見麵前幾個陶盤裏,盛著些煮熟了的肉坨,渨爛了的茄子,燉碎了的魚羹,還有一碗漂著油沫子的肉湯,裏麵也不知道是什麽肉。

每道菜上麵,都糊著厚厚一層濃稠的醬汁,和後世的印度咖喱如出一轍,怎麽看怎麽像屎。

孟凡頓時大倒胃口,伸出去的筷子又縮了回來。

唐代的菜,沒什麽葷素搭配,更沒什麽色香味俱全這一說。能做到味道好吃,就已經很不一般了。

這幾天孟凡在自己家裏已經領教過。家裏老媽子做的菜,甚至比這個還不如。

無奈之下,他隻能手把手的教了小丫鬟福菊幾道家常煮菜,這才苦挨了幾日。

這幾天,他嘴裏差點沒淡出鳥來。所以到了和老鐵匠約定的日子,他就起了個大早,迫不及待的要把鐵鍋取回家。

想起鐵鍋,他忽然想起孟順也不知道忙完了沒,就本能的起身想去找找看。

“我隻顧著來與二位吃酒,差點忘了,家裏還有個下人,在街上采買。我到這裏來,他還不知道呢。”

閻立本見他要走,慌忙起身攔住他道:“孟兄不用著急,以閻某所見,那小仆頗為機敏,孟兄方才作畫之事,又傳的這般轟轟烈烈,閻某料定不多時他定能找到這兒來。”

閻立本的話,孟凡還是比較相信的。不說他現在刑部侍郎的身份,曆史上也確有記載,說閻立本慣以相人為能。

就拿閻立本舉薦狄人傑入朝為官一事來說。

相傳,閻立本第一次看見一代名臣狄人傑的時候,狄人傑不過還是個小小的參軍,被小吏誣陷下獄。

閻立本時任河南道黜陟使,在監牢裏第一眼看見狄人傑的時候,就對狄人傑說道:“我是個畫師,在我心目中自有想畫之人與不想畫之人,見其第一眼便有衝動下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你就是極少數我非畫不可之人。”

後來,他不僅幫狄人傑查明了冤情,還舉薦狄仁傑作了並州都督府法曹。事後他更是對人說道:“被我凝視而毫無動容之色,這樣的人,實在從未見過。”

可見閻立本眼光獨到,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伯樂。

孟凡聽他說的言之鑿鑿,也不好就走,便坐了下來,喚過酒博士道:“給我來盤小蔥拌豆腐。”

他見一桌子菜沒法吃,隻想換口清淡的,衝一衝返上來的胃酸。

豈知那酒博士卻一臉懵逼的看著他,說道:“客官,不知這豆腐是何物啊?”

孟凡腦子嗡得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酒博士。看那酒博士一臉無辜,也不像是耍他,他頓時有些茫然了。

豆腐不是西漢淮南王劉安發明的嗎?唐代應該早就有了啊?

“不知孟兄說的這個豆腐,又是何物?”閻立本瞪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也是一臉懵逼?

孟凡尋思,何許現在豆腐還不叫豆腐?於是,他又形象的描述了一下豆腐的外形和口感。

二閻聽得一愣一愣的,表示對這種東西聞所未聞。

孟凡不淡定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穿到了一個假唐朝,或者這裏是平行世界?

他不知道的是,貞觀年間確實還沒有豆腐。

這時候的豆腐,還遠遠沒有成型,隻是像乳糜一樣的渣渣,根本沒辦法烹飪。名字也不叫豆腐,而是叫菽乳。

因為難於製作,又不好烹飪,更談不上美味,因此尋常百姓家,基本沒有人食用,更別提酒肆了。

孟凡頓時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小心髒砰砰直跳。

他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擺了擺手,讓酒博士離開了。

二閻見他坐立不安,生怕他走了,終於忍不住把話題轉到了畫像上,頻頻向他討教畫技。

孟凡的心思早不在這裏,隻得把那些三停五眼,四高三低,近大遠小,近實遠虛的素描畫像常識,大略的講給他們聽。

聽得二閻眼中精光大放,像是撿到了大寶貝兒一樣興奮。

不多時,果然被閻立本料中,孟順竟獨自個找到了酒肆裏來。

看見孟凡,孟順頓時鬆了口氣,直言道:“小主人,您讓小的找的好苦,東西一應都齊了,就等您驗看。”

“還看什麽,天色也不早了,也該回去了。”

孟凡起身對二閻道:“孟某家裏還有一些瑣事,不能相陪了,他日有緣再見。”

“既然孟兄有急事,我兄弟也不便強留。孟兄若不吝賜教,他日我與兄長必定登門拜訪。”閻立本閻立德起身相送,言辭很是誠懇。

孟凡也有些不好意思,素描雖然貴在練習,但基本常識和訓練方法若一概不知,也難窺其門徑,更別提學會了。

可這短短半日,也很難說透。孟凡便道:“我家就在銅人鄉孟家莊,家父孟天和,到了莊上,二位自然知曉去處。”

二閻將他主仆二人送出酒肆,又送到橋頭,方才依依不舍的揮手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