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十五稅一的理想

李雲義將自己姿態放低,可許斐壓根就沒當真,他一揖之後,慷慨激昂道:“我大漢天災人禍不斷,百姓活不下去,不得不反。今日他們撥亂反正,俺們這些地方大族,應該為朝廷分憂解難。”

“這些百姓,俺收納千人,叫他們耕種無主之地,絕不叫他們餓著,凍著。”

許斐瘋了?

另外兩家主事人瞠目結舌,唯一的感受就是自己應該先站出來,居然被這個老王八蛋搶占了先機。

“大善。”

李雲義鼓勵,給出自己的許諾:“雲義已經跟的王縣尊說好,願意接納這些百姓的豪族,千人便減免千人的人頭稅兩年,由他們耕種的土地,也免稅兩年。”

高密並非是朱虛,王修強龍壓不住地頭蛇,他上任到現在也不過半年。

王修出身貧寒,手下也沒幾個可以仰仗的人。

莫說是掌控高密,就算是府衙,他也隻是堪堪掌握,提拔了幾個知心人。

“李使君,俺與趙家主願意養活剩下百姓。”陳家主眼見事不可為,隻能主動應承下來。

此事對他們自己也是有所好處,若非李雲義擔心王修離開之後,大權旁落,他也不會將人口讓給這些豪族。

豪族本性貪婪,吃進肚子裏麵的東西,想要吐出來,那是千難萬難。

“那就好。”李雲義早就知道他們的答案,現在一說不過是例行公事。

“不過還有一事要說清楚,要警惕他們,不要苛責他們,以免生亂。”

這些可都是受過苦的黃巾,成編製投降後,能夠為豪族效力,同時也能夠將豪族的腦袋揪下來。

掌握曹魏,登基為帝的曹丕這些黃巾都敢撂挑子,對這些在一鄉一線的土豪,青州黃巾更是不放在眼中。

他們想要吃飯,可他們見了血之後,就未想過要跪著吃飯。

“此事倒是簡單。”許斐嘿嘿一笑,他們雖然是土豪,無甚遠見。卻也不是欺淩鄉裏的人,不然他們也無法將家族做大,雄霸一方。

“俺們可不是枯竭而漁之人,也知道愛護佃戶,好叫他們多多耕地,多打一些糧食。”

他許家好遊俠,那是為了爭權奪利,不是為了欺壓幾個佃戶。有那個功夫,不如多招募一些耕地的人為自己效力,讓自己獲取更多的利益。

倒不是他們良善,而是小民太窮了,怎麽壓榨都壓榨不出油水,與其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去爭奪高密縣的官位。

豪族能走的路不多,都是跟李雲義一樣,靠著家族躋身官場,隨後變成寒門,變成士族,一步步往上爬。

可惜的是,王修並未在高密被黃巾圍困的第一時間就棄城而逃,而是作為縣尊,他親自領軍,讓這些豪族不得不聽命行事。

現在李雲義叫他們表態,他們自然會將心裏話說出來,以求更大的利益。

李雲義聽到他們的話最開始有些詫異,隨後又都釋然了。

他並不愚蠢,當然知道他們所做的事情都是某種道德約束下,所能堅持的最後底線。

欺壓百姓當然有做過,可他們並未要佃戶上繳更多的糧食,而是約定成俗的給予了這些無產的小民,最後一條活路。

現在李雲義到來,他們仍舊是這樣說的。

“田賦太高。”李雲義轉念一想,他李家也是這樣做的,靠著壓榨百姓起家,現在吃相雖然好看了一些,但對於大局仍舊於事無補。

不幸當中的萬幸是,如今東漢亂糟糟的,他所在的朱虛並未麵對諸多強敵環視,也不需要用農產品去換取工業產品。

反而朱虛在一個小圈子當中的貿易並未的發生變化,貿易量仍舊客觀。

朱虛現在他都沒辦法改變田賦,更別說其他家族了。

更何況,他對於俘虜的態度,隻給他們百分之十收獲作為回報,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壓榨。

“罷了。”李雲義示意他們湊上來,低聲交代道:“他們都是黃巾出身,人心動**。有人逃跑,將其抓回來便是。但要在半年之後,將他們的田賦減少,給他們更多的糧食,以此激發他們的主動性。”

“對於逃跑,懶惰之人,可以給他們的更少的糧食獎勵,讓他們自己選擇是窮死,還是多勞多得。”

前世的時候,李雲義最看不上眼的就是狼性文化,現在他也不會將狼性文化掛在嘴巴。

他現在已經準備好了一個階梯,不斷給予百姓更好的待遇,讓佃農不在是佃農,擁有自己的土地。

他說的十五稅一,也將變成新的規定,在朱虛實行。

“使君不愧是使君,這法子好使。”

許斐吹捧,眸子當中盡是敬佩。他不是愚蠢之人,略微思考之後就知道李雲義說的沒錯,人要人為的劃分等級,才能讓所有人都有動力。

不過,他要是知道李雲義心中真正所想的是十五稅一的話,還是會支持的。

因為王修治下高密,沒有稅賦一說。都是靠王修自己募集,誰家給的多,給的少,不是看稅賦而定。

而是王修的能力如何。

這樣的方式適合亂世,卻不能長久。

現在許斐壓榨百姓壓榨的多,卻還得上繳給王修,綜合稅率而言,絕對是高於十五稅一。

畢竟這玩意兒隻存在於文景之治的時候,漢武帝窮奢極惡,恨不得把整個天下的地皮都扒一遍。

自他之後,大漢都是十稅一為主。

董卓更牛逼,他為了養活大軍,已經五稅一,三稅一,掘了漢家皇陵。

為了錢,諸侯們都在瘋狂壓榨治下的百姓。他們不懂經濟,也不愛開源節流,對於百信,也無仁慈。

孔融同樣不例外,打仗需要糧食,錢財。

一時的陣痛,換取長久的和平,孔融覺得很劃算。

全然不知道自己未來已經被安排了的俘虜們正在吃飯,龔都知道自己身份尷尬,想要讓他們認同自己,不易。

他就從吃開始做,用一碗碗香噴噴的栗米飯,讓他們幹活,開始勞動,逐漸回歸最初的生活。

為此,他將頭頂短帔披上,戴上了黃巾,跟他們變成一樣。

俘虜們的敵意減退,迷茫卻沒有改變。他們生長於斯,卻不得回家,隻能在異地作亂。

家人是否還在,他們無人知道。

“大人,還請大人救下小人家眷。”

有俘虜跪在地上不願起身,拜向龔都。

他麵黃肌瘦,在地上磕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