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國尉

蘇玄麵露深深地憂愁之色:“隻是除了朱虛以外,北海國內一片狼藉。當有人言及王縣尊堅守高密時......”

“稱我叔治便是。”

王修打斷李雲義的話,笑道:“雲義千裏馳援,義士也。對待恩人,修不敢稱尊。”

“諾。”

李雲義抿唇一笑,知道自己現在是勉強進入了這個圈子當中。

在大漢,名跟字的意義完全不一樣。

不熟悉的人相互之間的稱呼都是職位,朋友之間才是字。

至於名字,那是上位者稱呼下位者時才會稱呼。

現在王修願意以字作為稱呼,足以說明自己已經跟他有所交集,不再是最初的陌生人。

“若非叔治堅守高密,牽引青州黃巾主力,雲義也不能短短時間將其擊破,解除高密之圍。”

還能這樣說?許斐驚掉眼球,萬萬沒想到衣冠楚楚的李雲義比自己還要無恥。

明明王修在高密城中什麽都沒做,怎麽到了李雲義嘴裏麵就變成了救世的大英雄。

這讓他無法理解。

但細細品味,他卻又發現李雲義說的沒錯。

王修在高密城中,的確是吸引了青州黃巾的注意力,讓其放鬆了警惕,才有今天的大勝。

不過這無恥,他喜歡。

“死守之死,本就是命官職責,何功之有?”

王修搖頭,他不是貪功之人,不會將這些功勳算在自己頭上。

“倒是雲義此番大功,未來可期。府君麾下如今最是匱乏能征善戰之人,若是雲義去了昌都,能夠叫府君知曉你的才幹,國尉一職。未嚐不可得。”

國尉?

這一職位等同於郡尉,乃是一郡掌管軍隊之人。但在東漢一朝,內地久無戰時。

郡尉主管的是緝拿盜賊,統軍職權幾乎全數剝離。

在邊地,郡尉改稱都尉,仍舊統帥一郡之軍。如今席卷冀州,風頭無兩的白馬將軍公孫瓚便是走得都尉武職,依靠功勳一步步爬上來的。

但在青州,在這亂世,國尉一職並無實權。

自黃巾起,孔融入北海之後,這北海的軍政大權便一應由孔融掌管。

李雲義深知孔融秉性,這是一個急於做事,做不成事卻又會頹廢的上司。

僅僅如此,他也想混上幾年,隨著孔融去許昌安度晚年。

可他記得一清二楚,孔融是發了牢騷後,被曹操直接殺掉。

要是以孔融的親信出現在許昌,是生是死,全係曹老板一人之口。

而且照李雲義看來,孔融跟禰衡這樣的狂士,為了政治聲望,連命都不要的人。跟他們距離越近,死的就會越快。

“國尉?”

李雲義適時的表示了自己的驚歎,推辭道:“雲義隻是鄉野村夫,守衛朱虛是逼不得已,從無入朝為官之想。”

王修聞言輕笑一聲,舉樽邀飲,並未將他的推辭當真。

時人皆有所愛,李雲義憤然起兵,為的興許是活命。

可從他出了朱虛,離開了自己的老巢,王修便知道李雲義誌向不小。

“也對,國尉雖好,卻不自在。”王修將樽中酒一飲而盡,臉上笑容再度和藹可親起來。

“修願意勸說府君,讓雲義依舊出任朱虛縣尊,與我這高密令相守相望,拱衛北海。”

李雲義聞言眼前一亮,這正是他想要的。一個有名無實國尉哪裏比得上一個百裏侯。

“雲義多謝叔治兄。”

李雲義拱手做謝,一時間酒宴其樂融融,交杯換盞,好不痛快。

大族豢養的舞女更是肆意展現身姿,隨著樂師演奏,愈發動情起來。

......

下午,朱虛漢軍已經將城外的軍營摧毀,留下五百人護衛百姓挖坑掘壕,將黃巾屍體焚毀後安葬在山林當中。

數量龐大的俘虜在龔都的安撫下,不再躁動。他們乖乖的上報自己的名字,成為將要為作亂青州恕罪的一批人。

對於他們,李雲義早就有了法子安置。

“許家主,陳家主,趙家主。”李雲義一一問號,先他們一步落座之後,他們才不安的坐下。

除了許斐,其餘兩人並不知道李雲義相邀為了何事。

大風獵獵,吹響立在城牆上的戰旗。

李雲義所選的地方正是高密城最高的地方,城牆之上。

幾個矮案所對方向,正好是城外火焰升騰的地方。

“往日吾父便曾說與高密諸多豪族有舊,今日一敘,侄兒有些冒犯,還請叔父們多多原諒。”

陳趙二家家主對視一眼,頓時惶恐起來。

他們也是過來人,知道上位者越是溫和,所求便越是大。

李雲義手握重兵,威震北海未必,但他們這些高密城中的土豹子,卻是被嚇到了。

清晨一戰,他們便是在這裏,看著李雲義麾下的大軍硬生生擊穿了青州黃巾的營地,俘虜一倍於己的敵人。

這樣的戰果,讓他們高興之餘,內心不安。

尤其是許斐替李雲義傳話,相請他們三個人的時候,他們頓時生無可戀。

許斐繳納了朱虛漢軍的軍糧消耗,雖隻是七日,不是一個大數目。但要叫他們白白贈予,他們如何願意。

他們可沒被王修收拾過,知道什麽叫正義的鐵拳。

許斐被毒打之後,也沒有義務為新人解釋什麽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答不答應,那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事情。

沒有好酒,也沒有好菜,李雲義的宴請十分簡陋。

此刻,他的心思不在被邀請的人身上,而是如何安置這些俘虜。

二千三百人是一個不小的數目,李雲義略一思考就知道無法將這些人押送數百裏,送到朱虛縣去。

為今之計,他想就地將這些人消化掉,補充進入高密城。

王修即將與自己北上,李雲義不放心高密縣府衙當中其餘的官員,便索性告知王修一聲吼,拉開這些本地的豪族談判。

“李使君,您找俺們是為了甚?”

趙家家主年歲不小,早年也是去了洛陽,見過大世麵的人。

他不願等死,便一揖後主動問道,想要痛快一點。

“為了俘虜。”

李雲義將表冊放在案上,漫不經心的敲擊桌麵,看著他們三人道:“這些俘虜本是良善之人,如今作亂是逼不得已。吾想要在高密安置他們,你們覺得如何?”

“使君仁慈。”

許斐唱起雙簧:“局勢紛亂,使君這般仁慈之人,愈發少了。這些百姓,作亂並非他們所願,今日歸於高密,實乃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