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鼓作氣

數艘隻能容二三人的漁船順流而下,船上的人多持長矛,少數獵戶出生的漢軍則持著強弓,瞄準岸邊或是水中浮動的蛾賊,便是一箭。

鮮血上湧,中箭的青州黃巾在水中撲騰不久,便沒了蹤影。

這汶水當中的青州黃巾一如水淹七軍時的魏軍那樣無助。他們的甲胄,衣衫都被江水浸透,麵對咄咄逼人的漢軍,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上岸,二三子快快上岸!”還算清醒的青州黃巾下層的頭目吐出一口渾濁的江水,大聲喊道。

他一個猛子紮到了汶水一側,距離那幾艘漁船有了一段距離,才敢召集部眾,先行上岸。

“殺了他。”李雲義的聲音驟然響起,他在顛簸的漁船上麵一襲白衣,一手指向相隔不過五十步的黃巾頭目。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汶水當中二百餘蛾賊,唯一叫喊上岸反擊的便是此人。

“諾。”

獵戶應聲稱諾,目光掃向喊完後,便邁動步子朝著汶水一側而去的黃巾頭目。他麵色凝重,羽箭搭在弓弦上,卻久久沒有射出箭矢。

數年之前,征討黃巾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小的弓箭手。作為州郡的雜兵被整編成了正規軍,他靠的便是一手六十步內,便是甲士也能射殺的精妙箭術。

這個時代的漢軍甲胄是以硬皮甲為主,鎖子甲多是下層軍官才能裝備,更高等的魚鱗甲則是中高級軍官的裝備。

他手中的弓是八鬥步弓,勉強沾上強弓這一稱謂,但在六十步這個距離,想要一箭射穿硬皮甲,他也無甚把握。

他隻能瞄準那黃巾頭目沒有甲胄頭盔包裹的脖子,力求一擊致命。

他等了許久,機會才最終到來。

興許是距離漁船有了百步的距離,那黃巾頭目這才回首看了一眼在水中掙紮的袍澤弟兄,叫喊道:“快走,勿要誤了渠帥大事!”

他的絡腮胡沾上河水,黏在一起,隨著急促的話語上下抖動。

這時候,漁船上的獵戶才鬆開弓弦,看著羽箭破空而去。

百步的距離,破甲無異於登天,但殺人卻是夠了。

“嗡!”

箭矢穿透黃巾頭目的脖子,鮮血不斷上湧。那頭目用手死死的捏住自己的脖子,握著上麵還在顫抖的箭羽,不甘心的看向百步之外的漁船。

那一個白衣文士。

“替我傳令——賊軍已敗!”眼看愈發多的蛾賊開始朝著兩岸逃竄,李雲義的臉上再無剛才的從容。

首惡雖然已經被射殺,可他的死非但不會讓這些蛾賊坐以待斃,反而會讓他們兔死狐悲,潰散而去。

權利固然誘人,半渡而擊也是他所想的最好的法子,這也不成的話,那就隻能死戰了。

早在斥候回報,蛾賊不斷朝著汶水前進,他先一步抵達河邊,看到漁船的時候,他心中的海軍夢就在滋生。

再看到蛾賊泅渡溫水的時候,他更是胸有成竹,此戰必勝!

現在黃巾更是被他截斷在汶水之上,兩側岸邊都有百人聚集,眼睜睜的看著漁船上麵的漢軍屠殺自己的弟兄,卻束手無策。

“賊軍已敗!”

驟的,漁船上的漢軍都齊聲大喊,連帶著數百步外的張開所部,聽到江水當中的齊聲呐喊,也激昂起來。

那張開一撕衣袖,露出甲胄,不顧蛾賊撲到了自己眼前,大笑道:“蛾賊來勢洶洶,卻已力竭。兒郎們,使君斷絕蛾賊後路,我軍已勝!”

天色已經昏暗了些,那些來勢洶洶的蛾賊隻聽到身後的的齊聲呐喊,又見最前一排的漢軍,一手持盾,一手持漢劍,作盾。在他們身旁,總有手持長矛的漢軍瞅準機會,便猛地突刺,收割掉一條鮮活的人命。

這群大半不曾著甲的青州黃巾本就是被裹挾的小民,他們驍勇善戰,那是對於羔羊般的百姓而言。

遇到州郡兵,唱著“頭如雞,割複鳴”,他們也能一鼓作氣,將其擊潰。

可在遇到士氣同樣高昂,又有指揮的朱虛漢軍,他們便撞得頭破血流,止不住的後退。

“乃乃的,這些蛾賊過了這麽多年,還不長教訓。兩軍交鋒,擅退者斬的道理都不懂。”張開啐了一口,笑的更開心了:“使君就在船上,要是吃不下這些蛾賊,今晚回了朱虛城,乃公可沒麵子去見親眷。”

笑罷,這一支漢軍並非鬆懈,而是一步一步往前推進。每每有蛾賊恐懼而擅自後退,或是不敢上前。就有漢軍往前推進,將盾牌堵住豁口。

沒錯,漢軍向來是用的這樣不怕死的打法,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盾牌,擋住敵人的衝鋒,用死亡喝退敵人。

他們人數比不上黃巾,但裝備卻更為精良。佩戴這些裝備的人更是精銳當中的精銳,都是經年老卒。

“援軍到了!”

忽的,歡呼聲從西向東,響徹雲霄。

隻見一支數目不過百人,裝備還不如黃巾的民壯,從北麵的山林躍出,為首的正是鄭攝。

他不顧身上的枯枝碎葉,而是直撲戰場一角。

“衝過去!”

他從未打過仗,胸腔裏卻又一股氣想要宣泄出來。

尤其是弱冠之年的李雲義已經在漁船之上斬斷大江,岸邊漢軍也節節勝利,打的黃巾步步後退。

“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李雲義遠離戰場,反而能夠看到戰場上兩支涇渭分明的軍隊在糾纏,絞殺。

眼下加入戰場非但不是生力軍,而是民壯。他們憑的並非是高超的殺人技巧,而是士氣。

如果不能一擊擊潰黃巾,這些人反而會成為漢軍的累贅。他們甚至都不需要兩成的傷亡就會潰敗。

與此同時,司馬俱陰沉沉的看著汶水上漂浮的船隻,又看看北麵正在與李越交鋒的漢軍,眼中閃過溫怒。

但他沒有急著下令,而是將士卒聚攏在自己身側,開始對峙。

他來得匆忙,麾下的士卒並沒有作戰的準備。無論是各隊屯,還是伍什,都已經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些許想要抵抗的下層軍官,頭目,也苦於身邊的黃巾並非是自己直屬的下屬,甚至麵生。

這樣一來,莫說是如臂使指。便是要人停下腳步,那也是做夢。

連續兩支漢軍出現在戰場上,足以讓做出選擇。

“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