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車
“快換衣服吧！”
陳老頭將我的製服還有證件丟給我。
可，這時候，我卻打起了退堂鼓來。
火葬場的工作意味著什麽？
我很清楚，要是我穿上這身衣服，那接下來的日子，我就一直要跟死屍打交道了。
陳老頭見我扭扭捏捏，無動於衷，點了一支煙。
“小夥子，當年我跟你一樣，也是很難接受，可你看，我這一幹就幹到了快退休了，這些年，我房子也買了，兒子也送出國了，在火葬場工作沒什麽不好的。”
陳老頭用薪水來說服我，可我還是覺得有些接受不了。
見我依舊不為所動，陳老頭清了清嗓子。
“其實吧，你也別想太多，第一次出車，這樣，咱們也算是有緣，到時候，你待在車上就行了，我一個人去搬遺體。”
陳老頭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靠在牆邊折疊起來的擔架。
這是帶著輪子的手推擔架，似乎是在示意我，這事情他一個人幹就行了。
“真的？”
一聽不用接觸死者，我算是有些安心。
見說動我了，陳老頭就將我拉入了屋內，開始幫我換衣服。
期間，他告訴我說，其實從我報道的第一天起，我就上套了。
什麽兩個月沒活安排，這都是火葬場的規矩。
為的就是讓我這種萌新，拿人的手短，畢竟我拿了兩個月的薪水，加上其實合同後麵隱藏著一條保密條款，要是我試用期沒過，就要辭職不幹，是要賠錢的。
這讓我直呼他們良心大大滴壞。
“都一樣，想當年，我也是這麽過來的，不過，好在我們都是以老帶新，今天出車了，你就算是我的徒弟了，放心，我會照顧你的！”
說著，陳老頭幫我把衣服換好了，幫著他將擔架收入靈車內，陳老頭就安排我來開車。
說實話，從上車的那一刻起，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總感覺車裏的溫度要比外麵低得多，甚至為此，我都將空調給關了。
陳老頭，倒也沒說什麽，隻是將車窗放下來了。
可即便是這樣，我依舊是感覺這車開著很難受。
直到我開出了三個紅綠燈後，我才發現了問題所在。
這車內沒有後視鏡，問陳老頭後視鏡去哪了。
他告訴我說，靈車的後視鏡都是故意拆掉的，因為，從後視鏡裏看出去，保不準會看到什麽東西，甚至，他還告訴我說，幹我們這一行的，在出車的時候，身上所有的反光物件都要拿掉，就是連手表都不允許攜帶。
至於原因，與後視鏡一樣，是為了防止萬一。
我撇了撇嘴，臉上不以為然，心中卻感覺這裏的門門道道還挺多，不由的心裏就有多了一份不安來。
這次出車的任務地是在美和花園，距離不遠，原本二十分鍾的路程，我硬是開了快一個小時。
好在，趕到的時候，八點未到。
我們這，最早的出殯時間都是在早上八點，所以，隻要不超過八點，都沒事。
“行了，小吳，你在車上等我，我去把遺體弄下來，記住了，你在車裏幹什麽都好，千萬別讓車子熄火就行。”
“這有說法嗎？”
我放下車窗，看著陳老頭將擔架取下就要離開，連忙追問。
陳老頭對我擺擺手，遞了一支煙給我。
“也沒什麽具體說法，反正我們都這麽做，你照做就行了！”
“哦！”
我點點頭，不明就以，目送他上了樓。
將車內的音樂調大，抽著煙，我盡量克製住自己躁動不安的內心。
在車上，我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都有。
我不是沒想過放棄，可是，一想到違約金，再想到父親要是知道了我失業，雖然他會理解我，可是，失望是在所難免的。
畢竟月薪兩萬對於我們村來說，幾乎就等同於天文數字了。
正當我心裏煩躁不安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一看是陳老頭的電話，我頓時，心裏咯噔一聲。
莫不是出事了？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接起了電話。
“喂！小吳啊！你上來幫個忙吧，事情有些複雜。”電話裏，陳老頭壓低了聲音，聽著讓人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怎麽了？”
“沒什麽，你來搭把手，本來說好不用你幫忙的，這樣吧，一會我給你一千五百塊，你看成不？”
陳老頭上來就用錢說事，要是放在平日裏這一招對我絕對有用，可是，現在我卻有些猶豫。
“你不是說車子不能熄火嗎？我怎麽上來？”
“你傻啊？火葬場的靈車，你就這麽停著，幹嘛要熄火？難不成你還怕有人把我們車給開走了不成？”
陳老頭的音量提高了幾分，說的我是目瞪口呆。
“行吧，你等我一會！”
人都是有感情了，跟陳老頭相處了兩個月下來，他人不錯，現在找我幫忙，雖然我覺得有些不舒服，可是，最終我還是答應了。
“27樓，我等你！記住了，把白手套戴好！”
陳老頭關照了我一聲後就將電話給掛斷了。
翻出手套，戴著，我就坐電梯直達二十七樓。
見我上來了，陳老頭就將我一把拉到了角落裏。
“電梯太小了，上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現在遺體沒辦法從電梯運下去，我們隻能背下去了。”陳老頭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觀察著我的反應，“你放心，好處少不了你的，我跟家屬都說好了，一層樓一百塊，一會，我給你一千五，我拿一千二怎麽樣？”
“背屍體？”我瞪大了雙眼，而陳老頭看在眼裏，對我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
“放心，沒什麽的，這都是積陰德的事情，你看電梯進不去，就算是馱著，電梯裏的四麵牆壁光亮的跟個鏡子似的，遺體不能照鏡子啊！難不成你是想讓家屬把老人的遺體直接從27樓吊下去？”
不得不說，陳老頭挺會遊說人的，我想了想，勉強點點頭表示同意。
“行了，你第一天，一會我來背，你就在後麵幫我扶著點就行了。”
可能這也是我不反感陳老頭的原因之一吧，他總是那麽的善解人意。
然而，我並不知道，背死人其實說法挺多的，其中就有一條需要背對背，因此，當一切都搞定後，我在後麵扶著老人的遺體時，就變成了跟他麵對麵。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當我們開始背屍下樓時，陳老頭跟家屬說，陰人上路，走樓梯的時候，他們不能跟著，要他們坐電梯先下去等我們。
就這樣，在家屬們哭天喊地的聲響中，我們走入了樓梯間。
可是，當陳老頭剛剛走下第一層台階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遺體的嘴巴突然張開，同時，我聽到了一陣悶沉的聲響。
“額……”
空空曠曠的樓梯間裏，不斷回**著，頓時，我隻感覺自己頭皮發麻，手腳不自覺的開始哆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