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寥寥無幾
然後他手持長槍，走下土台，對眾士卒說道：“既然你們不願為了這些村民作戰，那麽放下武器，退到後麵去吧。”
士卒們有些茫然。
隨後，有人放下了長槍。
陸陸續續地，約有上百士卒留下武器，退到了後麵。
剩下的近兩百人，大多都是當初從村民中招募的士卒，無論出於何種身份，他們都沒有退卻的理由。
一直負責大門的那位屯長，猶豫再三，最終還是緊緊地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他沒有阻止士卒離去，隻是轉頭看向田豐。
“那麽你們之中，可有人願意為了妻兒拿起這些武器？”田豐向寨中村民高聲問道。
一個剛剛逃進寨子，嘴角邊血跡還未幹的男子，徑直上前撿起了一支長槍。
顧紅妝上前撿起了長槍。
柴仕胡上前撿起了長槍。
胡浩、賈仲撿起了長槍。
黃義夏、黃力君、李善仁、李枟撿起了長槍。
九個、十個、二十個……村民們沉默著上前，很快，地上的武器就被全部分完。
有反應慢的村民，沒趕上武器，左右看看，便去尋了木棍、石塊之類的東西，拿在了手上。
寨牆上拿著武器的村民，也有不少走了下來。
田豐環顧這略顯雜亂的四五百人——裏麵還有二十多位女子。
他對眾人說道：“今日諸位或有一死，但我向大家保證，我們都將死而無憾。當我們死後，會在軍祠裏看著主公掃清這天下豺狼鬼蜮，還大漢一個朗朗乾坤！”
“開門，出寨！”屯長高喊道。
大門又慢慢打開，頓時門外哭喊哀嚎著撞牆的村民湧入進來，眾士卒不得不向左右讓開。
數刻鍾後，這紛亂的情景才稍有好轉，外麵剩下的村民寥寥無幾。
郭汜軍麵前一下子變空，倒是讓他們一時間手足無措。
不過，等看到寨門大開，也沒有村民在前攔路時，郭汜哈哈大笑一聲，說道：“原來俞主薄也是挺識相的嘛。兄弟們，進去讓他們交出錢財，挑自己中意的婆娘！”
眾騎兵轟然應諾，士氣高漲。
田豐身穿褪色的舊戎服，手持長槍，從寨門中走了出來。
“俞主薄，你這是何意？”郭汜有些摸不著頭腦。
緊接著，田豐的身後，一百多名士卒也依次出門，在寨前列陣而立。
在這些士卒的身後、兩旁，還有兩三百服色雜亂的村民婦孺，拿著長槍、弓弩、刀盾草叉、甚至木棍石塊，擺出了迎敵的姿勢。
“哈哈哈哈……”郭汜明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俞主薄，雖然我不想傷你，但你這時機選的太差了。兄弟們現在隻想進去搶錢搶女人，你覺得我能約束住他們不動你嗎？”
郭汜身後的騎兵們按捺不住，戰馬嘶鳴，紛紛鼓噪起來。
田豐麵色平靜，說道：“爾等真是漢軍之恥，不能保境安民，隻知寇略百姓，與賊盜何異？”
“好，我就看看你今天要怎麽‘保境安民’。”郭汜的臉色沉了下來，手一揮：“兄弟們，上！”
就在此時，“呼”地一下，一個西涼騎兵突然飛了起來，緊接著頭朝下栽到了陣前。
“噅兒——”
馬匹雜亂的嘶鳴中，“砰砰砰砰”一頓亂響，一連串騎兵又向兩邊飛去，瞬間開出一條道來。
一個身高九尺的麻衣大漢，手持兩根奪來的長戟，一通亂打，從後方衝破騎兵的陣列，站到了田豐麵前。
“主公……”
“田豐，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秦川對田豐點點頭，然後轉身對郭汜道：“狗日的，沒想到陰差陽錯，你還是禍害到長安來了。”
郭汜感到莫名其妙，自己根本不認識眼前的大漢，但他的話就好像和自己相熟似的。
“你是何人？”郭汜道。
“我是你爺爺秦川，今天來要你的命！”秦川憋屈已久，又見雅苑示範新村滿目瘡痍，早就起了殺心。
“我聽說過你‘當世霸王’之名，我倒要看看……”郭汜臉色陰沉，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麽，又泄了氣一般說道：“算了，你帶著你的人走吧，我不能殺你。”
“可是我要殺你！”
秦川不再廢話，雙手長戟如風車般舞動，單槍匹馬，向著對麵數百騎兵衝去。
“隨主公殺敵！”田豐將手中長槍一揮，高喊道。
“殺敵！”
於是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從來隻有騎兵衝陣，槍兵原地結陣據守，但今天這些槍兵——還帶著大群武器雜亂的村民，居然向著騎兵發起了衝鋒。
秦川衝入敵陣，勢不可擋，長戟掃過，中者無不筋裂骨斷，哀嚎呼痛聲連片響起。
“後退，準備衝鋒。”郭汜高喊。
纏鬥並非騎兵所長，進行短距離衝刺，攜帶著強大的勢能壓迫衝殺，才是騎兵的優勢。
但秦川哪會給他們脫離的機會。
“哢嚓。”
長戟不堪秦川的粗暴使法，折斷了。
“喝！”
秦川扔掉戟杆，硬生生提起一匹馬來，抓著馬腿緩緩揮動之後，速度越來越快，竟以馬當做兵器，揮舞著在敵陣中左衝右突。2
騎兵們哪裏見過這種猛人，哪怕是揮刀阻擋，割裂馬身，也會被兜頭蓋臉的馬血、內髒糊得渾身都是。
血肉飛濺。
秦川殺的興起，手中馬屍一旦缺損過半，就會丟下，隨手另抓起一匹繼續戰鬥。不時還用空著的左手提起一個騎兵，向著人群擲出。
西涼騎兵們心膽俱裂，本來在郭汜的命令下，後退準備再衝鋒的那些，也紛紛調轉馬頭，直接逃離了戰場。
這敵將根本不是人，是個怪物！
“殺！”
田豐率領士卒，衝到秦川身側，為他護住兩翼，並不斷刺殺被打落下馬的騎兵。
“吃我一矛！”
郭汜完成了轉身衝刺，手持長槍，借著馬勢向秦川當胸戳來。
中了。
郭汜沒料到秦川武藝如此低微，竟然連自己倉促一擊都不能閃開。他心中一喜，正要順勢突進，將秦川刺穿時，槍尖卻被某種不軟不硬的東西擋了一下。
隻是這短短的停頓，秦川就反應了過來，他伸手抓住郭汜的長槍，用力向上一挑。
郭汜看見長槍被秦川抓住，已經及時鬆了手，但仍然沒來得及退出自己槍柄的範圍，被秦川一下子挑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