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寥寥無幾
羌人們絕望地撲倒在地，大聲哭泣起來。
黃力君掀開頭頂的破羊皮，任雪花砸落在臉龐上，吃驚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這真的是一處大海啊。
無邊無際的草原上，鑲嵌著無邊無際的西海。
這種望不到邊的浩瀚景色，徹底折服了來自內陸的黃力君。
隻是眼前的“大海”，一片令人絕望的潔白，它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除了黃力君之外，其他來自關中的士卒、民夫，也都為這壯觀的景象而震撼。
有人看了看自己攜帶的漁網，突然也明白了那些伏地痛哭羌人們的悲傷。
“繼續前進。”張遼下令。
他已經從羌人處得知，西海就是“真正的海”，裏麵的水是沒法喝的。
雖說現在有雪，但雪也有停歇的時候，想要滿足這麽多人馬的飲用需求，還是得找到一條河流。
好在西海四周的河流極多，當天部隊就尋到了一處河口，作為紮營之地。
從金城出發時，總計接近三萬的隊伍，到這裏隻經曆了幾場小規模的戰鬥，幾乎沒有人戰死。
但是，此時還活著的人，已經不到一半了。
“鑿冰捕魚！”
死去的人多了，也有一點好處。
活人獲得了他們的衣物，糧食也消耗的沒那麽多了。
黃力君披著兩層羊皮襖，提心吊膽地踏上冰麵，用手中的長槍開始破冰。
這個活比想象中艱難。
冰麵遠比黃力君以為的堅實。
雖然這讓他不再擔心自己會踏破冰層掉下去，但一鑿一個白印，也是很讓人絕望的。
寒冷讓他呼出的白氣迅速凝成細碎的冰渣，又很快被身體散發的熱氣融化，淌到了脖子裏麵。
這幾天他頭痛稍微好了一點，不過還是感覺使不上力氣。
眾人使用各種工具，輪流開鑿，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在冰麵上鑿出了一些洞口。
然後士卒們做了釣具，用牲畜內髒為餌，蹲在冰上釣魚。
很多士卒都有釣魚的經驗，知道冬季在破開的冰洞裏釣魚，收獲是極高的。
不過和一萬多人的需求比起來，那這點收獲又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張遼下令眾人加速開鑿冰洞。
但是攜帶的糧食已然耗盡，開冰洞又是極耗體力的工作，注定這個速度越來越慢。
在饑餓和嚴寒中，人員不斷死去，很快就跌落到了幾千人的數量。
當張遼殺了自己的馬以後，營中也再沒有一頭活著的牲口了。
現在，他除了命人剝下死者的衣物以外，還把那些屍體整整齊齊地碼了起來。
天寒地凍，這些屍體一時也不會腐壞。
隻是張遼開始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屍體。
秦川命朝中派出信使，持符節調動徐榮前往解縣。
同時，他又命李沽、伍習率領自己的部曲，前往弘農駐守，以免徐榮離去後，崤山道中部出現空虛。
畢竟段煨在華陰留下了一些部曲，若是派人到華陰接管，反而會令段煨猜疑。
段煨還是挺好用的，和其他董卓留下的舊部比起來，他和徐榮的軍紀相對好一些，更為忠於朝廷——或者說，誰在中央支持誰。
“秦太傅，華陰以西十裏，河水南岸，乃崤山道地形最狹窄險要之處，我們可在那裏建立一座關隘，足以保關中萬無一失。”
裴誼留下的弟子，現任“礦產資源部”製圖博士傅詳，曾向秦川提出建議。
“這個想法很好，但目前沒有必要。”
傅詳提出的關隘，其位置正是後世大名鼎鼎的潼關所在。
雖然曹槽設立潼關的目的，是為了防備西麵的關中軍閥，但曆史上也曾多次用於抗拒東麵的進攻。
秦川對於關城的需求並不強烈，他本質上還是偏於進攻的。
在今年如此艱難的情況下，秦川還開了兩路新戰場，就知道他的傾向了。
當然，益州和西海這兩條戰線，也不能算是窮兵黷武。
為何秦川可以坐視東麵大軍膠著，主力防守，偏偏要往偏遠之地進軍？
這是因為益州和西海，都能馬上帶來收益——食物。
而東麵的曹槽等人，不僅比較難打，而且全是一群餓鬼，就算能打下來，也無法取得急需的糧食。
十一月，秦川收到了金城傳來的捷報。
他召開了朝會，將韓遂等人的頭顱頭獻給了獻帝。
群臣自是一番如潮的馬屁。
獻帝直接把前方送回的十匹駿馬賜給了秦川，段煨、張遼都封列候。其餘將士之功，也隻待凱旋之時一一封賞。
隨後秦川便命武庫拿出所有衣物。
不過朝廷太窮困了，庫中所藏稀少，能用於禦寒的，更是寥寥無幾。
他隻能挑了數百件皮甲，一千多件麻衣，組織了一隊人馬，親自帶隊往金城而去。
還沒走到一半，秦川就不耐煩了。
他把隊伍交由郭至帶領，自己孤身一人加快了速度。
因為在秦川收到張遼要求援助衣物的信件後，就意識到了西海開拓隊伍可能會遇到巨大的困難。
由於季節的原因，他們在抵達西海時，會恰好趕上冬季。
實際上冬季是極好的捕魚季節，但張遼等人未必有後世冬捕的經驗，而且在茫茫草原上，燃料問題也十分致命。
秦川擔心自己會見到屍橫遍野、全軍覆滅的慘狀，因此迅速趕到了金城。
不出所料，張遼早已率軍前往了高原。
當然，他們就算留在這裏，同樣也會麵臨補給困難的問題。
比如此時，段煨也正在為了食物而焦頭爛額。
“隻有西海能獲得食物，也隻有西海的食物能快速運到金城。你抓緊組織人員，尋找向導，迅速趕往西海去運糧。”秦川命令道。
“可是這個天氣，行軍實在是很困難。”段煨猶豫道。
“我知道很困難，可再沒有糧食，這裏的人都會餓死。與其餓死，不如一搏，全死不如少死。”
秦川不再多說，取了一些自用的食物補給，跨過黃河，頂風冒雪前往高原。
他用了兩天時間，就進入青海之東，找到了張遼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