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還有話講？
“講。”龍椅上，何文君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眾人不禁用餘光同情地看著王朗，心想你最好隻說你禮部的事情，不要連累到我們。
“回稟陛下，臣要說的，是關於範國公之子，範正之事！”王朗低著頭，緩緩說道。
此話一出，所有人不禁變了臉色，有些人甚至連規矩都顧不了，轉頭驚愕地看著王朗。秦楫餘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朗，隨即收回目光，麵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想法。
眾人之所以這麽大反應，真的是被嚇到了。因為自蔚蒙之戰結束，國公殉國，何堅何策兩位先皇相繼駕崩之後，與之相關的話題就成了朝中的禁忌。
這件事是所有人心頭的一層陰霾，揮之不去！尤其在何文君登基後，大家也都不約而同地就這個話題選擇了回避，一點兒邊都不沾的那種。
今天王朗在朝堂上公然提起範國公，大家都覺得他是不是瘋了！而且大哥，你沒看見龍椅上那位已經氣得不行了嗎？
“範正？不是在你那裏做了秉筆的書吏嗎？”何文君眉頭緊鎖著問道。
“回陛下，今日臣所奏，事關重大。所以臣鬥膽，將範正帶來了。還望陛下恕罪！”王朗說著低頭跪在了地上。底下的其他官員都驚愕地看向自己的四周。
“哦？先斬後奏，那你可真是大膽啊！”何文君冷笑一聲，“範正何在？”
聽到何文君叫自己，範正撩袍出列，高聲答道；“秉筆書吏範正，參見陛下！”
“朕把你接到宮裏，你不在國公院待著，跟著王尚書跑到朝堂之上做什麽？”何文君揚聲問道。
還沒等範正說話，王朗就接著何文君的話說：“陛下，臣有一番肺腑之言想說與陛下，想說與朝堂上的諸位同僚！”
何文君抬抬手，“起來說吧。”
“謝陛下！”王朗說著，卻依舊跪在地上。
王朗抬起頭，忽然滿麵的悲愴之色，“陛下，諸位！老夫入仕已有四十餘年，初入朝堂時懵懵懂懂，僅憑意氣用事，後幸得範國公賞識方有今日之尚書，此知遇之恩永生難忘！國公在時，時常教誨：為臣者，當赤膽忠心，精忠報國！”
文武百官，尤其是武官行列，已經有人受此話感染麵露憂傷之色。
王朗繼續說道：“赤膽忠心，精忠報國！這八個字是老臣畢生之追求。而範國公以及兩位公子皆因這八個字以身殉國。偌大的範家僅剩三公子範正一人。範家，滿門忠烈也！”
話到此時，朝堂之中隱隱約約傳來抽泣之聲，開始還不是很清楚，可隨著氣氛蔓延，武官之列的抽泣聲越來越清晰，甚至有些國公舊部掩麵痛哭。
龍椅上一直沉默著的何文君悵然若失般開口：“朕亦感國公之慷慨，遂將範正接至宮中，以報國公之忠義。”
“半月以前，範正來到禮部做了一小小書吏。臣亦聽聞子義於婺州時名聲很差，可自子義到禮部以來，每日辛勤抄寫公務，不見半分偷懶，待人更是謙遜有禮，深得同僚認可。”
王朗說的確實是實話，範正剛來禮部的兩三天還比較懶散，那是還沒進入工作狀態。後半個月，範正每天都是認認真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有時完成得快還會主動幫助同僚。
朝堂上的很多官員也都聽過範正曾經的惡名，至於王朗的話，有些人聽了深以為然，有些人聽了確實嗤之以鼻，比如禮部侍郎張景明大人。
正在張景明大人撇嘴的時候，王朗話鋒一轉高聲說道：“可臣聽聞，有些人竟然在臣忙於公務之時，欺侮針對這樣的好孩子！臣慚愧，無顏麵對國公在天之靈！”
刷刷刷！
張景明隻覺得數到目光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禁冷汗直冒。
你大爺的王朗，我都沒找他麻煩了，你好端端扯我身上做什麽！張景明生氣地在心裏大罵王朗。
正在這時王朗跪直了身子，又朝何文君一拜，大聲說道：“臣請求，讓範正承襲國公之位，以慰國公在天之靈！”
轟隆隆！
王朗話音剛落，一道驚雷炸裂開來！震得眾臣心頭直顫。
“範正，扶王大人起來。”何文君說。
範正連忙屈身扶起王朗並說道：“多謝大人掛念！”
接著範正轉過身向何文君行了一禮：“陛下，微臣深知小小書吏不得擅入朝堂。可今日微臣隨王大人前來，一是不想王大人為了我隻身應對爭議。二是想當麵謝過陛下接我進宮！至於國公之位，微臣不惦念，微臣隻想追隨父親和兄長的教誨，赤膽忠心，精忠報國！”
最後這八個字，範正的聲音帶了哭腔。
“陛下！老臣複議，由範正承襲國公之位，以慰國公在天之靈！”戶部尚書薑行出列高聲附和。
“陛下，臣複議！”
“臣複議！”
“陛下，王大人所言句句真心啊！”
一時間，好幾位文臣武將出列表態。其餘官員麵麵相覷，議論紛紛，朝堂時上聲音開始雜亂起來。
秦楫一直沒說話，直到此時才微微皺眉，他轉頭看了一眼鄭子安，此時的鄭國公目視前方，完全一副與我無關的態度。
“肅靜！”何文君旁邊的太監用及其尖銳的嗓音喊了一聲，下方的官員立刻停止了議論。
良久，何文君歎了口氣說道：“眾卿之心意，朕都了解了。其實，王大人所說之事，真也想過，隻是怕樹大招風這才隻給了範正一個小小的書吏之職。”
“今日，王尚書之言深入肺腑！眾卿又皆有此義，那朕就決定——由範正承襲國公之位！”
何文君這話說下去，剛剛出列的官員齊聲高呼：“陛下英明！”
“微臣範正謝過陛下！”範正露出一副感激的表情說道，隨後退回到自己之前所在的角落。
剩下的官員麵麵相覷，表情就比較精彩了。有的麵露不悅，有的低眉思考，有的餘光緊緊盯著宰相秦楫。
“眾卿可還有本要奏？既然沒有，那邊散朝吧。”何文君往下掃了一眼說道。
“陛下，老臣有話要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