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一命換一命

明明是白天屋外一片昏暗,我按照爺爺的吩咐點燃燈籠,然後將它掛在門口,金黃的火光透過宣紙照射出一片血紅。

做完這一切的爺爺已經不行了,他踉蹌地從書房走到堂屋,坐在祖宗神龕前的太師椅上,氣若遊絲。

“爺爺!”我急匆匆地跑過去,“我們去找大夫吧。”

爺爺還是搖頭,他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到他旁邊的另一把太師椅上。

爺爺握住我的手,由於失血過多他的手沒有一點溫度。

他說:“小七,人總會有一天是會死,等我死了之後你也不用太傷心,就把我的屍體埋在後院的杏樹下,這是我當年我和你奶奶說好了的……可惜她死的突然,屍骨無存,哎都是我的錯……”

我當時慌了神,鼻尖一酸就哭了出來,抓著爺爺的手說您不會死,你會長命百歲的,你不是老說還要看我抱兒子嗎。

他噗呲一聲笑了,而後又搖了搖頭,扭過來眼神渙散地看著我,卻說出了一個顛覆我三觀的秘密。

“小七啊,其實…你不是我的孫子。”

猶如晴天霹靂,我驚愕地看著爺爺根本不相信:“不可能,你騙我的,這不可能,我就是您孫子。”

爺爺露出一副無奈的苦笑,這時屋外傳來一陣噠噠噠地腳步聲,緩慢地由遠及近。

“是誰!”

我的神經因為這一係列事件變得異常敏感,猛地站起來想要過去察看,卻發現自己被莫名的力量固定在座椅上根本動彈不得,並且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不知所措地看向爺爺,但是爺爺依然泰然自若的坐著。

一個佝僂的,被拉長的黑影倒映在地上,立即緊張地盯著門外看,隻見一隻幹癟的手出現,它取下了我掛在門上的紅燈籠。

緊接著一隻腳踏了進來,我漸漸看清了來人。

一個駝背老婦,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提著燈籠,她滿臉的黑斑及皺紋,鬆馳的皮肉無力的耷拉著。

我心頭猛地一怔,這人我曾經見過,就是之前在東子家那個整理花圈的老婦。

可是我明明封鎖了大門,還用鋤頭頂住,這東西怎麽不聲不響就進來的?

一進屋駝背老婦就憤怒地罵道:“一個兩個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你就算是什麽都不管,他也死不了,真是活膩了,嫌自己的命太長。”

爺爺滿臉苦澀:“這一切都是冤孽…該是如此,這條命也是我欠他們家的,早就應當還了。”

駝背老婦嗤笑:“既然是你造下的孽,為什麽要牽連瞎子,他是無辜的。”

“無辜?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就像現在,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麵,你、我、瞎子沒有一個人能脫得了幹係。”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與其再這樣糾纏下去,不如盡早斷了這份因果……”爺爺沉聲道:“你曾欠我一個人情,可還作數。”

“既然來了自然作數。”駝背老婦無奈,一臉恨鐵不成鋼:“你確定要這麽做嗎?”

爺爺嗯了一聲說:“來吧。”

我滿臉茫然,什麽冤孽什麽無辜的,根本聽不懂他們再說什麽。

駝背老婦點了點頭,將紅燈籠擺在桌案上,然後從火芯處取了一滴黑黑的東西,點在裝有清水的杯子裏攪動一番。

她端著杯子靠近我。

“你,你要幹什麽?”

我驚恐地看著杯子一點一點朝我靠近,卻隻能發出無聲的呐喊。

駝背老婦伸手卡住我的下顎,強迫我張開嘴,咕嚕咕嚕,一杯下肚。

簡直比麻藥還要帶勁,最多一兩秒鍾我的意識就開始渙散,無力的癱在椅子上,但有沒有完全失去知覺,甚至某些知覺更加靈敏。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看到駝背老婦握著一把剝皮刀,一步一步走向爺爺,從頭到身體再到四肢,撕拉撕拉,全部都剝下來…

那是一張皮,一整張人皮。

頭皮裁來蒙在已經熄滅的燈籠上,其他的部分駝背老婦居然在往我身上穿!

極度的恐懼下,我全身都在顫抖。

睡吧,睡吧……

睡一覺起來一切就都結束了,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環繞。

但緊接著又是另一個尖銳的嘶吼:不,這不是結束……遊戲才剛剛開始呢,咯咯咯……

就在此時,砰砰砰!

屋外響起了一陣劇烈的敲門聲。

我聽到了一陣沙沙的聲音,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蟲需動一般,越來越近,不一會兒,我就看到了讓人頭皮發麻的一幕。

隻見油紙糊成的窗戶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影,拇指粗細,足足有寸長,這讓我瞬間想起了那一大堆的螞蝗,雞皮疙瘩刹時布滿了全身。

這些個螞蝗,相互蟲需動著,竟然在窗戶上形成了——一個人影!

駝背老婦見狀急忙拿起剝皮刀,用刀尖猛地刺向我的眉心。

謔!

我猛吸了一口氣,鯉魚打挺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所有的一切變得清晰。

地上一片狼藉,爺爺已經變成了一具血屍,可我還來不及產生什麽情緒,駝背老人匆忙地將我從屋子後門推出門外。

她冷冷地道:“該做的我都做了,逃吧,逃過了今天你就能活,千萬別辜負了你爺爺,的一番好意。”

現在我知道爺爺為什麽堅持要回家,他是為我而死的,我不能讓他白死,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活下去。

抱著這個信念,我飛速地穿梭在村子裏,烏雲遮天蔽日,伸手不見五指,誰能想到現在是白天?

沙沙沙……

身後一直有東西對我窮追不舍。

突然腳下一滑,失去平衡的我一聲慘叫摔在了地上,沙沙沙的聲音更近了,顧不得滿手的鮮血我拚命掙紮的從地上爬起來繼續逃命。

但這不是辦法,光靠跑怎麽可能跑得過那些東西。

“汪汪汪!”

跑著跑著,半山腰上傳來的狗叫提醒了我,黑暗中一點星光在搖曳,我當即改變方向朝山腰李叔家跑去。

轟隆隆,天空響起了雷鳴,一道閃電劃破天幕,不一會兒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砰——

我狼狽的撞開大門,卻見李叔拄著拐杖就站在院子裏,仿佛他已經猜到了我會來一樣。

黑子仍在狂叫,不是對我,而是門外……

“快進來。”李叔催促我。

可是一進屋,我看到地上躺著四五具嬰孩的屍體,有的已經白骨化,有的爬滿了蛆蟲。

“這……”沒等我問出口,李叔拉開了一個放雜貨店櫃子讓我躲進去。

大雨嘩啦啦的下著,我整個人縮在櫃子裏,透過狹小的縫隙能夠看到部分外麵的景象。

昏暗的光線下,李叔跟沒事的人一樣坐在他那張矮板凳上,手指靈.活的舞動,一個栩栩如生紙人漸漸有了雛形。

忽然,瘋狂的狗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恐懼的嗚咽……轟隆,一道閃電劃過,地上出現一個拉長的人影。

“小光,你來了。”李叔開口道。

“嗬嗬。”來人輕笑了一聲,語氣輕鬆:“瞎子,你怎麽一天天的就知道紮紙人。”

“這是我的工作,除了紮紙人我什麽都不會。”李叔答。

“是嗎。”意味深長。

他冷漠的看一眼地上的屍體,然後繞了過去:“看來你都已經知道了。”

這時我終於看清了來人的全貌,不由瞪大了眼睛,那張臉就算化成灰我也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