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以血為畫
無形中壓製住我力量也消失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顧不了那麽多，我猛地撞開一切想要攔住我的東西，瘋狂地跑進了樹林子裏。
跑動揚起的風吹動了樹葉，腳踏在石子上，沙沙沙……我一刻也不敢停瘋了似的狂奔，可是我忘了自己還陷在鬼打牆裏，兜了一圈又回來了。
陸倩倩的身體背對著我，頭卻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看著我，她的嘴角裂到了耳根，說：“你跑不掉的。”
我低罵了一聲，連忙一個急刹掉頭繼續跑，到底怎樣才能破除鬼打牆？
身後的嗩呐聲越來越近，我無論怎麽跑都跑步出去，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被一隻幹癟的手拉住。
“跟我走。”
這聲音有點耳熟，是他。
黑暗中，劉老漢臉色慘白瞪著一雙死魚眼，他拉著我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你要帶我去哪？”我道。
劉老沒有回答我，一路狂奔他把我帶到一座小房子前，然後使勁地要將我塞進去。這小房子還沒黑子的狗窩大，卻讓我一個成年男人鑽進去，實在是太為難人了。
但劉老漢告訴我：“這是土地廟，躲進去那女鬼就看不見你了。”
聽到這句話，我咬著牙也要把自己蜷縮成一坨，然後讓劉老漢使勁給我推、進去…終於我十分勉強的躲進了土地廟，跟土地公公的牌位擠在一起。
“那你呢？”我朝劉老漢喊道。
我能躲進土地廟，可是這裏已經沒有劉老漢的位置，女鬼來了他怎麽辦。
劉老漢搖搖頭說：“它傷害不了我的，你就好生在這裏待著，如果要出來必須等天亮了公雞打鳴之後。”
說完劉老漢就快步離開了。
伴隨著淒厲的嗩呐聲，一隊送親隊伍連同八抬大轎從黑漆漆的林子裏漸漸出現在我麵前，我躲在土地廟裏心頭不由一緊。
打頭的嗩呐匠離我越近，我的心跳就越快，突然它們的腳步停在離我不到半米的地方，而後腳尖一轉，朝了另一個方向離去。
就像劉老漢說的，它們看不見我！
腳步漸行漸遠，我長舒了一口氣。
咯咯咯咯……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已經擠在土地廟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是此起彼伏的雞鳴聲把我叫醒，此時天已經蒙蒙亮。
這土地廟太小了躲進來難，想出去更難。
我一夜都保持著蜷縮的姿勢，現在渾身都已經僵硬，想動一下都困難，起碼折騰了一個小時，天都大亮了我才得以出去。
從土地廟出來之後，我馬不停蹄地往東子家跑，爺爺為了掩護我逃跑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跑著跑著我隱隱感覺不對勁，因為一路上我沒有碰到任何一個活人，路過的每家每戶也都大門緊閉，這絕對不是農村清晨的常態，安靜得有些嚇人。
突然，我走過的蘆葦叢裏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誰！”我立即警惕的喊道，隨手撿起了身邊的幹柴當做防身工具。
蘆葦叢裏猛地衝出一個人影，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一隻手捂著肚子，搖搖晃晃地朝我走過來。
“小七。”他虛弱地喊道。
是爺爺！
我見狀顧不了許多，立即扔下手裏的棒子衝了上去。
“你怎麽了爺爺？”將他扶住，擔心地問。
爺爺渾身都在顫抖，額頭是豆大的虛汗，我不知道摸到了哪裏，濕漉漉的，抬起一看滿手的鮮血。
我頓時就嚇傻了，爺爺的腹部有一道貫穿傷，仍有血液不斷地湧出來，我怎麽按都按不住。
血流多了是會死的，我從未想過有一天爺爺會離開我的生活。
“爺爺…爺爺你堅持住，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
我急得快哭了，連忙將爺爺往身上背。
可是爺爺卻搖了搖頭阻止我說：“不要，小七回家。時間緊迫，我們先回家去。”
“不行。”我頭一次違背了爺爺的意願，吼道：“你流了這麽多血，會死的！”
我想強帶著爺爺去隔壁村找赤腳醫生，因為如果要去鎮上的話，我沒有車至少需要一個鍾頭，那樣爺爺的血早就流盡了。
就在這時。
突然，啪地一聲，清脆又刺耳。
爺爺居然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下手很重，火辣辣的疼，還能感覺到嘴巴裏一股血腥味。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爺爺，他則堅定地說道：“莫岐回家去，你想讓我的血白流嗎？”
爺爺很少喊我的大名，他一旦這樣喊，要麽是特別生氣，要麽就是情況真的很危及。
沒有辦法，我隻能背著爺爺往家裏跑，到家後爺爺讓我把他放到書房，然後吩咐我去把門給鎖上。
於是我將爺爺放下後，又急匆匆地去鎖門。
這時我發現天漸漸陰暗了下來，一團巨大的烏雲籠罩在蓮花村上方的天空。
砰！我連忙將大門關閉落上鎖扣，感覺不放心，還拿了兩把鋤頭倒放在地上把大門頂住。
做完這一切我才回到書房，隻見爺爺用硯台在接自己滴落的血，然後提起毛筆用鮮血作畫。
“爺爺……”我真的很擔心他，可是爺爺麵不改色，他朝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我不要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讓我去樓上雜物房找一四四方方的老箱子，然後將裏頭的白燈籠取來。
“好。”我應了一聲接著就往樓上跑。
二樓再上就是雜物房，裏麵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多，我翻的滿頭大汗終於找到了爺爺要的東西。
我以為這就是一個普通的白燈籠，可是伸手去取的時候發現這燈籠外麵蒙了一層，不是是常見的白紙，而是皮。
薄薄的一層，摸起來滑、膩膩的，手感特別好，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
我急忙提著燈籠交給爺爺，他的臉愈發蒼白了，握筆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在發抖。
終於爺爺畫好了，他將一整張用鮮血繪成的畫蒙在燈籠上，白燈籠立即就變成了紅燈籠，還印上了一朵花，爺爺畫的花。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花，大紅色的花，紅的豔麗，紅的驚人，紅得就如同鮮血……
“爺爺，這是什麽花？”
爺爺輕笑了一下說：“它叫做曼珠沙華，也就是傳說中的彼岸花。”
“傳說彼岸花是隻生長在黃泉之路的花朵，大批大批的開著，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死去的人們就踏著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