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再顯神威

郭敢打馬行了半日的路程,又見到一處集市,百十號行商買賣,諸物行貨都有,端的是整齊,雖是個鎮治,卻勝似縣府。

郭敢於是下馬打聽,卻被告知,下一個宿頭甚是遙遠。

眼見天色暗沉,想起昨日的遭遇,隻得牽馬投店,告知管事:“騎的馬相煩寄養,因隔日要遠行路徑,草料望乞應付。”

店家見錢眼開,笑著一一答應。

次日,郭敢起了個大早,打算從鬧事經過,看看有無上好的人參之類,不妨帶些回去。

因為父親郭士安是京城太醫院的紫金官,家裏在各地還開有十幾家生藥鋪子。自己流落到此也不容易,順便帶些特產回去也是應當。

郭敢牽馬在集市穿行,不想進入集市不到半個時辰,剛剛購得幾棵人參,就要擠出人群離去之際,忽然聽到人群之中,有人高聲叫賣,感覺甚是耳熟,不禁扭頭望去。

他人本高大,不想最先看到的卻是頭插草標的金花。

此時的金花,正一臉的懵懂。

郭敢透過人群的縫隙再一瞧,旁邊與人談話的,正是那個李世宇,陰陽怪氣的語音,唾沫星子橫飛,與人高談闊論,根本沒有發現不遠的郭敢。

郭敢不禁大怒,想不到這人如此歹毒,欺騙自己,在此間販賣人口。

郭敢強壓怒氣,回身將馬匹找地拴好。

插個草標本是販賣物件的記號,郭敢也隻是聽人說過。‘金花緣何不懂?’

郭敢這麽想著,靜靜的走到那個李世宇的身後,聽他如何言語。

不想金花早已知道自己的處境,正自尋機想著如何逃走,忽見恩人近身,一臉怒容的看著那個李世宇,自是又驚又喜。

金花趕緊閃身,抖落覆蓋綁繩的衣裳,閃身躲到郭敢的身後,心中猶有餘憤,雙手指著李世宇,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郭敢一見金花被綁,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劈胸一把揪住剛剛看到自己,驚訝不已的李世宇。

郭敢厲聲問道:“你是個什麽鳥人,竟敢如此消遣你大爺我?用心如此險惡。我問你,我沒有使錢給你嗎?收人錢財忠人之事,你也答應於我。你托了誰的勢,竟敢在此胡作非為。”

那李世宇一見郭敢,早驚得沒了主張,一時之間支支吾吾竟答不上話來。

郭敢見狀,再無虛假,氣得上前就是一拳。

那李世宇哪裏經受得住如此一擊,立時麵部開花,流出血來,一膝跪地,捂住嘴巴慘叫,繼而吐出兩顆牙齒來,連一泡尿也全都撒在褲襠裏。

郭敢怒氣填膺,還是不解氣,橫腿一掃,將其踢翻在地,上前一腳踏住,回首向金花問道:“這個人渣可有欺辱與你?”

金花趕緊答道:“那個倒是不曾,昨晚和一個婆子睡在一起,今日一早便被帶到這裏。知道他要將我賣身為奴,正想著要尋機逃走——”

金花氣鼓鼓的,隻因之前已經心如火炙,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郭敢柔聲安慰道:“你別氣苦,今番我自要為你出氣。”說著向金花招手。

金花趕緊近前。

郭敢將她手上的綁繩解開,順手將綁繩摔到李世宇的臉上。

李世宇又一聲慘叫。

郭敢蹲下,揪住李世宇的耳朵。

那李世宇掙紮不開,殺豬般連聲號叫,似是要招人來為他說項。

郭敢喝問道:“你可曾對這個女子動手動腳?”

“不曾,少俠,不曾啊,真的不曾,隻是昨日知會婆子,探明了她還是個雛兒,能賣個好價錢,所以才忍住,一心求財,不曾破了規矩。”

郭敢聽他言語,不禁又是一陣氣惱,拳頭不由自主的就是一揮,又打在李世宇先前受傷的嘴上。

那李世宇慘叫一聲,聲音劃破長空,頓時回**在整個集市之中。

郭敢本已挺直身體,見他如此嚎叫,顯然是故意,不禁上前彎腰,又要打。“你再叫,信不信我打得你一身殘廢?”

旁邊有人急切閃出,拉住郭敢的胳膊道:“壯士,別再打了,這人是鎮子西邊李家的妻舅。那李家財大勢粗,剛剛我見已經有人跑去報信去了,你還是趕緊領人走吧,不然怕是吃虧就在眼前。”

郭敢一聽不禁冷‘哼’一聲,腳下反而用力一踏。

旁邊看熱鬧的閑漢卻全然不怕事兒大,不住的叫嚷:“打他,打他,這人不是王刁嗎!打他!這人最愛賭錢,在鎮上管些閑事,與人放刁把濫,說事兒過錢。”

郭敢一聽更加不依不饒。“你這鳥人,原來好不依本分,假冒他人姓名,亂行法度,今天我就叫你見識見識本大爺的厲害——”

正嗬斥間,忽見七八個壯漢,撥開眾人闖了進來,手中都拿著棍棒家夥。

看熱鬧的立時一哄而退,閃出好大一處空場。

隻見來人中一個帶頭的大呼:“敢欺負我家五哥,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料理了他。”那人身後幾人用手點指郭敢,齊發呼喝。

幾人說罷,紛紛上前擺開架勢,將郭敢圍在核心。不等郭敢分說,便棍棒齊施,紛紛往郭敢身上招呼。

郭敢眼見這群人凶惡,個個麵目不善,是以再不猶豫,將金花推到一旁,操刀揉身而上。

但見他閃展騰挪,動念奇速,手法幹淨伶俐。不過畢竟是在異國他鄉,不想傷及人命,是以刀背擊之,一人一刀,隨之便是一掌,卸脫一人的下頜關節,反手一拳,一人慘叫倒地。

郭敢手中刀使發了,已不用顧盼擬合,信手而應,縱橫前後,越鬥越是淩厲,轉眼之間,場中棍棒橫飛,來人東倒西臥。

郭敢鬥發了性,一時收手不住,直到將來人個個打倒在地,人人一身傷損,頭也不敢抬一下,這才作罷。

這一仗打得光彩至極,看熱鬧的個個眉開眼笑,連一旁的金花也看得呆若木雞。

一旁忽地閃出一人,向依然虛張聲勢的郭敢連連拱手:“好漢,別再打了,有什麽誤會,盡可分說。”

郭敢這才收刀入鞘。

隻聽那人又道:“少俠是人中之傑,聽說路斃猛虎,別跟這群無恥之徒一般見識,別汙了咱們俠義道的刀,他們都是些市井無賴,也並非十惡不赦。少俠,何苦與他們爭這些閑氣。”

郭敢仔細打量來人,見其二十出頭,英俊不俗,神色儼然,倒不像是壞人,於是回道:“倒要聽小哥分說。”

隻聽那人道:“在下李石,字世宇,聽說有人在此冒用我的名諱為非作歹,是以過來瞧瞧。”

那李石說著踢了倒地的李世宇一腳。“這人幹下這等事來,真該千刀萬剮。這種潑皮平素隻靠坊間逞凶使狠,欺壓良善,其實沒有一點兒本事,還不快滾!”說著又去踢其他臥倒之人。

那些人一聽勢頭不對,連爬帶滾唯恐落後,紛紛擠出人群,轉眼之間走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