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傷逝

完顏吳乞買命完顏斜也為都元帥,完顏宗翰為左副元帥,完顏希尹為監軍,過西京大同攻取太原,另一路由完顏昌(達懶)為六部都統,宗望為東路軍都統,劉彥宗為漢軍都統,每部均有六萬人馬。

戰前總動員,太宗重申:“以宗翰和宗望為主帥,此番義不可奪,人力缺乏,糧草不濟,所以要求快速集結高速機動,速戰速決,用閃電戰用以克服戰略縱深不夠,並且兩線作戰的掣肘。”

金軍的行動做得完美無缺,更得到了北宋一群廢物官員的完美配合。尤其是東路軍的宗望,確實不負大哥宗幹的重托,十二月三日,攻占燕山重要關隘北固口,同日攻陷了潭州(北京密雲),

七日,攻占了燕山東部重鎮薊州(今津薊縣)。先前投靠北宋的降將郭藥師又投降了一把,終於完成了三姓家奴的手續,功德圓滿貨真價實。

二十四日,占領燕山所屬六州,收編降軍十萬。

此時的金兀術迅速從先鋒的千夫長變成了總主(萬夫長)。

東路金軍一時之間像打了雞血一般。

一月十八日圍保州(保定)、安肅(河北徐水),這地方是趙家皇族祖墳所在地,所以遭到軍民頑強的抵抗。

宗望見不能取勝,留了少數兵馬圍城,主力繞過保州迅速南下。

二十一日進圍中山,不果,再度繞城而走,二十二日攻陷真定,之後是慶源(河北趙州)信德(河北邢台)邯鄲、相州(河南安陽),至此,保州、安肅和中山三座城池孤零零地奮戰在金軍的大後方。

金軍暴風席卷一般,宋軍動作也差不多,一陣風似的逃亡,速度之快,其勢之疾,將沒見過宋軍的金兵唬得瞠目結舌,自愧不如。

三十日,金軍先鋒攻到浚州黃河大橋。

宋軍抵抗的少逃跑的多。金軍勢如破竹,衝上黃河大橋一路砍殺,眼見不到兩盞茶的功夫(二十分鍾)就殺到了大橋中央。

橋上喊殺聲震天,宋兵自相踐踏落水無數,南岸官員見狀,慌得一批,立刻叫人放火燒橋。

功夫不大,但見熊熊烈焰衝天而起,河麵上濃煙滾滾。

金軍一見,隻得退回到了北岸。

兩裏長距離的黃河大橋自此焚毀。

南岸餘下的官兵哪敢回京複命,各自逃散而去。結果一天時間,幾萬將士等同於灰飛煙滅。

郭奕哪裏知道這種詳情,看了一陣驚心動魄的火燒黃河大橋。欲待相問,哪裏有士兵搭理他一個孩子。

看著人馬散去,郭奕這才上馬,天黑趕到滑州,尋了客棧歇下。

次日,快馬加鞭,行了一日,終於回到了東京汴梁。

可是回到郭家,偌大的宅院卻空空****,隻有一個看門的老管家,言說自打前年正月十五的慘禍,郭家就隻有三娘一個人在主事。郭母憂鬱成疾,沒出兩個月便過世了。

至於郭士安,竟然很少回家。老管家說已經有半年之久未見家主了。

郭奕心情鬱鬱,想到西雲之事,便問:“那年可有一個姓姚的男子來找過受傷的雲姐姐?”

那管家一聽,倒來了興致,道:“有的,那男人趕來的倒巧,正趕上李家小姐臨盆難產,好歹孩子算是生下來了,可是產婆說李家小姐沒救了,讓準備後事。”

“那爺爺呢?他醫術那麽高明。”郭奕不禁大慟,明知問已無用,卻還是衝口而出。

“老爺他當時不在,已經好些天不在家了,就隻有三娘一個人。正趕上那個檔口,那個聲稱是西雲丫頭的男人趕來,說見過李嫣和郭家少爺你。我們都被他說的雲山霧罩,擋他不住,被他衝撞進來。聽到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他就趕到廂房。”

說到此處,管家連連歎氣。“那時李家小姐已經奄奄一息。那名男子就跪在榻前,一聲聲‘西雲、西雲,’的叫喚。我們都覺得奇怪。一旁的產婆也是個不長眼睛的,一個勁兒地說‘李家小姐不行了,不行了。’三娘當時也傻了,問那個男人,怎麽管李家小姐叫西雲。那個男子就是不說,隻是一個勁兒‘西雲西雲’地叫。後來三娘還打了他,‘原來是你這個畜牲!’”

郭奕想象著當時姚鵬苦痛絕望的情形,以及三娘痛罵之際,是否知道麵前奄奄一息之人就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想到此節,也不禁為之悲痛,落下淚來。

也不知爺爺給了三娘離魂症的解藥沒有,也許還是不知道的更好,不然三娘還不得痛死。

“那後來呢?”郭奕哽咽著問。

“那個李家小姐早就寫好了遺書給三娘,說她如今醜陋不堪,害怕見到孩子的父親,懇求三娘,讓三娘把孩子送到相州湯陰的姚家莊去。那個姚鵬看著那個紙條泣不成聲。”

“我倒也掃了一眼那個紙條,其實就寫了三句話:

——我等不了你百日了,可我會等你一輩子。

——我不能陪你了,讓咱們的孩子陪著你吧。

——哥,可我舍不得你,你記住我躺在你身邊的樣子,就記住了一生的樣子。”

老管家說著又歎氣不止。

郭奕直聽得心痛如絞,淚流滿麵,想象著當時自己的姚大哥是怎樣的傷心欲絕,肯定比自己更痛十倍。

“那個男人,後來已經哭不出聲來。”

“那孩子呢?”

“自然被那個男人抱走了。”李家小姐就近埋在了你娘的墳旁。自此三娘再未回過正院,一直在西城會計司大街的那處下院過活。隻有一個丫環管些日常的飲食,再無其他人了。

郭奕拭去眼淚,辭了管家,趕到鼓樓胡同郭家的下院,見大門緊閉,便又趕到會計司大街的郭家下院。還好丫環和三娘都在,隻是三娘一臉病態,躺在榻上,見他回來未見一絲欣喜。

郭奕問起爺爺的下落,三娘竟然也說不知。

‘爺爺不在,仇人又到哪裏去尋找呢?’無處問尋,郭奕隻得又回到老宅,打聽若蘭的下落,果然是去了康王府,當了丫環,至於細情,就不得而知了。

郭奕於是就近趕到鄰居家呂好問的府邸。

父親身死,郭奕對那個呂好問已無好感,全仰仗當初和呂俠有結拜之情,可呂俠去了學堂,竟至不在。

郭奕隻得歸家,鬱悶了兩日,又去呂府探問,呂俠依然不在。

郭奕剛要轉身回走,竟被人叫住。“這不是郭家的小少爺嗎?”說話的竟是呂好問,踏出門來,一臉的笑容。“聽說你前年被金國使節帶去了北地金國。如今怎麽回來了?”

呂好問不等郭奕回答,便熱情地拉了郭奕進門。

原來金國南侵,這呂好問想從郭奕的口中探些虛實,是以對郭奕格外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