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跋扈的宗翰
郭奕見兵士們沒命地衝殺過來,心下又是一驚,隻得轉身展開輕功,疾風掠地,左突右衝,轉眼之間,竟被他衝到了山下。
迎麵正碰到軍隊的主帥縱馬馳來。
郭奕愕然止步,眼前紅綾緄邊,白底黑字的三角形軍旗上赫然醒目四個大字:完顏宗望。
郭奕趕緊大叫:“二舅舅!”
立馬眼前不遠的正是斡離布。
完顏宗望聽他呼喊,這才看出他的眉目。“小奕!”
郭奕衝到宗望的馬前又叫了一聲:“舅舅,”
宗望趕緊向蜂擁而上的士兵揮手叫停。“都衝撞什麽?收起武器!”
見郭奕單腿跪地,士兵們都止住了腳步。
下馬的宗望聽聞郭奕重傷了兩位將領和十多名士兵,竟不怒反喜。“真是一幫完蛋玩硬兒——能突出三百人的包圍,我們奕兒可以呀!哈哈!”
宗望拉起郭奕左瞧右看。
郭奕不禁動問:“二舅舅,你怎麽到了這裏?”
“當然是找你呀!”宗望哈哈大笑。繼而又道:“之前打了一仗,回來的路上,順便打聽你的下落,竟然不期在這裏見到了我的大外甥,哈哈。”
郭奕一陣感動,事隔一年多了,二舅舅還不忘尋找自己。“謝謝二舅。仗打得可順利?”
“順利。二舅舅何時掉過鏈子。哈哈!”
原來這一年多,權代西南路軍政事務的完顏希尹誘敵出夾山(今內蒙古呼和浩特北)。宗望以一千追兩萬,把天祚帝打得大敗。走投無路的天祚帝複入夾山。
覺察到天祚帝有南逃的意圖,於是宗望上演了五百追五千的好戲,竟然將天祚帝給活捉了。
大遼帝國就此徹底終結。
郭奕問及姥爺阿骨打的傷勢。
宗望不禁長歎一聲,道:“你姥爺他中風倒地,口不能言,不幾日就過世了。”
完顏阿骨打駕崩,太祖弟諳班勃極烈完顏吳乞買(阿骨打四弟完顏晟)依照本朝‘兄終弟及’的製度,被擁立繼位。
完顏吳乞買四十八歲即帝位,應該說毫無異議,不過這個人倒是謙虛,以太祖諸子很多均有大器之材為由,一再推辭不肯繼位。
最後,隻得由阿骨打的庶長子完顏宗幹帶頭,言說‘社稷為重,付四叔以大位,是先帝呈位,君臣不敢有二。’
宗望等人也再三請求。
最後,宗幹帶著宗望以及宗翰等宗室百官一起,將黃袍披在吳乞買的身上,把玉璽放入他的懷中。吳乞買這才半推半就登上了皇位,改年號天會,是為金太宗。
新朝在政務上仰仗完顏宗幹,軍事上交給完顏斜也(阿骨打五弟),但是總攬軍政大權的卻是完顏宗翰,女真名:粘罕。粘罕是阿骨打的子侄輩,比太宗小五歲,是前國相撒改的長子。
宗望對郭奕說起這些,不禁傷感道:“幽州戰役之前,你五舅,也就是太子宗俊,不幸身亡,之後一直未立太子,是以就傳位給了四皇叔了。父皇他駕崩前回光返照,清醒過片刻,還念道起你的名字。”
郭奕甚是感懷,濕了眼眶,難過了一陣。眼見這個舅舅對自己的情分最重,就此上馬與之並肩而行。
一行千餘人馬,繼續向東而行,不出半月,回到了都城會寧府。
時完顏阿骨打稱帝時,沒有建築城池和宮殿,隻設有氈帳皇帝寨。晚年才開始修築宮殿,結果剛剛開了個頭,便駕崩了。
太宗吳乞買將宮殿耗時兩年建成,這時已經是在收尾當中。
宗望回到都城,立刻趕到大哥完顏宗幹那裏,向其稟報軍情。
郭奕自是一同前往。
郭奕沒有見過宗幹,一經宗望介紹,趕緊跪地磕頭。
一旁的金兀術也大呼小叫:“娘親舅大,這是你大舅。”
郭奕給宗幹磕完,又給兀術磕頭請安。
兀術將其扯起,道:“聽二哥說,你三招兩式就打倒了兩個謀克猛安長,好小子,有你的,了不起!哪天和六舅舅切磋切磋。”
郭奕微笑道:“奕兒也想見見舅舅們的風采。”
宗幹也撫著郭奕的肩膀道:“今天就住在大舅舅這裏,叫你舅媽多弄些好吃的給你。”
見這兩個舅舅對自己也都這般熱誠,郭奕始覺自己又回到了家裏一般。
隻聽宗幹向端茶的下人道:“快叫三夫人出來,就說金花的孩子被二弟找到,無恙歸來了。
聽大舅舅急迫的語氣,郭奕有些不明所以。
很快,一個婦人跑進門,身邊還帶了兩個五六歲的男孩。
來人正是素赫梨。素赫梨拉住郭奕左瞧右看,眼圈瞬間紅潤,忽地抱住郭奕大哭。
郭奕不知何故,有點兒尷尬。
“這是你舅媽。”一旁的宗幹講起當年的往事。
郭奕也聽母親提過,是以知道了麵前的女人是誰。“舅媽媽,你別哭,媽媽若不是當初離家出走,也不會遇到我爹爹,那樣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奕兒了。”
素赫梨聽了這話,依舊淚不能止。
素赫梨嫁給太子宗俊後,生有一子,名合刺,就是後來接位吳乞買帝位的金世宗。
宗俊死後,按照‘兄終弟及’的傳統,又因為宗幹的母親是裴滿氏,裴滿氏家族的素赫梨自然而然就嫁給了大哥完顏宗幹。
郭奕不停勸慰,素赫梨這才止住淚水,一眾人等就此在宗幹府上用餐。
當夜,郭奕被安排到素赫梨的屋裏安寢。
換了環境。郭奕摟著六歲的合刺,一時竟難以入睡。
隔壁就是宗幹和幾個弟弟喝茶的客廳。
見郭奕和素赫梨退去,宗幹這才和宗望、兀術談及軍政要務。
隻聽宗幹埋怨的口氣對宗望道:“二弟,你實在不該回到都城來。”
宗望笑道:“弟弟娶了天祚帝的女兒為妃,原想帶在身邊,不想不到兩月就有了身孕,隻得將其帶回到都城安頓,不想中途竟又碰到了奕兒。哈哈!完美!”
一旁的兀術直樂。
宗幹白了兀術一眼,臉色依舊嚴肅道:“二弟,你如今還是個總主,總是帶一兩千人馬出戰,以後不可以這樣了,大哥也素知你的能耐,不過也不可以這般托大。”
“大哥說的是,弟弟以後注意就是。”
宗幹緩和了語氣又道:“我輔政在內,在外的兵權實在隻能你去兼顧。現在粘罕在朝中,監軍希尹權代諸路兵馬。你現在正可趁此機會,回到軍中駐守,多多拉攏大遼以及漢人投降我們的兵馬,用以充實你的隊伍。一經人數達到規模,我便讓皇上主張升你的官職。”
宗幹說著,竟然將聲音壓低了許多。“咱們沒有兵將的半數,實難和那個粘罕抗衡。還好這一次你功高鼎盛,降兵不少。哥哥正好在皇帝麵前為你說項。”
宗望一臉的不解,“哥哥怎麽這麽嚴肅?難道那個粘罕在朝中有為難大哥嗎?”
“為難我倒好說了。”宗幹苦笑道:“前日粘罕以咱們父皇的遺訓向太宗問罪,君臣好生僵持,朝臣們個個膽戰心驚,分批次叫人快馬傳報轉告於我,讓我快去調停此事,等我到了朝堂之上,粘罕已經拂袖而去。”
宗望和兀術一聽,不禁一同怒道:“太跋扈了吧?他憑什麽向皇上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