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維醫院(一)

“啪嗒!啪嗒!”

濕熱的地下空間內,布滿蛛網的天花板間斷地往下滴落不明**,濺在地麵上引起空曠的回音。

何止趴在地上,感到頭腦一陣暈眩。他無力地伸手向周圍隨意摸索,隻探到了滿手的水痕。

“太...鬼扯了!這是哪兒?”他費力地坐起,後腦還隱隱有些陣痛。

回想起之前,他正在和死神拉鋸戰,突然就有了一股靈魂出竅般的暢快。脫離了窒息感的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一陣詭異的漩渦吸走了,整個人像被丟進抽水馬桶的破布般轉個不停,最後漩渦把他從高空中甩落。墜落的劇痛讓他昏了過去,直到現在才悠悠轉醒。

何止扶著旁邊的鐵架床站了起來,探索著周遭的環境。

這是一間極為潮濕的房間,除了滴答個不停的水滴外,腳下也是一片濕噠噠的水意。可惜屋內沒有任何光線,他看不到房子的布局,隻能慢慢地摸索。

“當啷!”

不知道他踢到了什麽,空曠的房間內響起了刺耳的金屬聲音,讓失去視覺的他心中一驚。

何止鼓了鼓勇氣,繼續向前摸索。沿著牆壁找了一圈,終於讓他摸到了一個開關,隻不過上麵似乎沾染了些什麽,有些厚重黏膩。他用力按下去,刺眼的白光在頭頂亮起,隻能被迫閉上雙眼。

適應了一會兒後,何止看清了周圍的景象,卻差點腿軟癱倒下去。

一排排的鐵架子,充斥了整個空間,每一排的架子上都擺滿了各種標本瓶子。

畸形的嬰兒、遍布孔洞的肺部、缺失了部分的大腦,以及底層架子上破碎裂開的黏糊糊的溶液和血色的腳印......

那腳印是他的,他剛剛踢碎了一個瓶子,裏麵血肉模糊的殘塊隨著血水流出,沾染了他的雙腳,他就踏著這些血肉走遍了整個空間,這衝擊力的畫麵差點把他的心髒嚇裂。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何止的記憶隻停留在昏迷之前,邋遢室友的詭異笑容讓他印象深刻,再結合現在肮髒驚悚的場所,他心中不由得擔驚受怕起來。

他雖然沒有接觸過黑惡勢力,但各類新聞看得可不少,瞧這布局場景,該不會被他那惡人室友賣去嘎腰子了吧?

何止摸了摸後腰處,已經開始幻覺隱隱作痛了。

“算了,先離開這裏吧。”

他全身上下沒有二物,隻得從搖搖欲墜的鐵架子上踹掉了一根鐵棍握在手裏,姑且有點底氣吧。

滴答的水聲還在耳邊響個不停,何止看著門把手上黑乎乎的一灘粘液,再嫌棄也隻能硬著頭皮握了上去。

“哢擦。”一聲輕響,門打開了一條細縫。

“天上的星星一會兒眨一會兒,路邊有布偶。布偶布偶為什麽不回家?你沒有家,沒有爸爸媽媽嗎?布偶很傷心,別擔心。請借給我一半的媽媽和你一起有房子。請借給我一半的爸爸和你一起有房子。”

詭異陰森的歌謠從廊道裏傳來,仿佛一根明晃晃的尖針直衝向何止的天靈蓋,刺得他一激靈。

“啪!”

何止果斷地關上門,後背緊貼在門背後,額頭上滲出一些細密的汗珠。

這種情形讓他回想起了在孤兒院裏擁有同樣灰暗的廊道,以及廊道盡頭一間四四方方的房子,裏麵擺滿了同樣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何止閉了閉眼睛,心髒砰砰砰跳個不停。

什麽年代了,怎麽可能會有鬼?肯定是嘎腰子團夥故布疑陣,拿來忽悠人的。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強迫自己從那段可怕的記憶裏脫離出來,心中逐漸堅定。

“管他的!活著跑出去才是王道。鬼來殺鬼!佛來供佛!”

何止收拾了心情,握緊了手中的鐵棍重新打開了門。

“哢擦。”這一次門徹底打開。

歌聲依舊,遠遠地從廊道盡頭傳來,明明是天真的童聲,卻聽起來像索命的女鬼。

“噠...噠...”

何止走在廊道上,腳步聲輕微地響起,廊頂的白熾燈受到輕微震動偶爾會亮起,他的影子隨著燈光一晃一晃地映照在斑駁發黃的牆壁上,不注意看,仿佛猙獰的惡鬼隨他左右。

歌聲越來越近,何止斂眉屏息,手中下意識握緊了那根布滿鏽蝕的鐵棍,一步一步向著傳來音樂聲的房間探去。

“吱...呀...”

他小心地推開了那扇半掩的房門,裏麵一片漆黑,隻有唱個不停的歌謠在房間內環繞,忽地一陣冷氣吹過脖頸,引得他一陣戰栗,便趕忙四處摸索找到了電燈的開關。

“什麽嘛?”

原來是一台正在工作的收音機,正放在窗台上響個不停。

不過還好是收音機,讓他心裏更加肯定是人在搞鬼了。瞧這收音機的嶄新程度,一定是最近才被拿來的!

不過誰這麽惡趣味,居然在這種地方嚇唬人?

處理了收音機的何止把它也揣進了自己的口袋,畢竟是個能得知外界消息的渠道,想要得知時間和地點還要依靠這個東西呢。

不過說也奇怪,到底為什麽把自己搞到這裏來?

而且除了這台收音機外,整個樓層都沒發現有別人存在過的痕跡,盡是一些古早的粘液和標本,他猜測應該是一棟廢棄醫院的某一層。

何止從地麵上找到一個被丟棄的鐵殼手電,這家夥幾十年前比較流行,現在幾乎不怎麽見到了,再看看這破舊掉皮的牆壁,估計這棟建築也有不少年月了。

“呼...呼...”

一絲類似於衣袍掀起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何止想也沒想,拎著手電和鐵棍就追了上去。

說實話,他這種勇氣連作者都不知道從哪裏來的。

衣袍被刮得獵獵作響的聲音近在耳邊,何止貼近拐角處的牆壁,放緩了腳步。他靠在拐角的凸起處,屏住呼吸,身體一點點向外延伸。

再有一點......再有一點視線就能瞥到拐角後了。

“砰!”

“啊!”

“臥槽!!”

何止仰躺在地上,手中的鐵管桄榔一聲掉了老遠,整個人被巨大的衝撞力懟了個七葷八素。

“你......你誰啊?”他坐起身,捂著半個腦袋斜眼看向對麵同樣倒在地上的人,同時又悄然看向了丟在遠處的鐵棍,心中充滿了警惕。

“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哥哥!”

紮著雙馬尾的女孩從地上一躍而起,眼淚汪汪地衝進了何止的懷中,她個子小小的,頭埋進他懷裏隻露出一點,仿佛整個人都嵌進了何止身體裏。

“不是,你誰啊?”

何止現在滿腦子都是陰謀論,絲毫不顧一位香香軟軟的妹子樹懶般依賴地掛在自己懷中,一把將人推得老遠,反手將那根鐵棍抓在了手中,冷眼看著對方。

“哥哥別鬧了,他們會生氣的。”

漂亮妹子絲毫沒把何止的行為放在眼裏,且反客為主,一把將他拉起,拖拽著前進。

“喂你誰啊?去哪裏啊?”

何止被握住的手腕像被箍住了一圈硬鐵,怎麽也掙脫不開,他隻能被迫跟著這個看似嬌軟的妹子拖著前行。

妹子扯著何止的手左拐右拐,前繞後繞,上樓下樓,終於來到了一個房間麵前。

“哥哥,還好趕得及,我們快進去吧。”

妹子小小的,身高隻到他的胸口,每一次說話她都要抬起臉望著何止。

不滅良心的說,真的蠻可愛的,要不是身處在這種奇怪的地方,何止一定要跟對方好好認識一下。

“這是哪?你也是被拐來的嗎?”何止決定和麵前的妹子進行一場心與心的交流。

“哥哥,如果遊戲贏了我們就能逃出去,不然我們都會死在這裏的。”

妹子黑葡萄似的眼睛裏水汪汪的,積聚了大顆的淚珠,睫毛一閃就會掉下來,看著讓人心疼極了。

“什麽?還......”何止還沒問完,就被妹子推進了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