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維醫院（二）
這是一間極為空曠的暗黑風房間，中央擺了一張極大的圓桌。
圓桌中心被挖出一個孔洞，裏麵站著一個身穿神父白袍的人，頭發長到腰際，並且顏色和眉毛一般皆是純白色。皮膚冷如白瓷，唇色卻鮮紅如血，一張臉上色彩強烈對撞，他臉上的表情淡漠寂然，仿佛一尊從博物館裏拿出來的雕像，聞不到一絲人氣。
看到這個神父的一瞬，何止腦海中閃過一絲光亮，但轉瞬即逝，便隻能作罷。
除了中心站著的神父，整張圓桌沿著外圈擺了十二張椅子，上麵已經坐了十個人，隻餘下兩張椅子。
在等誰，似乎已經不言而喻。
“大...大家好啊。”何止被十一個人共同注視，實在有些不適應，他隻能幹巴巴地打了個招呼糊弄過去。
隻不過在他出聲之後，大家又齊刷刷把頭轉了回去，隻顧得垂眼看向自己麵前，實在詭異得緊。
白毛神父伸手示意，妹子趕忙拉著何止坐到了那兩把空著的椅子上。
“人數到齊，鬼人殺現在開始。”神父驀然開口，音質也像玉石般叮當空靈，讓其本就不辨男女的長相更加撲朔迷離。
“狼人殺我知道，這什麽鬼人殺啊？”何止低聲詢問旁邊的雙馬尾妹子，不過妹子並不答話，隻是伸手從神父手中抽出了一張卡片，看了一眼後便蓋上了。
何止得不到回應，便隻好也從神父手上抽了一張卡片。
卡片很厚，手掌般的長度，有種磨砂的質感，背麵是純黑色，內麵用鎏金色寫了一串英文，翻譯過來就是貧民。
民就民吧，還貧民！何止不滿。
“身份確認完畢，遊戲開始。”神父展開雙手，像一尊沒有感情的神像。
“眾神降臨，凡以黑色之血塗染我臣民者，必將焚火己身。”白袍神父雙手交叉於胸前，垂首斂眉，語氣森冷。
“必將臣服。”眾人皆雙手交叉撫於前胸，閉眼低眉，虔誠得像是共同舉行著什麽儀式。
何止不懂這些人神神叨叨地在幹什麽，他隻想安全地離開這裏，便也沒有跟著他們瞎搞，隻是環繞四周，觀察著周遭的環境和眾人的神色。
“鍾聲敲響，日暮落下，眾人安眠，處於黑暗中的嗜血者將飽餐一頓。”
白袍神父從身後拿出一枚小巧的懸鈴，輕輕敲了一聲，除了何止以外的一圈人全都閉上了雙眼，連身旁的雙馬尾妹子都鄭重地好似禮佛。
“閉眼！”白毛神父突然出聲嗬斥，驚得何止心中一縮，神父直直地盯著他，麵上陰冷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何止隻能聽從地閉緊了眼睛，但耳朵還在拚命用力幫助主人探聽著四方。
“嗜血者請睜眼。”神父發言。
四周一片寂靜，何止聽著自己的呼吸聲，感覺脖子那裏涼颼颼的。
“請選擇殺戮。”神父的語氣冰冷，但尾調似乎又夾雜著一些抑製不住的興奮，像吸血怪物麵對獵物的渴望與貪婪。
何止雙手抱臂靠在軟布包裹的長椅上，隻感受到幾股冷風從臉上刮過、停留、繼續刮過，若不是他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麽精靈鬼怪，他都要覺得這冷風成精了，專門在他臉上貼貼盤桓。
“嗜血者請閉眼，治愈神官請睜眼。”
“嗜血者屠戮了他和他，治愈神官選擇治愈嗎？”
“治愈神官請閉眼。”
“......”
一套流程走完，這不就是翻版的狼人殺嗎？還美其名曰鬼人殺，何止對此嗤之以鼻。
“陽光升起，魔爪隱匿。今日被嗜血者獵殺的是他和他。”
神父伸出蒼白幹瘦的指節指向何止左邊和對麵的男生，眼底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赤色。
何止托腮走神，絲毫沒注意神父的語氣裏充滿了愉悅和激動。
伴隨神父話音落下，何止耳邊噗呲一聲。他眼前頓時被一道紅色陰影籠罩，一股粘膩的**從他半張臉頰緩慢滑落，濃重的腥氣充滿了鼻腔。
何止呆愣在原處，他機械地轉頭看向自己身旁，是那個坐在自己左邊的男生，他剛剛被宣布已被嗜血者獵殺。而現在，他已經從肩膀處被一分為二，歪倒在圓桌上，眼睛大大的，直瞪向何止，裂口處流出大股的鮮血，浸濕了圓桌的表麵，滴答地流成一條血線，在地麵上匯聚成了一灘。
神父收回長刀，用白色的軟帕擦淨了刀刃，臉上的表情饜足而貪婪，滿是對血液的滿足。
“你...你....”
何止手指顫抖地指著神父，心中已經是驚駭不已，不是個遊戲嗎？怎麽殺人了？這哪裏是什麽恐怖組織？簡直就是以殺人取樂的變態！！！
何止看向其餘的幸存者，那些人卻都好像習以為常一般，不僅麵無表情地坐在原處，反而用奇異的目光看著何止，似乎他才是那個異類。
“哥哥......”雙馬尾妹子縮起身子，輕輕拉住他的袖口，渾身顫抖，被嚇得不輕。
何止真是有心無力，他自己都快嚇尿了，哪裏有心情去安慰受驚的妹子？
神父看了一眼何止，嘴角緩緩露出一抹笑容，他揮舞著剛擦幹淨的長刀猛然轉身，用力劈下！
何止對麵的男生也倒下了，從頭頂開始被砍成兩半，一半坐在椅子上，一半倒在了地上。流出的內髒散發出強烈的氣味，仿佛進了屠宰場一般。
何止驟然站起，身後的椅子被撞倒地。
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要逃離！這不是遊戲！這是地獄的惡魔在狩獵！
“遊戲沒有結束，任何人不能離開！”神父森然開口。
現在何止耳邊一直是嗡嗡作響的轟鳴聲，他管不了了！他必須逃！
何止擦了一把臉，反而將臉上的鮮血塗了個均勻。
隨後他雙手持椅，用力向神父甩去，然後抓緊了雙馬尾妹子的手腕，用盡平生力氣朝門外奔跑。
“呼哧～呼哧～”
兩人左右橫繞，在老舊的樓道裏瘋狂穿梭，年久失修的頭頂燈忽閃忽滅，仿佛某種信號。
兩人不敢停留，用力奔跑的聲音傳遍整個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