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蟬妖肆虐大弘城
觀音塔一共五層，牛魔王一口氣登上頂層。
這頂層的塔室比較窄小，四麵牆壁上描繪著觀音菩薩的聖像，以及當年大弘城民救濟瑛娘、教化少年盜賊的情形。
塔室中央是一張蓋著黃綢的案幾，四周鮮花環簇，幾上兩尊不大的觀音玉像中間，端端正正地奉置著一個美輪美奐的錦箱。
牛魔王眼中閃著亢奮的光，他屏住呼吸，撲近案幾，迫不及待地打開錦箱。
隻見箱中彩光閃溢，令人眼花繚亂。牛魔王探手入箱，將一襲袈裟從裏麵取出。
這襲袈裟色澤絢爛，鮮豔奪目，綻發著絲絲五彩毫光，顯得異常的莊嚴、神聖——這便是大弘城的鎮城之寶錦瀾袈裟！
“哈哈哈！”牛魔王心花怒放，揚著袈裟，克製不住地嚷：“錦瀾袈裟，你終於落到我牛魔王手裏了！放心吧，跟著我老牛，絕不會辱沒你的！”
他一刻也不多逗留，轉過身去，大喝一聲，整個人猛地撲向牆壁。
“砰！”牆壁被牛魔王龐重的身軀撞出一個大窟窿，他帶著錦瀾袈裟，越過窟窿，飛躍到塔下，穩穩地站在持事和尚身側。
見牛魔王順利得手，妖怪們不禁放聲歡呼，和尚們則好不沮喪。
“哈哈！大和尚，得罪了。小的們，撤了！”
牛魔王得意揚揚地一揮混鐵棍，正要帶手下們撤走。忽然，“唧”的一聲，一顆拳頭大小的金色光球朝他疾射過來。
“什麽東西！”牛魔王嚇了一跳，連忙向旁邊躍開。
光球在空中懸停著，迅速擴大，接著變成一個黃袍大漢，正是那個金蟬子。
妖怪、和尚們瞠目結舌。牛魔王定下心神，朝金蟬子不好氣地喝問：“你是什麽人？”
金蟬子望著牛魔王，嘴角邊含著笑：“本座乃是來自西方的‘金蟬妖聖’。閣下就是魔雲洞的牛魔王吧？”
“金蟬妖聖？呸！”牛魔王十分無禮，“什麽金蟬銀蟬，本王混了幾百年，連聽都沒聽說過。小的們，別理這個家夥，我們走！”
妖怪們齊聲應道：“是，大王！”
牛魔王正要離去，金蟬子笑吟吟地說：“且慢。牛魔王，本妖聖也是為這錦瀾袈裟而來，你若是不想傷了我們的和氣，還是把它留下吧。”
“你說什麽？”牛魔王火冒三丈，厲聲喝道，“他奶奶的，好大的口氣！小的們，給我幹掉他！”
妖怪們得令，齊聲喝著，端起兵器向金蟬子衝來。
“嗬嗬嗬！”金蟬子麵不改色，朗聲笑著，很隨意地一揮手臂，迸發出一道金色光弧。
妖怪們通通被光弧擊中，大呼小叫著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牛魔王一愣，接著“嗷”的一吼，將混鐵棍朝金蟬子攔腰橫掃過來。
金蟬子輕輕一閃，避過這一棍。緊接著，妖怪、和尚們隻見人影一閃，金蟬子已經躥到牛魔王背後，手中還多出了那襲錦瀾袈裟。
被對方奪走了寶貝，牛魔王更加氣惱，他轉過身，暴喝一聲，又要衝上。
金蟬子一揚手臂，將錦瀾袈裟向牛魔王拋出去。
袈裟立刻舒展開來，獵獵飄揚著，如同一團紅霞。牛魔王剛回過神來，身子便被袈裟包裹住了。
這一來牛魔王可大禍臨頭了，他隻感到錦瀾袈裟猶如鐵箍似的，不斷收緊，勒得自己肌膚有些發痛。
“牛魔王，”金蟬子輕蔑地說：“這錦瀾袈裟是觀音大士所賜之物，你這等邪魔外道，竟敢染指，豈不是自討苦吃？”
牛魔王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虧，氣得眼中幾乎冒出火來。他咬著牙齒使勁掙紮，可袈裟收得更緊，不一會兒，牛魔王更感到胸口發悶，頭暈腦漲，什麽手段都使不出來，最後“撲通”一聲摔倒了。
金蟬子走近牛魔王，笑道：“牛魔王，你還是斷了這個念頭吧，錦瀾袈裟法力無窮，隻有本妖聖才有資格成為它的主人。”
他朝牛魔王探出手，要把錦瀾袈裟收回。突然，四道金光疾射到他身邊，化成勝至、大力等四大金剛。
妖怪、和尚們都失聲驚呼。
金蟬子身子一側，目光犀利地盯著勝至天王。
勝至天王喝道：“金蟬子，就算你逃到陰曹地府，我們四大金剛也絕不會罷休！”
“真是陰魂不散！”金蟬子眼中掠過一絲怒色，“啪”地一甩衣袍，“好，今天我就跟你們一決高下吧！”
“金蟬子！”一個渾厚的聲音從空中響起。
金蟬子等人抬頭一看，隻見空中又出現兩個人，一人身上纏繞著一條青色小龍，另一人騎著一頭白色猛虎，滿臉絡腮胡，手中執著一個金環。
金蟬子心裏不由一跳，說：“原來是降龍、伏虎兩位尊者！”
空中兩人正是如來座下十八羅漢中的降龍、伏虎兩位羅漢。虎背上的伏虎羅漢指著金蟬子，喝道：
“好個金蟬子，竟敢背叛師門，還不快束手就擒，隨我等回大雷音寺，向佛祖請罪！”
降龍羅漢也滿麵怒容地斥責：“金蟬子，你何德何能，被佛祖破格收為第二弟子，卻如此忘恩負義，簡直是我西天佛界的恥辱！”
金蟬子緩緩舉起右手，說：“我既然到了凡界，就決沒有再返回靈山的道理。諸位，多說無益，動手吧！”
“好！”伏虎羅漢大叫一聲，舉起金環。他**的猛虎張開血盆大口，厲嘯一聲，朝金蟬子猛撲下來。
金蟬子十分沉著，迅捷躥開。猛虎撲了個空，勝至、大力兩金剛又同時出招，將法器擊向金蟬子。
金蟬子一展背上的蟬翼，騰到半空，避開了兩金剛的攻擊。
四大金剛也躥到空中，永住、潑法的兩樣法器又同時擊向金蟬子頭頂。金蟬子冷笑一聲，身形向旁邊滑開了。
“金蟬子，接我一掌！”
怒喝聲中，降龍羅漢飛躍過來，一掌擊向金蟬子。金蟬子不再躲避，也出掌抵擋。
雙方都調發了不小的法力，兩掌相交，激起兩圈光環，金蟬子和降龍羅漢的身子都微微一顫。
伏虎羅漢也駕著白虎騰空而起，將金環擲出，襲向金蟬子。金蟬子往後翻了個筋鬥，避開金環。
金蟬子身形一定，又猛地一揮袍袖，迸出一道金色光弧，淩厲萬分地擊中了金環。金環瞬間擴大了數十倍，急速旋轉著襲向永住金剛。
勝至金剛急得大叫：“永住，當心！”
永住金剛慌忙躲開，金環繼續向前飛去，挾帶著“隆隆”的風雷聲，威勢驚人，伏虎羅漢也已經無法將其控製。
“砰”的一聲，碩大的金環勢比萬鈞地擊在了觀音塔上。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觀音塔的上半截竟然倒塌下來，刹時灰塵漫揚。這情形，儼如遭遇了一場強烈的地震。
金蟬子和羅漢、金剛們剛鬥起法來，那些妖怪、和尚們就已經遠遠地逃走，將被錦瀾袈裟裹住的牛魔王丟在塔下。幸好，觀音塔是向另一邊坍塌的，並沒有殃及牛魔王。盡管如此，牛魔王還是嚇得心驚膽戰，頭冒冷汗。
目睹滿地廢墟，羅漢、金剛們更是怒不可遏。降龍羅漢大吼一聲，放開了身上的青色小龍。
小龍吟嘯著，在主人的驅策下張牙舞爪地襲向金蟬子。金蟬子從容不迫地側身避開。緊接著，大力金剛和潑法金剛又吼叫著向金蟬子攻來。
金蟬子手中沒有兵器，左閃右避，躲開兩大金剛的招數。
又是一聲龍吟，青色小龍再次襲擊金蟬子。金蟬子目光如電，右手兩指點出，抵在小龍兩目之方。小龍頓時感到一股強大的阻力，急得身子亂扭，尾巴亂甩。
金蟬子喝了一聲，右手一甩，將小龍甩到一邊。這時潑法金剛正向金蟬子撲來，金蟬子一掌拍出，正中對方胸膛。
潑法金剛悶哼一聲，打了個趔趄。
“金蟬子，休得猖狂！”
伏虎金剛已將金環複原並收回手中，見潑法金剛失利，他一聲大喝，策虎躥到金蟬子身邊，舉環朝他頭頂砸下。
金蟬子剛剛避開，那條青色小龍又迎麵襲來。
金蟬子不慌不忙，他剛避開小龍，兩大羅漢和四大金剛又從四邊朝他圍攻過來。
金蟬子眼神更加冷厲，他展喉清嘯一聲，張開雙翼，衣袍“呼呼”飄飛著，整副身子也迅速旋轉起來。
刹那間，隻見一個個臉盆大小的金色蟬狀光團由他的翼翅上源源不斷地迸射出去，聲勢奪人。
羅漢、金剛們不敢小覷，急忙閃避，可永住金剛動作稍慢了一些，左胳膊上被一個蟬狀光團擊中，“啊”地叫出聲來，差點握不住手中的法器。
另一個光團擊在伏虎羅漢的白虎額頭上，它痛得嚎了一聲，猛地向上一躥。
無數蟬狀光團向四麵八方飛迸出去，很快又擴大數倍，紛紛擊中觀音塔附近那些較高的樓舍。
隻聽“轟隆”的巨響不絕於耳，這些樓舍俱遭受到了觀音塔一樣的厄運，瞬間倒塌，成為一堆堆廢墟。
這情形令兩大羅漢和四大金剛更是怒火滿腔，降龍羅漢又要驅使青色小龍攻擊金蟬子，金蟬子“哈哈”狂笑著，已經巨鷂似的翻躍到牛魔王身邊。
牛魔王早已兩眼發直，腦子也幾乎麻木了。
“走！”金蟬子低喝一聲，探手提起牛魔王，淩空往南邊方向疾奔而去，很快隱去蹤跡。
“追！”降龍羅漢怒吼一聲，和伏虎羅漢、四大金剛急忙追趕……
牛魔王帶著金蟬子，傾刻逃到百多裏外的一座山下。
這座山名叫金山，山上林木蔥蘢，一道溪河在山腳下蜿蜒流過。
金蟬子將牛魔王丟在溪堤邊，輕描淡寫地說：“牛魔王，大弘城一戰，你覺得本妖聖的本事如何？”
牛魔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費力地爬起，錦瀾袈裟從他身上滑落下來。
金蟬子是如來佛祖的高足弟子，牛魔王親眼目睹了他的神通，知道對方隻須動一下小指頭，收拾自己也是綽綽有餘。他死死地盯著金蟬子，說不出話來。
“牛魔王，你也想知道了我的來頭。”金蟬子和顏悅色地說：“不過，現在我已經和大雷音寺劃清界線。你別擔心，我不會為難你的。”
牛魔王這才安下心來，連忙雙手一拱，說：“金蟬大師法力蓋世，我……我老牛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嗬嗬。”金蟬子笑道，“牛魔王，本妖聖早知道你是妖界的英雄人物。實不相瞞，我早就不想在西天屈居人下，這次前來凡界，就是想有一番作為！”
牛魔王說：“不錯，金蟬大師這樣的修為，卻在靈山被如來老兒管束著，真是太委屈了！”
“牛魔王，憑你這等妖才，隻要你忠心追隨本妖聖，我敢保證，不久你就能躋身妖界五大魁雄之列！”金蟬子攥住牛魔王的肩頭，嚴肅地說。
“妖界五大妖魁？！”牛魔王不禁喜形於色。
這妖魔盤踞積雷山為王，早就野心勃勃，要擴張地盤，征服、奴役更多的妖怪，因此才會到大弘城搶奪錦瀾袈裟，好增強自己的力量。而能依附金蟬子，自然是攀上了一座強大的靠山，牛魔王何樂而不為呢？
他立即放下混鐵棍，朝金蟬子單膝跪下，大聲宣誓：“我牛魔王願為聖主效犬馬之勞！”
“嗬嗬！”金蟬子高興地說：“好！牛魔王，從今以後，你就是本座麾下的大妖王了！”
牛魔王連忙向金蟬子稱謝，又撿起腳下的錦瀾袈裟，雙手捧托著，說：“聖主，屬下卑微，不敢再念戀這寶物，請聖主收下吧！”
金蟬子更加歡暢，他手指輕輕一揚，錦瀾袈裟便從牛魔王手中向他飄飛過來，披在他的身子。
金蟬子雙臂舒展，頓時金光綻現，他身上的袈裟一下變成一襲繡著許多金色火焰的戰袍，整個人更顯得威風凜凜。
金蟬子輕撣著戰袍領口，意氣風發地說：“觀音大士的錦瀾袈裟，從此就是我金蟬妖聖的‘金焰戰袍’了，哈哈！”
牛魔王站起，向主子道賀：“恭喜聖主！”
他四周一掃視，又說：“聖主，我的洞府在積雷山魔雲洞，那地方還算不錯，我的一幫兄弟也在那兒，聖主不如隨我移駕過去吧！”
“這就不用了。你看。”金蟬子指著那座金山。
牛魔王剛抬眼望去，一束金光便從金蟬子手中射到金山上。奇跡出現了，隻見山腰上逐漸顯現出一座宏偉壯觀的宮堡來。
牛魔王看得合不攏嘴，對金蟬子更是欽佩得無以複加。
金蟬子說：“這座‘妖聖宮’，以後就是我們的總壇了。你那些兄弟，把他們召過來就是了！”
當天，金蟬子、牛魔王及那一幫妖怪，便都住進了妖聖宮。金蟬子又施使障目法術，以逃避降龍、伏虎兩羅漢及四大金剛的追捕。
羅漢、金剛們費盡心機也尋覓不到金蟬子的行蹤，隻好悻悻返回西天。
大雷音寺金殿中，金蓮佛台上的如來佛祖見降龍羅漢等人無功而返，也不責備，說：“這個金蟬子得我真傳，道行高深，你等無法擒拿他，也不足為奇，不必太過在意。”
“多謝佛主寬宏。”降龍羅漢憂心忡忡地說：“金蟬子自甘墮落，竟然以妖自居，並在大弘城為惡，已成凡界一大患禍，還請佛祖另派法力更高的師兄，將他緝拿！”
如來略一沉吟，說：“金蟬子命裏注定會有一番劫數。你們放心吧，天地之間，自會有收伏他的人。”
殿門外傳來一陣悠揚的鍾聲。
殿上的菩薩、羅漢、金剛們雙手合十，齊聲念道：“阿彌陀佛！”
一輪旭日冉冉升起，五行山上到處是鳥兒們的啾鳴聲。
大聖一覺醒來，打了個嗬欠，揉揉眼睛，又扭了扭脖子。
“大聖！大聖！”一個興奮的孩童聲音忽然響起，就像發現了什麽寶貝似的。
大聖本能地順聲望去，隻見一個小和尚神采飛揚地跑到自己麵前來。
這小和尚十一二歲的年紀，腦袋瓜子油光發亮，白淨的臉蛋及鼻子上沾著髒黑的垢痕，一雙眼睛又圓又大，透著一股機靈勁兒。他身上的淺藍色小僧袍和挎在肩上的小包袱，都蒙著薄薄的灰塵，真有點“風塵仆仆”的意味。
小和尚蹲下來，朝大聖興衝衝地嚷：“嗬，你就是那個四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吧？”
大聖盯了他一陣，點了點頭。
“嘩，太棒了！”小和尚樂壞了，跳起來，手舞足蹈。
大聖忍不住地問：“小和尚，你來幹什麽？”
小和尚揩了揩鼻子，說：“大聖，我是特地來找你的。我叫法明，是慈濟寺的小和尚。你知不知道，我們的寺院，到這裏兩百多裏呢！”
大聖有些愕然。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竟然隻身趕了這麽遠的路程，其中的辛苦也就可想而知了。
大聖又問：“你來找我幹什麽？”
“大聖，慈濟寺的師兄們老是講你的故事，說你當年大鬧天宮，打得天兵天將屁滾尿流，哇！”小法明表情誇張，朝大聖豎起拇指，“大聖，你太了不起了！師兄們說你被如來佛祖壓在五行山下，於是我悄悄溜出慈濟寺，特地來找你。耶！大聖，我終於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