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威刹金羽蹈滄海
“金蟬子！”大聖目光如電，一揚金箍棒暴喝起來。
“嗬嗬。”金蟬子輕輕一擺手勢，玉兔精、九尾狐、白骨精和妖兵們立刻往後退出數十步。
金蟬子道：“大聖，本座這次是特地來此與你相會的。”
大聖冷笑：“金蟬子，你不就是想逼俺老孫當你的爪牙嗎？哼，你別癡心妄想了，想當年，玉帝兩度召俺老孫上天庭封官，最後俺老孫還是反了！你區區一個如來小徒，竟想駕馭俺老孫，簡直可笑！”
“大聖！”金蟬子搖頭，正色地說，“你怎麽能將玉帝與本座相提並論，他口是心非，本座對大聖可是一番摯誠！”
“哈哈哈！”大聖仰天大笑，又怒喝道：“金蟬子，你這個十惡不赦的魔頭，就算你今天不出現，日後俺老孫也會找上妖聖宮，為天下人除掉你這個禍害！接棒！”
大聖縱身躍起，一棒猛地朝金蟬子當頭擊下。
他這一棒十分雄猛，金蟬子麵不改色，身子輕飄飄往後一退，金箍棒擊了個空。
大聖厲喝著，又連連出棒，金蟬子並不招架，隻是輕鬆自如地閃避……
天蓬已經爬起，他望了望大聖和金蟬子，又掃視著四周螻蟻似的妖兵，心裏不停地打鼓，想：“這金蟬子是如來佛祖的徒弟，不知道猴子能不能打得過他。就算打得過，可金蟬子手下還有這麽多人馬，猴子能撈到便宜才怪！我還是先開溜吧。猴兄呀，不好意思了。”
天蓬想著，於是搖身變成一隻小甲蟲，展翅飛走。
不料，白骨精一直在盯著他，見他變化，白骨精立刻一揚爪，發出一片巴掌大小、冒著煙霧的黑色光團，向他襲去。
甲蟲才飛出一丈餘遠，就被黑色光團襲中，立刻跌落到地上，變回原形。
天蓬隻覺渾身癢得難受，一邊“哎喲哎喲”地叫著，一邊在身上不住地抓搔。
玉兔精朝天蓬抬起手臂，幾道青色光絲立即從她的袍袖中發出，落在天蓬身上，又變成幾條拇指粗的繩索，將他捆住了。
天蓬無法再變身，嚇得蹬著腿掙紮：“殺千刀的妖怪……”
在玉兔精的授命下，幾個妖怪跑了過來，以矛棒當扁擔，將天蓬挑到玉兔精跟前，丟在她腳下。這個堂堂的天蓬大元帥，顏麵真是丟到家了。
“哇！”大聖吼著，又一棒朝金蟬子腰身掄去。
金蟬子快如魅影地向上一個翻躍，單足立在金箍棒上。大聖撤回金箍棒，金蟬子一連朝他胸部踢出幾腳，大聖不斷挪移身形，均避了過去。
金蟬子腳一沾地，又朝大聖連續劈出幾掌，每一掌都裹挾著金黃光芒，威勢凜凜，大聖又一一避開。
金蟬子又一腳猛地掃向大聖腹部。大聖敏捷地騰躍而起，肚腹朝下地向前一躥，避過了金蟬子的這一腳，可那個布頭小沙彌卻從他懷中掉了下來。
大聖身子著地，他轉頭看到布頭小沙彌，心裏一驚，急忙又躥躍過來。可金蟬子快了一步，用腳尖挑起布頭小沙彌，抄手接住。
“還給我！”大聖急灼地大叫，伸手去奪布頭小沙彌。
金蟬子“哈哈”一笑，閃身避開。大聖連奪了幾次都未能得手。
大聖厲喝一聲，又一棒戳向金蟬子。金蟬子縱身躍起，將布頭小沙彌扔向玉兔精：“接住！”
大聖不禁變了臉色，他急忙轉身，正要躥向玉兔精那邊，卻忽然感到一股勁氣從背後迅猛地襲來。原來是金蟬子朝他發出了一個金色光球。大聖及時滑步避開。
“哈哈！”金蟬子說：“大聖，你隻需打敗了本座，還怕救不了那個小沙彌和天蓬元帥嗎？”
大聖緩緩地回過身，眼神越來越犀利，片刻切齒道：“好！金蟬子，今天我就跟你拚個死活吧！”
他猛地飛躍而起，又化成三頭六臂形象，身體一瞬間也擴大不少，比起金蟬子更加魁健。
“哇——”
大聖怒吼著，又一棒朝金蟬子狠狠地擊下。金蟬子靈活地避過，緊接著發出金色光弧反擊對方……
大聖深知隻有除掉金蟬子，才能救得了小法明和天蓬，因此這番激鬥，他使盡渾身解數，每一招都施最淩厲的殺手，金蟬子也不敢掉以輕心，出招也十分威猛。
雙方很快就鬥了幾十個回合，從地上鬥到空中，又從空中鬥回地麵。大聖三根金箍棒舞得猶如過海蛟龍，威勢懾人，而金蟬子的光弧光團橫衝直撞，也令人心驚膽戰。
“聖主神通，聖主必勝！”
妖兵們不停地揮搖著旌旗大聲呐喊，給金蟬子助威，天蓬隻覺得自己的耳膜似被震裂了。
大聖和金蟬子又惡鬥了二十多回合，忽然，一道閃電狀的金光從金蟬子戰袍袖中飛出，大聖閃避不及，右肩邊緣處被擊中，頓時一麻，而幾乎同時，金蟬子的左肩頭也被大聖一顆棒頭猛地戳中。
大聖咬著牙，往後打了個踉蹌。金蟬子也一個趔趄，臉色變得蠟黃，兩道汗水從眼罩裏流出。他捂著左肩頭，重重一甩頭，眼神變得狠辣起來。
“猴哥，撐住，加油啊！”天蓬放聲大喊。
一個妖怪踹了他一腳，罵：“臭豬，給我閉嘴！”
大聖將一根金箍棒拄在地上，扶著右肩，幹笑一聲，說：“什麽金蟬妖聖？你也不過如此而已！”
金蟬子早失去了平素的從容氣度，他惱恨地大吼一聲，又撲向大聖，一掌惡狠狠地朝他擊來。大聖躲開，接著一棒朝金蟬子掄出……
這番交手，七八個回合後，大聖便占了優勢，三根金箍棒逼得金蟬子步步後退……
突然，空中驀地響起一陣高亢至極的龍吟聲，霎時震得四周群山也仿佛顫動了。
妖怪們和天蓬都大驚失色，他們尚未來得及朝空中望一眼，一條白色巨龍已經迅捷無倫地閃躥下來，將龍尾朝妖兵們猛地一甩。
這條白龍身軀粗如缸口，長逾十丈，它尾部那麽一甩，立刻將十多個妖兵擊倒在地。白龍還不罷休，又將尾部連甩幾下，又有更多的妖兵被掃倒，鬼哭狼嚎。
天蓬嚇得眼睛發直。九尾狐、白骨精和玉兔精正要對白龍出手，白龍又厲吟一聲，迅速地躥向高空，繼而又俯衝下來，一爪襲向金蟬子。
金蟬子慌忙躲避。乘此良機，大聖猛躍而起，怒喝著，一棒朝金蟬子擊下。
金蟬子早已心神大悸，這時哪裏避得過去，肩膀被大聖的金箍棒重重擊中，發出“砰”的一聲。
金蟬子慘叫著，身子倒後一傾。
大聖雙眼精光閃迸，他的身子在空中靈活地一個翻轉，又一棒掃中了金蟬子胸部。
金蟬子倒退出幾步，身體沉重地摔倒在地，口一張，“哇”地吐出一攤鮮血，全濺在戰袍上。
“師兄！”
“聖主！”玉兔精和九尾狐、白骨精同聲驚叫。
天蓬大喜，禁不住地叫：“猴哥，好樣的！”
大聖躍回地上，用金箍棒指著金蟬子，厲聲喝道：“如來小徒，也敢猖狂！”
玉兔精、九尾狐和白骨精一齊飛掠過來。大聖看到玉兔精手中還握著布頭小沙彌，連忙迎上去，一棒向玉兔精擊下。
玉兔精連忙躲開，她手一鬆，布頭小沙彌掉了下來。
大聖一矮身，探長手臂，接住了布頭小沙彌。
白龍已經飛到天蓬身邊。眼看著玉兔精等三妖撲到金蟬子身邊，大聖冷冷一笑，將身體恢複原狀，把布頭小沙彌塞回懷中。
此時，妖兵們已經亂成一團，鬧哄哄的，如同散沙一盤。
大聖飛躥到天蓬身邊，將金箍棒在他身上一劃，捆住他的繩索立即斷開。
天蓬急忙爬起，高興地說：“猴哥，謝了！嗬嗬，你剛才好威風神勇呢！”
那條白龍開口說：“大聖，你們快到我背上來，我送你們離開這裏！”
“好！”大聖應著，跳起跨坐到白龍背上。
天蓬略一遲疑，也爬上了龍背。
白龍騰雲駕霧，片刻間就飛出百餘裏遠，降在一座山頭上。
大聖和天蓬從龍背上下來，天蓬又眉開眼笑地拍起大聖馬屁來：“嗬嗬，猴哥，你真是神通廣大呀，連金蟬子妖聖都不是你的對手，照我看，那個什麽二郎神，連給你捉虱子的資格都沒有呢……”
大聖朝他一瞪眼。天蓬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掩住嘴巴。
白霧騰起，白龍變成一個腰帶佩劍的白袍公子，正是白龍馬。
天蓬有些訝異地說：“原來是你呀。”
大聖說：“龍三，有勞你了！”
白龍一出現，大聖便看出了他就是白龍馬的真身。
“大聖不要見外。我這趟是要趕回西海龍宮的。你們離開鷹愁澗後，我剛回到澗裏，一員西海鱉將便匆匆趕來向我報信，說我母後病危！”白龍馬神色十分焦灼，“我立馬動身趕向西海，剛才經過山穀上空時，發現你們，於是下去援手……”
“龍三，”大聖關切地問，“你母後患的什麽病？”
白龍馬滿麵悲戚地說：“當年我母後生育我時，氣血衰竭，多年來一直臥病不起，我父王為她遍請仙醫，並搜集無數靈丹仙藥供她服用，可病情也沒什麽起色。大聖，我到鷹愁澗增強龍珠靈力，其實是想盡一點孝心，要用龍珠為我母後減輕一點病痛之苦。大聖，刻不容緩，失陪了！”
大聖略一思索，說：“龍三，我們隨你回龍宮去吧，說不定我能幫上一點小忙！”
“好！大聖，多謝了！”
白龍馬不禁喜形於色，連忙朝大聖道謝。大聖雖不諳醫道，但畢竟一身法力，白龍馬對他寄望很不小。
白龍馬又變回白色巨龍，大聖收起金箍棒，說了聲“老豬，我們走”，和天蓬重新跨上龍背。
白龍一甩尾，騰空而起，又風馳電掣般地向西飛去。
不多時，白龍便抵達西海上空。大聖和天蓬俯首一望，隻見西海碧波萬傾，白浪翻飛，浩瀚無邊。
白龍矯健地鑽入海中，繼續向龍宮方向趕去。
一路上，隻見魚蝦水族無數，珊瑚礁石星羅棋布。白龍穿過一片巨大的珊瑚叢後，便到了西海龍宮宮門外。
這龍宮瑰麗神奇，氣象萬千，絕非人間的帝王宮闕所能媲美。宮門前駐守著兩排銀甲蝦兵，見三太子歸來，紛紛下跪，齊聲大呼：
“恭迎殿下回宮！千歲千歲千千歲！”
大聖和天蓬躍下龍背，白龍馬立刻變成人形。蝦兵們連忙打開宮門，白龍馬帶大聖和天蓬急急地走進宮中。
龍宮中層層殿閣錯落有致，美輪美奐，到處有水族兵將把守，見到白龍馬，都向他行跪拜之禮。
白龍馬三人進入主殿，龍首人身、王袍金冕的西海龍王得到稟報，早在殿上等候。見到兒子，龍王沉痛的神色總算舒緩了一些：“三兒，終於把你盼回來了！”
“兒臣叩見父王！”白龍馬匆匆施了個禮，又心燒火燎地問：“父王，母後怎麽了？快帶兒臣去看看！”
西海龍王神情凝重地點點頭，立刻帶白龍馬和大聖、天蓬走出主殿。
他們很快來到後宮，一同進入龍後寢居內。
這寢居十分寬敞，裝綴著許多奇珍異寶，光華熠熠，令人目不暇給，一個長著紫色龍角的中年婦人正躺在一張藍色水晶大**，床側侍立著西海大太子、二太子和一眾侍女，兩個侍女還輕聲啜泣著。
白龍馬心肺欲裂，顧不得禮儀，急步撲到床前，心如刀割地叫：“母後！”
大聖和天蓬隨龍王走到白龍馬身後。
中年龍後身著寢袍，她相貌姣美，頭發卻蒼白如霜，瘦削的臉頰和嘴唇毫無血色，口中發出輕微的呻吟，表情痛楚，一副病入膏肓的情狀。
白龍馬雙膝跪在床邊，攥住母後冰冷的手，垂淚道：“母後，不孝子三兒回來看您了！”
龍後虛弱地睜開眼，露出一對紫色的眼瞳。
大太子、二太子和宮女們喊道：
“母後！”
“王後！”
龍後看到三兒子，臉上枯木逢春般地露出一絲笑意，嘴唇無力地嚅動著：“三……三兒……”
白龍馬將母後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更是淚如泉湧：“母後，三兒在鷹愁澗得知您的消息，不敢耽誤半刻，立即趕回。母後，三兒的精血骨肉，全是父王母後所賜，隻要母後康複如昔，三兒一死也毫無足惜！”
龍後的神情更加欣慰，眼中也似乎有了光彩。
“三兒！”龍王的聲音滿含悲愴，“難得你這片感天動地的孝心，不幸你母後氣脈孱弱至極，恐怕……恐怕……唉！”
大太子、二太子黯然淚下。
白龍馬像遭了雷擊，渾身一顫，撕心裂肺般地狂喊：“不！”
那兩個侍女哭得更傷心了。
“母後，三兒絕不會讓你離我而去！”白龍馬眼中滲著血絲，將右手放在龍後胸上。
一片琥珀色的光芒從白龍馬指端慢慢滲出，逐漸凝聚成一顆龍珠。原來，他將自己的龍珠從指上釋放出來，欲以其靈力拯救母親。
龍珠的光芒越來越絢爛，龍後精神一振，氣色也好了許多。眾人不禁一陣驚喜。
“三兒，”龍後顫抖著伸出手，撫著兒子耳邊的發鬢，“母後能有你這樣的賢兒，也不枉此生，死而無憾了。”
白龍馬淚流滿麵，哽咽著說：“母後，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會壽比西海……”
龍後臉上又露出了慈愛的笑容，說：“傻孩子，生死有命，何必說這種癡話……今後，希望你和兩位兄長好好輔助父王，振興我龍族西海千秋基業，母……後……後……”
龍珠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龍珠也漸漸消隱於白龍馬指間。龍後再也說不下去，疲憊至極地閉上眼睛。
“母後！母後！”白龍馬驚恐地失聲大叫。
大聖連忙一把龍後腕脈，說：“龍三，你母後還有脈象！”
天蓬口卻無遮擋地說：“可是猴哥，你看這龍後的樣子，隻怕捱不過這一時半刻啊！”
白龍馬悲慟欲絕地仰起頭，淒狂大喊：“皇天後土，若有誰能救我母後，我白龍馬願化身牛馬報答他的大恩大德！”
龍王聽了，心頭更加愴惻。
大聖心裏猶如挨了錐子一刺，衝動地說：“龍三，你稍等待，俺老孫這就去南海普陀洛迦山找那觀世音，借她的淨瓶仙露，一定能救你母後！”
龍王望著大聖，錯愕地問：“這位大仙是……”
白龍馬揩去淚水，告訴父王大聖的真實身份。
龍王父子十分震驚，龍王連忙施禮：“原來是孫大聖大駕光臨，本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大聖莫怪！”
龍大太子和龍二太子也向大聖執禮問候。
大聖急道：“老龍王，事不宜遲！俺老孫馬上去觀世音那裏，偷也得把他的仙露偷來給你們！”
他話音剛落，忽然聽見有人說：“大聖，不用麻煩你了，我能救西海龍後一命！”
這人嗓音稚氣十足，顯然是個不大的孩童。
大家正詫異，一樣東西“啪”地從大聖懷裏掉了下來，正是那個布頭小沙彌。
大聖還沒反應過來，布頭小沙彌又自動跳起，迅速擴大，最後變成一個活生生的小和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