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驅惡掃醜何所忌
白袍公子倒也有禮，微笑回應：“樵兄好。”
“公子爺一定是從城裏來遊山賞水的吧。”樵夫揚了揚手裏的靈芝，說，“這棵千年靈芝，是小人在這蛇盤山中采到的，具有大滋大補的功效呢。公子爺，小人在這裏遇到你也是緣份，你不如買了我這棵靈芝吧，三兩銀子也就夠了。”
白袍公子望了靈芝一眼，不說話。
“這位小師父一定是患了什麽病症吧。公子爺，你買了靈芝熬湯喂他喝下，就什麽病都消除了。公子爺，小人的靈芝可是珍品，具有一種神奇的香氣，不信你聞聞。”樵夫說著，將靈芝遞給白袍公子。
白袍公子聽了，也不禁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來，他接過靈芝，放到鼻子下輕輕一聞。
他沒有察覺到，樵夫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奸邪的笑。
岩石後的大聖滿麵警惕，握緊了手裏的金箍棒。
白袍公子果真聞到了一股異香，可緊接著，他突然感到腦中一陣強烈的暈眩，身子搖擺不定。
樵夫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獰笑一聲，一掌推出，重重地擊在白袍公子的胸口上。
白袍公子那有什麽防備，被擊得立刻往後摔倒，吐出一口鮮血，靈芝從手裏跌落出來，變成一棵普通的蘑菇。
樵夫狂笑著，又撲到白袍公子身上，將粗壯的手臂用力按壓住他的胸部。
白袍公子仍然頭暈腦漲，四肢酸軟，哪有什麽抗爭之力？
樵夫眼神越來越狠辣，忽然厲喝一聲，一團青光在他手臂下迸起。白袍公子慘叫出聲，身子抽搐著，張嘴吐出一顆質如琥珀的珠子來。
“哈哈哈！”樵夫狂笑著，抄手接住珠子，然後一躍而起，心花怒放地說：“三太子，多謝了！你的龍珠，足可增強我幾十年的修為呢，哈哈！”
白袍公子臉色慘白，嘴唇發紫，痛苦萬狀。
樵夫扔掉斧子，轉過身就要走。
“孽畜別逃！”大聖怒叫一聲，從岩石後飛躍過來，一棒朝樵夫當頭砸下。
樵夫大吃一驚，急忙側身，避開大聖的金箍棒。大聖又抬起一腳，踢中樵夫的手腕，珠子立即從他手裏掉到地上。
緊接著，大聖又不斷出棒，樵夫隻躲了幾下，就被他一棒掃得倒摔出老遠，發出一聲犬吠，變成那隻哮天犬，夾著斷了一截的尾巴，倉皇逃命去了。
前幾天在青石鎮，天蓬逃出李宅庭院，哮天犬也緊追出去。
可他很快就被天蓬甩掉，隻好悻悻返回李宅，這時大聖已經撤走，哪吒也已不知去向，哮天犬隻好又上路搜尋大聖了。
昨夜，哮天犬來到蛇盤山中，在鷹愁澗發現了龍馬，並看到他吞吐龍珠。哮天犬好奇心起，於是詢問山中土地神，得知了龍馬的來路。哮天犬頓時起了賊心，要謀奪龍馬的龍珠，以提高自己的法力。
數十年前，東土洛陽城中有一修煉了兩千年的牡丹花妖為患，玉帝命二郎神帶哮天犬下界誅剿。
二郎神不負眾望，不費多大力氣就除掉了花妖。在花妖的巢穴中，哮天犬發現了一種能散發異香的香粉。這其實是一種劇毒粉末，其香味就連一般的神仙聞到也會元氣大傷。
哮天犬瞞著二郎神，將香粉據為己有。這個狗仗人勢的畜生，一向就心術不正，常常背著主人幹一些損人利己的勾當，這種毒粉正好可以被他派上用場。
剛才，哮天犬在暗處看見龍馬化為人形，立刻心生詭計。他采了腳下一棵蘑菇，將其變成靈芝，又取出隨身攜帶的毒香粉，撒一些在假靈芝上。接著，哮天犬又變成一個樵夫，出來誘騙龍馬。
令哮天犬做夢也沒有料到的是，龍珠明明已經得手，那個被他搜尋的孫悟空卻突然殺出，徹底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盤。哮天犬不敢召喚二郎神等人，若是大聖和龍馬向二郎神揭發他行劫的好事，哮天犬可吃不消。
救人要緊！大聖也不追趕哮天犬，他匆匆掃了白袍公子和小法明一眼，連忙撿起地上的龍珠，躍到白袍公子身邊，將龍珠化作一道水波似的光，緩緩注入白袍公子口中。
白袍公子的痛苦之色漸漸消失，他長長籲出一口氣，已經完全恢複常態，連忙站起朝大聖拱手作揖：“多謝大仙救命之恩，小龍沒齒難忘！”
“用不著。”大聖說：“這個小和尚沒事吧？”
白袍公子忙說：“不礙事，不礙事，他隻是暈了過去。敢問大仙尊姓大名？”
大聖輕描淡寫地說：“俺叫孫悟空，是來救這小和尚的。”
“孫悟空！”白袍公子非常震動，“難道是四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大聖一旋金箍棒，說：“正是！”
“齊天大聖威震四海，小龍今天竟能目睹大聖風采，真是三生有幸！”白袍公子朝大聖深深地鞠了一躬，神色語氣無限崇敬。
大聖盯著白袍公子的佩劍，問：“你是……”
白袍公子說：“不敢欺瞞大聖，小龍乃是西海龍王的三兒子，人稱白龍三太子，因為經常化身龍馬，所以又被稱為白龍馬。大聖叫我龍三就是了。”
大聖點點頭，又不解地說：“龍三，你既是西海龍太子，怎麽會到這鷹愁澗來了？”
“大聖，”白龍馬坦誠地說：“小龍到鷹愁澗已有幾年，目的是讓我的龍珠汲取高山大地的精氣，好增強它的靈力。”
每一條龍的精元，幾乎全都凝聚在其龍珠中，因此龍珠可以說是它們的**，一旦失去龍珠，它們終將保不住性命。大聖深知這一點，才會出手救助白龍馬。他有火眼金睛，早就看出白龍馬的真身是一條龍。
白龍馬頓了一下，又豎眉怒道：“真沒想到，堂堂二郎神的哮天犬，竟然是如此的齷齪之徒！”
“哼！”大聖鄙夷地說：“別說是這條狗，天庭那幫神仙，又有幾個是好東西呢？”
白龍馬從腰間拔出亮鋥鋥的佩劍，喝道：“我白龍馬對天發誓，日後遇上哮天犬，若不斬殺這個惡畜，我枉為西海三太子！”
“猴子，你在這裏呀，嗬嗬，真是山不轉水轉。”一個聲音忽然傳過來。
大聖和白龍馬扭首望去，隻見天蓬提著九釘耙，肉顫顫地從樹林裏跑出來。
他跑到大聖跟前，抹抹額頭，喜滋滋地說：“太好了，我們又見麵了。猴哥，你真是個英雄好漢，老豬心服口服了，以後俺就跟你做一對好搭檔吧！嗬嗬。”
大聖怔了一下，不禁莞爾。
天蓬要跟隨大聖，自然不會是因為佩服什麽的。幾天前他誤傷哮天犬後，整天提心吊膽，深怕二郎神會來找他算賬。
這天，天蓬無意中來到蛇盤山，正好看到哮天犬算計白龍馬及大聖驅逐哮天犬的情形，他覺得，如果和大聖搭伴，就算遭遇二郎神，大聖也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保護自己的。
大聖也看透了天蓬的心思，他自然不喜天蓬，但一來可憐他的處境，二來想到天蓬多少有點法力，自己尋找猴子猴孫們，有他當個幫手也是好的。
於是大聖說：“好吧，老豬！不過你聽著，這一路上，什麽也得聽俺老孫的，那欺男霸女的事，是絕對不能再幹了！”
“好說，好說！”天蓬想也不想地答應了。
“老豬。”大聖問：“你知不知道去慈濟寺的路？”
天蓬忙說：“知道知道。”
“好。”大聖指著小法明，說：“這個是慈濟寺的小和尚，我要把他送回去，你跟我走吧！”
天蓬撫著大肚子：“好咧！”
大聖略施小法，將小法明變成了一個三寸長的布頭小沙彌，然後撿起塞進衣服裏。
“大聖，”白龍馬忙問：“你們這就要去了嗎？”
大聖說：“是的，這小和尚擅自離寺，已經有不少日子，早就該回去了。”
“既然這樣，龍三也不好挽留大聖了。”白龍馬昂起頭，神色慨然地說：“龍三的身家性命，今天全仗大聖所救。今後大聖若有需要我效力的地方，隻要吩咐一聲，就算是赴湯蹈火，龍三也絕不會推辭！”
“好義氣，好義氣！”天蓬豎起拇指讚。
“龍三，你的心意，俺老孫領受了。多謝！”大聖將金箍棒藏好，“老豬，我們走！”
天蓬應著，將九釘耙往肩上一扛，和大聖一同躍上空中雲頭。
“大聖走好！”
白龍馬話音剛落，大聖和天蓬已經騰雲去遠了。
“猴哥，你不是被如來佛祖壓在五行山下了嗎？什麽時候出來的？”天蓬忍不住地問。
大聖如實說：“也就不久前，那天俺老孫出來之後，便到那劉家村去了。”
他們駕雲的速度快如流星趕月，說話間已經行進了上百裏。
“猴哥。”天蓬眨眨眼皮，又問：“是不是你赦期已到，如來佛又把你放出來了？”
大聖正要答話，不料，他們突然似被一道無形的高牆阻擋到，立刻停下，無法再前行一尺。
“咦，怎麽回事？”天蓬嘟噥著，低頭往下一看。
下麵是一個群山環繞的空曠山穀，疾風吹彎了穀中的枯草，看不到一個人或一隻動物。
大聖正要強闖過去，忽然“呼”的一聲，一道金色的小光弧朝他急飛過來。
大聖連忙一側身，避開小光弧。
幾乎是同時，另一道小光弧也從不同的方向襲向天蓬。天蓬哪有大聖的靈敏，剛叫出半聲，就被小光弧擊中了胸膛。
“哎呀！”天蓬驚呼著，從雲頭上倒栽到山穀中，發出“砰”的一聲響，身子陷入土壤裏，九釘耙也甩到一邊去了。
畢竟是個天庭將帥，天蓬雖然摔得狼狽，可也不至於傷著，他慌慌張張地爬起，用袍袖拍掃屁股上的泥塵。
忽然，幾個妖怪不知從哪冒出，大吼著衝到天蓬身旁，用手中的兵器攻擊起他來。
天蓬嚇了一跳，連忙躲開，然後撿起九釘耙抵擋。
“齊天大聖在此！”
大聖躍下到天蓬身邊，大聲喝著，舞起金箍棒，轉眼就把幾個妖怪打倒在地。
“呸！”天蓬在一個妖怪身上踹了一腳，忿忿地罵：“瞎了眼的小妖渣，難道不認識你天蓬爺爺和大聖爺爺嗎？”
“衝啊！”
一陣震耳欲聾的呐喊聲驀地響起，又有無數妖怪從四麵八方朝他們圍湧過來，殺氣衝天。
“媽呀！”天蓬又嚇得驚喊出聲來。
這些妖怪身披戰甲，手執兵器、旌旗，旗上分別繡著金色蟬子、九尾狐狸、玉兔、骷髏骨等圖案。
大聖將金箍棒護在胸前，沉聲說：“老豬，打起精神來，是妖聖宮的人馬！”
天蓬更加頭皮發炸，心裏叫苦不迭：“糟了糟了，看來今天我老豬就是變回天蓬大元帥，也逃不過金蟬子的手掌心了！”
妖兵們衝近大聖和天蓬，喊聲戛然而止，他們紛紛將兵器舉到頭頂，並很快列好嚴整的陣伍。
“咯咯，大聖爺，天蓬大帥，敢問兩位要往何處去呢？”
隨著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金蟬子麾下的玉兔精和九尾狐、白骨精緩步從妖陣中走出。
見到玉兔精，天蓬眼中頓時大放光彩。這玉兔精身著潔白的輕紗薄袍，美貌絕倫，笑靨如花，雖為妖聖宮妖王，卻毫無半絲妖氣，天蓬隻覺得她倒似是侍奉九女玄女的天仙。
大聖卻對玉兔精視若無睹，倨傲地說：“金蟬子呢？”
玉兔精又一陣嬌笑，說：“我們聖主也到了。大聖爺，天蓬大帥，隻要你們答應加盟妖聖宮，我們聖主是不會對你們失了禮數的！”
“我們若不答應，哪又怎麽樣？”大聖一揮金箍棒，疾言厲聲地喝道：“俺老孫寧願在五行山下再壓一千年，也絕不會向金蟬子這個萬惡的妖人屈服！”
玉兔精的笑容慢慢消失，她打了個眼色，九尾狐和白骨精立刻向大聖撲躍過來。
大聖掄舞金箍棒，和兩個妖王鬥成一團。
幾個妖兵也撲向天蓬，要來抓拿他。天蓬連忙揮起九釘耙迎擊。
這個小妖也不過是充數量的，不一會兒就被天蓬打倒兩個，可緊接著，又有更多妖兵衝向天蓬。
大聖一根金箍棒急舞得虎虎生威，令人眼花繚亂，九尾狐和白骨精隻有閃避的份，周圍的妖兵們怕殃及自己，也紛紛往後避開。
金光閃耀，大聖又一棒掃向白骨精的頭頂，白骨精急忙低頭躲避。
大聖又要出招，忽然聽到天蓬喝道：“該死的小妖，給我下來！”
大聖轉眼一看，隻見一個妖兵跳到了天蓬背上，死死揪住他的兩隻大耳朵。天蓬又氣又急，掙扭著身子大叫。
“天蓬別慌，我來了！”大聖喝著，躍了過去，一棒掃中那個妖兵。妖兵立即從天蓬身上摔下，蜷成一團。
天蓬頓時輕鬆多了，他大吼一聲，跨上一步，一耙朝麵前幾個妖兵橫揮過去，妖兵們慌忙躲開。
大聖也一棒橫掃，砸倒幾個妖兵。
大聖和天蓬背靠著背，天蓬虛怯地說：“猴哥，那麽多妖怪，我們趕緊撤了吧！”
大聖還沒作聲，白骨精和變成狐狸的九尾狐又雙雙猛襲過來。大聖怒叫著，躍上前去，九尾狐嗥叫一聲，一尾巴“呼”地掃向大聖，大聖以金箍棒擋住……
天蓬猛揮著九釘耙衝向妖兵群，又有幾個動作較慢的妖兵中耙倒地。
可是，越來越多的妖兵攻向天蓬，天蓬一個不留神，被一個妖兵的鐵棒砸中後背，痛叫一聲，向前摔倒。
另一個妖兵見狀，亢奮一叫，整個兒撲到天蓬背上，把他壓住。天蓬剛掙紮了一下，又有兩個妖兵撲躍過來，也壓住了天蓬……
那邊和九尾狐、白骨精爭鬥的大聖又已經占了上風，他看準機會，又一棒擊向白骨精，白骨精避不過去，腹部中棒，慘叫著摔飛到妖怪群中。
緊接著，大聖又朝撲到自己身前的九尾狐一連揮出幾棒，九尾狐勉強避過，可最終被大聖一腳踢中下頜，慘嚎一聲，整副身子往後倒翻到玉兔精腳下。
“猴哥救命！”天蓬的求救聲忽然傳來。
大聖望過去，隻見十多個妖兵擠成一堆，天蓬的叫聲正是從妖怪堆裏傳出的。
這情形令大聖也不禁暗感好笑。其實天蓬身懷小三十六變神技，雖然被妖兵們壓住，但完全可以變成蒼蠅蚊子什麽的逃走，可他急懵了頭，愣是想不起這一點。
大聖吆喝著，跳過去一步，猛地一揮金箍棒，立時刮出一股小旋風，襲向妖怪們。
這小旋風力道不小，妖兵們被刮得紛紛飛向兩旁，摔得大呼小叫。
大聖躍了過來，朝趴在地上手捂後腦勺的天蓬喝道：“老豬起來，我們快撤！”
天蓬急忙站起，和大聖躍到半空中。
他們正要離開，不料一股勁氣突然迎麵襲來，大聖立刻向上翻躍避開，可天蓬被勁氣擊個正中，再次跌落到地上。
“老豬！”
大聖大叫一聲，躍回地麵，正要拉起天蓬，卻聽有人笑道：
“大聖好身手。”
大聖抬起頭，赫然看見金蟬子正站在自己麵前。這個妖聖宮大魁首用手背輕輕一拂金焰戰袍，神情悠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