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萬水千山,隻為你而來1

我愛你,如果能做棲落在你肩頭的飛鳥,隻要你同意,我願意一輩子停留,把你的肩膀當成我的家。

顧念回去後立馬給舅媽打了電話,先寒暄幾句,才問及舅舅在哪兒。舅媽的聲音忽然變得低啞,說是警察找過她,隨後聽到舅媽輕微的啜泣聲,那般隱忍又克製,怕是驚擾了囡囡。顧念猜出警方已經跟舅媽說了舅舅參與販毒一事,故不提及此事,隻安慰她:“舅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如果你聯係到舅舅的話,一定……要讓他自首。”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淚水含在眼中,窗外的夜景也逐漸模糊。

這之後的幾天,顧念嚐試著用各種方法聯係舅舅,卻都一無所獲,加之梁師傅家裏有事,她隻要不上課,都要去店裏上班,忙碌之餘,又添疲憊,還推掉了葉敬安的幾次晚餐約會。這一天梁師傅回歸,她才算清閑些,這才赴了葉敬安的約。

兩人吃完一頓比往日安靜的晚餐,葉敬安本想開車將顧念直接送回家,但發現一路上的她,少了往日的活力,一副懨懨的表情,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語,看上去心事重重。

既然她不願說,他也不多問。

車開到半途,葉敬安發現身邊的人已不知何時沉入夢鄉。等紅綠燈時,他輕輕喚她的名字,她卻不應,就連睡著的她都緊緊蹙著眉心,這著實讓他擔憂,索性掉轉方向,把她帶到他獨住的公寓。

葉敬安把她抱上樓時,她隻嘟囔了兩句,還在他懷裏蹭了幾下,卻沒被驚醒。他暗想,這丫頭睡得真死,就算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屋子裏有兩個房間,但另一個房間常年不住人,一直空著。葉敬安把她放到自己**,小心翼翼地幫她脫掉外麵的細針織白色外套,露出裏麵的緊身長袖白T恤,一直被他鄙視的平胸,此時怎麽看怎麽覺得傲然挺立。

他還從沒做過幫女人換衣服的事,而且他家沒有女人的衣物,抬手看看表,快到晚上十一點,就算現在讓秘書去買衣服,也已來不及。

他心念一轉,找來一件自己的長袍睡衣。幫她換衣服時,紳士地閉著眼,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細膩瑩潤的肌膚,每碰觸一下,就好像在撩撥他的心扉,弄得他心癢難耐。

好不容易幫她換完衣服,葉敬安趕緊跑去浴室衝涼水澡,想把心中的燥熱也一並衝掉。

他快洗完時,忽然聽到浴室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看到睜著迷蒙雙眼的顧念呆立在門口。

顧念剛想寬衣如廁,看到**身體的葉敬安,登時清醒了七八分,瞪大眼望著身材好到可以直接去當模特的他,囁嚅道:“我、我……你、你……”

她完全蒙了。

葉敬安不慌不忙地拿過一旁的白色浴巾,隨意地往身上一裹,遮住了重要部位,頭發還沒擦,濕答答的,正往下滴水,滴到他堅實有力的胸膛上。

顧念咽了咽口水,抬頭一掃周圍的環境,滿臉驚訝,“我怎麽在你家?”之前她來過這裏,很快便知曉自己身在何處。

“怎麽,不驚喜?”葉敬安雙手環胸,處變不驚地看麵前的顧念,她穿著他的寬大睡袍,拖至地上,鬆鬆垮垮,襯得她越發嬌小。

驚嚇還差不多。

顧念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想起原來是自己睡著了,才會被他拐到這裏。怎麽會睡著呢?明明心中藏有心事,大抵是這幾日忙於工作,才會那般困乏,瞌睡蟲打敗傷心事,無端端送了她一場好覺,還送到了他家,還……被他“劫了色”。

這一次,顧念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地認為身上的衣服絕對是葉敬安換的,因為……家裏就他一個人。思及此,顧念羞赧之餘,又有些惱,為什麽不直接把她送回家,為什麽擅自幫她換衣服,就那麽被他看光了?

顧念微怒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葉敬安側頭看她,麵色如常,“怎樣的人?”

顧念氣哼哼的,都這樣了,他竟然還能如此平靜。於是咬牙說:“偽君子。”

葉敬安不急不緩,“後悔了?”

顧念伸出手,“給我一粒後悔藥。”

葉敬安嘴角微微上揚,“不好意思,沒有。”

他一定是買一贈一的贈一吧,當屬偽劣產品,真心教她著急。可是,退貨已不可能,隻能重新包裝,讓他改頭換麵了,但她又無比清楚,這比登天還難。於是,她一扭頭,想轉身離開,卻被他從後麵抱住,他魅惑人心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低響起:“什麽都看過了,還害羞什麽?”

“你……”顧念的臉頰飛上一抹紅暈,“乘人之危。”

葉敬安淡定從容,“我隻是在履行男朋友的義務。”

“……”總得讓當事人知道吧,不過……知道了,他也不可能得逞了。

事已至此,顧念無可奈何,又被他溫柔地擁在懷裏,方才的氣惱漸漸散去,感受到他熨帖在她腰際的溫熱,故意嗔怪道,“你身上還沒擦幹,會把我衣服弄濕。”

葉敬安俯身將唇移到她小而圓潤的耳垂邊,輕輕地一吻,氣息灼熱地吹拂到她的耳朵裏,“弄濕了,我再幫你換。”

“……”**裸的**啊!顧念明明感覺到後背滲過來一絲涼意,但還覺得無比燥熱,臉頰滾燙,想從他的懷裏鑽出去,但他的雙臂抱緊了,而且……正好抱在了她那缺斤少兩的“旺仔小饅頭”上,嗯,第一次遭遇他的正麵“襲擊”,怎麽有種羞得想掩麵的衝動。她羞答答地說:“那個……你的手能拿開嗎?”

葉敬安早已感受到掌心下的柔軟,卻故作不知,“為什麽?”

顧念汗顏,他是一點都感覺不到嗎?提醒他:“你摸到我身體的禁區了。”

“是嗎?”葉敬安十分鎮定,“沒感覺。”

“……”要有多大,他才會有感覺?真是欺負人!

顧念還身處怨念之中,身子忽然被葉敬安一把抱起,直奔臥室。

葉敬安邊抱她邊說:“太輕了。”

“不好嗎?”顧念暗想,她輕不是為他減少負擔嗎,難不成想把她喂成一枚大胖妞?

“多吃點。”

可是,她再怎麽多吃,都隻在兩斤左右浮動,她摟著他的脖頸,做出很為難的樣子,“吃不胖,怎麽辦?”

葉敬安提議:“天天吃肥肉。”

這是想讓她胖成球的節奏?顧念才不幹,嘟嘴說:“不吃,要吃你吃。”

“那我開動了。”葉敬安把她輕輕放在**,俯身壓到她身上。

“……”開!動!他太重口味了!!!

顧念急忙閃到一邊,望著他還在滴水的頭發,適時地轉移話題:“擦下頭發吧。”

顧念去衛生間拿來幹毛巾,坐到葉敬安身邊,細心地幫他擦頭發,還沒擦幹淨便迎來了他的熱吻。

兩人溫柔繾綣一番,顧念已是氣喘籲籲,麵紅耳赤,拒絕他繼續深入的舉動,反而讓他惹火上身,沿著她的臉頰一路吻下去,柔聲說:“我會很溫柔的。”

顧念曾想把最重要的留在結婚那天,在這一刻,到底是敵不過柔情纏綿,任由他掠取她的領地,繼而上演悲催的一幕,身體的疼痛讓她皺起眉頭,可憐巴巴地看他。他心疼地撫摸她的臉頰,“很快就會好了。”可她偏偏覺得那一秒身體就要被撕裂,伸手推開他。

葉敬安怎能輕易答應她,開始哄勸:“等會兒就不疼了。”

顧念擔憂,愁眉苦臉,“我不會死嗎?”

葉敬安親吻她的臉頰,“不會的,疼過去了就會舒服了。”

竟然如此神奇?

顧念第一次經曆,又緊張又害怕,不過這是每個女人都要曆經的過程,所以她便受著他的“暴風驟雨”,不知過了多久,起初的疼痛感漸漸退去,身體越發灼熱,湧來一陣莫名的快感。

纏綿後,葉敬安從後麵抱住她,環在她的腰間。

顧念一轉身,鑽入他的懷裏,他的懷抱那麽溫暖,好像能驅逐她心頭的煩心事。

就這樣多好,一輩子都躲在他的懷裏,哪裏也不去。

不多時,顧念聽到他輕聲說:“有什麽事可以告訴我。”

要告訴他嗎?就算告訴了,還不是給他白白添堵。她故作很輕鬆的樣子,“沒事的。”

“你要是沒事,這幾天就不會對我愛搭不理。”

“有嗎?”

“嗯。”

“你不是跟我說過,不要給你經常發信息嗎?”

“我給你發,你總得回吧?”

嗯,回得是沒有以前勤快了,“不是忙著嗎!”

葉敬安不想跟她繞圈圈,輕撫著她的頭發,柔聲問:“說不說?”

顧念沉思片刻,到底還是跟他說出了舅舅的事,然後,如她所料,聽到了葉敬安幾句安慰的話。好在,說出來後,她覺得輕鬆了不少。

當我們被沉重壓得喘不過氣時,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出口,興許能解點憂愁。

臨睡前,葉敬安給了她一個晚安吻,輕輕地落在她的額頭上。她閉著眼睛感受著留下來的溫暖氣息,覺得這一刻的自己如此幸福。

再多的華服,再多的奢侈品,再多的房子車子,又怎能比得上自己愛的人也愛著自己。

眨眼快到春節,街道上掛起大紅燈籠,超市裏滿目皆是各種送親朋好友的禮品,還會放賀新春的歌,“甜又甜”西餅店也不例外,做起了“迎新年,滿30元送5元抵用券”的活動,來的客人自然比往常要多。

顧念正好放了寒假,天天來店裏上班,雖辛苦了些,卻能多掙點錢,她倒也忙得不亦樂乎。

這天回到家已是九點多,桌上的菜已經涼了,趙一莫剛洗完澡,身上裹著浴巾,坐在沙發上擦頭發,“飯菜熱一下就能吃。”

顧念脫掉羽絨服,坐到趙一莫身旁,一把抱住她,“謝謝親愛的,還是你對我最好。”

“能說得再假一些嗎?”趙一莫一笑,“你不是說,我表哥對你最好嗎?”

“哎呀,你還說過,一個人對你好不好,是會變的,賀承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趙一莫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如果不是我給他機會,他也不會是現在的他。”

“那是。”

顧念知道賀承利用趙一莫後,本想國慶節回來就告訴她,但在異次元世界裏看到賀承主動跟趙一莫坦白了,便沒作聲。

得知真相的趙一莫回到家後失魂落魄,顧念跟她說什麽,她都“嗯嗯”地敷衍過去。

趙一莫從來都是以堅強示人,何曾有過如此脆弱的一麵?有些傷痕別人興許可以療愈,但有些傷痕卻隻有自己才能撫平,尤其是愛情的新傷,別人說什麽隻能起到左耳進右耳出的效果,無法治愈。何況趙一莫自尊心又極強,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受傷的一麵,哪怕是顧念。

到了半夜,顧念被隔壁一陣哭泣聲驚醒,是那種壓抑後的哭聲,在寂靜的深夜裏,顯得格外淒涼。顧念萬分心疼,下了床,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的門前,抬起手想敲門,懸在半空良久,最終落下,終究沒有去敲的勇氣,隻怕她的安慰,對趙一莫而言不是安慰,而是添亂,索性又回到房間。

顧念久久無法入眠,耳邊盡是趙一莫的哭聲,敲擊著她的心,沉重的、悶悶的。

翌日,顧念早早起來,為趙一莫做了早餐,但趙一莫卻沒胃口,垂著眼不去看顧念。即便如此,顧念還是看到了她紅腫的雙眼。

顧念並不問她感情的事,閑聊了一些別的,卻在她穿完衣服要去上班時,趙一莫叫住她,沉吟半晌才將心中的苦水一一向她傾訴。

趙一莫聲音變得沙啞:“小念,你說這樣的人值得我去愛嗎?”

“他喜歡上你了,是不是?”這次顧念從趙一莫的異次元世界裏看到賀承對她的告白。

“他說是。”趙一莫臉上並無喜悅,仍是憂傷的神情,“如果他真的喜歡我,會那樣對我嗎?”一個真心喜歡你的人,又怎會去利用你的感情?

“一莫,他騙你是他不對。那時候他可能還沒意識到喜歡你,後來才發現喜歡上你了。”顧念覺得賀承渣,那樣欺負她的閨密,但她知道想讓趙一莫放棄又不可能,難道此刻的趙一莫動搖了,她試探性地問,“你打算怎麽辦?”

“我不知道。”趙一莫痛苦地搖搖頭。

顧念小心翼翼地問:“放手嗎?”

趙一莫捂住臉,又搖搖頭。

“在一起?”

趙一莫抬頭看顧念,眼眶泛紅,“你說怎麽辦?”

“你已經有答案了,對不對?”顧念投給她溫暖的笑容,握著她的手,“愛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喜歡你了,你舍得放棄嗎?”

一語中的,戳中趙一莫的心扉。是的,她在昨晚的哭泣中已經尋得答案,被他欺負,她又氣又痛,能怎麽辦?哭過之後,愛他的那顆心,一刻都沒有停止過。

趙一莫想啊,賀承誠懇地說“對不起”是真的;賀承握著她的手說“一莫,我喜歡你”是真的;賀承把她送到樓下時說“我不奢望你能原諒我,你討厭我、恨我,我都不會怪你。你可以離開我,但我希望能一輩子保護你”是真的。這些真實像溫柔的花朵,在她心間漸次怒放,填滿她的胸腔,生長出的花朵叫不舍。

痛過之後就抹幹眼淚重新上路,既然他開始對她誠實,對她說出“一輩子保護你”這樣的話,這便是在乎她的開端吧?那麽,她哪有勇氣拒絕他?

何況他隻重傷了她這一次,就算他傷她千百次,她想,她也是愛他的吧。

八年的暗戀,從最初的小幼苗,長成參天大樹,盤根錯節,又怎能說割舍就能割舍?

趙一莫給了賀承愛她的機會,他給她萬千寵愛,牽著她的手走過最繁華的夜市;走在她的左手邊,護她周全;陪她去看她愛看的舞台劇;帶她回去見父母,公開戀情,兩家父母自是十分滿意。

她成了甜蜜愛情的女主角,得到顧念的無數祝福,什麽“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話都說了,換來趙一莫的打趣:“你肯定會在我前麵結婚,你不知道嗎?我姑姑想早點抱孫子。”

說得顧念一陣臉紅。

這次春節,葉敬安想留她在他家一起吃年夜飯,但顧念覺得自己還沒嫁給他就不歸家,到底不合禮數,而且,她的母上大人三番兩次地要一睹未來女婿的真麵目。

在要見葉敬安之前,顧母反對他們在一起,理由當然得搬出最合她心意的秦燁,他才是她心中定好的準女婿。顧念多次強調秦燁隻是過去時,他們沒有在一起的可能,顧母仍舊沒放棄,從秦燁母親那兒打探才得知,原來他們現在自分手後一直都是普通朋友,而且沒有進一步發展,顧母能怎麽辦?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就算她再怎麽願意秦燁做她的女婿,顧念不同意也沒辦法,不得不任由她去。

這之後,顧母每次打來電話的內容,從秦燁轉移到葉敬安,先是從了解他的各種情況開始,然後了解他的家世,儼然調查戶口人員,得知對方家世和人品都很好之後,並不興奮,也不高興,反而替女兒擔憂起來。在電話裏多次囑咐讓她多多注意,別輕易上當受騙,說什麽“這種出身的怎麽會找你這樣的,可能是圖個新鮮,玩玩而已,你要小心”之類的。

於是,顧念想趁著春節放假,邀請葉敬安去她家做客,他欣然應允,時間定在大年初三。

趙一莫知道後,笑著說:“照這種進度下去,你們明年就要訂婚結婚了。”

顧念沒畢業,工作也沒著落,還沒想過訂婚結婚一事,“怎麽可能,最起碼要等我找到工作。”而且,葉敬安還沒跟她提過此事。

“你啊,還愁找不到工作嗎?等嫁給我表哥後,還找什麽工作,讓他出錢給你開個蛋糕店,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顧念沉思,“是想要,但……想用我自己賺的錢開。”其實、好像、貌似他投錢更靠譜些。

“笨!”趙一莫輕輕戳了下她的腦門,“你賺錢開?那要等到猴年馬月?有資源就該合理利用。”

好像是的,顧念一想到以後嫁給葉敬安後,他能投資她最愛的蛋糕事業,頓時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臨近春節回家前,趙一莫邀請賀承、葉敬安到家裏吃晚餐,自然由她擔任主廚,顧念負責擇菜、洗菜、端盤子。就算如此,顧念還是成功地做起了“破壞大王”的角色:青菜洗得不夠幹淨,土豆皮削得滿地都是,端番茄雞蛋湯上桌時由於太燙,匆忙放在桌上,湯汁漫了出來,弄髒了桌布。

葉敬安先到,進屋時,看到了桌上那一攤湯汁,一下子看向罪魁禍首—顧念,眼中閃過一抹笑,“你的傑作?”

顧念尷尬一笑,迅速拿過抹布擦,一邊擦一邊說:“我上輩子一定跟廚房有仇,這輩子才要這樣跟我作對。”

“確定不是你有待提高做飯技術?”葉敬安見過她做飯時的場景,那是在他獨住的公寓,她說要給他做一頓好吃的,他路過廚房,看到她穿著他的白色寬鬆襯衫,露出纖長白皙的大腿,看上去極為養眼,但她接下來的動作卻把他對她心生的美好幻想一一擊破。

顧念走過來走過去,毫無章法、毫無頭緒地做著不明食物,把原本幹淨整潔的廚房弄得一片狼藉,最後她將菜端上桌,他都沒看出來是什麽食物,五顏六色的,目測有紅椒、黃椒、青椒、土豆、肉、豆角,他問:“這是什麽菜?”她很自信地說:“東北亂燉。”而且還是她自創的。

他夾了一筷子,土豆又爛又鹹,還有一股很濃的酸味,牛肉沒煮熟,根本咬不動。後來才知道,原來她誤把醋當成醬油,倒了許多。

提高做飯技術?這對顧念來說,比做蛋糕難上百倍。她放下抹布,別有深意地看向葉敬安,“不還有你嗎?”她吃過他做的飯,堪比飯店廚師做的,色香味俱全。

葉敬安睨她一眼,“要你做什麽?”

顧念湊到他耳邊,輕輕地說:“愛你。”而後雙手撐著桌子,粲然一笑,“這樣夠不夠?”

“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其實,他聽得清清楚楚。她第一次說,讓他心生暖意。

“騙人。”顧念轉身想溜之大吉,卻被他拉住,“你不知道重要的事要說三遍嗎?”

“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吧。”

“知道了也不說。”顧念得意地一笑,撥開他的手轉身去廚房,馬尾辮一跳一跳的,在他眼前,成了一幅美麗的畫。

晚餐過後,賀承主動幫趙一莫收拾碗筷,顧念抱著“要給他們留一些私密空間”的想法,將客廳和廚房留給他們倆。而她呢,帶著葉敬安到自己房間,開始收拾要帶回家的換洗衣物。

顧念拉開衣櫥,拿出貼身秋衣秋褲、毛衣,放到**,一轉頭,看見葉敬安正幫她疊衣服,疊得很整齊,她不禁驚歎道:“你還會疊衣服?”

葉敬安提起毛衣一邊的袖子,放到毛衣後麵,用極為尋常的語氣說:“是個人都會。”

“但不是誰都能像你疊得這麽好。”

“你語文是你數學老師教的?”

“什麽?”

“想誇我的話,直接表達中心思想。”

“……”這人臉皮變厚了,鑒定完畢。

顧念朝**扔過去一件白色低領毛衣,葉敬安覺得眼熟,放下手頭疊的衣服,拿過那件毛衣,細細一看,是三年前看到她脫掉羽絨服之後的那件毛衣。他抬頭朝她衣櫥一看,此時,衣櫥往右拉開,露出一排冬天的衣服,最外側掛著的是一件男士黑色羊絨大衣,被他認出來正是當年自己給她的那件。

葉敬安站起身,看向正挑選衣物的顧念,試探地問:“黑色大衣是誰的?”

顧念收拾衣物的手一頓,想著要是說實話,他會不會誤解,但不說實話吧,要找什麽樣合理的又不讓他生氣的理由?她靈機一動,轉身看葉敬安,“我去年去舅舅家,穿少了,他就給我拿了這件衣服,忘記還給他了。”

葉敬安麵不改色,走到衣櫥邊,拿起那件大衣,看似很認真地打量一番,“你舅舅多高多重?”

顧念努力回想曾經穿這件衣服的男人,“身高一米八幾,體重一百四十斤左右。”

“我是你舅舅嗎?”

“啊?”顧念一愣。

葉敬安揭穿她的謊言,“這件衣服是我的。”

“不是吧?”顧念驚訝萬分。三年前,飄著大雪的夜晚,是他送給她這件大衣,為她在寒冷的冬天送來溫暖。

“你為什麽留著?”葉敬安把衣服重新掛回去,衣服上有淡淡的清香味。

“我想著,要是有一天,我遇到他,一定要把衣服還給他。”

“為什麽沒還?”

“我……有臉盲症,而且那天天都黑了,我沒看清你的長相。”

顧念忽然想起之前他跟她說過的話:“小念,你還記得三年前見過我嗎?我沒有想到後來能再遇見你,也許這就是緣分吧。我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但我會努力留在你身邊,不讓你受一點傷。”

原來,他記得她,隻是,她對他毫無印象。

顧念從衣櫥裏取出他的那件大衣,放到**,“還給你。”

“你留著吧。”

“放在我這兒浪費了。”顧念當初回來後,還特意查了下該品牌衣服的價格,貴得驚人。

葉敬安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的脖頸間,輕輕地來回摩挲,悄聲說:“我不在你身邊時,就讓它陪著你,睹物思人,你就不會忘了我。”

顧念覺得頸間如有羽毛掃過,癢癢的,稍稍側頭,正好吻到他的唇上,溫柔相觸,唇齒交纏,一陣溫存。她離開他的唇後,望進他深邃的眼眸裏,“就算沒有衣服,我也不會忘了你。”

三年前的冬天,他是她的陌生人,卻為她取暖;三年後的今天,他是她的戀人,是她最想留住的溫暖。

每一個他愛她的瞬間,都是她最想守住的永恒。

就讓她這麽一直愛下去吧,在每一個日落黃昏,在每一條走過的街道,在每一家去過的餐廳,在每一個有他陪伴的日子裏,一直愛下去。

大年三十那天,顧念的父親一早便去了蛋糕店,到下午才關店回家,母親要帶嘟嘟,還要做飯,於是,打掃屋子,貼春聯的活全落在了顧念身上。

枝江鎮的居民房臨河而建,每到冬天,這兒的人們飽受寒風摧殘,顧念成了被摧殘的一員。在葉市過冬,她穿三件上衣、兩條長褲足矣,但一回家,必然要穿上厚毛衣、厚棉褲,上衣五件,長褲三條,非得把自己裹成會移動的粽子。就算這樣,她拿著塗了麵糊的對聯走出去,一陣冷風襲來,帶著潮濕的寒意浸入她的皮膚,凍得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顧念夠不到門框,隻得去屋裏搬來一把椅子,踩上去才成功地貼好了春聯。剛貼完,上衣口袋裏的手機開始響個不停,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親朋好友發來的新年祝福,不過今年跟往年不一樣的是,她心存期待,期待某人發來的信息。

方才在貼完大門的對聯後,她拍了一張凍得發紫的手,發給了葉敬安,配上文字:好冷啊,怎麽辦?

顧念直接鎖定目標,打開跟葉敬安聊天的頁麵,看到他的回複,一張配有空調房間照片,還有他穿著針織開衫悠然自得的樣子,配字:我不冷。

沒有襲來的寒風,顧念怎麽覺得越發冷了。

顧念自拍了一張凍得發紫的照片發過去,配字:天這麽冷,還要幹活,累覺不愛。心想,看到她的臉,總該心疼她了吧?

很快,她收到他的回複,一張他360度無死角英俊的自拍照,配字:我很暖和,不用幹活。

……

顧念頓時陣亡。

想要得到某人的垂憐,怎麽就那麽難呢?!

顧念望著正在騎扭扭車的嘟嘟,一邊玩還一邊“駕駕”地喊著,好像騎著一匹馬,玩得滿頭大汗,她卻凍得昏天暗地,人與人的差別怎麽就這麽大呢?

自怨自艾無益,顧念搓搓冰涼的雙手,打算繼續回屋拿對聯,卻聽到身後有人叫她,聲音輕柔好聽:“小念,你什麽時候成家庭主婦了?”

顧念一扭頭,看到笑得花枝亂顫的季如歡,留著新潮的韓式中分波波頭,穿著A版寬鬆白色大衣,下身是一條緊身黑色打底褲,蹬著一雙白色高跟短靴。雖然個子隻有一米五八,但搭配得當,不僅甜美,還顯得嬌小玲瓏。

顧念見她這般模樣,就知道她這個嬌公主堅持貫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政策,絕不動搖。顧念走到季如歡麵前,上下打量她,下巴一抬,“你是來把我從這天寒地凍中解救出來的?”

“你覺得可能嗎?”季如歡優哉遊哉地拉過一把凳子,自顧自坐下來,看了一旁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嘟嘟,柔聲細語道,“嘟嘟,快叫姐姐。”

嘟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裏,歡快地開著扭扭車,沒有搭理季如歡。

季如歡也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更加沒有心情逗他,又看向顧念,耷拉著腦袋說:“你說這過年,是不是越來越沒意思了?”

顧念搓搓凍得通紅的手,朝手心哈了哈氣,看著季如歡,這才看清她眼睛有些紅腫,像是哭過的痕跡,細細地盯著她看了數秒後才說:“是啊,沒什麽新鮮感了,不像小時候,還盼著爸爸媽媽能買新衣服新鞋,等著除夕夜拿紅包。”

可是,今年與往年不同,大年初三,她就要見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葉敬安了,想想都覺得很激動。但麵前的季如歡想必要過一個不愉快的新年了—顧念從她的異次元世界裏看到了淒涼的畫麵。

顧念說:“回屋坐吧,這兒有風。”

季如歡跟隨顧念進了屋,“會不會打擾你幹活?”

“你說呢?”顧念給她接了一杯熱水,又去給自己接了杯,輕輕地捧著水杯取暖,“我們聊會兒,等會兒你先別走。”

“幹嗎?留我吃好吃的?”

“哪裏。”顧念促狹一笑,“幫我幹活。”

季如歡答應得爽快:“好好,我讓我爸過來幫你貼對聯。”

顧念猜到這姑娘定然不會幫她幹活,一擺手,“還是算了。”望著她,言歸正傳,“你過來不隻是找我聊聊天吧?”

季如歡的眼睛有些閃躲,“要不然呢?”

“你知道有些事瞞不過我的眼睛。”

“唉。”季如歡歎口氣,揉揉眼睛,“前天他跟我提分手了。”

“啊?!”顧念震驚,“不會吧,楊洋主動提的?”

季如歡一皺眉,楚楚可憐。

顧念最初知道楊洋,是她剛上高一的時候。

彼時,楊洋是他們學校的風雲人物—校草一枚,一米八五的長腿少年,陽光帥氣又雅痞,所經之處,會引得無數花癡少女盡折腰,尖叫聲一片,星星眼一堆。

那會兒,學校老師到處打壓早戀分子,但楊洋偏偏一意孤行,到處留情,本校的、外校的,通通收入懷中,幸而行事小心,瞞過了老師。

就算楊洋風流倜儻,但季如歡卻跟其他迷戀他的女孩一樣,愛上了他,還成了他女朋友……中的一個。

當季如歡春風滿麵地把該消息告知顧念時,顧念第一反應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無比驚訝道:“你沒發燒啊,怎麽會做出這種蠢事?”季如歡嘻嘻笑:“我沒發燒,清醒得很。”嗯,她很清醒地淪陷在楊洋溫柔的汪洋大海中。

顧念深覺此事不妥,勸阻道:“你都上高三了,不好好學習,談什麽戀愛?還有啊,你是豬啊,明明知道他是花花公子,怎麽還要做他的女朋友?”

顧念對季如歡當時說過的話記憶猶新,她毫不在意地笑著說:“他說了,願意為了我,跟其他女孩都分手。”

第一次嚐試甜蜜愛情的季如歡,相信他說過的一切,哪怕顧念告訴她,他和她在一起不過是和別人打了一個賭,賭能追到她,而且他仍舊腳踏幾隻船。

這樣的甜蜜持續了半年,直到那年冬天放寒假,顧念在季如歡的異次元世界裏看到楊洋跟其他女孩親吻的畫麵。為了早日能打醒這個沉浸在愛情裏的姑娘,顧念拉著她到了楊洋的出軌現場,看到真相的季如歡眼淚掉下來,卻沒能喚醒她沉睡的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