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是怎樣寫成的

張玉清

《畫眉》是完全虛構的作品。

1990年，我寫了一個成人文學中篇小說《密屋》，裏麵寫了一個叫小潔的小女孩，她有生活中真實的影子。又虛構了一個叫田青的小女孩，她是憑空虛構的，沒有生活的影子，她在這個中篇裏是一個點綴性的次要人物，隻一小段情節，一兩個細節。但是這個中篇寫完了，這個人物卻活在了我的心裏：在作品裏她長得清麗脫俗純淨柔弱，有著蘭花般的手指。這個小女孩活靈活現的出現在了我的心裏。我很想為她再寫一篇小說。憑空虛構出一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子，再喜歡上她，我經常犯這樣的傻。

初稿不是很成功，寫完了投到雜誌，被退了稿。

但是我仍是舍不得這個女孩子，就重寫了第二稿。

第一稿當中，保留了那封叫《畫眉》的作文。這篇作文是我第一稿裏寫得最成功的地方。這段文字至今仍讓我得意，那種敘述的語感、淡淡的憂傷氛圍和簡潔的文字裏麵所蘊含的深情，我真是覺得很滿意。說實話，我有點可惜把這樣的一段文字寫在了這個短篇小說《畫眉》裏，它應該能夠寫成一個更好的故事。雖然這個短篇裏的故事已經很感人了，發表之後接到了好多讀者來信，我記得很清楚這個小說發表八年之後，還有讀者讀到後給我寫信訴說內心的感受。但我心裏覺得應該能有一個更好的故事，隻是我也沒有構思出來它，文學創作其實是很難的。

關於《畫眉》，我寫過一段創作談，茲錄如下：

我的《畫眉》想寫什麽呢？我自己也說不太明白，就是想寫這麽兩個人物，寫這麽一段故事。

應該說是我在寫“情”。但不是愛情，也不是戀情。我們通常對“情”字的定義太單純，比如我們一般不敢用很專注的目光來端詳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怕惹“非禮”之嫌。

可是“情”是多麽可貴。世界上什麽都可以製造，隻有“情”不能，“情”隻能生發於內心，而不能製造。

達觀地想一想，一個人活在世上，名利地位錢財都是身外之物。那麽什麽是“身內之物”呢？隻有“情”，親情、愛情、友情……這樣的“真情”（而不是假情）才是一個人的“身內之物”。“情”很複雜也很微妙。它不是一種語言能夠表達完整表達清晰的東西。對世上萬物你可以觀察，而對情你隻能“體會”。

在《畫眉》裏，我們很難對田青與她的教師之間的“情”下一個明確的定義，這不是愛情，也不是友情，也不是師生情，也不能簡單地說是戀情。是什麽呢？好像隻能讀完整篇《畫眉》才能體會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而你無法用嘴說出它來。

但你能感覺到體會到它的美麗。

在我的《畫眉》裏，我最自我感動的一個細節是：當田青知道他死去的消息時，她哭不出聲。

這是有可能的。我希望讀者能夠在心裏想象出，在那種哭不出聲的悲痛裏，她對他有多麽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