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分道揚鑣

大嘴妹沒事似的進了公司,倒是梵哲、畢羅天和烏豆兒都不安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大嘴妹好不得意,心想,你們知道我大嘴妹的厲害了吧。

“大嘴妹,昨天是我不好,說話太衝了,我向你道歉。”顯然,梵哲是早有準備,還沒等大嘴妹安頓下來,他就走到她麵前認真地說。

對於梵哲的道歉,大嘴妹毫無心理準備。在她的印象中,向來冷峻孤傲的梵哲好像從來沒有向誰道過歉,今天真是不簡單耶。她瞪大眼睛吃驚地看著梵哲,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你……不接受我的道歉嗎?”梵哲又恢複了冷峻的表情,心想,我這是拉下臉皮向你誠懇道歉,你不接受,我也沒辦法了,隨你去吧。

“不是不是,”大嘴妹被梵哲的問話激了一下,又恢複了思維,“嘿嘿,我是受寵若驚呢,沒想到梵哥也會向我道歉。”那話裏的意思好像是說,你們瞧,我多偉大,連梵哥也向我低頭認錯了。

梵哲似乎聽出了一點味道,說道:“大嘴妹,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豈敢,豈敢,我真的是受寵若驚。再說,昨天我也不對,我也向你道歉。”說著,大嘴妹也正兒八經地向梵哲鞠了一躬。

“行了,別假充斯文了,我都渾身起雞皮疙瘩了。”烏豆兒趁機譏諷道。

“呸,我向梵哥道歉關你什麽屁事?”大嘴妹向烏豆兒狠狠地瞪眼罵道。要不是她今天心情好,也沒閑功夫跟他鬥嘴,她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接著,她馬上轉換成認真的口吻對梵哲和畢羅天說:“不理他。我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們商量呢。”

“喲,一夜不見,大嘴妹馬上就有重要事情啦,不會是要嫁人吧?”奇怪了,今天烏豆兒倒是存心要找大嘴妹的茬。

“你再胡說我揍你!再說,嫁人我才不會跟你商量呢。”大嘴妹又瞪了烏豆兒一眼,轉而變成莊嚴的神情,“我……”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啊呀,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還是烏豆兒在挑釁。

大嘴妹沒理會他的挑釁,而是認真地說:“我先聲明啊,這事跟昨天吵嘴的事沒關係,純粹是湊巧。”

這下,連畢羅天也不耐煩了,催促道:“哎,你什麽時候也學會婆婆媽媽了,直說不就完了嗎?”

“好好!”大嘴妹下定決心道,“我……想……離開這裏。”

“你說什麽?”烏豆兒立馬跳了起來。

“你讓她說嘛。”梵哲製止了烏豆兒的激動。

“是這樣,我找到了一個在畫廊的工作。其實也不是我找的,是畫廊老板自己找上門來的,我跟白皮鯊在他那兒買過畫,他一定說我是塊賣畫的料,還答應我每月三千元錢的工資呢。”

“是嗎?”大家都有點吃驚。

怕引起大家的誤解,大嘴連忙解釋道:“梵哥,真的不是我想離開你們,是湊巧昨晚這個老板打電話來,約我早上去跟他聊了一下。我看他還蠻誠心的,條件也不錯,所以就有點動心了。”

大家默不作聲,似乎都在想著什麽。

大嘴妹看大家不說話,心裏有點發毛,不明白他們到底是什麽意思,隻好自己接著說:“我覺得這個老板的話有點道理,也許我確實不適合在這裏創業,我也沒有畢哥、梵哥的遠大理想,在這裏時間長了,反而會變成你們的負擔。”

“你不用解釋,我明白你的意思。”梵哲表情嚴肅地說。這事來得太突然,他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再說,總有點麵子上下不來。不過,他心裏清楚,大嘴妹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

這時,畢羅天發話了:“我覺得,不管怎麽樣,你可以先去試試,多一條路總比少一條路好。萬一不行,你可以再回來,我們隨時歡迎你。”

畢羅天的話著實讓大嘴妹感動,畢竟是MM,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大嘴妹其實心也很軟,聽畢羅天這麽一說,她馬上鼻子一酸,帶出了一點哭腔,“畢哥,你們真好,可是,我不能跟你們在一起了。”

“哈哈,這有什麽,你又沒離開地球,都在一個城市,你可以過來玩嘛。”畢羅天對大嘴妹的情緒變化覺得有點可笑。

“就是,如果老板欺負你,或者有什麽委屈,你就回娘家來,我們給你做主。”烏豆兒又換了種方式占大嘴妹的便宜。

這時,梵哲也緩過勁來,振作地說:“對,你還是去吧,說不定這是個好機會呢。再說,也許今後我們還可以合作哩。”

“YEAH,YEAH,我們合作!”大嘴妹眼睛一亮,仿佛她已經是畫廊老板了,馬上就可以拍板似的。

“你別想得太美了,先好好幹吧。”烏豆兒臭了她一句。

MM們就是變幻無常,半分鍾前還是挺高興的,轉念一想,大嘴妹又悲切起來,“我說,你們那麽大方地讓我走,是不是不喜歡我在這裏,拚命要把我趕出去啊。”

“嗨,你是不是跟白皮鯊一樣的毛病?那你讓我們怎麽樣?”烏豆兒這回也來真格的了。

“我也不知道。”大嘴妹可憐巴巴地說。

“行了,按照烏豆兒的說法,我們這兒是你的娘家,再好的女兒總要嫁出去的,要不然,就耽誤女兒的前途了。”畢羅天半真半假地說。

“好啊,你們都想占我便宜。”大嘴妹又轉悲為喜。

大嘴妹的確如呂老板預料的那樣,真是一塊經營畫廊的好材料。她到畫廊以後,沒幾天就適應了環境,業務搞得有聲有色,營業額直線上升,喜得呂老板整天樂嗬嗬的,大嘴妹自己也很得意,仿佛真的找到了歸宿。

沒多久,呂老板便把店麵上的事全權交給大嘴妹處理,自己專心到外麵開拓市場去了,大嘴妹儼然成了畫廊的小女老板。

可“藝幫公司”並沒有大的起色,還是不尷不尬地混著,隻能勉強度日。其重要原因是梵哲和畢羅天都執著於自己的理想,主要精力都沒放在做生意上,而且,碰到不對路的業務寧可不做,所以,客戶自然不會很多。

畢羅天有一大半精力是在準備出國留學的事。前段時間,他在拚命創作現代派作品,因為這是打開世界著名藝術院校大門最主要的鑰匙,他必須通過作品表達自己對現代藝術的理解和看法,以贏得校方的認可。

雖然他已經向美國、德國、法國的許多著名藝術院校寄去了申請,也附上了好幾件不錯的作品照片,但他自己還不夠滿意。為了保險起見,他還在不斷地創作,每創作完一幅作品,他便拿到公司來讓梵哲和烏豆兒評論一番,然後修改、拍照,再通過E-mail發到他所申請的每一所學校。

創作之餘,畢羅天還在苦讀英語,這同樣是出國留學不可缺少的條件,他不敢掉以輕心。這樣一來,留給他的時間就所剩無幾了,但他還是堅持每天到公司來,需要應付的業務也要花一定的時間去做。所以,他已無暇顧及公司的下一步發展,但心裏一直很著急,覺得這樣總不是長久之計。

梵哲雖然並不急著留學,但他心裏的理想之火從來就沒有熄滅過。一方麵,他在拚命地研究現代雕塑,希望有朝一日能做個像樣的雕塑家;另一方麵,他並沒有放棄視覺恢複正常的幻想,要是能治好色盲,他一定還會再去追求他的動漫,因為那才是他的最愛。

所以,梵哲把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了他的探索上,對生意的好壞並不特別在乎。嚴格地說,梵哲並不適合做一個生意人,他總是要追求完美,很主觀地要按自己的意願行事,並不怎麽考慮顧客的要求,為了這事,他也得罪了不少顧客。

實際上,真正在公司裏外忙乎的也就是烏豆兒了,說實話,公司的業務就靠他撐著。別看他個頭小了點,但腦子靈活,也會討顧客的巧,很多業務都是在他的周旋下才談成的。為了公司能運行下去,他每天要到外麵去跑業務,也真的讓他拉進了不少生意,要不然,公司早就關門大吉,也撐不到現在了。

盡管如此,烏豆兒還是無怨無悔,勤勤懇懇地為公司奔波著,因為他覺得梵哥和畢哥都是他最崇拜的,他們將來必成大業。現在為他們多盡點力,等他們出人頭地了,自己也臉上有光。再說,他倆對自己也的確不錯,沒小看自己,跟他們在一起還是挺開心的。

不過,烏豆兒也許比梵哲和畢羅天都更著急,不知道這樣還能撐多久,所以,他經常會旁敲側擊地提出建議,希望能開拓一些類似於裝璜設計的能賺錢的業務,但往往被梵哲和畢羅天否決了,他也隻能作罷。

這樣又堅持了幾個月,眼看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該有些新打算了。

這一天,烏豆兒又出去跑業務,公司裏就畢羅天和梵哲兩個人。畢羅天趁機跟梵哲商量說:“梵哲,我們的公司長此以往也不是個事,該做些調整了。”

“你有什麽想法?”梵哲問。

“你想,我的長遠目標肯定不在做生意上,我留學的事即使今年不成,明年我還是要再努力的。而你呢,我看興趣也不在這上麵,說實話,我覺得你也不適合做老板,是塊純藝術家的料。倒是烏豆兒很適合做生意,要不是他,我們的公司早完蛋了。”

“嗯,你說得有道理。其實我心裏也很過意不去,我們不能耽誤了烏豆兒的發展。你是不是有什麽好主意?”梵哲感覺到畢羅天有想法要說。

“也不是什麽特別好的主意,隻是個想法。”畢羅天似乎有些顧慮。

“你說吧。”

“我想,幹脆咱倆退出,‘藝幫公司’讓烏豆兒去幹怎麽樣?”

“退出?”梵哲從沒想過這件事,感到很突然,再說,從感情上講,也不是那麽容易接受的。

畢羅天似乎預料到梵哲會有這樣的反應。其實,他自己也跟梵哲一樣,心裏很複雜,畢竟,‘瘌痢頭兒子自己的好’,這個公司是自己親手創建起來的,其中的酸甜苦辣隻有自己心知肚明,哪有說退出就退出這麽簡單?

“也不一定完全退出,就是把整個公司的經營交給烏豆兒去幹,我們就不要多管了。”畢羅天委婉地說。

“你是說,就讓烏豆兒去做總經理,怎麽賺錢怎麽搞,我們就做個董事?”梵哲明白了畢羅天的意思。

“對,就是這個意思。烏豆兒在做生意上還是很有想法的,再說,你還記得你跟大嘴妹吵架的事嗎?大嘴妹說得也沒錯,哪有開公司不把賺錢放在第一位的?”

梵哲微微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畢羅天的意思,隻是還下不了這個決心。

畢羅天一邊在勸梵哲,一邊其實也在說服自己,他的想法開始越來越清晰起來。“公司現在的樣子肯定不利於發展,你想,到現在連個總經理都沒有,說白了沒人負責,沒人說了算。讓烏豆兒去幹總經理,他會有積極性,也會有壓力,幹好了不是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嗎?”

“嗯,這樣我們就可以專心幹我們的事了。可是,烏豆兒一個人行嗎?”梵哲顯然已經被說動,但心底裏還是不太踏實。

“需要的話,我們還可以幫他的嘛。”畢羅天頓了頓,總結性地說:“這樣,也許反而能達到我們當初的創業目的,也不會耽誤了烏豆兒,你說呢?”

梵哲兩眼盯著馬路發呆,沒有吭聲,顯然,他的腦子正在高速運轉。畢羅天也沒去打擾他,靜靜地等著他的反應。半晌,梵哲下決心似的說:“好吧,就聽你的,不過,你去跟烏豆兒說,我怕說不好。”

“沒事,等他回來我們一塊跟他說吧。”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烏豆兒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從他的表情上馬上可以判斷,今天一定是出師不利,要不然,他肯定會喜形於色的。

見慣了烏豆兒這種表情的梵哲和畢羅天本來也沒什麽,但因為剛剛商量過下一步的計劃,所以對他進門的情緒格外敏感,見他不高興,他倆也特別不是滋味。

“唉,他媽的,現在的客戶真難侍候,說我們的服務態度不好,好說歹說也沒談下來。”烏豆兒擺開一副訴苦的樣子。

“烏豆兒,都是我不好,得罪了不少客戶。”梵哲一邊說,一邊與畢羅天交換了一下眼色,站起來給烏豆兒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哪裏的話。喲,謝謝梵哥。”烏豆兒受寵若驚地接過水,奇怪地看了梵哲一眼,心想,今天是怎麽啦,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居然梵哥也想到給人倒水了。

“烏豆兒,有個事想跟你商量。”畢羅天平靜地說,但從口氣上聽得出來,平靜裏藏著不平靜,聯係到剛才梵哲的反常舉動,烏豆兒預感到有什麽重要的事要發生。

“畢哥,我膽子小,你可別嚇我。到底是什麽事,這樣鄭重其事的。”

畢羅天笑了笑說:“沒什麽事可以嚇你的,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公司發展的事。”

“好啊,早該認真地合計合計了。”

“剛才我跟梵哲商量過了,想請你出任公司總經理。”

烏豆兒騰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什麽?開什麽國際玩笑,不行不行。”說話間,手上的水晃得撒了一地。

“你聽我說,我跟梵哲都覺得,你在經營上有一套,有很多想法都挺好,但我跟梵哲的心思都不在這上麵,耽誤了公司,也耽誤了你。讓你出任總經理,就是想讓你按照你的想法去幹,怎麽賺錢怎麽幹。”

這番話倒是真打動了烏豆兒。他沒想到畢哥今天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說要怎麽賺錢怎麽幹了。他怔怔地說:“你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好像還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有點理清頭緒了,說道:“那你跟梵哥幹嘛?”

“我跟梵哲嘛,照現在時髦的說法,叫退居二線。也就是說,日常經營上的事,我們一概不管了,全由你說了算,什麽時候需要我們幫忙,你盡管吭聲。”

“這麽說,你們把這一攤子事都扔給我了?”

這時,梵哲插說道:“烏豆兒,這也算是你幫我們的忙。看來,我跟畢羅天都不是做生意的料,還是你能行。”

“對呀,這樣我跟梵哲可以專心做我們想做的事,你在公司這一塊也能發展,到時候,我跟梵哲還有紅利分呢,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嗯,前景倒是挺美好的,我擔心一個人幹不了,到時候幹虧了怎麽辦?”烏豆兒既有點動心,又憂心忡忡。

“你可以招兵買馬嘛,再說了,我跟梵哲也不是絕對不管,有什麽事你盡管吩咐便是,我們保證給你抬轎子。”畢羅天繼續勸說著。

“我哪裏敢請你們抬轎子呀。我看還是你跟梵哥做主,我給你們跑腿吧,我樂意跑腿。”烏豆兒不知怎麽搞的,又打起退堂鼓來。

梵哲又插話了,這回他說得特別誠懇,“烏豆兒,你要是不做這個總經理就是不肯幫我們了。你想啊,要是讓我跟畢羅天來做主,第一我們沒時間,第二也不在行,弄得不倫不類,就跟現在這個樣子,你跑腿也沒勁啊。”

頓了一頓,梵哲繼續道:“要是你來做總經理,我們創業的成功率就高多了,到時候,錢也賺了,我們的追求也有了,這不是挺好嗎?”

“對對,這叫分道揚鑣,殊途同歸。看起來我們各做各的,其實我們還在一起。”畢羅天不斷鼓動著。

“好吧,既然梵哥畢哥說到這個份上,那我就試試看,不過,醜話說在前麵,要是我搞砸了,你們可不能怪我,要不然我會自殺的。”

“太誇張了吧?”

“沒事,我先表個態,跟白皮鯊一樣。公司賺了,我的錢參加分紅,虧了,全當讚助。行吧。”

“對,我同意。”畢羅天說著,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便說道,“哎,我有個主意,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什麽主意。”

“我們剛才的三人決定,就相當於長征路上的遵義會議,具有曆史性的意義,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我知道怎麽慶祝。”烏豆兒興奮地說。

“哦,你說。”

“我們敲大嘴妹一頓,她每個月三千元的工資還沒好好請過我們呢,再怎麽說,我們也是娘家人嘛。”

“好好好,就這麽定了,給她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