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大嘴妹的天賦

雖然隻走了一個白皮鯊,但“藝幫公司”卻顯得冷清了許多。本來,大嘴妹與白皮鯊的鬥嘴是最熱鬧的,走了白皮鯊,大嘴妹便沒了對手。盡管大嘴妹時不時地會找烏豆兒的茬,但烏豆兒總說她現在是一隻懷春的母貓,不跟她一般見識,氣得大嘴妹直跺腳,可烏豆兒就是高懸“免戰牌”,她也無可奈何幹著急。

說大嘴妹是懷春的母貓也不是沒有根據的。自從白皮鯊走後,她便害了相思病,整天唉聲歎氣的,凡是看到不順眼的事,她總會說,“怎麽搞的,要是White在,肯定不會這樣。”

每當這時,烏豆兒總要諷刺她,“白皮鯊在的時候,你把他罵得一文不值,現在走了,他怎麽樣樣都好了?”

“他就是比你好!你敢怎麽樣?”大嘴妹便蠻橫地喊,希望能挑起一場爭端,也好讓她過過癮。

烏豆兒卻偏擺出一副好男不和女鬥的態度,偃旗息鼓道:“好好好,我不怎麽樣,白皮鯊就是比我好。”

畢羅天和梵哲雖然也覺得走了白皮鯊以後總好像少了點什麽,還不太適應,但他倆更多的是擔心公司的生意。

開張快兩個月了,雖然也有一些零零星星設計上的業務,但都是小打小鬧,與他們原來的想象差得很遠。再這樣下去,不但不能實現畢羅天和梵哲原先的創業夢想,就連維持公司的正常開支也會有問題。

這天,店堂裏又是冷冷清清,沒有一個客戶上門,百無聊賴中,大嘴妹又唉聲歎氣起來,“唉,真沒勁,要是White在就好了,還有阿紫、夢兒姐、阿倫哥,以前的日子多開心呀。”

“你有完沒完?懷春的母貓。”烏豆兒其實心情也不好。

“你……”大嘴妹正想發動全麵進攻,梵哲打斷了她的話,“別煩了,我們還是再商量一下公司該怎麽辦吧。”

“YEAH,我們不能老是守株待兔,要有我們自己的經營思路,然後再去開拓市場。”畢羅天說。

“隻要能賺錢,怎麽做都可以。”大嘴妹的心思並不在生意上,說了句不錯的廢話。

烏豆兒發表意見說:“我們可不可以搞裝璜公司?既做設計,又搞裝修,現在這塊市場很大,而且,我們不是都已經做過啦,肯定能行。”

“不行,裝璜雖然能賺錢,但不是我們想做的事,不到萬不得已,不走這一步。”梵哲的口氣毫無商量餘地。

“梵哲說得是,我們當初搞公司的目的不光是為了賺錢,更重要的是創立我們自己的事業。”畢羅天的想法與梵哲的一致。

大嘴妹的想法比梵哲和畢羅天簡單得多,加上心情不好,她大著嗓門就嚷道:“這我就不懂了,開公司首先不是為了賺錢,那開公司幹嘛。”

“你嚷什麽嚷,人各有誌,你不樂意,盡管走好了。”梵哲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聽到大嘴妹那麽大嗓門,火“噌”地一下上來了,便用比大嘴妹還要響的聲音喊道。

大嘴妹從來習慣於梵哲用冷峻的聲音說話,難得聽他那麽大聲音,先是一怔,然後,毫不客氣地說:“有啥了不起的,走就走!”說完,便衝了出去。

大嘴妹氣鼓鼓地回到家裏,一頭便躺倒在**,順手抓過白皮鯊送給她的那隻玩具大白兔摟在懷裏。一看到大白兔,她還真的又想起了白皮鯊,便對著大白兔罵道:“都是你這白皮鯊惹的禍,好好的說走就走了。”說著,便狠狠地拍了一下大白兔。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母親喊她,大嘴妹隻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不吃了。”便顧自己悶頭睡覺。母親知道女兒的脾氣,她從來都見風便是雨,這種情況也是家常便飯,便不再理會她。

晚上八點多,電話鈴響了起來,她母親接下,一聽是找女兒的,便喊大嘴妹,“阿玫,你的電話。”

“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

“不接!”大嘴妹以為是梵哲他們打來的。

“他說是畫廊的,你認識他。”

“畫廊的?”大嘴妹嘀咕了一聲,便起床接電話,但說話的口氣還是很生硬,“喂!是誰呀?”好像電話裏的人欠她什麽似的。

“我是古雅畫廊的,姓呂,你跟你男朋友到我這兒買過畫,《顧盼圖》,還記得嗎?”電話那頭很熱情。

大嘴妹總算想起來,“噢,呂老板,有什麽事?”

“噢,我這兒剛到了一批畫,品相都很不錯,想請你過來坐坐。”

“我最近沒空,以後再說吧。”大嘴妹現在哪有心思看畫,便冷冷地回絕。

對麵大概聽出大嘴妹要掛電話的意思,便急急地說:“餘小姐,噢,我還是叫你小餘吧,你別急著掛電話,你聽我說,我今天打電話來也不全是為了讓你來看畫。”

“那還有什麽事?”大嘴妹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

“小餘,雖然隻有一麵之交,但從你的學識、氣質、談吐看,直覺告訴我你非常適合經營畫廊業務。上次跟你一聊我就有這個意思,現在我正需要這樣一個人手,你有沒有興趣過來幫我做?”

大嘴妹毫無思想準備,怔在那裏半晌沒說話。

對方以為大嘴妹不肯接受他的要求,趕緊補充說:“你要什麽條件我們可以商量,我們能不能見麵談談?人生能碰到個誌趣相投的人可不容易,我是很誠心地請你噢。”

“你……讓我想想,想好了我會跟你聯係。”大嘴妹的確沒想好,猶猶豫豫地說。

“那好,我靜候佳音。”

掛了電話,大嘴妹更沒了頭緒。

今天跟梵哲的吵嘴著實讓她生氣,但她心裏也明白,這事也不能全怪梵哲。這段時間像碰到瘟疫似的,誰的心情都不好,自己也是有點昏了頭。再說,梵哲和畢羅天一直是她的崇拜偶像,又有那麽多年的同學感情,真的要讓她離開他們,她心裏實在舍不得。

可是,她隱隱約約感覺,自己跟他們已經越來越不一樣了。也許,隨著年齡的長大,真的人各有誌?那麽,他們的誌是什麽?我的誌又是什麽?

他們都是天才,都有很遠大的理想,肯定是做大事業的人,做大畫家,大設計家。我呢?我不是天才,我也沒什麽理想,我喜歡賺錢,可我也喜歡畫畫。要是這樣的話,畫廊的工作不是也很好嗎?

眼下“藝幫公司”那麽困難,我在那兒能有什麽用?還不如出來,也好給他們減輕點負擔。可是,他們會怎麽想,他們會不會以為我真的跟他們翻臉了?他們會不會認為我背叛了他們?

大嘴妹蒙著頭胡思亂想,想到半夜也沒想出個頭緒來。想著想著,反倒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大嘴妹的第一感覺是格外地餓。也許真的饑餓有利於思考,她馬上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一切,然後,很快決定要去會一會古雅畫廊的老板。

反正去見見麵也沒什麽壞處,再說,我今天故意不去公司,也好讓梵哥他們以為我大嘴妹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她心裏這樣想著,禁不住為自己的計劃而得意。

打定主意,她又變得輕鬆快樂起來。她胡亂從冰箱裏找了點吃的,便哼著周傑倫(是那個香港歌星周傑倫,可不是夢兒姐的boyfriend。)那種稀裏糊塗的歌,跨上自行車向古雅畫廊騎去。

“呂老板,你好,我是……”大概是畫廊的氣氛在起作用吧,大嘴妹一跨進畫廊,馬上變得斯文起來,語速也明顯放慢了。

“噢,是小餘吧,你好,你好,你來了我真高興。”老板一眼就認出了大嘴妹,“來來來,裏麵沙發上坐。”說著,呂老板便拿了一隻紫砂壺去泡茶。

上次來,大嘴妹沒顧得上看畫廊的環境,更沒認真打量這位呂老板。這會兒一落座,趁呂老板泡茶的功夫,大嘴妹仔細地觀察了一圈。

她坐著的位置其實是店堂裏麵的一個小間,除了一套寬大的軟沙發和一隻紅木茶幾,別無它物。沙發的外套是印著咖啡色裝飾圖案的粗呢麵料,與紅木茶幾雖然不是一個風格,但也非常協調。沙發對麵牆上是兩幅圓形的仿古花鳥畫,外鑲紅木鏡框,古意中透著現代味。

從大嘴妹坐著的位置側看,便可以看到整個店堂,這兒的風格與“藝幫公司”的店堂截然不同。幽幽的光線下,店堂中央是一張寬大的紅木畫案,畫案上放著文房四寶,最惹人注目的是那隻雕花的花梨木筆筒,直徑足有二三十厘米,裏麵插著大大小小的各色毛筆。

除了臨街一麵是落地的玻璃門,另外三麵潔白的牆上錯落有致地掛滿了各種尺幅的國畫。角落裏立著一隻高高的紅木花架,上麵放著一盆叫不出名的藤類植物,其莖葉就像一泄深綠色的瀑布,直拖到地,立刻使這個有點過於精致的環境充滿了生機。

再看這個呂老板,他架一副金絲眼鏡,穿一件黑色中式對襟衫,臉色紅潤,身體微微有些發福,與他所經營的這個畫廊非常協調匹配,就好像是一起設計定做的一般。

大嘴妹心裏暗暗在想,怪不得叫“古雅畫廊”呢,這名字也很匹配。說實話,她對這裏和這個呂老板的第一印象都不錯,雖然感覺太清靜了一點,但呆在這裏頭還是蠻舒服的。

“來,請喝茶。”呂老板端過紫砂壺,給大嘴妹斟了一盅,自己也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自己也會畫畫?”大嘴妹指著碩大的畫案,好奇地問。

“嗨,不瞞你說,純屬附庸風雅,主要還是為了營造氣氛,顧客相信這個。”呂老板倒是個實在人,停了一下,大概是怕大嘴妹誤解,又補充說:“不過,到時候也塗幾筆,就算是陶冶性情吧,吃我們這碗飯,這點東西還是需要的。”

“哦。”大嘴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已經悟到了一點生意經。

“怎麽樣,願意到我這兒來嗎?”呂老板開門見山說。

“我……還沒想好。”大嘴妹也說大實話。

“你聽我說啊,”呂老板擺開了長篇大論的架勢,“賣畫跟賣別的東西還真不一樣,賣家的內外形象和氣質特別重要,它能左右顧客的意誌,而像你這樣,可以說是最佳的。”

大嘴妹被呂老板說得飄飄然起來,好奇心也上來了:“真的?你說具體點。”

“第一,買畫的顧客以成熟男性居多,因為天然的原因,女孩子比較有親和力。同樣一幅畫,你介紹,客人會覺得比較可信,換了我介紹,他會想,這家夥又在吹牛了。”

“嘿嘿嘿嘿……”大嘴妹被呂老板的話逗樂了。

“第二,你的相貌正合適。”

“什麽意思?賣畫跟相貌也有關係嗎?”大嘴妹奇怪地問。

“太有關係了。漂亮了不行……”

還沒等呂老板說完,大嘴妹立馬接上:“我很難看嗎?”

“你別急嘛,我沒說你難看啊。”呂老板換了口氣說:“你聽我說,太漂亮了,客人會因為注意你的美麗而心不在焉,生意多半做不成。太難看了呢,客人心裏又會不舒服,連畫也跟著遭殃。像你這樣不難看,氣質也不錯,既能留住顧客,又不會使他想入非非,所以我說你正合適。”

“還有這樣的講究啊。”大嘴妹像聽天方夜譚似的津津有味。更重要的是,呂老板的最後幾句話讓她很受用。

“第三,你對畫很有感覺,又是專業出生,分析起來很到位。客人需要的,正是有一定專業水準的介紹,盡管他並不一定全懂,但一般都能判斷出你說的話是否在行。這會對他產生很重要的心理影響,而買與不買,很多時候就是一念之間的事。”

“你真的這麽看我?”大嘴妹連自己也沒感覺到對國畫有什麽研究,呂老板的話使她開始對自己刮目相看了。

“那當然嘍,我的感覺不會錯,所以我說你是最佳的。”老板很得意,仿佛他是伯樂,而大嘴妹便是他相中的千裏馬。他還嫌沒說到位,又補充道:“我說你是最佳,不光是到我這兒來做接待工作最佳,隻要你願意,你還會成為最佳的書畫經紀人,你信不信?”

說到經紀人,的確讓大嘴妹的心動了一下。首先因為她早就聽說做經紀人一般都能賺大錢;第二,早在讀高二的時候她就說過想當書畫經紀人,當時也不過是隨便說說,覺得離自己遙不可及,現在,從呂老板口中說出,她似乎覺得離自己很近,隻要努力一下就能觸手可得。

見大嘴妹默不作聲,呂老板吃不準大嘴妹到底是什麽意思,便開出條件來**她,“怎麽樣?隻要你肯過來,我給你一千五一個月。”

“不……”大嘴妹想說,不行,我還得回去商量一下,一猶豫,沒說明白。

呂老板以為她拒絕了,馬上加碼道:“二千,行不?”

大嘴妹心裏傻乎乎地想,哇噻,加工資那麽方便哪。

呂老板以為她還不滿意,隻猶豫了一下,便幹脆地說:“好吧,二千五,我可從來沒開過那麽高的工資啊。”

大嘴妹已經有點不好意思了,忙解釋說:“老板,你聽我說,我現在正跟朋友開著一個小公司呢,我得跟他們去商量一下。”

呂老板錯誤地理解了大嘴妹的意思,認為她還不滿足,故意找借口說辭,所以,他咬咬牙說:“好吧,小餘,我跟你說心裏話,我是求賢若渴,就吃準你了。這樣吧,我給你三千元的工資,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入股跟我一起當老板。再高的工資我也開不起了,接下去就看你,看我們有沒有緣份了。”

大嘴妹連聲說:“呂老板,我不是嫌工資低,我是真的要回去跟梵哥和畢哥他們商量一下,我總不能說走就走吧。”

“梵哥、畢哥是誰呀?要不要我去跟他們說說?”看來,呂老板對大嘴妹這匹千裏馬是要勢在必得了。

“哦,他們是我的同學,我們一起創業的。還是我自己去說吧,你去說的話,非把你揍一頓不可。”

“有那麽可怕嗎?我倒很想會會他們。”這時,呂老板用過來人的口吻說:“小餘啊,你們年紀輕有闖勁是好的,但也不能瞎闖啊,首先你要了解自己的天賦在哪裏。從我的經驗看,你的天賦就是幹我這一行,上我這兒來也是創業嘛,為什麽要認死理呢?”

大嘴妹已經被徹底征服了。心裏在說,真是不錯哎,這裏有那麽好的條件,還有三千元錢的工資,不來才是傻瓜呢。可是,她的確不敢擅自做主,無論如何要跟梵哥他們商量了再說,再怎麽著,總不能“重財輕友”吧。

於是,她開心地說:“呂老板,謝謝你的指點,我今天真是長了不少見識。等我回去商量了以後再說好嗎?”

“謝倒不用謝,隻要你肯來,就什麽都有了。”

出了“古雅畫廊”,大嘴妹是一身的輕鬆,早就把昨天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跨上車就向“藝幫公司”的方向急急地趕去,她要把自己這個好消息盡快告訴梵哲他們,也要把從呂老板那裏聽來的生意經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們,說不定對“藝幫公司”的發展也會有用呢。

騎著騎著,大嘴妹的車速越來越慢了。她心裏開始犯起嘀咕來,這事正好湊在跟梵哥吵架以後,他們到底會怎麽看我?要是他們反對怎麽辦?我該怎麽跟他們說呢?

大嘴妹畢竟還是大嘴妹,並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MM,想來想去實在想不通,她幹脆對自己說:“不想了,管它的,豁出去了,反正天不會蹋下來。”

想到這一層,她心裏又豁然開朗了。這時,已到了公司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