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投身戰爭漩渦

第二章 投身戰爭漩渦

1.1937年7月8日淩晨,戴笠那鼻音很重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蔣介石目瞪口呆……

1937年7月8日淩晨。冷月疏星下的牯嶺萬籟俱寂。在一座警衛森嚴的別墅裏,蔣介石睡得正香。

“叮鈴鈴,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別墅的沉寂。

蔣介石和夫人宋美齡同時從夢中驚醒。蔣介石打開燈,披了衣服,搖搖晃晃地走出臥室,來到外屋的電話旁。

蔣介石定了定神,拿起電話,話筒裏傳來戴笠那鼻音很重的聲音:

“委座,學生得到準確情報,兩小時前,日本人向北平的宛平縣城守軍發起了進攻,我軍與日軍在城下展開了激戰。學生的屬下正在監視事態的發展,一有新的情況,再向老師匯報。”

戴笠遇事真能沉得住氣,他用平靜的聲音,一字一板地說著,他深知這消息對於蔣介石來說如五雷轟頂。

蔣介石放下電話,木然地坐在轉椅裏。宋美齡不知什麽時候來到蔣介石的身邊。

“什麽事情?DarLing!”宋美齡關切地問道。

“雨農來電話,說日本人向宛平縣城發起了進攻,娘稀皮!”

“天啊!這是真的?”宋美齡都不敢相信。

“雨農的情報還能錯!”

“何總長他們知道了嗎?”

“知道了他還不來電話。”

“那你還愣著幹什麽?”

蔣介石這才想起應該給何應欽去個電話。他抓起桌上的電話:

“給我接南京,何總長。”

洛陽跟南京一樣燥熱。陳納德視察了洛陽航校後,氣呼呼地就想飛回南京,當麵向宋美齡匯報,是端納的忠告提醒了他不能那樣做。羅伊臨回國前一再告誡他:記住,你現在是在中國,不是美國,東方人有自己的一套處世哲學,遇事多請教端納先生……陳納德牢牢地記住了羅伊老友的這段話。羅伊的妻子不想讓丈夫卷進中國的戰爭,讓羅伊回國了。陳納德異常感激羅伊,是他將自己介紹到中國來的,現在羅伊走了,不免幾分神傷。

陳納德深知宋美齡急於了解中國空軍的現狀,所以就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寫成電文先發往南京航空委員會秘書長,他想在洛陽再呆上一兩天。沒料想,“七七事變”爆發了。

正如傑克·薩姆森所說的那樣:“陳納德的經曆和他所受的訓練使他十分適合在中國發揮戰鬥作用,可是他對政治完全是門外漢。他的地理知識不豐富,更不懂曆史。他出生在得克薩斯州,長在路易斯安那州的鄉下小鎮裏。他早年的職業是教師。他是一個單純和直率的人,一有問題就直接處理。他的朋友都認為他是一個心胸寬大、為人熱忱的人。他十分坦誠,對他認為是正確的事,他堅持得有點過火。他忠於朋友,希望朋友也忠誠相待。他在爭論時無所畏懼,也不害怕真理。他好打硬仗——不管是個人的還是事業上的。他很有文采,善於言詞。他是一個‘孤獨的人’,痛恨他認為不夠格的或不了解情況的上司的壓力。”

陳納德了解在中國同日本衝突中所遇到的軍事和戰術問題。他認為自己知道該做什麽來解決這些問題。更多的情況下,他所做的事情更多是出於軍事上的考慮。因此,當日本發動了侵略中國的“盧溝橋事變”,他立即決定留在中國。他為表示自己的誠心誠意,當即從洛陽向蔣介石發去一份電報,表示中國隻要有用他的地方,無不應命。他在電報中陳述了自己的理由:

一、我從未逃避戰爭;

二、經過這幾年來在課堂中空戰理論的爭辯,我希望給它們一個在戰鬥上的試驗機會;

三、我認為現在中國對日之戰,是一個美國也將卷及的太平洋之戰的序幕。所以我覺得在戰爭的早期中我對日本認識愈多,能給予更多的損害,則最終對於我自己的祖國的貢獻也愈大。

兩天後,蔣介石的複電來了:

感謝你的自願投效,我已接受了,請即遄赴南昌,主持該地戰鬥機隊的最後作戰訓練……

2.陳納德在日記裏寫道:中國空軍還沒準備好作戰。

南昌距鄱陽湖一箭之遙。鄱陽湖是中國最大的淡水湖,夏季湖水碧綠清澈,涼爽宜人,湖畔柳色青青,回清倒影,是一處避暑旅遊的天然去處。江西省省會南昌則因1927年8月1日“南昌起義”而名聲遠播。

“七七事變”時,中國空軍的大部分飛機集中在南昌。國民政府為了指揮空軍抗戰,在南昌設立了空軍前敵總指揮部,周至柔為總指揮,毛邦初為副總指揮。並初步製訂了冀北作戰計劃:出擊天津、豐台之地日軍,同時保衛南京、杭州。

中國空軍在這裏集結了3個戰鬥機隊:一隊寇蒂斯Ⅲ型雙翼機俯衝轟炸機隊;一隊鷹Ⅱ型戰鬥機隊;另一隊是菲亞特式與P—26兩種戰鬥機隊。周至柔名義是前敵總指揮,事實上是由毛邦初具體負責緊急的戰前飛行訓練。

陳納德接到蔣介石的回電後,當即率領視察組的全班人馬,乘兩架BT教練機降落在塵土飛揚的南昌機場,協助毛邦初將軍進行作戰訓練。

清晨,陳納德和毛邦初、比利站在簡易的指揮塔上,命令飛行員們起飛、著陸。

一架飛機慢慢滑向起飛線。

加油。

衝向跑道。

噢,快拉起來了,怎麽好像還沒加滿油?陳納德滿腹狐疑。

他的判斷是對的。

再不加滿油,那家夥就得衝出跑道,就會完蛋了!陳納德急得雙臂高舉,大喊:

“加滿油!加滿油!拉起來!你這狗娘養的,趕緊給我拉起來!”

飛行員聽不見他的喊聲。就算聽見了也晚了——飛機已衝出跑道……

機毀人亡!

停止飛行訓練。集合。訓話。重新講解要領。

晚上,陳納德找毛邦初。

“毛將軍,我不敢相信你的這幫飛行員還能去打仗,與日本人格鬥。不等他們飛到前線,也許早掉到哪個山溝裏了。”

毛邦初陰沉著臉。陳納德的話雖然有點刺耳,但說的是實情。短短幾天,他對陳納德的直率性格也有了了解,何況毛邦初是個非常和藹可親的人。

陳納德發火,他賠笑臉。不管怎麽說,人家大老遠從美國跑來,還不是為中國好!還有,陳納德教授的兩機、三機成編隊格鬥戰術,毛邦初認為非常有道理。

“顧問先生,我也沒辦法。中國空軍基礎太差,更談不上經驗。我們的飛行員素質差,不能與美國飛行員相比。”

毛邦初耐心地向陳納德做著解釋工作。

毛邦初的苦衷,陳納德也略知一二:心有餘而力不足。

“晚安,毛將軍!”

翌日,訓練重新開始。

“比利,你去做遍示範,然後再讓他們飛。”陳納德叉著腰站在指揮塔上。

比利的示範表演既瀟灑,又漂亮,百分之百的無懈可擊。輪到中國飛行員開飛了。

“讓中央航校的飛行員先飛,讓意大利那幫狗娘養的教的先生們給我好好看著!”

不是陳納德對意大利人培訓出來的畢業生有偏見,事實上,中央航校培訓出來的飛行員基本上是合格的。

還不錯。中央航校的飛行員們果然為他們的美國教官爭了光。輪到意大利人的“門徒”了。

第一個,馬馬虎虎。

下一個,加油過猛,拉杆過猛。下來後,陳納德衝上去吼道:

“先生,如果你有勁沒處使,請在駕駛飛機前先在我這裏來上幾拳。”陳納德拍拍自己的胸脯,“飛機就像你的情人,情人懂嗎?它也需要溫柔一點。該他娘的用勁的時候,你給我使出吃奶的力氣!”

飛行員們全給逗樂了。

毛邦初也忍不住轉過身笑了。

陳納德一揮手:“下一個!”

起飛還可以,轉彎太慢。陳納德又吼道:“這家夥是在駕駛飛機,還是在和情人散步?”

降落沒收住油門,好險!

“把這個狗娘養的給我記住!”

陳納德說,在南昌的作戰訓練,是他永遠都不能忘記的一個噩夢!

意大利人訓練出來的飛行員洋相百出:在空中掉下來的,著陸時墜毀的;有一天竟有5架飛機在著陸時摔壞。意大利人不僅葬送了年輕的生命,也葬送了本來可以與日本人抗衡的中國空軍!

他在日記裏寫道:“中國空軍還沒準備好作戰。”

而中國的領導者對此卻一無所知,這不能不說是中國空軍的悲哀。

3.陳納德告訴蔣介石:中國隻有91架可用於作戰的飛機。蔣介石氣得要槍斃毛邦初將軍。

當陳納德和毛邦初被兩頂轎子抬到牯嶺上的蔣介石的別墅台階前時,宋美齡微笑著站在台階上。宋美齡穿一件繡花的素色旗袍,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裏,使陳納德像看見一隻易碎的瓷器花瓶。

“歡迎你的光臨,陳納德先生,你辛苦了!”宋美齡的英語在陳納德聽來就如汩汩流動的泉水一樣動聽。

“能再次見到你非常高興,夫人!”

宋美齡與毛邦初打過招呼後,3人一起向蔣的住處走去。

蔣介石在走廊上迎接了他們。

盡管天氣異常炎熱,蔣介石卻穿著一套筆挺的軍裝。宋美齡充當翻譯:

“這位是陳納德顧問。”

“這是蔣委員長。”

蔣介石微笑著與陳納德握了握手。雙方寒暄了一陣後,也沒有進屋,就那麽站在走廊上。

陳納德順著蔣介石目光注視的方向望去,參天的古鬆投下巨大的陰影,陽光稀疏地散落在林間,沒有風,走廊裏很是涼爽。

蔣介石轉過身來,陳納德也跟著收回視線,蔣介石麵色不悅。陳納德隻見蔣介石用斷斷續續的、很快的中國話對毛邦初將軍說著什麽,看上去很嚴厲。

“我早就問過你,空軍有多少飛機?有多少飛行員?能不能打仗?你們一直支支吾吾的。娘稀皮,要你們做什麽?身為黨國的將領,拿著國家的俸祿,不為黨國效勞,你們還有什麽臉來見我?”

蔣介石越說火氣越大。毛邦初筆直地立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宋美齡站在陳納德的旁邊,飛快地翻譯著蔣介石與毛邦初的對話。

等蔣介石發完火後,毛邦初這才湊上前,小聲說:

“委座,已經查清楚了。”

蔣介石厲聲問道:

“你說,可以作戰的第一線飛機共有多少?”

“91架,委座。”毛邦初戰戰兢兢地答道。

“91架,91架,好哇,91架!”蔣介石氣得臉色通紅,在走廊裏來回踱著步,一時不知說什麽。“不是有500架嗎?那400架呢?400架哪去了?你們這等貽誤黨國的罪人,理應按軍法論處,我要槍斃你!槍斃你……”

蔣介石的話帶著齒音。毛邦初麵如死灰。

“委員長說要槍斃毛將軍。”宋美齡用英語對陳納德說,“航空委員會的記錄是第一線可以作戰用的飛機有500架。”

蔣介石好不容易息怒了,轉身對陳納德說著什麽。宋美齡翻譯道:

“委員長問,據你所知情形到底如何?”

宋美齡又轉向蔣介石:

“陳納德上校說,毛將軍報告的數字是對的。”

宋美齡又轉向陳納德:“繼續講下去,告訴他實際情形。”

陳納德說他在最近的視察中,看到了意大利所造成的損失和中國空軍的糟糕情況。他說應該按美國方式來訓練中國空軍的飛行員。他認為需要用何種型號的飛機來對付日本人。他建議要搞一個地麵警報網和建立一些新的簡易機場……

陳納德邊說,目光自始至終盯著蔣介石的臉色。他看到蔣介石的臉色由紅恢複到原樣,又由原樣恢複了一點笑容。他還準備講下去,宋美齡暗示他止住。

蔣介石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離開了平台,進了小屋。

“他說,你說得很對,謝謝你!”宋美齡用英語對陳納德說。

毛邦初沒有被處決。陳納德因此而贏得了蔣介石的信任和尊重,並從此建立了與蔣介石和宋美齡之間的良好關係。在此後的交往中,他從未喪失過這種尊重。

陳納德認為:宋美齡因陳納德的牯嶺之行,獲得了所需要的權力,以整頓航空委員會,改組空軍。

4.陳納德認為:中國是一個喜歡創造奇跡和神話的國度。

工作人員為陳納德搞了一把楠竹製成的躺椅,還在機場邊為他搭了個臨時涼棚。他就這樣仰躺在涼棚裏,身旁是他朝夕相伴的三樣東西:半瓶威士忌、一包“駱駝牌”香煙和那隻舊銀色打火機。

飛機一架接一架在他眼前掠過:起飛、降落;降落、起飛……循環往複。

比利戴著遮陽帽,蹺著一條腿,聚精會神地看,毛邦初還是著一身筆挺的軍裝,站得筆直。

陳納德捧著一張當日的報紙,嘀咕道:蔣委員長終於不再沉默了。翻譯走過來,念道——

“……若此次中國選擇了戰爭,則必是一個長期的、艱苦和流血的鬥爭;而且決不能半途而廢……”

如此說來,蔣介石關於打不打有了個公開的態度了。但是,據蔣夫人說,委員長仍然在考慮對日本人作一定程度上的妥協,以便爭取時間,重建中國的軍事力量,消解國內的矛盾……

陳納德從報紙上得知蔣介石已離開牯嶺,回到南京。

次日,宋美齡來電:請陳納德顧問火速飛赴南京。

酷熱的南京。因日本人挑起的“盧溝橋事變”而愈加熱鬧。中國人民的憤怒情緒已達到極點。報紙上在怒吼:“起來抵抗!不再妥協!”“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學生們高唱:“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示威。遊行。集會。演講。南京城進入了空前的抗戰熱潮。南京的高樓大廈被漆成了灰色,公共汽車也被塗上了防空的灰色。大街小巷都是沸騰的人流。國民政府辦事處門前擠滿了捐款捐物的民眾。公務員也捐出一日薪水。總統府門前聚集了社會各界“請願”的代表。

與這種民眾情緒形成鮮明對照的是蔣介石的官邸,冷冷清清,除了匆匆而過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任何動靜。

蔣介石在牯嶺發表了一個“溫和的演說”之後,靜觀事態的變化。他認為自己沒有可與日本艦隊抗擊的海軍。陸軍除了一支由德國人訓練的8萬人的精銳部隊外,都裝備低劣。而這支精銳部隊他卻用來對付防止軍閥與自己的決裂,因為那些軍閥們反對他在國難當頭時仍“圍剿”共產黨。空軍的境況更是難以言說。

中國的軍閥們應屬民族主義,他們群聚南京,要求蔣介石以民族為重,負起抗日重命,建立抗日統一戰線。他們中有:桂軍老將白崇禧;雲南獨眼將軍龍雲;山西主席閻錫山;廣東的餘漢謀;山東的韓複榘;馮玉祥;何鍵;劉湘;十九路軍軍長蔡廷鍇;二十九軍將領石敬亭……共產黨也派來了代表。

這是中國近代史上出現的空前的團結局麵,然而,這種團結的局麵並沒維持多久!

在各路諸侯的呼聲包圍中,蔣介石沒有別的選擇。因為各路諸侯們自願站在抗日大旗下,即使交出自己的軍隊,也在所不惜!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中國空軍統一由南京中央政府接收,再由南京編成空軍作戰係列。

短短幾天時間內,中國各地的飛機統計表就報到了航空委員會,並在迅速集中。陳納德為中國人戰時辦事效率之快而感到欣慰。同時,也忙壞了陳納德。

開會。討論。分析。在煙霧騰騰的航空委員會會議室,中國空軍作戰編製落實下來了,共有296架參戰飛機,分編成9個大隊,30個中隊。各大隊配備飛機的狀況是:

第1大隊19架,其中第1中隊配備9架諾斯羅普—2E輕轟炸機和1架弗力特-7教練機;第2中隊配備9架諾斯羅普-2E輕轟炸機。

第2大隊27架諾斯羅普-2E輕轟炸機,所屬3個中隊;第9、第11、第14中隊各配備9架。

這是中國空軍僅有的兩個較先進的轟炸機大隊。

第3大隊24架,其中第7中隊配備9架霍克—Ⅲ戰鬥轟炸機;第8中隊配備2架布瑞達—27戰鬥機(隻有2架這種型號的戰鬥機);第17中隊配備3架菲亞特—32戰鬥機和10架波音281戰鬥機。

第4大隊29架,所屬第21中隊配備10架霍克—Ⅲ戰鬥轟炸機;第22中隊配備9架霍克—Ⅲ;第23中隊配備9架霍克—Ⅲ和1架福克·華夫教練機。

第5大隊29架,其中第24中隊配備10架霍克—Ⅲ;第25中隊9架霍克—Ⅲ;第28中隊9架霍克—Ⅲ和1架福克·華夫教練機。

以上是5個驅逐機大隊,但也可執行轟炸任務。

第6大隊飛機最多,共45架,但都是性能較差的飛機,其中第3中隊配備9架道格拉斯輕轟炸機;第4中隊配備9架道格拉斯和2架德·哈蘭—摩斯教練機;第5中隊配備9架道格拉斯;第15中隊配備9架菲亞特CR—32戰鬥機和7架卡波羅尼—111轟炸機。

第7大隊27架,所屬第6、第12、第16三個中隊各有9架美式可塞機。

第8大隊25架,其中第10中隊有薩伏亞S—72轟炸機和道格拉斯轟炸機各6架;第19中隊有6架德國亨格爾—ⅢA型轟炸機和1架福克·華夫教練機;第30中隊有6架馬丁轟炸機。

以上第6、第7兩個大隊飛機性能均差,第8大隊第10中隊飛機性能也不好,這三個大隊都執行轟炸任務。

第9大隊有20架雪萊克A—12攻擊機,所屬第26、第27兩個中隊各10架,這個大隊奉命執行攻擊任務。

此外,還有5個縮編獨立中隊,第13中隊有7架道格拉斯轟炸機;第18大隊有9架道格拉斯機和3架可塞機;第20中隊有11架可塞機;第29中隊有9架霍克—Ⅲ和3架霍克—Ⅱ;第31中隊有9架道格拉斯機。

除去以上這些列入空軍編製的飛機外,還成立了一個筧橋中央航校暫編大隊,配有霍克—Ⅱ、可塞機等25架飛機;另外,在編外的飛機還有原廣西空軍的第32戰鬥機中隊和第34輕轟炸機中隊擁有的30架飛機。這樣,連同編外的飛機在內,中國空軍共有346架飛機。

然而,在這346架飛機之中,真正的主力隻有霍克—Ⅲ、霍克—Ⅱ、波音281、布瑞達—27、諾斯羅普—2E、雪萊克A—12、馬丁—136WC和亨格爾—111A,共166架。

無論從哪方麵都可說:這是一支弱小得可憐的空軍!

空軍將領們心裏都很清楚這一點。

陳納德認為:中國是一個喜歡創造奇跡和神話的國度!

陳納德完全被中國的抗戰情緒所感染,他決心要為中國這場反侵略戰爭做點貢獻。回到寓所,他思考良久:大戰迫在眉睫,戰爭一打起來,說不定會出現何種局麵,更何況他熱切希望能名正言順地投身這場戰爭,就將早已想好的合同寫成文字,寄到中國航空委員會。7月26日寄出前,他又看了一遍:

事由:航空委員會與陳納德上校簽署的合同條款

主送:航空委員會秘書長

1.從南京回到這裏時,我會見了霍爾布魯克先生,談及我與航空委員會合同條款事項。他告訴我,在我離美前,他已於1937年5月27日致你們的信中提出了已取得一致的合同條款。他把信的副本給了我。我已接受這些條款。蔣介石夫人和孔博士也接受。

2.霍爾布魯克先生信中第6段包括了合同中未明確提及的惟一內容,即“與美國航空顧問協會簽訂的合同中所包括的其他使雙方滿意的合同內容”。雖然我不了解上述引語中談及的內容,我希望將下列附加條款明確無誤地寫入合同:

a·每月薪金1000美元,不交稅也不作其他扣除。月薪在每月的第一天發,直到該月最後一天不再發薪。薪金存於上海大通銀行陳納德名下。發薪金之日應從美國出發那日起算,在離開中國之日終止。我是1937年5月8日從舊金山搭乘“加菲爾德總統號”啟程的。我已收到第一個月的薪金1000美元和旅費600美元。

b.中國政府將提供一架由陳納德上校指定的飛機作因公出差、示範飛行、教學以及為維持熟練飛行之用。這架飛機由中國政府提供服務和維修,費用不由甲方負擔。甲方在為了上述目的受聘期間對飛機的損壞和損失一概不予負責。

c.如有正式命令或指示要甲方由居住的工作地點出發,甲方應有權享受批給外國航空顧問的旅差補貼。此規定適用於從抵達中國之日起到離開中國之日止。從美國到中國和從中國到美國的旅差費已在本合同第一款中取得一致。

d.此合同可由任何一方在書麵通知對方後90天時加以取消,不論何方取消合同,甲方應取得到通知期最後一天的全部薪金,並得到按本合同第一條規定的旅差費(即從中國回美國的旅差費)。

注:有關我薪金免交所得稅或免作扣除的規定已寫在合同內,因我已接受所發給我的薪金——每月1000美元作為我能考慮的最低純收入。這一協定是在所得稅法通過前達成的。交稅會使已商定的薪金銳減。如無法不交稅,應在我薪金中補足上交的稅額。

3.在考慮此事後,我已得出如下結論:

合同應予立即簽訂,以免任何一方產生誤會。如任何一方想在我在中國視察軍用飛機的商定期期滿後取消合同,則可行使取消權來加以實現。請求你立即擬定合同,交航委會批準並由我簽署。

4.我的地址(如有變化,將另行通知):杭州中央航校。

謝謝航空委員會成員在我最近訪問期間所給我的禮遇。

最誠懇的

克·李·陳納德

空軍上校

陳納德就是這樣一個人,盡管他明知道宋美齡已申明在先,保證他能得到合同中所要求的一切,並已在付諸實現中,但仍堅持要見諸文字。他不相信口頭的許諾,甚至對總統夫人的許諾也不相信,他對中國太不了解了,宋美齡答應的事,是沒有辦不到的,何況這事情又是如此之小,在宋美齡眼中可謂不值一提。

也許,陳納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也許他是想做個名正言順的中國空軍顧問,如不簽訂這個合同,他的身份又是什麽呢?

5.“8·13”淞滬抗戰之夜,宋美齡用帶著哭腔的英語對陳納德斬釘截鐵地說:我們要打!

8月6日,國民政府召開緊急會議。會後,蔣介石發表了一個簡短的講話:

“即使中國對抗戰尚未有充分之準備,而且要滅亡,這次亦決不再讓步了!”

空軍奉命緊急行動,本來已定調往察哈爾的陽明堡機場的張延孟第一大隊和高誌航第四大隊實際上隻飛到河南周家口機場就停下待命。

8月上旬,淞滬一帶形勢日趨緊張,日軍進攻上海已迫在眉睫。中國空軍隻得變更作戰計劃,撤銷北上作戰,以全部兵力轉移到京滬杭一帶地區。空軍具體部署是:

2大隊進駐安徽廣德;

5大隊進駐揚州;

6大隊駐蘇州和淮陰;

7大隊駐安徽滁縣;

8大隊和3大隊駐南京大校場;

9大隊駐浙江曹娥機場。

此外,增加一個學生暫編大隊,進駐浙江嘉興機場;第4大隊由周家口轉場駐杭州。

而此時的陳納德並不知道上海發生了什麽。

根據1932年的“一·二八事變”後簽訂的《淞滬停戰協定》規定,安亭以東的廣大地區(即現在上海市的全部)不準中國軍隊駐防,隻留有少數保安部隊和警察維持治安。而日本卻在虹口駐有海軍陸戰隊,吳淞、瀏河口及黃浦江上還停泊著二三十艘日本軍艦和船隻……如取上海,就可直指南京。

毫無疑問,日本人將攻打上海。

上海危在旦夕。

陳納德從南京趕回南昌,準備和北上戰鬥機群飛赴前線。他剛把行李扔上飛機,準備等戰鬥機群起飛後再駕機前往。這時,宋美齡的電話來了。

“請立即飛來九江,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宋美齡的口氣堅決,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完全是在下命令。

陳納德望著離去的戰鬥機群,萬分沮喪。他的行李已全都扔上飛機,隻剩身上穿著的一件短褂和一條短褲,以及一頂鴨舌帽。他就這樣飛到了九江來見宋美齡。

“日本人正準備占領上海!”宋美齡喘了口氣說,“上海是長江流域重心,是中國的精華,中國除了抵抗已沒有別的選擇。蔣委員長的那支德國人訓練的精銳部隊已奉命開赴上海。”

“這是真的?”陳納德有點驚詫。

宋美齡沒時間囉嗦了:

“你必須馬上到上海去,警告各國領事館,及早疏散他們的僑民和保護他們自己的財產。”

陳納德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就這樣去上海!”他做了個自嘲的手勢。

“買些新的好了,請你盡快趕往上海!”

宋美齡將一大疊鈔票遞給陳納德說。

蔣介石的專機把陳納德扔在上海後,就飛走了。

陳納德忙買了一套白衣服,到各國領事館充當災禍的預言者。此時,張治中的3個師正在開往上海途中。

8月12日,宋美齡因兩天沒有陳納德的消息,忙派比利駕機去上海接陳納德。比利在虹橋機場準備著陸時,機場上的管理人員大喊:“快點離開!昨天我們在機場打死了一個日本軍官和一個日本士兵,市內戰事已開始了!”

比利不聽,向機場負責人借了輛車子去市內找陳納德,沒找到,隻好駕機返回南京,向宋美齡報告:

“陳納德顧問失蹤了!”

正在這時,陳納德走進了宋美齡的辦公室。

8月13日,星期五。當晚,國民政府在南京軍官學校(恰是八年抗戰後日本在投降書上簽字的地方)召開軍事會議。

陳納德和端納列席,宋美齡擔任翻譯。

會上,與會的軍政要員對在何方抵抗日本人的進攻意見不一致:政府要員們認為,日本人對上海的威脅是為了轉移中國軍隊的視線,目的是為北方的進攻作準備;將領們的意見是日本人會在上海進攻,上海一旦被占領,可進入長江流域,直接威脅首都南京的安全。那麽,到底是在北方抵抗,還是在上海抵抗呢?將領們認為北方廣大平原,便於日本裝甲部隊和坦克部隊的運動,中國軍隊很難抵抗得住,可以暫時放棄長江以北,有長江天塹為防線,首都南京暫可無憂;應將主力部隊集中上海防禦,上海與北方比較來說,擋住日軍的進攻要容易一些。他們列舉了1932年的“一二八事變”,就是在上海擋住了日軍。

正當兩種意見相持不下時,一位機要軍官模樣的人衝入了會場,遞給蔣介石一封電報。

蔣介石拆開電報,看了看,遞給宋美齡。

盡管燈光昏柔,與會者還是看見了蔣介石的手有點發抖。

宋美齡接過電報,潸然淚下。她用帶著哭腔的英語,對陳納德和端納,也是對著所有的軍政要員們驚呼道:

“他們(日本人)在炮轟上海市中心呢!他們在屠殺我們的老百姓!他們在屠殺我們的老百姓!”

會場一片嘩然!

“你們準備怎麽辦?”陳納德低聲問道。

宋美齡拭去眼淚,把頭一揚,斬釘截鐵地說:

“我們要打!”

這時,蔣介石在台上正聲色俱厲地說:“諸位,民族存亡,在此一戰。全軍將士,務必精誠團結,通力合作;共誅日寇!……”

1937年8月13日傍晚,日本陸海軍繼“盧溝橋事變”後,故伎重演,對上海的中國守軍不宣而戰。

日軍用重炮轟擊我閘北地區之楊樹浦、江灣等地,掩護步兵進攻。中國守軍奮起反擊,與日軍展開激戰。“八一三淞滬抗戰”從此爆發。

“保衛大上海”的呼聲,壓倒了炮彈尖厲的呼嘯聲,壓倒了機槍的射擊聲,壓倒了坦克履帶碾動聲。中國軍隊在上海民眾的竭盡全力支持下,與日軍浴血廝殺。上海的每一寸土地,都成了日本侵略者的墳場。

發瘋了的日軍,將成百上千噸的炮彈往市區傾瀉,成千上萬的平民倒在血泊之中。

日本海空軍又從航空母艦、巡洋艦上出動一批又一批轟炸機,飛臨上海市空,瘋狂地轟炸、掃射中國守軍和平民百姓。

上海市區、蘇州河岸,滿目瘡痍。到處是燒焦的泥土、焚燼的房屋、暗紅的血流……

中國守軍仍在頑強地抵抗、反擊。

一封又一封的加急電報發往南京:

“請求空軍支援。請求空軍支援……”

“陳納德上校,我已將北方的空軍調回。現在所有的空軍正在待命。”

在南京孝陵衛的一座別墅裏,宋美齡邊搖著絹布團扇,邊向正伏在一張軍用地圖上的陳納德說。

所有的中國空軍將領都聚集在這裏。

通往各大隊的電話均已開通。

中國空軍的神經中樞將一個又一個指令傳向各個機場。

“五大隊準備完畢!”

“……三大隊準備完畢!”

陳納德從13日晚受宋美齡之令來空軍總部擔任這次作戰組織指揮後,已和比利忙了整整一個通宵。

陳納德在毫無準備,對作戰對方實力缺乏必要的了解下,擔起了重任。

中國地麵部隊要求空軍支援,空軍如何支援?去轟炸、掃射中國守軍的前沿陣地?不行,那簡直是大材小用。那麽對中國守軍的威脅是什麽呢?對,是日本人的軍艦!空軍作戰計劃,目標應該是日本泊在黃浦江上的艦隻。

本來按空軍原定作戰計劃是,一旦上海開戰,立即封鎖長江,將停泊在長江中的日本軍艦和船隻來個全部甕中捉鱉。不料,行政院機要秘書黃浚是個漢奸,將這一機密計劃告訴了日軍,日軍50多艘艦船立即向長江下遊緊急出逃,很快便逃出了江陰要塞封鎖線外。為此,蔣介石大怒,將漢奸黃浚當即槍決,並令空軍出動追擊。

淩晨2時,空軍第5大隊奉命追擊出逃日艦。中隊長劉粹剛率領9架霍克一Ⅲ戰鬥轟炸機連夜出動,沿長江仔細搜索,直到吳淞口外才發現一艘日艦,當即進行俯衝投彈,第一枚炸彈沒有命中,第二枚炸彈中敵艦尾甲板,頓時,敵艦濃煙滾滾,並開始徐徐下沉。

中國空軍失去了痛擊圍殲日艦的好機會,不得不重新製訂作戰計劃。

陳納德決定將寇蒂斯鷹式飛機派去對付日本輕巡洋艦的俯衝轟炸機,把諾思羅普輕型轟炸機派去對付設在“出雲”號重巡洋艦上的日本海軍司令部。這些軍艦正在為日軍的地麵進攻提供炮火支援。

陳納德將空軍投入戰鬥的部隊分成組,按作戰時間順序起飛,出擊預定目標。

當他那魁梧的身材再次立在作戰室時,他扔下手中的鉛筆,對宋美齡說:

“夫人,我想該是抽支煙的時候了。”

作戰計劃已製定。宋美齡轉身對空軍將軍們道:“將軍們,下命令吧!”

作戰室裏,頓時呼叫聲連成一片。

“35中隊,7時起飛5架,轟炸1號目標。”

“2大隊,8點40分起飛21架,目標:2號。”

“……5大隊,9點20分起飛8架,目標:3號。”

8月14日,中國空軍揭開了上海大空戰序幕。這一天是星期六。中國空軍幾乎是傾巢出擊!清晨7時,空軍第35中隊出動5架可塞機由杭州筧橋機場起飛,轟炸上海公大紗廠日軍械庫。

8時40分,第2大隊副大隊長孫桐崗率領諾斯羅普機21架,自安徽廣德出發,轟炸上海吳淞口一帶的敵艦以及公大紗廠、匯山碼頭等地。

公大紗廠以西的廣場內,有許多席棚,敵人正在拆除這些席棚,改作飛機場。中國空軍偵察到這一情況,2大隊對這個未誕生的機場實施轟炸,燃起了大火。

9時20分,5大隊大隊長丁紀徐率領霍克機8架,自揚州出發,沿長江飛向上海,轟炸長江口一帶的敵艦,在南通附近發現敵驅逐艦一艘,當即投彈命中,因炸彈威力不夠,未能將其炸沉。

下午2時20分,5大隊24中隊隊長劉粹剛率霍克機3架,自揚州出發,轟炸上海日軍司令部及兵營,到達預定目標即俯衝投彈。地麵敵高射炮猛烈還擊,雲中又有7架日機向該隊射擊,副隊長梁鴻雲所駕2401號被擊中,人機俱毀,光榮殉國。

2時40分和3時40分,2大隊諾斯羅普機21架分兩批轟炸上海公大紗廠、匯山碼頭及敵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多數命中目標,飛行員任雲周遭地麵炮火擊中,當場犧牲,李傳謀座機被擊傷,返航時墜地殉職。

下午2時40分,第35中隊隊長許思廉率領可塞機3架自筧橋飛往上海,轟炸公大紗廠,命中該廠棚屋。

下午3時50分,第34中隊劉領賜率霍克機16架,自筧橋出發,轟炸上海公大紗廠,接近目標時,發現敵正在沿江的飛機場內裝備飛機,我機迅速俯衝投彈,多數命中目標。

空軍第4大隊早在8月7日已奉調周家口,8月3日,航委會密令他們移防杭州,並令大隊長高誌航赴南京麵授機宜。

8月14日下午1時,李桂丹中隊長率21中隊9架飛機,離開周家口機場,接著,第22、第23兩個中隊也先後起飛,剛到筧橋機場,正待停機加油,突然響起空襲警報,剛從南京趕來的高誌航,當即下令起飛。隨即有幾架日九六式重轟炸機從不同方向竄入,高誌航立即駕機升空,首開擊落敵機記錄。這天,第4大隊共擊落敵機6架,我方無一傷亡,取得6比o的勝利。讀著這些戰報,確實鼓舞人心。後來,8月14日被定為國民黨空軍節。

後來,這一天也被稱為“血腥的星期六”。

傑克·薩姆森回憶說——

陳納德派去轟炸停泊在黃浦江上的日本艦艇的缺乏經驗的駕駛員造成了大災難。那些駕駛諾思羅普-2E或轟炸機的駕駛員曾經受過7500英尺高空和以固定速度進行轟炸的訓練,可是他們缺乏經驗。不懂得高度和速度的變化會大大改變炸彈的著陸點……

陳納德回憶道——

在那悲慘的一天所發生的事實真相至今還沒有發表出來過……去轟炸“出雲”號艦時,必須避免飛越公共租界。因為我們都曉得,這是五方雜處的地區,假若惹起國際糾紛,將予中國以麻煩。那天,上海的天氣很壞,不宜於高空投彈。於是這些中國轟炸機人員便想,與其此來不能完成任務,便不妨試行低飛,在1500英尺的高度,超過了他們所習慣了的速度來投彈。這一來,不但違反了要避開公共租界的命令,更因為新的速度與高度,而將目標瞄錯了……兩枚1100磅重的炸彈,落在最熱鬧的愛多亞路與南京路上。有一枚沒有爆炸,另外一顆炸死了950個各種國籍的人,還有1150人受了傷……那一天投下的別的炸彈,還震破了美國巡洋艦“奧古斯達”號的玻璃。“出雲”號卻幸免於難……

陳納德在回憶中所稱的“公共租界”和“五方雜處”是指外國租界,它包括西南麵的法租界、西麵的英租界和西北麵的意租界。美國海軍陸戰隊駐在城裏的中西部分——閘北中國北區下麵。中西卻是市區,名義上是屬外國租界。市中心臨江,是上海本埠,英美在此均有駐軍。南麵是舊城區,南通在它南麵。日本的“出雲”號停泊在城東離外國租界日本區不遠的江麵上。還有其他日本輕型艦艇及英國巡洋艦“坎伯蘭”號和美國巡洋艦“奧古斯達”號等外國艦隻。

當時——傑克·斯姆森回憶說,轟炸機是在滑行時即投彈,結果打中了國泰旅館和匯中飯店……

陳納德在休息室裏躺了幾個小時,對中國空軍感到有點不放心,便駕著宋美齡花了5萬美元為他買的那架鷹5戰鬥機由南京起飛,以中立國人的身份去看看空襲上海。他沿著長江在極低的雲中飛行。當他看見了一隻軍艦,以最快的速度在前進時,忽然看見中國空軍的3架飛機正在空中重整隊形,另有3架很快向上爬升,便放棄了去上海的希望。他親眼看到中國空軍向這隻軍艦俯衝,他想看清這艘艦隻的國籍,就在這時,艦上升起了巨大的煙幕。艦上的高射炮在閃爍,陳納德終於看清了,這艘艦是英國巡洋艦“坎伯蘭”號。陳納德一聲驚歎:又一個國際事件!

“趕快把這飛機裝上機關槍!下一次若再有人向我射擊,我必還擊了!”

陳納德怒氣衝衝地來到航空委員會。他對空襲結果感到不滿,但他認為中國的戰鬥機駕駛員倒還幹得不錯。

毛邦初將這天的戰報給他看,他緊繃著的臉漸漸鬆弛。

這天夜裏,他在日記裏寫道:“空襲甚差。丁(紀徐)領導的第5組幾乎炸沉了英國的‘坎伯蘭’號。該艦本來並無必要呆在長江口。第2組朝外國租界又扔了兩顆炸彈。虹口著了火。第4組在杭州附近打下了幾架日本轟炸機。日本人襲擊時喪失了12架飛機。”

8月14日晚,南京政府照會各國領事館,各國停泊在黃浦江上的艦船,務必遠離日艦,否則,出現意外,中國政府概不負責。

8月14日是一個勝利的日子,也是一個奇怪的日子。當晚,南京政府忽然下令停止進攻。

當時,上海地區的中國守軍比日軍多七八倍,本可一鼓作氣,將敵逐出上海,為何……原來,上海的外國使團建議上海作為不設防城市,結果卻失去了進攻的良好機會,使日軍得以大舉增援。

17日,中國軍隊又奉命全線總攻擊;

18日,中國軍隊又接令暫停進攻。這種攻守舉棋不定,導致了後來上海的淪陷。

6.陳納德一邊喝著威士忌,一邊欣賞南京上空的保衛戰。

8月15日,中國空軍按計劃分8批轟炸上海日軍。

第一批飛機起飛後,陳納德來到南京首都飯店頂層,注視著天氣的變化。據氣象預報稱,這天將有一個台風的尾巴和暴雨襲擊上海。

果然不出所料,中國空軍派出的轟炸機群,有2批因氣候關係,中途返回,未能完成任務。上午9時,轟炸日軍司令部的6大隊5架戰機,所攜帶的炸彈威力不足,雖命中日軍司令部,但效果不大,僅給屋頂留下幾處孔隙。7大隊的6架可塞機從滁縣出發轟炸上海日軍司令部,多數命中,由於日軍防空火力極強,中國空軍損失了一架轟炸機。

日本空軍麵對中國空軍的頻繁出擊,大光其火,策劃消滅中國空軍的更大的軍事行動。

這天清晨,日本空軍再次出動轟炸機34架,分批襲擊杭州。4大隊起飛21架追擊。大隊長高誌航再次首開記錄,擊落1架敵機,正當他向另一架敵機攻擊時,左臂為流彈擊中,他帶傷將座機駛回機場。其餘戰友仍在空中廝殺,分隊長樂以琴一人連續擊落4架敵機後,因油料不夠,隻好降落。這天空戰,共擊落敵機10多架!

南京也首次遭到空襲。日本空軍木更津航空隊九六式轟炸機20架首次空襲南京,又被擊落5架!

隨著戰事的擴大和空戰的升級,日本空軍從航母和巡洋艦上派出全部空軍升空作戰,爭取掌握戰區上空的製空權。16時清晨,7大隊8架道格拉斯機從蘇州轟炸上海日軍司令部。遭日九六式驅逐機攔截,道格拉斯機不適於空戰,303號機飛行員光榮犧牲,見習飛行員黃文模也中彈負重傷。17日,5大隊25中隊8架霍克機轟炸日軍司令部,遭敵防空火力攔阻。19日,2大隊出動2批輕轟炸機各7架。向目標進發,抵達目標區時,同遭敵防空炮火攔阻,沈崇海殺敵心切,駕機從2000公尺高空,對準一艘日艦,連人帶機俯衝下去,與敵艦同歸於盡……

8月19日,中國守軍開始總攻擊,第三天曾一度攻占匯山碼頭,部分日軍逃入英租界,被英軍繳械。22日,守軍繼續向匯山碼頭兩翼進展,日軍連日失利,已瀕臨絕境。這時,由鬆井石根大將率領的援軍到達上海吳淞口外,為阻止日軍登陸,中國空軍第4大隊代理大隊長王天祥率領兩個大隊(第4、第5大隊)18架飛機飛往瀏河一帶,轟炸敵登陸部隊,在上海近郊與敵驅逐機群遭遇,雙方展開激烈空戰。王天祥在擊落兩架日機後不幸犧牲。

第三天拂曉,日本空軍猛烈轟炸中國守軍陣地。日本海軍也以重炮支援敵陸軍在川沙口、獅子林至吳淞口一帶登陸。中國空軍即派第3、第4、第5大隊19架轟炸機趕赴登陸場,轟炸登陸敵軍及敵軍艦、運輸艦等。擔負掩護的戰鬥機隊7架飛機在戰區遭敵驅逐機群攔截,空戰中,擊落2架日機,我方1架被敵擊落,分隊長秦家柱陣亡。

8月24日,日本航空母艦上的105架飛機全部出動,瘋狂轟炸我阻擊敵登陸部隊。中國守軍傷亡極大。次日,敵第3師團以主力向上海西北的羅店鎮攻擊。中國空軍第9大隊和駐漢口的8大隊飛赴戰區助戰,因戰況危急,中央航校暫編3大隊也飛滬參戰。中國空軍各起飛機群飛抵目標時,發現江麵停泊24艘敵艦,立即發起攻擊,投彈完畢後,又向敵登陸部隊掃射。空戰中擊落敵機1架,己方損失4名飛行員。至28日,中國空軍損失過半,羅店鎮在同一時間陷落。至此,中國空軍共擊落日機61架,日空軍兩個精銳航空隊被基本消滅。

南京,炎熱而又潮濕。

民眾的抗戰情緒一直高漲。聲勢浩大的示威、遊行、請願、捐贈等等各種活動日複一日。《中央日報》的頭版報道著政府的抗戰決心和上海戰況。報喜不報憂的戰況令市民們確信:中國守軍在浴血奮戰,不日即可將日寇驅逐出上海,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從前線不斷傳來上海吃緊的消息。連同這種消息傳來的是日本轟炸機群飛臨南京上空,以及炸彈落地的爆炸聲。

早在“淞滬抗戰”爆發前的7月初,陳納德就已在南京、上海、杭州三足鼎立的城市布置了空中警報網。他找到一位澳大利亞的電訊工程師麥雷,來幫助他實現了這個計劃。這個警報網是中國抗戰時警報網的最初雛形。

陳納德離開南昌時,曾讓比利和路克挑選出一批優秀的飛行員,教他們如何攻擊日本人的轟炸機。

在這批優秀飛行員訓練中,他首次實施了自己的戰鬥機戰術:以3架戰鬥機來圍攻1架轟炸機,1架在上,1架在下,第3架伺機而動,實施最後的打擊。他在講述攻擊敵機的要點時,告訴這些飛行員;不要注意敵機機身,而應把打擊(攻擊)重點放在敵機的引擎上,因為引擎一旦被擊中,飛機立時就會失去控製,起火、爆炸和失去操縱。

陳納德的這種戰術被用到了保衛首都南京的防空上,而他設立的警報網與他的戰術可謂珠聯璧合!

戰爭初期,美國政府極力避免自己的國家被卷入這場戰爭的漩渦,而陳納德一直堅持自己的觀點:中日戰爭是太平洋戰爭的開始,美國應予以中國關注和援助!但他深知,自己的呼聲是微弱的,就不得不借助新聞和輿論的力量。他在自己住的首都飯店屋頂上,搞了一個觀察小組,請來美國的新聞記者們,觀看在中國首都的空戰。

一天,他和那些朋友們剛吃完中飯,空襲警報就響了起來。在座的記者們大驚失色,紛紛離座,準備奔向防空洞。

陳納德舉著半杯威士忌說:“先生們,別驚慌。”他晃了晃那半杯酒,“這麽好的純美國威士忌,我可不想讓日本人的炸彈喝了。”

“我們可不想等在這裏挨炸彈!”一名記者小聲嘀咕著。

“還早著呢!這是第一遍警報,它告訴我們,日本人的轟炸機群剛剛從台灣機場起飛。到這裏還有一段距離呢!”陳納德解釋著說。

“你怎麽知道?”另一名記者問。

“我有千裏眼和順風耳!”陳納德記得毛邦初將軍稱他的警報網是千裏眼和順風耳——中國神話中的特異功能。

記者們相信陳納德不會拿他們的生命來開玩笑。喝完杯中酒,陳納德又請他們上屋頂去觀看空戰。

記者們確實又吃了一驚:躲都來不及,還去看?但一看陳納德那架式,是非去不可的了,一個個隻好硬著頭皮上了屋頂。陳納德沒忘了帶上一瓶威士忌。

他們一群人就那樣喝著酒,笑談預測一會兒的空戰。

正說著空襲警報又響了。

“先生們,日本人的轟炸機群快飛抵本市上空了。”

果然如此,轟隆隆的飛機引擎聲愈來愈響,仿佛天空突然間變低了。

“那是中國空軍的機群。”陳納德自豪地說,“是我們美國教官訓練出來的!”

從北麵壓來的轟炸機群引擎聲在放大。

“1、2、3、4……狗娘養的,18架!18架!”陳納德叫嚷著。

“沒錯,是18架!”

日本轟炸機群竄出雲層後,立即散開隊形,各自撲向目標。

記者們驚呼:

“他們飛得這麽低?”

“中國空軍的那些飛機呢?”

“他們如此自信?不敢想像。”

陳納德默念著、念著,大喊一聲:“狗娘養的,最多隻有2000公尺!”

日本轟炸機群在距他們頭頂2000公尺高空一掠而過,撲向機場。他們轟炸了空空****的機場後,飛走了。

正當記者們疑惑之時,空中傳來引擎的咆哮聲,又夾雜著機關槍的吼吉……

陳納德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先生們,喝酒去!”

他們剛回到陳納德的會客室,電話響了,是毛邦初將軍從空軍總部打來的。

“陳納德顧問,我們打掉了7架!”

毛邦初的聲音很激動。“走,看看去,我們打掉了狗娘養的7架!”

他們驅車順著日機的來路,一路尋去,找到了8架日機的殘骸!

次日,日本轟炸機群再次瘋狂撲向南京,中國空軍早已在空中守株待兔!

5天中,日本空軍3次大規模襲擊南京,中國空軍在3次空戰中共擊落日機54架(其中40架陸續在地麵被發現殘骸)!未被擊落的日轟炸機,也已大多受損。於是,日本空軍對南京的空襲被迫停止!

7.陳納德指揮大空戰一戰再戰,直到中國空軍主力被打光。

夜色沉沉。喧鬧了一天的南京城漸漸安靜了下來。

突然,轟炸機群的引擎聲仿若鋪天蓋地而來。

這是南京遭日本空軍的第3次夜襲。陳納德對夜襲不屑一顧。在沒有發明雷達之前,轟炸機夜襲隻能憑儀表和駕駛員的肉眼來測視。

陳納德隻在8月15日那天躲過空襲,以後,他一直是在觀看日本人的戰術。他要掌握日本人的戰術,以便指導中國空軍的作戰。

前兩夜空襲,日本人將炸彈扔在市郊就逃走了。

今夜,他們又再次來襲。

當陳納德剛剛邁出門坎時,第一枚炸彈就落在了他住處旁。緊接著,第二枚炸彈落地爆炸。巨大的氣浪和本能的反應,令陳納德和比利緊急臥倒在地!

日機扔完炸彈就飛走了。

第二天一早,中國空軍黃將軍笑吟吟地來到陳納德的住處。

“陳納德顧問,我們用金蟬脫殼計騙過了日本人,蔣委員長安然無恙!”

黃將軍有點得意洋洋地說。

陳納德聞訊,很有點惱火:豈不是讓我們來做替死鬼?

黃將軍無可奈何地解釋道:“我們無法對付日本人夜間的空襲。假如我們能對付日本人夜間空襲的話,就不會那樣做了。”

“那可是外國人聚居之地呀,將軍!”陳納德叫道。

“這個我們知道。可是……”黃將軍話鋒一轉:“陳納德先生能否為我們搞一個對付日本人夜間襲擊的辦法?這是蔣委員長的意思。”他補充道。

“我會想出辦法來對付這幫狗娘養的!”陳納德怒氣衝衝地答道。

“將軍們,我認為惟一的辦法就是集中所有的探照燈,將其分布在目標區域內,探索出現在該區域上空的敵機……當一架敵機被探照燈照住,就一直照著,直到快要消失,也就是探照燈燈光所及範圍的邊緣,傳遞給另外的探照燈的探照範圍,從而形成一種接力……之後,我們所要做的工作就是派出戰鬥機,沿著探照燈光柱衝上去,射擊敵機的機腹。先生們,這頗有點像猴子爬竹竿的辦法……敵機被照住,看不見攻擊它的戰鬥機,而我們的戰鬥機又很容易逼近他們,一舉將其擊落……”

陳納德在詳細闡述自己的對付日機夜襲辦法。在座的空軍將軍們連連點頭稱:好!好!妙!妙!

蔣介石親自下令,集中所有的探照燈,來保衛首都。

陳納德又親自來到機場,教授空軍飛行員們應該如何在夜空攻擊敵機……

最初兩夜,中國空軍迎戰夜襲日機,一舉擊落3架。

第三夜又來了13架,又被一舉擊落7架!

中國空軍夜戰大獲全勝。

日本人傻眼了:夜間損失飛機竟高達50%以上!如此下去,日本空軍將消耗殆盡。於是,日本人又停止了夜間襲擊。

日本人終於坐下來,分析他們在南京空襲中失利的原因。

日本間諜機關偵知:有美國人在暗中相助,指揮中國空軍。日本領事館照會美國政府:要求在華的美國空軍人員立即離開中國。

美國國務院當即通知在華美國空軍人員歸國。陳納德和助手們被列入歸國之列,包括那些在中國民航工作的美國航空人員。

陳納德拒絕執行國務院和領事館的通知。他讓人轉告領事館:“隻要中國境內的日本人有一天都被驅出,那我就會很樂意離開中國……”

領事館威脅說要逮捕他,送軍事法庭審判,並將會失去美國公民權。

是端納幫助了他,使美國僑民會一直無法拘捕陳納德。

陳納德隻好躲起來,輕易不出門。吃飯也等別人吃完再去餐廳,但他沒有因此而停止為中國空軍出謀劃策。

陳納德和大部分美國航空人員都留了下來,他們對中國的抗戰深表同情,而投身戰爭的漩渦裏。

陳納德在日記裏寫道:“設想——我是一個中國人……”

他還寫道:“中國此時正為太平洋各國在作戰,(信不信由你)而美國的官員和人民,就在日本屠戮上海之始,急切地離開了中國。此種情形,中國人民無論如何不能了解!”

“我很奇怪,為什麽我會被認為在匿名作戰!難道我不敢用我的真名來表示憤恨這個侵略和戰爭嗎?對於我為什麽二十年來如一日地獻身於(美國)空軍,我實無心再作申明。現在,我更毫無猶豫地要負起這個日本帝國主義對一個和平民族的侵略的反抗責任來……”

陳納德在指導中國空軍抗戰,這是鮮為人知的秘密,隻有中國國民政府的小部分高級將領和要員們知道。他領導、指揮中國空軍抗戰,是在幕後,而非台前。因為他不能直接發布命令,隻能作為顧問出謀劃策,然後報與航空委員會、蔣介石。而蔣介石最後在他的計劃上批示:“照辦無誤!”四個大字。

他的建議,事實上就是空軍的作戰計劃。陳納德終於明白了蔣介石的批示之重要性:“後來我才知道,他(蔣介石)的命令‘無誤’兩字就是說誤了要槍斃的。”陳納德說。

中國空軍在日本空軍絕對的優勢麵前,浴血奮戰,以弱敵強,但終因空中力量有限,隻能抵抗,很難給敵以毀滅性的打擊。

當日本空軍夜襲南京後,中國空軍以牙還牙!在陳納德的策劃下,中國空軍6大隊組織了夜襲支隊,以杭州喬司機場為基地,由杭州總站設置夜航設備,每夜至少以3機各出動一次,每次以單機出擊。

8月22日,夜襲支隊首次對上海敵軍目標進行了夜襲。從此,每次都出動飛機轟炸上海敵軍。

25日淩晨3時,6大隊15中隊飛行員高漠單機轟炸虹口、楊樹浦敵陣地。在敵高射炮火力甚猛、敵驅逐機起飛攻擊的情況下,他從容地投盡炸彈才返航,但背部受創,飛機燃料又耗盡,迫降後終因出血過多而殉國。

9月初,日本陸軍為了在上海建立陸上飛機場,命令第3師團步兵第18聯隊進攻公大飛機場(即公大紗廠附近日海軍陸戰隊所築的臨時機場)以北的中國守軍,以解除中國守軍對該機場的威脅,經雙方浴血苦戰,敵軍終於攻占軍工路一線。9月18日,日本陸軍航空隊的飛機開始在公大飛機場著陸。中旬,日軍又在吳淞以西約4公裏處增辟了王浜飛機場。日本第3飛行團以這兩個機場為基地,密切配合地麵之日軍向中國軍隊發起連續進攻。日本飛機越打越多,邊打邊得到新的補充,而中國空軍是損失一架少一架,沒有補充來源。上海戰場形勢越來越對中國守軍不利,而空軍肩負的使命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艱難……

航空委員會的將軍們一個個陰沉著臉,麵色憔悴,眼瞼紅腫,瞳仁間布滿血絲。濃烈的煙草味老遠就能聞得出來。

“昨天損失了4架。今天淩晨出動的8大隊又損失了1架、6大隊損失1架……”

“昨天4架,今天3架,明天幾架?如此下去,空軍豈不要變成名副其實的‘空’軍了?”

“咱們這點飛機早晚都得報銷掉,再不補充,咱們就得關門了。”

“光發牢騷有什麽用?咱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也可以說對得起陸軍弟兄們了。”

“莫要說誰對得起誰囉!空軍真打光了,民眾還不會鬧到天上去?再說,委員長那裏怎麽交代?我怕是要準備證詞到法庭辯護吧!”

將軍們你一言,我一語。“還是來研究一下明天的作戰計劃吧!看看還有多少飛機能集中的,給他媽的日本人來個大反擊,就當是臨死的最後一聲呐喊!”

周至柔陰沉著臉,將手猛地往下一按,說道,“委員長那裏,有我來承擔,了不起就是個死,怕啥!”

眾人無語。

“宋秘書長到!”

將軍們齊身起立。

“將軍們,不說你們也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九一八’事變6周年,為了雪洗國恥,向日本人複仇,委員長命令空軍給日軍以最大限度的打擊。我把陳納德顧問帶來了,讓他與你們一起搞份作戰計劃,晚飯前報給委員長。”宋美齡一口氣說完,徑直坐到會議室的主座上後,伸出玉臂,對陳納德說聲:“請!”

“將軍們,我想先了解一下我們還有多少可用於作戰的飛機……”陳納德掏出一支“駱駝”牌香煙,麵色嚴峻地問道。

毛邦初哭喪著臉說:“我們的主力快被拚光了,顧問先生!”

1937年9月18日這天,恰巧是中國傳統節日——中秋節。中國空軍集中了全部力量,對上海日軍各個目標進行徹夜大轟炸。

與此同時,浦東的中國陸軍炮兵也配合空軍猛轟黃浦江中的敵艦。

這一夜的打擊,使日軍遭受了約700萬元的軍火損失。中國空軍再次轟炸了日軍旗艦“出雲”號巡洋艦。

但中國空軍並不知道,這夜的突擊,炸毀了“出雲”號!

陳納德卻認為“出雲”號被炸沉。他回憶道:

“中國飛機曾以3枚500磅的炸彈去炸毀了日本的軍艦‘出雲’號,硝煙起處,船身已起火並引發爆炸。可是,三天以後,出雲艦卻安然出沒於黃浦江中。然而我仍確定:我們已把她炸毀了,現在出現的是她的姊妹號。因為據我所知,這兩隻軍艦確係1904年日本人從俄國人手中得來的,直至後來戰爭結束,在日本海軍統計中很明白地記載著:出雲號已在吳(淞)港沉於海底,至於姊妹艦則不知去向。”

4大隊飛行員被敵高射炮擊落。還有另外一些飛機在夜襲中被擊毀、擊傷。

次日,日本空軍進行報複,調集30架飛機襲擊南京。中國空軍從南京、句容等地急調21架飛機迎戰,擊落敵機1架,擊傷3架。中國空軍由於力量對比懸殊,4名飛行員在空戰中犧牲。

日本人不甘罷休,後又不斷地調集更大規模的機群,空襲南京……中國空軍在各個方麵的戰況是:

華北方麵:繼平、津淪陷之後,8月下旬,南口、張家口相繼又落入敵手。此後,日軍分三路南下,華北戰事告急,急需空軍支援。9月14日,中國空軍組成正北麵支隊,從9月16日起至10月底,對晉北、大同、繁峙、平型關、陽明堡、崞縣、原平、平漢等地敵軍轟炸42次,擊落敵機3架……

廣東方麵:9月底,敵轟炸機8架首次襲擊廣州,第29中隊起飛8架霍克機攔截,擊落擊傷敵機各1架。此後,日本空軍頻繁襲擊廣東各地,日本海軍也封鎖我東南海麵,中國空軍派出10架飛機,沿海搜索,轟炸敵艦,9月13日至15日連續出動8批次,共炸沉廣東海麵敵艦3艘,重傷數艘。

上海方麵:9月中旬以後,中國地麵部隊放棄第一道防線,退守北站、江灣、廟行、羅店以南、施相公廟、瀏河一線,日本陸軍航空隊得到陸上根據地,實力驟增數倍。中國空軍采取避實擊虛的戰術,避免與大群敵機直接遭遇,相機攻擊少數零星的敵機……正是從9月中旬後開始,日本空軍加緊了對南京的空襲,每次出動飛機多達四五十架之多,分批進襲。中國空軍第4、第5大隊均移防南京,擔負首都防空。

10月12日是重陽節。午後3時,日轟炸機9架,在6架驅逐機掩護下,侵襲南京,中國空軍起飛8架迎戰。這次空戰共擊落敵機3架,迎來了第2次空戰大勝利。

10月14日夜,8大隊30中隊分批夜襲上海楊樹浦敵軍目標,敵誤以為是自己的飛機返航,未加戒備,因而予敵以重創,計炸死敵100餘人,炸毀飛機16架,焚毀匯山碼頭等地敵軍用品4000餘箱。

次日淩晨3時,30中隊再次起飛,2架馬丁機因載彈過重墜地爆炸。

10月16日,2大隊14中隊5架出擊敵高爾夫機場,炸毀敵機10餘架。

經過兩個多月的戰鬥,中國空軍的作戰飛機已損失大半,到10月22日,原有的300架飛機,隻剩81架。而日本飛機仍在不斷得到新的補充,數量越來越多。中國空軍已無力擔負起支援地麵部隊作戰的任務……

日本人對南京的轟炸愈演愈凶。他們終於明白了陳納德的理論:沒有戰鬥機護航的轟炸機群是很容易被擊落的。於是,他們以後派出的轟炸機群必有與之相應的戰鬥機群護航。中國空軍已經不足的空軍力量,再也難以為繼了。南京,這個國民政府的首都已是一片焦土,而上海的中國守軍作最後的抵抗的努力幾近渺茫。

陳納德和華特·斯登對好表,夜襲總攻開始了,中國空軍準時助戰,地麵部隊英勇出擊。這是上海抗戰的最後的賭注,中國軍隊一往無前,前赴後繼,視死如歸!炮彈打光了,子彈打盡了,與日軍展開肉搏,直到將日軍陸戰隊趕到海邊——然而,中國軍隊在付出慘重代價後,彈藥告盡,而日軍增援部隊源源不斷,彈藥充足……中國守軍再次退回防線。

10月26日,守衛在上海大場的中國守軍遭到150架日機的狂轟濫炸,犧牲慘重。從此,上海戰事進入全麵撤退階段。

11月11日,上海市長急電南京政府、航空委員會……中國空軍的主力已全部打光了!於是,上海市長當日發表告市民書,沉痛宣告上海淪陷……

中國空軍次日命令停止出擊,這等於是說中國空軍脫離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