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納西族是中國56個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員,人口近30萬人。她曆史悠久,屬中國古時氐羌人的後裔。分布在雲南、四川和西藏三省區交界的瀾滄江、金沙江及其支流無河和雅礱江流域約8萬平方公裏的範圍內。雲南省麗江地區的麗江、永勝、寧蒗縣,迪慶藏族自治州的中甸、維西、德欽縣,四川省的木裏、鹽源、鹽邊等縣,西藏自治區的芒康等縣境內。漢唐時代以來,史載今納西族先民分別為“犛牛羌”、“旄牛夷”、“摩沙夷”和“麽些蠻”、“摩些”、“麽些”等等。據晉常璩撰《華陽國誌》等記載,早在兩千多年前,史稱“摩沙夷”等古羌人遺裔納西族先民就已生息、繁衍在上述廣大地域裏。各地納西族內部有很多支係和各種自稱、他稱,如有“納喜”、“納恒”、“納日”、“納汝”、“拉熱”、“拉洛”、“阮可”、“呂西”、“摩梭”等等,新中國建立後,統一稱之為“納西族”。

納西族不僅曆史悠久,而且文化非常古老。原始、神秘的象形文字和東巴經是構成她們古老文化的內容之一。本文專門介紹這種古老文字和東巴經。

納西族自古信仰原始萬物有靈的自然宗教,民間稱主持這種宗教活動的人物為“東巴”,故稱“東巴教”。東巴們使用著一種古老文字,俗稱“東巴文”。納西語則稱這種文字為“森究魯究,sər33 tə55 lv55 tə55”,直譯含義為“木石標記”,即見木畫木、見馬畫馬,“專象形,人則圖人,物則圖物”,以自然界客觀事物形象為標本而構畫的一種文字,也是一種用圖畫記事和表意的文字,因此人們稱它為“象形文字”,亦稱“摩些文”、“摩些象形文”、“納西象形文”、“東巴象形文”,或統稱為“東巴文”、“東跋文”、“多寶文”等等。這種文字的寫法如下圖:

對這種文字的性質,學者們根據它的構造、書寫、寓意等特點,說法頗多。民國《中甸縣誌稿》一冊(下)稱:“摩些文,……其實此種文字,但能稱為摩些字,……絕不能稱之為文,因為這種文字,僅有單字之連續,而並無八品名詞或任何文法也。”章太炎稱“摩些”“所製文字大抵以象形為宗,不足即以形聲會意濟之”。古文字學家董作賓認為是一種“很原始的象形文字”,是“正介於圖畫與文字之間”的“較原始的圖畫文字更為晚近之一種文字”。方國瑜認為,此種文字雖“保留較濃厚的圖畫文字的意味”,但“已由圖畫文字進入象形文字”。裘錫圭則認為:“納西文是已經使用假借文、形聲字,但還經常夾用非文字的圖畫式表意手法的一種原始文字”。和誌武則認為:“納西象形文字既不是仍處於……圖畫記事發展階段的圖畫文字,也還沒有發展到能比較準確地代表語言的一種完整、係統的表意文字符號體係,而是一種介乎圖畫字和表意文字之間的象形文字符號體係。”總而言之,這種文字是一種流傳至今並介於圖畫記事和表意文字中間發展階段的一種原始象形文字符號,故被人們稱之為是“活著的象形文字”。

此外,與上述文字相並用的,還有三種所謂“哥巴文”、“瑪沙文”和“阮可文”。“哥巴文”,納西語稱“哥巴苔嗯,gə31 ba33 te33 γ33”,又譯記作“格巴文”、“格巴字”。此種文字寫法如下圖。

這種文字其特點較之前述圖畫文字是筆畫簡單,其讀音為一個字讀一個音節。故學術界稱之“標音文字”或“音節文字”。據考證,“哥巴”或“格巴”一語,在納西語中有“弟子”、“徒弟”之意。故一般認為,“哥巴字”是後世東巴的弟子們所創製並使用的一種標音文字。在雲南省迪慶州的維西縣和中甸縣部分地區山區則居住有自稱為“瑪麗瑪沙人”和“阮可人”的納西族,他們分別使用與象形文字雜糅其間並保有變異讀法的文字,故分別被稱之為“瑪沙文”和“阮可文”(亦作“若喀字”),其寫法、讀法、含義與象形文字對照起來,則如:東巴象形文的“天”字和“蛙”字為、,瑪沙文則寫作。又,東巴象形字寫“羊”為,阮可文則寫作,因此,據學者們研究,瑪沙文和阮可文基本上都是由東巴象形文字脫胎演變而出的東巴象形文字的變體、異體和派生字,而不是一種獨立的文字。

現在談談東巴象形文字的創造時代。

關於納西族東巴象形文字的創造時代,學術界做了很多考說,但到目前為止,尚未發現象形文字經典的確切記錄,漢文史籍也無具體記載。因此,各家之說都難定論。推斷東巴象形文字創造年代最早的是徐中舒教授,他認為,四川古代的“巴文”和“麽些文”(東巴文)以及漢文“具有一定的共同基礎,最初還可能是同出一源的。但它們的分支,應當是遠在殷商以前”。李霖燦先生則認為,“麽些形字之年代,最早當不能過唐,最晚亦在明成化之前”。方國瑜先生也作了比較深入的研究,認為東巴經記錄中有聖人“拉也比索素古,la33 iə31 py31 so33 s55 kv55”三人同時創製漢族、藏族、納西族人三種文字,“但這三種文字創始年代不同,傳說不可信,不能強作比附來解說”。又,象形文字記錄的“東巴經又說,古代在白地(今雲南省中甸縣三壩鄉)的雞鳴山下,有聖人‘老丁幫都’創始文字:傳說在崇忍利恩之後,高勒趣之前,當洪荒之世,未必有據”。方國瑜先生根據文字產生必須具備一定的社會條件的原理,結合納西族社會曆史發展,並參照明朝時期納西族土司木高在白地摩崖上的刻詩,認為“公元11世紀中葉,是時已有納西文字寫經書之說,可以近信”。部分史家同樣根據這一原理,再根據白地“木高摩崖”所載“五百年前一行僧,曾居佛地守弘能,……”等詩句以及落款“釋理達禪定處”等內容,認為“約在公元11世紀中葉(宋仁宗時),可能是白地東巴大師阿明什羅,已用東巴象形文字寫經傳教”。又據《元一統誌》關於“麥宗,麽些人也,……始生七歲,不學而識文字,……”等記載推斷,認為這種“不學而識”的文字,當是指納西象形文字。麥宗是公元13世紀初(宋理宗時)的人,他能不學便能識文字,則證明在他之前便有了隻要精通納西語言,了解納西社會生活,便能掌握不需要學習,但能讀音識義(即“不學而識”)的文字。由此得出結論,東巴象形文字早在宋以前的唐代或唐代以前已經形成,至少在7至11世紀甚至到13世紀初期,這種文字已獲得較大的發展了。

納西族信仰原始自然宗教“東巴教”,主持宗教活動的人是“東巴”,東巴主持宗教活動時要念誦象形文經典,故人們稱他們為“東巴經師”。東巴教包含著非常豐富的內容,諸如反映納西族社會生產、生活、家庭婚姻、宗教祭儀規程、原始文學乃至天文學直到軍事、藝術、哲學等等方麵的內容,都通過東巴教的活動得以保存和體現出來,使之構成今天人們所稱的“東巴文化”,而係統記錄這些文化內容的就是“東巴經”。

在納西族社會中,象形文字由東巴通曉和掌握。自古以來,東巴們便用這種文字作為書寫、記事的工具,而用這種文字書寫裝訂成冊的書,就稱為象形文字經書。因為這種經書專供東巴在舉行各種宗教祭儀時使用,故納西語稱它為“東巴苔嗯,to33 ba31 t'e33 γ33”,意即“東巴書”、“東巴的書”,亦即人們習慣所稱的“東巴經”或“東巴經書”,也稱“象形文字東巴經”。

東巴們用於書寫經書的紙,筆墨都是自己製造的。紙用一種稱作“構樹”(納西語稱“諾哦,no33 o31”)的植物的皮纖維加工製作而成,紙質非常粗糙。筆大多用竹片削製而成。墨用炊具底部煙灰拌和鬆明煙灰和膠水、動物膽汁而製成。經書一般為橫條狀,長約30厘米,寬約10厘米,有的在橫書上端用線裝訂,有的則在橫書左端裝訂。每本經書所記錄內容多少而頁數不等,都有封麵和封底頁,封麵頁一般都繪有精美圖案,並書有書名。書內每頁用粗墨線從左至右劃分為三橫行(線)。書寫順序從左至右,由上往下,一般每書寫完一句話、一個詞組或一個完整句段,即用橫線(行)隔開。每一本經書需要記錄的內容書寫完畢,裝訂成冊,便是一本完整的東巴經。至於東巴經的冊數,則依東巴們所作祭祀儀式時間長短以及該祭祀內容的多少等情況而定,比如,有的一部東巴經可分為10冊、20冊,有的則為一冊。據20世紀50年代的調查和以後的陸續調查,在東巴經師手中形成並流傳於民間的東巴經書,其總數不下幾萬冊。20世紀二三十年代開始,東巴經便引起國內外學者的關注。據掌握的資料,目前收藏於國內外圖書館,包括諸如北京、雲南較大的圖書館,以及美國國會圖書館、哈佛大學圖書館和被英國、法國、德國,日本、意大利、瑞典等國有關機構收藏的東巴經數量在兩萬冊以上。因此,象形文字和東巴經不僅是納西族文化的精粹,也是中華民族文化乃至世界古老文化的重要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