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為中國沿海開放的四個經濟特區和十四個城市而作

一

一切的路還是應該通向城市

所有的城市都應該聽取海洋的呼喚

世界就是海洋，海洋就是世界

誰害怕它，誰就不能迎接未來的挑戰

那裏雖然有鱷魚的家族

它怎能吞下你比鋼鐵還硬的船帆？

那裏雖然有虛幻的海市蜃樓

鏡中的花朵，誰又叫你枉自垂戀？

應利用這一汪永不止息的波力

來推動智慧的輪子，加速生命的旋轉

應把幻想的鑽頭伸向深邃的海底

那裏已經燃起下個世紀的火焰

它將使這個世紀的煩憂雪山一樣融化

所有臨海的城，必將沐浴一片蔚藍

——隻要它的光芒是向海洋輻射

——隻要它的港口沒有底砦阻攔

二

當然，我們已經開放的十八座城市

還沒有蔚成太平洋白浪一樣的奇觀

但彈跳在波浪上的大海澎湃的罡力

已使它們掙脫了老壽星難以掙脫的羈絆

多少年了，他們背對海洋，像一隻隻

彷徨的，失去了三月之天空的紫燕

它們聽慣了地米菜一樣的歌謠

除了淳樸還是淳樸，離了清淡隻有清淡

有時，他們也想抓一把風暴放到嘴裏

咀嚼出幾分營養，使自己體魄強健

但是，東方的哲人沉思多於行動

曆史的手，把它們雕刻成無帆的木船

這木船而且枕著寂寞高臥

掉了珍珠的貝殼，把它的野夢鑲嵌

風浪和雨溜在它身上積滿了象形文字

像生滿觸手的水母，困在無水的沙灘

無數次的海嘯也不能把它卷向浪峰

因為它的腳下懸著一根無形的錨鏈

就這樣，一回又一回的春天在它身邊老去，

老去……

本是風浪中的驕子，卻隻能依偎著苔蘚

依偎著苔蘚

三

忽然有一天，並非黃鸝鳴囀的日子

沉鬱的歲月卻因它升起嶄新的紀元

太平洋無邊洶湧的情愫

引起了東方處女聖潔的激動

中國不再沉默得如古廟前掛滿蛛網的石獸

情竇初開的心使她撲向浩瀚的洋麵

所有的浪花，都湧過來向東方開放了

十八座城市，突然間變成十八顆甜甜的蜜餞

多少諳熟海洋的精靈想把它品嚐

蜜餞果的微笑，已把苦艾的氣息吹散

中國的路，都向這些城市伸來了

像所有美妙的色彩伸向春天

每一隻心靈的耳朵，對海洋的音樂

都那樣神往，浪尖上撒滿相思的花瓣

長江

黃河

珠江

甚至一泓山泉，一條小澗

都變成了太平洋敏感的神經

這脈脈相通的希望的奔流啊

搖撼中國的靈魂，使它震顫

使它不再甘心把這一方深褐的土地

當成世界的邊緣

四

於是，這十八座城市，驟然變成了

神話中的神話，寓言中的寓言

靈魂的星空第一次降臨了白夜

往常一分等於一秒，現在一秒等於一天

立體交叉橋呼喚最快的速度

信息的光束，瞬間就有千姿萬態的變幻

從空中到地下，到處是網絡的舞蹈

人們的夢，變成微電腦神奇的語言

人們不再畏怯酒吧間的喧嘩了

五彩的瀑布，使詩情更比酒興芳釅

被鋼鐵的手舉向雲端的旋轉舞廳

將向五洲開放，恭迎快節奏的舞伴

如果說，萬商雲集的紐約被稱為人間的富貴之鄉

彩光華羽的東京已成為風靡世界的花園

那麽，我們可以驕傲地宣稱

十八座城市連起的沉沉一線

必將成為中國的黃金海岸。

五

把萬裏長城的驕傲留給線裝的曆史吧

編鍾青銅的旋律，又怎能應和電子的繁弦

嗬！這一條光芒四溢的黃金海岸上

該是炎黃子孫二十一世紀的風範

讓摩天大廈多如樅林裏斑斕的蘑菇

讓超級市場走進江河深情的流盼

讓更多的跨國公司走進中國的快行線

讓人們使用太陽能，像使用手中的零錢

讓高高的腳手架上，深深的礦井裏

活動的全是強大的機器人兵團

讓更多的年輕的經理主宰企業的沉浮

讓更多的財團把自己的衛星升上高天

讓人才的金字塔漫成智力的森林

讓每一寸土地，都變成神奇的矽片

六

於是，使全世界都感到暈眩的

像巨龍騰飛的這一條黃金海岸啊

必然如垂直的霓虹一樣莊嚴地上升

超過現存的意識，創造一重新天

在那重新天裏，熟稔的五星紅旗

迎著宇宙風，更強勁的飄展

而太平洋每一襲藍碧的波浪

不再像木紋一樣陰鬱，大理石孜一樣糾纏

每一滴水中都將有一顆太陽誕生

黃金海岸上，有多少光芒迸散

到了那時，十八座弄潮的城市

也許變成了一座曆史博物館

但在這博物館裏，卻隻有一件展品

那就是：未來

未來　是人類生活的全部秘訣

未來　是我們中國的黃金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