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神秘的咒語
翻船之後無一人傷亡
我是一個旅行家，到過許多地方。
大幹世界無奇不有：有一個國家的巧克力糖是不甜的。
我怎麽會到那兒去的呢？嗬，就跟《魯濱遜漂流記》所描寫的那樣：一陣風暴襲來，我們乘坐的船翻了。好在這隻船是我自己動手製造的，全部材料都選用密封充氣塑料，所以盡管它的舵折斷了，它的槳漂走了，它整個兒地翻了個底朝天，可是它還是沒有沉沒。我和我忠實的夥伴——小狗皮皮，緊緊地抓住這隻像麵包一樣浮在海麵上的小船，隨風飄**了一天一夜，到了這個地圖上查不到的地方。船上本來隻有我倆，所以無一人員傷亡。
不甜的巧克力和吃不飽的盛宴
等我醒來時，我發現我躺在一間富麗堂皇的宮殿裏，身上蓋著漂亮的錦被。皮皮就在我的腳後跟那裏。而我的身旁，圍著許多陌生人。
“您好，遠方的客人。”一個小姑娘笑盈盈地對我說。她約摸八九歲，雖然瘦弱蒼白，卻十分美麗。她戴著一頂金色的皇冠。
我想欠起身子向她道謝，可是我發現我的肚子脹得好大好大，我隻能仰麵躺著。
“我一定喝了好多好多海水，”我想，“但是，為什麽我滿嘴都是牛奶味兒呢？”
一個仆人模樣的男子忽然開口道：“敬愛的公主殿下，還要繼續給客人喂牛奶嗎？”他的手裏，捧著一隻裝滿奶汁的大銀碗。
“您還餓嗎？”公主問我。
我感到又餓又渴。然而我的胃和肚子顯然早已灌滿了。
“請問，我一定已經喝了不少了吧？”我不好意思地問。
“不多哩！”公主答，“才十九碗。”
天哪，怪不得我的肚子變得像鼓一樣。
皮皮爬了過來。它如今像一頭懷孕的老母豬，一定也喝了不少牛奶。可它的鼻子老是**，這說明它也同樣餓得慌。
聰明的小公主拍拍小手，命令道：
“撤下牛奶，拿巧克力糖來！”
兩名男仆用粗杠抬來兩塊油亮亮的、足有五公斤重的巧克力。
我和皮皮顧不得謙讓，馬上叫起來。
可我們立刻愣住了：這塊巧克力糖一點都不甜！非但不甜，也不酥不香，簡直像肥皂一樣。最糟的是它仍然飽不了肚！
幸好這時候下達了一道聖旨：國王和王後準備了盛大的晚宴，歡迎我們這兩位由他們的獨生女兒從海邊救回來的海外來客。
香檳酒是整桶整桶地推上來的，烤牛是整頭整頭地抬上來的。水果蛋糕像水罐子那麽高，而雞肉餡餅，每塊都有圓桌麵那麽大。
參加宴會的文武百官敞懷大嚼。可是不管他們吃多少，總也吃不飽。因此，這次宴會足足進行了十二個小時三十五分鍾。
我和皮皮也不例外。以前我倆打獵時，半隻烤野兔就夠一餐了。可是在這次宴會上，皮皮連續吞下了十五隻白斬雞，二十五隻紅燒鴨；而我呢，用五張餡餅就著，吃下了整整一頭烤牛！可我們都覺得好象什麽也沒吃過一樣。
順便說明一句：在整個宴會上，無論是尊貴的國王、王後還是我的皮皮，都得每隔五分鍾跑一趟廁所——要不然非把肚皮撐破不可！
修好了的船卻開不出去
因為公主的熱情挽留，我們暫時住下了。
主人招待得非常周到，可我倆一天比一天瘦。這裏的人清一色的皮包骨頭。國王雖然相貌威嚴，但一樣瘦骨嶙嶙；王後整天有氣無力，說話像蚊子叫。而蒼白瘦弱的公主，看上去才八九歲，實際上都快滿十四歲了。按這兒的法律，再過兩個月，她就要繼承王位！
秋風起，樹葉落，天氣一天比一天涼了。公主派人送給我一套新衣服，還給皮皮一件兔皮背心。可我發現，這裏的衣服穿得再多也不頂用，一陣涼風吹來，渾身照樣起雞皮疙瘩。
我決定啟程回家。
“您怎麽回去呢？”公主依依不舍地說：“您的船不是壞了嗎？”
“尊敬的公主殿下，”我說，“難道在偌大的貴國，竟沒有一艘可以遠航的船嗎？”
“唉，”公主歎了口氣，“我們有豪華客輪、超速汽艇，可都是一下水就沉。”
我隻好建議她派幾名工匠為我修船。這位未來的女王痛痛快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就有人來通知我：船體大修完畢。
“多麽神奇的速度啊！”我一邊感歎，一邊急忙帶著皮皮向海邊跑去。
我們上了船。舵是新的，槳是新的，船體外部還加了一層防水透明漆，看上去漂亮極了。
我決定在附近海麵試航一圈。可是盡管我使勁扳動方向盤，那嶄新的舵輪竟然紋絲不動；
盡管我用力踩響了發動機，那漂亮的螺旋槳卻無法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而那些可愛的亮晶晶的油漆，居然像冰糖塊兒浸在熱水中一樣，開始一片片地融化了！
我和皮皮趕緊逃上岸來。
意料之外的一頓飽餐
我倆跑進了一片小樹林子，又生氣又傷心，仰麵躺倒在草叢之中。
這裏的一切糟透了！
“你明白是什麽道理吧？”我問皮皮。
皮皮悲哀地搖了搖頭，它因為太瘦了，兩隻耳朵居然像枯樹葉子般卷了起來。
“你想離開這讓人捉摸不透的地方嗎？”
皮皮眼淚汪汪，一個勁兒地點頭。
“不！”我大喊一聲，“這裏一定被妖怪施了魔法，我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皮皮也猛地跳起來，嗚嗚地吼著。
一隻野兔子從草叢裏蹦起！
我和皮皮拔腿就追。
就像我倆過去常幹的那樣，我用石塊擊中了兔子的後腿，皮皮用尖利的牙齒和爪子製服了這個倒黴蛋。
接下去又是一陣忙綠：撿樹枝呀，點篝火呀，剝免子皮呀……我們終於把兔子烤熟了。
嗬，這隻我們自己捕獲的，自己動手烤熟了的兔子是多麽香甜啊！怪的是，跟以前一樣，我倆隻吃下半個兔子，就覺得飽飽的了。
甘蔗原來是這樣長出來的
因為吃得飽飽的，我和皮皮精神陡增。我決定到各處走走，解開這個奇怪國度的謎。
我們走進一片剛收割過的甘蔗田。
“給我們講講大海彼岸的故事吧！”田裏的人們招呼我們。
“這哪行呢，你們在幹活兒呀！”
“咳，我們的活兒幹起來可容易了！”有個小夥子說著便對腳下那堆甘蔗種高喊道：
“五四三二一，甘蔗快下地！十九八七六，排成一溜溜！”
說時遲那時快，所有的甘蔗種都一下子跳了起來，一根又一根地排成了隊，然後猛地鑽進了鬆軟的土壤，不見了。
我目瞪口呆，皮皮也驚訝得夾緊了尾巴。
“您剛才念的咒語，一定是妖怪教的吧？”我問那小夥子。
“哪來什麽妖怪！”小夥子驕傲地回答我，“是我們這個國家祖傳的咒語，據說是開國皇帝研究出來的。在我們這兒，不用化多少力氣，就可以幹完所有的事情。不信您再瞧！”
那小夥子又對著甘蔗田念起咒語。
“十九八七六，芽兒往上抽！”
“五四三二一，節節往上起！”
轉眼間，甘蔗冒芽，長高，變成了蔗林！
小夥子和他的夥伴們開心地大笑起來。
“別笑了！”我大叫一聲，“你們這樣種出來的甘蔗，肯定是不甜的！”
人們一下子安靜了。半天半天，那位瘦得像甘蔗一樣的小夥子才紅著臉，難為情地說：
“是的，是不甜的。一點兒都不甜。”
我和皮皮將吃剩的兔肉敬獻給公主
我接著去參觀了奶牛場，紡織廠，還有建造萬噸輪的碼頭。回宮殿時，都快半夜了。
“急死我了，”小公主說，“我以為你們掉到海裏去了。”
“哪裏會呢？”我說，“我的船是不會沉的。”
“可是，那舵呀，槳呀，都是我們這兒造的呀。”公主坦率地說，“而我們造的東西，都是不管用的呀！”
盡管小夥子叮囑我不要多嘴，我還是忍不住說：“那都是因為你們使用了咒語的緣故，那個咒語使你們不化力氣就獲得成功。”
“嗬，你知道了我們的秘密。”這位未來的女王一下子虎起了臉，說：“按本國法律，你將永遠不許離開這裏，以免你把我們祖傳的法寶傳播給全世界。”
“尊貴的公主啊，”我不禁大笑起來，“您以為別人會希罕你們這種咒語嗎？瞧瞧您那瘦弱的身子，瞧瞧您那未老先衰的雙親，瞧瞧您屬下千千萬萬吃不飽穿不暖的臣民，難道您還不明白那咒語給你帶來的隻是災難嗎？”
公主沉默了許久，最後問我道：
“您說，我們應該怎麽辦呢？”
我從拎包裏掏出了剩下的那半隻烤兔子，說：“先請公主殿下接受我和皮皮敬獻給您的一點美昧，然後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
整個宮殿都彌漫著誘人的香味。所有的衛兵和侍女都開始進行深呼吸。公主一小口一小口地嚼著烤兔子。倒不光是因為她性格文雅，而主要是因為她生下來就沒有嚐到過這麽好吃的東西，所以要細細地品味一番。
就像每一個正常的十四歲姑娘一樣，她隻吃下一條後腿，就覺得很飽了。
“親愛的朋友，”她說，“你從哪兒弄到這麽美味而又管用的食物的呀？”
“就在附近的小樹林裏。”我告訴她，“隻要不使用那程序顛倒的讓人偷懶的咒語，在你們這片美麗而富饒的國土上，是可以應有盡有的呀！”
我以特殊的方法懲罰了念咒語的人
小公主決定破例允許我這個知道了他們秘密的外國人回國。她派給我十名年輕力壯的幫手，其中包括那位種甘蔗的小夥子。
我與我的幫工們約法三章：我將免費供應大家一日三餐，同時報請公主支付給每人十倍於一般工人的工資。但是，在整個修船工程中，不許任何一個人使用咒語，否則，我有權采用我認為合適的方式加以懲罰。
每天一早，我就給幫工們安排好一天的活兒。然後，我和皮皮外出打獵。我們每到中午就滿載而歸，有時候捕獲到飛禽走獸，有時候撈到鮮魚鮮蝦，陰雨天還常常順便采回許多蘑菇。我還在海灘邊的一片土地上種了不少蔬菜。因為土地肥沃，每天隻不過澆點水，鬆鬆土，這些蔬菜很快就長得又高又大。解決十一個人和一條小狗的夥食，並不是難事。
每天吃飯的時候，是我的幫工們最愉快的時候一一他們一致認為，我烹調出來的菜肴，是他們從未吃到過的美味。
雖然他們吃得並不多，但僅僅過了一個月，他們一個個都變得肩寬胸闊，麵色紅潤起來。他們成了整個國家最漂亮的美男子。
人們從各地趕來參觀。其中大多數是來看看不用咒語怎麽幹活兒，也有不少人專為來聞一聞我烹調的食物的香氣。至於姑娘們，主要是來看看胸肌發達的美男子的。
工程臨近結束的一天，天氣忽然暴熱。幹活的青年人一個個都汗流浹背，有一個還中暑昏了過去。這時候，參觀的人們就議論開了：
“多辛苦呀，那可真是犯不上。”
“還不如我們，一念咒語什麽都成了。”
聽了這些話，那位種過甘蔗的小夥子，忍不住悄悄地念了一句咒語。
他當時正在安裝桅杆，咒語一出口，桅杆就不費吹灰之力地筆直豎上了船頭。
中午時分，我們剛要開飯，大雨忽然傾盆而下。可是，我們那隻快要修好的船雖然在港灣裏像跳舞似地蹦上蹦下，卻依然完好無損。所有躲在工棚裏避雨的參觀者都看呆了。
“了不起！”他們說，“這船是多麽地結實啊！”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船頭的那根桅杆，啪地一下斷裂了。人們還沒來得及驚叫一聲，這根粗大的桅杆就被狂風卷著，直向工棚撲來，好似一支離弦的箭。它穿過棚頂，不偏不倚地插到了種甘蔗的小夥子麵前。
“怎麽回事？”我嚴肅地問他。
“我，我念了一句咒語。”他坦白道。
盡管他是我的老朋友，但我還是決定處分他。風停雨止之後，我命令：立即抬來一頭烤牛、兩桶牛奶、五張圓桌麵那麽大的餡餅、三籮筐鮮黃瓜，作為他今天的午餐。
當然，所有這些食品，都是咒語念來的。
其他人則享用我和皮皮勞動得來的美餐。
結果是可想而知的。這個小夥子重新嚐到了他過去嚐過的苦頭。他的肚子撐得很大很大，但仍然是一臉的饞癆相。
所有參觀的人都紅著臉笑了。
新女王加冕那天我勝利返航
又過了一個月，我的船修好了。
我讓所有參加修船的人親自駕著小船，帶著他們的親屬，到海上遊覽一天。
這是他們無上的榮光。因為，這個國家以前從來也沒有造出過一條可以下水的船。
新女王在加冕那天，公布了她的第一號法令：從今之後，嚴禁使用那個順序顛倒的咒語，如有違抗者，嚴懲不貸。
她的臣民們一致熱烈鼓掌。可是那種甘蔗的小夥子卻大聲補充道：“這不光是個順序的問題，尊敬的女王陛下。要讓大家懂得：幸福應該靠勞動；而不靠勞動得來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嗨呀！”新女王吃驚地盯住這位英俊青年，“你說出了多麽發人深省的真理嗬！”
她於是下達了第二號命令：等她滿了十八歲，她將嫁給這位聰明絕頂的青年。
新女王的第三號命令是：盡管來自遠方的旅行家和皮皮知道了本國的祖傳秘密，但是，由於他倆的偉大的、空前未有的功績，將本國人民從飯桌與廁所之間的痛苦奔跑中解脫了出來，因此特準許他倆離開，並準許他倆帶走一條靠咒語念大的肥牛，留作紀念。
我和皮皮在人們熱烈歡呼聲中勝利返航。
遺憾的是，那頭靠咒語念成的牛，一離開它的本土就縮起來，縮起來，最後隻剩下了一張幹癟的牛皮，實在難以向人們證實我和皮皮的這段神奇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