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培養孩子的生活能力

培養青少年的生活、社交、辦事（未來的工作）能力，避免出現“高分低能”的畸形“人才”，途徑甚多，關鍵在於學校和家長要重視學生的全麵發展，不可單打一地追求分數。

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遵守紀律，樹立時間觀念，按時作息，能做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動手去做，以此為榮，不依賴，不懶惰，這些看起來與考高分無關的生活習慣，對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十分有益。

回想起我的中學時代，常有一種感激之情，感謝重慶南開中學的校訓“日新月異，允公允能”——前四個字無需解釋了，跟“天天向上”是一個意思；後四個字簡稱“公能”校訓，要求學生大公無私，而且要有生活和工作的能力。那是解放前的事情了，老校長張伯苓先生是著名的教育家，他提出的“公能”教育方針，使我們終生受益，沒齒難忘。

南開的學生一律住校，早晨5點30分起床，隻有10分鍾時間穿衣和整理內務（把被子鋪平，罩上白被單，用每人都有的一副夾板把它夾成四棱見方的“豆腐塊”，再把枕頭和夾板送進儲藏室）；10分鍾時間到盥洗室洗臉刷牙；然後到大操場做早操；6點30分到教室上早自習。起床後的這段時間，我們來回都是小跑，顧不上說一句話。7點30分到食堂門前集合，列隊進入，8人一桌，有固定座位，早餐時間10分鍾，不準說話，也顧不上說話。8點鍾上第一節課……我不厭其詳地述說這段校園生活，是因為我18歲參加解放軍後，對部隊緊張的生活節奏相當適應，並不覺得過於嚴格，這真要感謝南開中學提前讓我受到了鍛煉。

南開有句術語“三點半”，是說一天6節正課之後，下午3點30分到5點30分這兩小時要把學生全都“轟”出教室，不準賴在教室裏做作業，更不準回宿舍，而是到操場上去“強迫運動”。校內的球場很多，標準足球場就有兩個，可當做四個小足球場或壘球場使用，還有籃球場、排球場和風雨操場。學校特別注重體育，別的功課不及格可以補考，再不及格就留級；惟獨體育考核（按年級，男女生各有跑步、跳高、跳遠等標準）不及格的要“默退”（不掛牌開除）。我和弟弟都是南開的學生，畢業時的身高都是一米八，超過了父母。弟弟也參軍了，遠赴新疆，不怕艱苦，好身體是本錢。我上高中時就能橫渡嘉陵江，參軍後橫渡長江，也要感謝南開的“三點半”呀。

南開的學生社團很多。初中有歌詠隊，高中有合唱團；有籃、足、排、壘各種球隊，校隊敢跟重慶大學比賽，且互有勝負；有各個班級的壁報社和校園內著名的幾家“大報社”，有社長、主編、記者、編輯、撰稿人和畫刊頭的美術編輯，各負其責；有滑翔機、無線電、美術、勞作社團；有著名的“野猿服務隊”，承辦或協辦各項演出、比賽和每年一度的全校運動會；更有許多男、女學生劇團。

關於劇團，可以多說幾句。重慶南開中學是“七七”事變前一年從天津遷來的，老校長張伯苓曾經是北洋水師的一名水兵，甲午海戰的慘痛教訓使他立誌創辦現代學校“教育救國”。他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華野心有深刻認識，提前投資在重慶郊區沙坪壩購置800餘畝土地籌建新校園。不出張校長所料，抗日戰爭伊始，日寇飛機就轟炸了天津南開學校（南開大學撤退到昆明，與北大、清華組成西南聯大）。重慶南開繼承了天津南開提倡話劇的傳統。早在上個世紀20年代，張校長的兄弟張蓬春從美國留學歸來，就大力提倡校園話劇（當時叫新劇）活動，成立學生劇團，公演世界名劇，影響頗大，在我國話劇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南開也不是什麽都好，有它保守的一麵，譬如，不但男女分校，而且不準男女同台演出，這就逼出了三屆“最佳女演員”：周恩來、萬家寶（曹禺）、黃宗江。我曾問過宗江學長，此事確否？我可要寫進文章裏了。他說，寫吧，有了麻煩我可以出庭作證。

我擔任團長的“一二一學生劇團”在校內有過多次演出。1948年排演大型話劇《雷雨》使我們受到了多方麵的鍛煉。除了學校給予物資支持和委派一位老師當導演之外，其他一切事情都由同學們自己來幹。首先，讀懂劇本和背誦台詞就是十分生動的語文課。外借數百件服裝、道具，要登記、保管、如數送還，丟損的要賠償，鍛煉了許多“小管家”。服裝、道具並不是很容易借到的呀，一般都是到同學家裏去借，從沙坪壩乘公共汽車到重慶市內（當年交通很不方便），借東西要講禮貌，填寫借據，抱回來，不合適的要退換，還要送票，請這些家長來學校看演出。事情相當繁瑣，“小管家”們幹得津津有味，井井有條。我就有個體會，外出借東西，按照同學提供的住址，七拐八拐，凡是自己找到的地方，下次再去還東西時都能記得；而被人領著去過的地方，往往記不住。這個體會用在學習上也是如此，比如破解一道數學題，經過自己費心演算求得了正確答案，這方法也就記住了；若是抄了別人的答案，下次還是不會做。可見學校叫我們自己做演出的各項劇務和籌備工作，也是為了鍛煉學生的社交和辦事能力。此外，化妝、提詞、音響效果（模擬雷雨聲）、舞台調度，都是學生劇團自己承擔。製作繪畫布景、燈光，印發門票和維持劇場秩序，則委托“野猿服務隊”完成。這次演出相當成功，活躍了校園文化生活隻是一方麵，更大的收獲是培養鍛煉了學生們的能力，而且是在興趣盎然的氣氛中自覺自願地得到了鍛煉。

還有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我們排演《雷雨》時，國內革命形勢大好，人民解放軍到處打勝仗，重慶南開校園裏的民主氣氛高漲，我們乘機提出了男女同台演出的要求。我代表學生劇團到訓導處“談判”數次，才明白了校方主要的擔心是男女同學在交往中可能發生早戀“醜聞”。在我們的堅持下，訓導處主任作了妥協，由我立下書麵“軍令狀”：保證在排練過程中不發生早戀現象。這才打破了南開學校數十年不準男女同台演出的清規戒律。1950年，“一二一學生劇團”又演出了話劇《保爾柯察金》，結果是“保爾”與“冬妮婭”真的發生了戀情，後來還結為伉儷。隻是南開的老師已無法追究我的責任了，此時我正在朝鮮戰場跟美國兵打仗。

南開還有許多培養鍛煉學生能力的措施，諸如組織學生野炊、野營。一次拉起幾百人的隊伍，步行數十裏，到北碚“安營下寨”，搭帳篷，壘灶，江邊挑水，到菜市場采購，生火做飯，舉行篝火晚會，夜間安全巡邏，都是在老師的指導下讓同學們自己動手去做，猶如解放軍的拉練。

今天的學校條件比解放前好多了。譬如組織學生騎自行車郊遊，我們那時候哪有這麽多車？到電視台參加知識競賽、演講和辯論比賽；編選出版學生文學作品集；舉辦地區乃至全國的學生運動會；與外國學生聯歡；到解放軍部隊接受軍訓；組織學生誌願者的多項活動；參加社會上的保護環境、維護交通秩序、扶貧助殘、禁毒宣傳、節約用水宣傳等公益活動，都遠遠超出了我的中學時代。

北京有些中、小學建立學生“小銀行”（不是學校違法集資，而是鍛煉學生理財的能力，鼓勵學生儲蓄，錢還是存入國家銀行，依法獲取利息），使孩子們從小懂得儲蓄的意義，積少成多，有計劃地花錢，養成節約的良好習慣。改革開放以來，國家經濟建設突飛猛進，人民生活水平普遍提高，小孩子也有不少零花錢了，有的學校統計，一個春節，北京的小學生一般可以得到幾百乃至上千元壓歲錢。他們都是獨生子女，父母寵愛，平時也給不少零花錢，這就出現了不會花錢和怎樣花錢的問題。有句名言，“錢是一把雙刃劍”，有錢固然是好事，亂花錢也會給孩子帶來種種傷害。成年人亂花錢，吃喝嫖賭，鋃鐺人獄者並不少見；青少年亂花錢，抽煙、喝酒，甚至服用“搖頭丸”的也時有所聞。孩子們的錢是家長給的，不是他自己的勞動所得，不懂得這些錢來之不易，你給的越多，他花起來也越隨便，養成了揮霍浪費的習慣也是後患。因此，從小就教孩子理財，也是培養其生活能力的一個重要方麵。何況我們已經處於市場經濟的大環境裏，我國加入了世界貿易組織，與全球經濟融為一體，學生們將來就業之後，不會理財怎麽行呢？

中國老百姓曆來喜愛清官，痛恨貪官，許多曆史故事和戲曲都把懲辦貪官的包公、海瑞、狄仁傑和“殺富濟貧”的梁山好漢們視為英雄人物。科舉時代的官員哪裏來？“學而優則仕”，大多來自讀書人，所以古代的文人也崇尚清高，至少在道德理念上如此，認為“錢乃萬惡之源”，“為富不仁”，拒絕沾染“銅臭”，標榜自己“隻為耕耘，不問收獲”，“安貧樂道”，譏笑商人“無利不起早”，更有一些仕途坎坷的文人隱居山村，自詡為“不為五鬥米折腰”。此類觀念，有好的一麵，也有認識上的局限性，至今在老一代知識分子心裏還有烙印。譬如不好意思接受工資之外的講課費、看稿費、車馬費，“守身如玉”。有一次，教育部門組織征文比賽，我們7人評委會看了上千份稿件，又集體討論、投票，相當認真。主辦單位發給每位評委500元看稿費，老作家劉白羽同誌卻不肯接受，弄得大家很尷尬，我隻好對他說，“您是評委會主任，您不收，我們怎麽收呢？這是合理合法的勞動報酬。您不在收據上簽名，好辦，就由我來替您代簽、代領吧。”

改革開放初期有一件關於收錢的小事情，曾經引起過普遍關心。廣東某中學教師約了十幾位學生在星期天幫他搬家，事後發給每人幾元錢勞務費。此事被北京的一位知名理論工作者當做“不良傾向”公開批判，認為學生幫老師搬家屬於“團結互助”，老師給錢就變成了雇傭關係，給錢會腐蝕學生思想，“誤人子弟”。於是引起許多爭論，讚同者認為批得及時，不能引誘孩子貪財，教育孩子“拒腐蝕”也要防微杜漸；反對者認為學生付出了時間和勞動，收取一些報酬是可以的，周恩來、鄧小平等革命家也曾經在法國“勤工儉學”，我國也有“半工半讀”的製度嘛，學生如果能夠利用假期打工，掙一部分學費和零花錢，減輕家長負擔，又培養自立精神，應該看成好事情。

這是20年前的往事，如果放在今天，就不會出現批判和爭論了。今天的學生們，當誌願者，進行公益性的社會服務，應予提倡；假期打工，獲得鍛煉和勞動報酬，也應該鼓勵。2002年6月1日《北京晚報》就報道了《孩子辦起跳蚤市場》的活動，讀來很有趣：

今天是六一國際兒童節，恰巧又是周末，孩子們除了傳統的過節方式之外，還自發舉辦了不少富有新意的節日活動，跳蚤市場和校園超市開張了。

育新小學三年級的李曉同學今天在自己的家門口辦起了一個兒童跳蚤市場，他要動員自己的同學和朋友拿出以前家長送的節日禮物來跳蚤市場上交流或拍賣，換取今年六一節的禮物。為了不冷場，他事先向班上的同學發出邀請，請他們帶上舊玩具和用過的書本參加“交易”活動。在龍城花園超市門前，孩子們還把跳蚤市場的海報張貼出來。

“六一”前夕，宣武區培智學校也辦起了校園超市，一方麵展示殘疾孩子的潛能和風采，讓社會更多的人支持特殊教育事業；另一方麵學校也精心設置了教育情景，在輕鬆的活動中培養了孩子們理財能力。活動當天，孩子們在操場裏擺攤設點，把自己製作的手工作品擺上櫃台，還有的學生當場製作風味小吃以及電腦肖像書簽。為有意識地培養孩子們的理財能力，學校為每個學生準備了5元零花錢。“5元錢不多，但在消費的過程中孩子們學會了精打細算。”該校潘鐳校長告訴記者。

不論建立學生“小銀行”，舉辦兒童跳蚤市場、校園超市，還是假期打工獲取報酬，都可以培養鍛煉孩子理財的觀念和能力。美國的經濟高度發達，幾乎無人不參與“金融活動”，包括儲蓄、貸款、分期付款、抵押、投資、股票交易（也是投資）、納稅、各種保險、買彩票等等，不會理財簡直就無法生存。所以他們很重視培養鍛煉孩子理財的觀念和能力，辦法也很多。美國廣播公司新聞網站發表的一位資本管理公司總經理的文章《教孩子理財》很有趣，摘抄如下，供家長們參考。

如果今天你帶孩子去上班，那將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這可以讓他懂得為了掙錢而工作與投資是大不相同的。請考慮采取以下步驟將投資的價值灌輸給他：

金錢遊戲

通過玩強手棋等簡單的遊戲。我上中學的時候就玩過一種叫做“壟斷”的美國棋，棋盤有如我國的“升官圖”，幾個孩子按照遊戲規則在幾條交叉的路線上往前轉著圈兒走棋，但不是升官，而是沿途投資建設火車站、飛機場、旅館、銀行，誰投資建設的就歸誰所有，把小小的不同彩色的模型擺放在你選擇的關鍵地段上。別人的棋子要經過你的建築物時就得按規定交錢，譬如在你建的旅館住一次交10美元。在你建的火車站乘車一次交20美元，可以連走5步快棋，超越到別人前麵去投資建設，若是中途有別人建的車站，還得交10美元，中途有別人建的旅館，交錢之後還得停一步棋，表示住了一天。乘一次飛機交50美元，可以連走10步快棋，中途若是經過別人建的機場，也得再交一次錢。每人手中有1000美元的籌碼，不夠用時可向別人建的銀行貸款，以你的若幹等價建築物作抵押，還要交5%的利息。用這筆貸款投資新的建築物，通常可以獲得比利息更高的收入；但若投資不當，選擇地段不好，不能按規則歸還貸款要加利息的，你所抵押的建築物就被沒收了。遊戲的過程中，財產逐漸向強者手裏集中，繼續虧損者陸續破產，分出勝負。解放後這種棋被認為會誘發資本主義思想，在國內再沒見到過，可以很早就教給孩子理財技巧。在房地產、稅收和財務方麵最能給予孩子基礎教育的莫過於美國經典的強手棋了。這類遊戲還是使全家參與投資和儲蓄並對金錢問題進行討論的好辦法。

儲蓄罐

人在小時候學外語是最容易的。投資也是如此。為此，不要隻給孩子零花錢，在家裏設立小銀行，並告訴孩子，你會在小銀行裏幫他存入一定的錢。

你可以進一步把他的存款按用途分成不同的部分。鼓勵孩子列出一部分存款作為用來買汽水等的日常花銷，一部分可以留著將來買東西用，剩下的部分則禁止使用，隻能作為未來的投資。

要記住，儲蓄的金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幫助孩子懂得儲蓄的意義。在孩子存了足夠的錢以後，可以幫他到附近的銀行，用他自己的名字開一個存款賬戶。

汽水現象

讓孩子了解投資的重要性的最佳途徑就是實際操作。如果你給孩子舉個簡單的例子，例如汽水，那對他來說會容易理解得多。

美國的青少年每人每年要喝近500罐汽水。如果你能說服孩子放棄喝汽水一年並把錢存在互助基金裏，那真的會攢下一筆不少的存款。

一罐汽水的價格大概是75美分，一年就是約375美元。假設一年375美元的投資收益率為10%，那麽10年後你的孩子就會有超過6949美元，20年後就有超過23625美元的存款。

或者你可以用幾件新毛衣或幾條新牛仔褲的例子向孩子說明，那樣他們能存下多少錢。雖然連大多數成年人都很難完全遵守預算，單用日常花費來向孩子解釋潛在的儲蓄機會有助於鼓勵大人和孩子一起開始做預算。

讓孩子為退休做準備

為了孩子長遠的經濟保障，你可以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讓他建立自己的退休金賬戶，並及早開始利用順延稅款的投資計劃。對個人退休金賬戶的投資是免稅的，可以更快地增值。如果他在14～18歲時每年存2000美元，到65歲時這個賬戶就會達到118.46萬美元（假定年收益率為10%）。

孩子必須有一個工作來為自己的退休金賬戶存錢。雖然鼓勵他們把通過替人照看孩子或幫鄰居清理門前小路所得到的收益存起來是最理想不過的，但沒有必要讓他們把實際的收入存入賬戶。父母和其他親戚可以為其賬戶提供資金，隻要不超過孩子一年的收入就行。父母或監護人可以幫孩子管理該賬戶，在他18歲或21歲時再移交給他。

股票投資

幫助孩子投資於他所熟悉的公司的股票，這是使他們參與投資的一個好辦法。例如，購買麥當勞公司、美泰玩具公司或RU玩具公司的股票，可以使孩子比較容易理解股票與公司之間的關係。

培養鍛煉孩子的生活、社交、辦事、勞作能力，同時也就使他們增長了多方麵的知識，“實踐出真知”嘛。知識的領域寬闊如大海，不要把孩子局限在“課本知識”狹小的天地裏，讓他們多聽、多看、多思、多動手，孩子才會變得更聰明，跳出“高分低能”的桎梏，成為國家社會有用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