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綠樹·灰喜鵲

很久沒來南京了。這次對它的綠色最感親切。客機盤旋降落之際，透過舷窗已染得滿目清涼。乘車穿過外秦淮河，駛上中華路和中山路這些林陰大道，兩側粗大的法國梧桐枝葉茂密，為街道搭起了遮天蔽日的綠色天棚。號稱全國“三大火爐”之一的南京，初夏卻以碧綠和涼爽來迎接賓客。市環保局一位年輕的同誌不無驕傲地告訴我，當年為建中山陵，中山路兩側的法國梧桐樹一直栽到了紫金山。我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說，你才多大年紀？中山先生的靈柩1929年由北京迎來安葬，那時候連我還沒出生哪。他很機靈，立刻補充，說更多的樹是解放後種的，尤其是近十來年，黨和政府大抓植樹，綠化麵積年年擴大，連市區的小氣候都有了明顯的改善。

我這次有幸參加華東26市環保會議，住在南京師範大學，校園依山而建，園內林木茂盛，背靠清涼山公園和有意保留下來的一段石頭城，是南京的兩個景點：“清涼掃葉”和“石城虎踞”。住在此處，並非主人有意向我們展示環境優美，僅僅因為師大招待所的食宿費用低廉。這一點在我們登上金陵飯店“旋宮遠眺”時便得到了證明——從這市區的最高點放眼環視，南京原來是一座樹城！東北麵的玄武湖和鍾山風景區，水碧山青，約占市區三分之一，萬頃蔥蘢。

環保會嘛，少不了外出觀光。無論是莫愁湖、夫子廟、瞻園、明孝陵、雨花台、美齡宮還是紫金山天文館，所到之處，最使人親愛的莫過於青草綠樹了。我不由得又想起老作家雷加同誌那句名言：美的滿分是綠色。

散會後，等候夜班客船去南通，便抓緊時間驅車過江，到江蘇省最大的老山林場去看灰喜鵲。一進林區，氣溫又下降了好幾度。這也是一種親切的感覺。簡直使我頓悟了：清風可使肌膚涼爽；新鮮空氣使心肺舒暢；綠色則使眼睛明亮。

老山在南京市西郊的江浦縣境內，林場麵積12萬畝，其中近3萬畝鬆林過去深受蟲害，嚴重時一年就被蟲毀6千餘畝。餘金柱同誌是林場的高級工程師、勞動模範，他說，鬆毛蟲鬧起來的時候，全場職工總動員，上山用手捉，毛毛蟲有毒，大家的手都腫了也無濟於事。眼看著滿樹的葉子一兩天就全被吃個精光！

“為什麽不打藥呢？”我問。

“敵我難分呀！”餘工詼諧地說，“我們年年打藥，還用過飛機噴藥哩。一年藥費上萬元。鬆毛蟲有了抗藥性，蜜蜂倒是死光了。附近的農民說他們養的雞和魚也被藥死了！我硬著頭皮不承認。汙染卻是事實。”

餘工他們從1983年開始馴養灰喜鵲。一隻灰喜鵲一天可啄食上百條鬆毛蟲。尤其是初春時節，啄食一條越冬雌蟲就等於消滅它成千成萬的“子孫”。林場由專人精心馴養著40隻“青壯年”灰喜鵲，9年來根本不打藥也能控製住蟲患。節省藥費，避免汙染，還在林區間作絞股藍（中藥），開拓“立體林業”。

餘工和馴養員特意給我們作了表演，一吹哨兒，可愛的灰喜鵲就從飼養棚裏飛出來，落在他們肩臂上，啄食手裏舉著的煮雞蛋。還會遵照不同的哨音回棚或者“出發”——飛往鬆林去啄食毛毛蟲。

所謂“青壯年”灰喜鵲，指的是隻飼養3年，此後變成“老油條”，不聽哨兒了，“夜不歸宿”，便索性放歸山林，讓它們去自由地繁衍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