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愛牙說

我自幼愛牙。母親是小學校長，提倡孩子們從小刷牙，在我還長著乳牙的時候就買來軟毛小牙刷，手把手地教我刷牙了，而且是睡覺前還刷牙漱口。我刷牙時常受誇獎，“瞧，真像女孩子的糯米牙！”

有些家長不以為然，“什麽糯米牙！等孩子換了牙以後，再刷也不遲。”

什麽是“糯米牙”呢？美麗的姑娘嫣然一笑，露出來的牙齒也潔白如玉，潤澤如珠，就是排列整齊的糯米牙了。否則姑娘的美麗也會大打折扣的。

我開始換牙的時候，媽媽特小心，不準啃骨頭、嗑瓜子。小姑娘換牙時如不注意，牙齒長得東倒西歪，豈不是要跟《駱駝祥子》裏的虎妞兒媲美嗎？

上學以後讀《紅樓夢》，才知道大觀園裏的孩子們為什麽一個個紅唇皓齒？

原來他們都講究口腔衛生。寶玉、黛玉清晨用“青鹽擦牙”，雖不如牙膏細膩，擦重了會磨損牙麵釉質，但也有好處，鹽水可殺滅口腔內的許多細菌。飯後照例由丫鬟捧來茶水漱口，趕緊把殘留在牙縫裏的食物碎屑漱掉，茶水能消除口臭。今天的醫生講得很嚇人，殘留的食物在7分鍾之後就開始形成牙垢，結成牙石，發酵呈酸性，酸蝕牙釉，形成齲齒（蟲牙）和牙齦炎、牙周炎。而長期的炎症，又是心髒病、敗血症等全身疾病的誘因。

我18歲參軍後仍保持著刷牙的習慣。班長來自農村，他不刷牙，還在班務會上批評我，“咱吃人民的小米，你還嫌髒啊？早上洗嘴，晚上還要洗一遍，格路！”格路是東北話，就是脫離群眾。幸虧我們文工團管理不嚴，加之少年氣盛，不怕格路，我行我素，充其量就是晚了一年才人共青團嘛。

複員後我長期從事農機工作，經常下鄉，見到許多農民四五十歲就開始掉牙了，這與他們不刷牙有直接關係。城裏人的情況好一些，但是患不同程度牙疾的也大有人在。話劇《茶館》裏的王利發和幾位老哥們兒就有這樣的對話：“如今花生豆有了，可是牙沒啦！”豈不悲哀。

我60歲體檢時，醫生查看口腔，笑著說“一口好牙！”又說，“牙好，消化吸收就好，是保持健康的第一關。”有趣的是，這年我們軍文工團84位老戰友相約重返老部隊，排練當年的戰地歌舞，給部隊再演出一場，受到熱烈歡迎。此時有個意外發現，我的那位班長已經是滿口假牙了。

“牙疼不是病”，這話不對。牙疾足以影響全身健康！現在的父母疼愛獨生子女，完全可以理解。然而愛也有方，與其用“填鴨式”的飲食把孩子喂成小胖墩兒，過年給很多壓歲錢，倒不如教孩子自幼刷牙——愛牙可以增強我們全民族的身體素質啊！